“詔曰:大將軍、征西大都督司馬懿力挽狂瀾,驅退蜀寇,斃其酋首諸葛亮,居功至偉,著晉位為太尉,增邑三千戶,並立刻單身返京麵聖,朝廷另有大任托付。欽此!”
欽差大臣辛毗念完了聖旨,便急忙上前扶起司馬懿,畢恭畢敬地說道:“大將軍啊!陛下還托辛某捎來口諭,請您務要保重身體,切莫因稍染風寒而誤了國事啊!陛下對大將軍——現在該稱您為太尉大人了,陛下對太尉您的恩寵實在是無以複加啊!”
司馬懿其實早已知道這道詔書急召自己進京接手的“大任”是什麼,卻故意假作懵懂地問道:“辛大人,請容本帥多嘴,不知這詔書裏的‘朝廷另有大任托付’的含義到底是……”
“那還用說嗎?眼下遼東作亂,朔方狼煙乍起,實非太尉您親自出馬而不能一舉蕩平之啊!毌丘儉已經在碣石口吃了敗仗了……”
“原來是這回事兒啊!”司馬懿假裝恍然大悟,撫須言道。
“太尉大人,辛某半個月前托崔林司空給您說的那件事兒,您考慮得如何了?”辛毗忽然目光瑩亮地看著司馬懿。
司馬懿一聽,便明白了他話中蘊意。崔林在前段時間聯絡辛毗署名勸進九錫晉相之事,辛毗在口頭上倒是痛快地應承了下來,同時卻反托崔林前來說媒,想要將自己親家翁羊續的孫女羊徽瑜嫁給司馬師為妻。
關於兗州泰山郡羊氏一族的門戶淵源,司馬懿是十分清楚的。羊續為東漢靈帝之時的太常,和自己的父親司馬防係同朝僚友。羊續為人清正廉潔,當年就是不肯給權閹行賄買官,所以才仕途困頓,爵位本該升任“三公”而僅止於太常。因此,同為儒林清流出身的司馬懿從心底裏對泰山郡羊氏還是一直頗有好感的。而且,辛毗的女婿羊耽以及他的哥哥羊衜、羊秘都是當今朝中後起之秀中的佼佼者。在他們這樣好儒崇文的門風熏陶下成長起來的子女應該不會很差吧?想必那羊徽瑜亦與王元姬一般博學達禮吧?自己若是允諾了這門親事,穎川辛氏、兗州羊氏兩大望族便可與我司馬家聯為一氣,日後在朝中對抗曹氏一族就又平添了不少助力。這筆交易劃得來!司馬懿想到此處,便是心念一定,就嗬嗬一笑,道:“行!這次回京之後,本座就把師兒和羊家的這樁喜事辦了。”
辛毗本來是因瞧到司馬氏一族在當今朝廷日益崛起,在此之前又暗地裏探聽到不少公卿元老也意欲為司馬懿勸進九錫、相位之事,深感他司馬家的前途不可限量,這才在崔林上門前來遊說之際拋出了這一條與司馬家“曲線攀親”之計,以使自己的家族利益在將來難以捉摸的朝局變化之中得到最大的保全和拓展的。但對司馬懿願不願意接受這件事兒,其實他心頭也一直是沒底兒的,所以亦是暗中捏了一把冷汗。直至此刻他親耳聽到司馬懿如此爽快一口答應,才不由得心花怒放,連連點頭稱好。他心情平靜下來之後,就隨口談起了一件事情:“對了!太尉大人,您或許還不知道吧,前朝廢帝、山陽公劉協在辛某此番動身來長安之前兩三天的一個夜裏暴斃了……”
司馬懿悚然一驚:“山……山陽公暴斃了?”
