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破空銳嘯,一支利箭疾射而至,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正中箭靶紅心!
校場上頓時轟然響起一片叫好之聲。卻見那放馬射箭的少年仍是胯下馬不停蹄,“嗖嗖”連聲,又放了兩支利箭,居然支支全中靶心!刹那之間,場下場上的喝彩鼓掌之聲更是震天價響了。
觀技台上,司馬懿穿著一身簡易服飾,遠遠望著那少年的表現,不禁微微頷首。坐在他身邊的監選副官、吏部侍郎鄧颺也點頭讚道:“太尉大人,這位少年英武過人,堪為梟將良材,您完全可以將他納入軍中效力!”
司馬懿轉過頭來看了鄧颺一眼,捋著自己頷下的綹綹蒼髯,淡淡說道:“鄧君,你應該不知道,這個少年乃是本座帳下將領胡遵的長子胡奮,今年才剛滿十八歲。胡遵先前一直在私底下向本座推薦他這個兒子到軍前效力,是本座將他喝止了。我司馬懿用人行政,從來是光明正大,磊落無私!他兒子既聲稱有千夫之勇、一將之材,本座的意見就是,你是騾子是馬,也不消多言,隻管到競技場上拉出來公公開開遛一圈再說!大家說你行,你就行;大家說你不行,你就不行!這不,這小子就真的到這場中來一顯身手了。鄧君,你看他倒還不算辱沒了‘將門虎子’這四個字吧?”
鄧颺本是曹爽的心腹親信。他這一次被派到司馬懿身邊監選督考,也是奉了曹叡的密旨要嚴防秘阻司馬懿借著“招賢選將”之名私自安插羽翼。但這幾日招賢活動舉辦下來,鄧颺全程參與,竟是抓不著他的半點兒把柄。司馬懿所選用的人才,個個都是能力非凡,並無一人才職不符。便是眼前這個胡奮,鄧颺隱隱猜出他在幕後必與司馬氏有著親密關係,但他自己也毫無理由將胡奮從中攔下,畢竟他連發三箭而皆中靶心,確係一員可造之材!四方戎事正緊,也實是亟須他這樣的將才啊!所以,鄧颺此刻胸中再是疑雲叢生,也隻得賠著笑臉朝司馬懿說道:“太尉大人說得是。朝廷已經封拜胡遵將軍為您此番北伐公孫氏的副帥——這胡奮和他父親為赴國難而父子操戈同上疆場,也未嚐不是我大魏一段佳話!”司馬懿含笑點頭,喚過親兵吩咐下去:“你傳話給那胡奮,就說他已被朝廷選用了。官職暫定為千夫長吧!”
鄧颺抬頭瞧了瞧日頭,見到天邊已有晚霞泛起,便探身問道:“太尉大人,今日天色將晚——您看招賢選將活動不如就到此為止吧!”司馬懿看了看場上寥寥可數的幾個選手,略想了一下,便欲點頭應允。正在此刻,場外卻“咚咚咚”響起了擂鼓求選之聲!
一聽到這鼓聲,眾人的臉色就微微變了。“擂鼓求選”這道程序,是專為出類拔萃之才而設的,可以不依常序而直接上場進入麵試。但是,這幾日下來,“擺鼓求選”這道程序卻一直未被人啟動過。今天它這一響,算是破天荒了!
鄧颺眉尖一挑,吩咐親兵道:“什麼人竟敢擅自擂鼓求選?他真有什麼超群出眾之能麼?你且去喊他停手,明日再排名依序進來應選,勿得出這風頭!”
他話猶未了,司馬懿卻一擺手,喚住了那傳令親兵,道:“且慢!此人竟敢擂鼓而鳴、越次求選,必定自負有過人之才。這樣吧,你們且將他帶上來讓本座與鄧侍郎共同考驗一番!”
鄧颺臉色一滯,隻得幹笑道:“太尉大人既是如此不厭其煩,鄧某亦隻得恭陪末座,一睹此君的真才實學了!”