辛毗掃眼看了看四周,湊過來向他附耳說道:“洛陽城裏有傳言說,他是在得知蜀相諸葛亮身歿的消息之後自殺的。”
司馬懿一聽,頓時明白了。是啊!諸葛亮死了,大漢複興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劉協他不自殺又能怎的?他也不想這麼鬱鬱悶悶地苟活下去了啊!一想到這個曾經在名義上“君臨天下”了二十多年的傀儡天子,而今如此黯然退場,司馬懿的心頭不知為何竟也泛起一縷淡淡的酸澀。畢竟這個人,曾經還使孔融、荀彧、楊彪等人為他殉身盡忠了啊!也許,他若不是生在這個亂世,遇到了曹操這樣的權臣,還是有可能成為一代守文明君的吧!
“外邊的人都說這劉協真蠢,倘若那諸葛亮真能帶領大軍殺進洛陽,還會把大漢皇位讓於他嗎?諸葛亮終究隻會拱輔他那個偽蜀的劉禪登上天位的。”辛毗搖著腦袋,一臉的譏笑之色。
“唔……可是他劉協一定會是這麼認為的吧,這大漢江山,若是落到他們沛郡劉氏一族中任何一人的手裏,也終歸比落在其他外人的手中更好啊!他說不定還一直在暗暗地等待著再一次禪位給劉禪呢。隻是,如今他的希望徹底破滅了,才黯然自盡的吧!劉協,也算是漢高祖劉邦的孝子賢孫了!”
司馬懿口裏這麼說著,心底卻暗想,自己先前以為劉協和曹丕都是三國政壇上相差無幾的三流角色,如今看來劉協的賢明實則超越曹丕甚遠。曹丕明知大魏終將大權旁落,卻死死不肯將輔政之任托付給嫡親兄弟曹植,真乃自掘墳墓,愚不可及也!
東吳建業城的皇宮寢殿裏,窗外淅瀝連綿的雨聲不斷敲打著孫權的心境,讓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抑鬱。
“諸葛亮死了,蜀漢仗著漢中、劍閣等處的峻嶺天險,也許還暫時可以擋住魏賊的進攻。不過,這司馬懿也當上偽魏的太尉了,他若是說動曹叡小兒集中全國之兵力來對付我大吳,那又該怎麼辦呢?”他這番憂心忡忡的話語,是問向那個東吳三軍大都督陸遜的。
陸遜跪在柏木地板上伏首而答:“微臣唯有以死拒之!”
孫權目光迷離地看了他許久,才喟然一聲長歎:“今後,咱們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樣安逸度日了。失去了諸葛亮的蜀漢,再也不會對我大吳有什麼分憂減壓之助力了!現在,朕隻有希望遼東燕國的公孫淵能夠從後方牽製偽魏了。”
“陛下,遼東燕國公孫淵誌大才薄,遠遜於蜀漢諸葛亮,倘若遇上司馬懿為敵,必是危在旦夕!他絕對是起不到從後方牽製偽魏之作用的。陛下不要對他寄以太高的期望了。”陸遜咬了咬牙,忍不住肅然奏道,“請恕微臣犯顏直言,陛下您一生總是希望借人之力以為己助,這樣終是不能持久啊!我大吳若是真的有意逐鹿中原,除了任賢使能、勵精圖治、奮發圖強之外,別無他途!”
孫權板著麵孔,冷然看著他一臉慨然的表情,心想,嗬嗬嗬!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你陸伯言口口聲聲說什麼朕要“任賢使能、奮發圖強”,分明就是挾此外患之機向朕伸手要權嘛!你想要那麼大的自主之權去幹什麼?難道你也想當我吳國的“司馬懿”?但他此刻還不能與陸遜公開翻臉,就在嘴上敷衍道:“伯言,你說得是,朕會好好考慮你的這些建議的。武昌那邊的留守重任,朕就拜托你了。”
目送著陸遜垂手退出殿門之後,孫權臉色一變,馬上一招手,孫峻從龍床下側立刻會意地湊了上來。孫權冷冷地盯著陸遜退身出去的那個殿室門口,問道:“張昭他現在……”
“啟奏陛下,張昭聽聞前漢廢帝劉協暴斃的消息之後,便一直在府中托病閉門不出,”孫峻何等機靈,一下就懂得了孫權的言外之意,小心翼翼地奏道,“但根據宮內校事署派駐在張府中的眼線來報,其實,張大人是在暗中為廢帝劉協吊喪七日。”
孫權聽著,心念暗轉,諸葛亮死了,劉協死了,江東士族們歸心漢室正統的最後一線希望也徹底斷絕了。這樣一來,他們就應該徹底掉頭投向我江東孫氏了吧?他們就應該真正拱服我大吳王室了吧?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孫權一邊深深地思索著,一邊揮了揮手,讓孫峻也退了出去。
這時,殿室之上,隻剩下了他和吳國太子孫登兩個人。
一直緘默不語的孫登此刻雙手一拱,恭恭敬敬地向孫權奏道:“父皇,兒臣覺得陸大都督剛才說得確是極對。咱們大吳一定要任賢使能,勵精圖治,奮發圖強!先前您為了北伐大業,一直是禦駕親征,身不離鞍,實在是太過勞累了。從今以後,您完全可以升任陸大都督為本朝太尉,放手賦予他持節掌鉞之權,統領武昌、柴桑、建業三大重鎮的兵馬舟師,積極籌謀,對抗偽魏司馬懿!兒臣一直覺得,陸大都督隻是擔負鎮守西疆之任,委實有些太過屈才了。”
孫權聽罷,麵色微微而變。登兒啊!你難道看不出來?像司馬懿、滿寵、裴潛那樣的魏國巨室士族們就是打著要自己主君任賢使能、勵精圖治、奮發圖強的旗號暗暗進行抓權奪勢的!這樣的悲劇,隻要父皇在世一天,就決不會讓它在大吳境內上演!父皇不能留給你一個幹弱枝強、尾大不掉的朝局讓你像前朝廢帝劉協一般受製於強臣啊!陸遜他現在表麵上看起來是忠心不二,可是誰能擔保他將來勢力膨脹之後不會變成我吳國的“司馬懿”呢?司馬懿在魏國亦是顯得耿耿精忠,無疵可尋,然而父皇卻探聽到他們國內竟似也有不少公卿重臣要為他聯名勸進九錫、相位。這樣的苗頭才是最危險的啊!父皇一想到這點,就不禁冷汗直冒。陸遜再能幹、再厲害,父皇也要將他緊緊捏在自己的掌心而不能放任他把自己的翅膀養硬。但是,這些心裏話,孫權又不好向孫登明說。於是,他便轉換了話題言道:“登兒,你看到過我們江東水邊漁夫所養的魚鷹嗎?它捕魚的技能是最厲害的——一頭魚鷹,一天幾乎能夠捕到二三十條鯽魚!
“你知道它為何會如此善於捕魚嗎?原來是那些漁夫飼養它時,硬是在魚鷹的脖子上係了一條小繩,縛得不鬆不緊,隻讓小魚兒通過食道。這樣,便能永遠保持魚鷹半饑半飽的狀態以激其拚搏進取之氣!正是由於這個緣故,才使得我們江東魚鷹成為最善於捕魚的魚鷹。”
孫登慢慢地聽著,臉上不動聲色,也不好與父皇公開爭辯什麼,就在心底暗暗想道,難怪父皇您自赤壁之役、夷陵之戰後再無大的勝利,原來您是這樣一直卡住了陸遜他們的“食道”,讓他們隻能取小勝而不可建大功……可是,這樣的做法,究竟又能獲得多少實效呢?萬一將來真有司馬懿那樣的一條“巨鱷”來襲,您手下那些習慣了捕食“小魚”的將領們還能夠應付得過來嗎?
“陛下,安漢將軍李邈守在宮闕門口遞上了一道奏疏,請求陛下及時閱辦。”黃皓將一本奏折雙手高舉齊額,呈到了劉禪的案頭。
兩眼哭得早已腫成紅桃般的劉禪停住抽泣,翻開那封奏折一看,隻見上麵寫道:
臣邈奏曰,呂祿、霍禹未必懷反叛之心,孝宣帝豈好為殺臣之君?直以臣懼其逼、主畏其威,而裂隙萌生。諸葛亮身仗強兵,獨領三軍,狼顧虎視,五大(五大,謂太子、母弟、貴寵公子、公孫、累世正卿也)不在邊,愚臣常為社稷而危之!今亮殞沒,蓋宗族得全,西戎靜息,大小為慶。且請陛下不必過哀,並召回李嚴輔政安國。
劉禪閱罷,臉色慢慢變了,雙眉也擰了起來。黃皓看去,卻見劉禪並無自己先前所想象的那樣情緒激動。他隻是緊咬著牙關,提起筆來,在奏折右角上批了一行紅字:“轉蔣琬、費禕、董允等眾卿共閱。朕意以為李邈奸心猝萌,妄攻元勳,指鹿為馬,誣罔天下,實不可忍!擬判斬立決!”
瞧到這段批示,黃皓心頭一顫,不禁暗暗吐了吐舌頭。他轉念一想,便收起了李邈那道奏疏,又向劉禪呈上了另外一本,道:“陛下,這是費詩、孟光等大臣們聯名撰寫的為諸葛丞相請求立祠紀念的奏疏。”
“立祠紀念?”劉禪麵容一動,蹙眉沉吟片刻,緩緩答道:“這份奏疏就擱在那邊吧。你且替朕傳詔下去,就說朕要罷朝七日,為相父素服發哀,親臨守喪。”
“諾。”黃皓輕輕地答了一聲。他趁著劉禪閉目養神的空隙,又款款言道:“奴才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您從此可以親政自決了。”
劉禪閉著眼睛,並不答話。
“依奴才之見,陳祗素來侍奉陛下甚是恭謹得力,您不如將他……”
“閉嘴。”劉禪眼也沒睜,冷冷言道,“朕意已決,朝中自此廢除丞相一職,任命蔣琬為尚書令兼司徒,費禕為尚書仆射兼司空,薑維為驃騎大將軍。”
“陛下,請恕奴才直言,這是諸葛丞相生前為了自固其名望而在朝政上的私心布局,您……您真的要按照他的這個意見去辦?”
劉禪霍然睜開雙目,寒光凜凜地射向他來:“黃皓!朕告訴你,朕自從十多年前先皇駕崩辭世之時起,就已經完全懂得在這個世界上誰都有可能會害朕,但相父他絕對不會!朕聽他的話,總是不會錯的。還有,你今後說話也要小心著點兒——閹宦妄議朝事者,依祖訓是要誅除九族的。”
“哎呀!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黃皓聽了,不禁嚇得脖子一縮。
瞧著黃皓這副模樣,劉禪不由得“撲哧”一笑,一本正經的表情頓時煙消雲散:“別怕,別怕,朕這話是嚇你的!像你這樣伶俐能幹的奴才,朕哪裏舍得砍你的頭喲!陳祗嘛,朕也是有所考慮的。朕和蔣琬他們先通一通氣,就讓他出任吏部尚書一職吧!”
一麵晶亮如水,瑩然剔透的黃銅圓鏡上,清清晰晰地映現出了一張皺紋縱橫,表情複雜的臉龐。
譙周對著銅鏡中自己的這副映像,喃喃地說道:“譙允南(譙周的字為“允南”),諸葛亮終於死了,大漢四百年氣數也終於到此徹底崩斷了。你高興了吧?你滿意了吧?你這些年處心積慮不就是想讓炎漢赤運最終灰飛煙滅嗎?現在你終於成功了!你該高興了吧?你該滿意了吧?”
盯視著鏡麵裏那個笑容顯得十分扭曲的自己,譙周繼續夢囈似的自言自語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這是一個顛撲不破的天命啟示!三四十年前大漢就該壽終正寢了!譙允南,你這個當年黃巾道的嫡傳弟子,是何等幸運啊!張角、張寶、張梁等道中的大宗師都沒有看到炎漢澌滅的這一天,而你居然熬到現在親眼目睹了這一天,上蒼對你的眷顧何其之深也!”
譙周喃喃自語著,又從袍袖之中取出一塊背雕龜鈕的純金圓印來,托在掌中,故意朝著銅鏡映像當中的另一個自己翻來覆去地展示著、炫耀著,嗬嗬傻笑著:“譙允南,你看這是什麼?這是你的老友周宣君從魏國太尉司馬懿那裏給你請賞而來的一尊千戶侯金印!十多年前,你就和他們聯起手來對付炎漢了,終於到了今天,咱們才取得了徹底的成功!大漢真的要亡了,誰也救不了了……你瞧一瞧這益州兩個劉氏皇帝的名字,便明白其中的玄機了。那個昭烈皇帝的名字為‘備’,當今漢帝的名字為‘禪’,這兩個名字合起來就是‘備禪’二字——‘備禪’‘備禪’就是‘準備禪讓’啊!益州,這炎漢的最後一塊根據之地也撐持不了多久了!”
他說到這裏,一邊托起那塊龜鈕金印湊到自己眼皮底下細細端詳著,一邊眯縫著眼睛朝著銅鏡中那個一臉癡迷的自己咧嘴而笑:“張角、張寶、張梁他們三位大宗師,如今看到你居然已成漢滅禪代之際的新朝貴臣,一定會非常驚愕吧?當年那個在黃巾軍中隻懂觀氣占星的區區末代弟子,竟也會有封侯食邑的一天。譙允南,你很快便會乘坐蒲輪安車,起駕奔赴泱泱上國的長安、洛陽兩京之地,與老友周宣他們欣然相聚了。中原神州,才是我譙允南揚名增譽、縱橫揮灑的大好地方!這區區巴蜀蠻荒之域,哪裏會是我的久棲之處?”
他正說之間,臥室木門被人從外麵“咚咚咚”輕輕敲了幾下。
譙周在銅鏡中的表情驀地一滯,他緩緩放下那枚龜鈕金印,頭也不回,冷冷問道:“誰呀?”
“弟子陳壽,應召前來問安。”
“哦……原來是承祚(陳壽的字為“承祚”)啊!”譙周麵色一鬆,將那麵銅鏡的正麵俯仆在書案桌幾上,把金印藏好,這才慢慢轉過身來,向臥室門口處注目望去,“進來吧!”
“師父,弟子叨擾您的談經論道了!”陳壽推門進室一看,卻見隻有譙周單身一人席地而坐,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咦?這屋裏怎麼隻有您一個人?您……您剛才不是正在和別人談經辯道嗎?”
“淨室裏就隻有為師一人而已!”譙周抬起頭來,凜凜然刺了他一眼,“承祚,你怕是在外麵聽錯了吧?”
“是、是、是!弟子聽錯了、聽錯了!還請師父原諒。”陳壽聽出譙周話意大為不善,急忙斂容躬身恭然而答,“不知師父召喚弟子前來有何吩咐?”
譙周這才緩和了麵色,指了指身旁書案上放著的一篇文稿,道:“這是為師近日來精心撰寫的一篇奇文,你閱過之後若未發現什麼錯漏之字,便拿去和其他師兄各自分工抄寫一百二十份,再把它們流傳散布出去。”
“好的。”陳壽拿起那絹帛文稿放到眼下一看,隻見上麵赫然寫著《仇國論》三個烏墨大字標題,便輕輕讀了起來:
因餘之國小,而肇建之國大,並爭於世而為仇敵。因餘之國有高賢卿者,問於伏愚子曰:“今國事未定,上下勞心;往古之事,能以弱勝強者,其術何如?”伏愚子曰:“吾聞之處大無患者恒多慢,處小有憂者恒思善;多慢則生亂,思善則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養民,以少取多;勾踐恤眾,以弱斃強,此其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