過了片刻,一位舉止斯文、氣宇儒雅的青衫少年被親兵領上了觀技台,原來他就是擂鼓求選的那個人。
鄧颺一見,便不禁皺了皺雙眉,右掌重重一拍木案,冷冷問道:“你這狂生,有何才藝竟敢擂鼓求選?拉得開幾石的硬弓?射得穿幾劄的牛皮?又舞得起幾斤的槊矛?”
那青衫書生雖是聽他問得淩厲,卻毫無懼色,彬彬然躬身而答:“啟稟大人,小生騎射之藝拙鈍之極,並無可稱之處。”
鄧颺雙目一吊,譏諷之色溢然而出:“那你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區區儒生怎可這般狂傲自大,擂鼓求選?隻怕你一上戰場,一聞金鼓交鳴、箭矢飛響,就必會股栗而逃矣!”
那青衫書生卻不卑不亢地直起腰來講道:“行陣用兵,豈是隻在擢取匹夫之勇、健夫之技乎?小生年歲雖少,但自信手中一支筆足可抵得戰場上千杆槊矛!”
“你這狂生滿口胡言——”鄧颺被他頂得麵紅耳赤,“來人!快將他亂棍打出!”
青衫書生聽了,禁不住縱聲長笑:“小生聽聞朝廷欲效前賢往聖破格取士之法而公開招賢,這才千裏迢迢從廬江郡趕赴而來!卻不料台場之上,竟是你這等葉公好龍之徒!真是誤盡天下英賢,冷卻壯士雄心!小生好不失望!”
“慢著!”司馬懿這時才緩緩開口了,“閣下年小氣銳,睥睨自傲,乃是許多儒生未經世事之通病,本座倒也有些理解。你既放得出偌大口氣,便當施得出偌大才氣方可!說什麼‘手中一支筆,可抵千杆槊矛’——那麼你的筆鋒必是相當快捷犀利囉?
“你也應該曉得,戰時作文,須當倚馬可待,下筆立成,而不能有絲毫的遲延。本座便令你當場寫作一篇《用兵論》來瞧一瞧,如何?”
那青衫書生沒料到這位老年長官一開口就直取要害,似乎比剛才那位鄧大人英明敏銳多了,便微笑而答:“這有何難?當年東阿王曹植踱行七步而能賦詩。小生雖不能及,但十步之內自信尚可作出一文!”說著,就在觀技台上緩緩踱了起來——他剛剛不多不少地踏到第十步之時,一仰頭朗聲而誦道:
聖人之用兵也,將以利物,不以害物也;將以救亡,非以危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耳!然以戰者危事、兵者凶器,不欲人之好用之。故製法遺後,命將出師,雖勝敵而返,猶以喪禮處之,明弗樂也。故曰,好戰者亡,忘戰者危;不好不忘,天下之王。
夫兵之要,在於修政;修政之要,在於得民心;得民心,在於利之也。利之之要,在於仁以愛之、義以理之也。故六馬不和,造父不能以致遠。臣民不附,湯武不能以立功。故兵之要在於得眾;得眾者,善政之謂也;善政者,恤民之患、除民之害。故政善於內,則兵強於外也。
曆觀古今用兵之敗,非鼓之日,民心離散、素行預敗也;用兵之勝,非陣之朝,民心親附、素行預勝也。故法天之道,履地之德,盡人之和,君臣輯穆,上下一心,盟誓不用,賞罰未施,消奸慝於未萌,折凶邪於殊俗,此帝者之兵也。德以為卒,威以為輔;修仁義之行,行愷悌之令;辟地殖穀,國富民豐;賞罰明,約誓信;民樂為之死,將樂為之亡;師不越境、旅不涉場,而敵人稽顙:此王者之兵也。帝王之兵,聖人若用之,四海何愁不定耶?
他這琅琅然一氣誦完,司馬懿聽得如醉如癡,回味許久,方才大聲喊道:“好!好文章!寫得有本有源,華實兼茂!鄧君,本座要他入我北伐軍中幕府,擔任秘書郎之職。”
太尉大人都這麼說了,鄧颺自然也隻得點頭稱是,便取過一張官牒準備填寫起來,向那青衫書生問道:“這位公子,你的門戶淵源是……”
“在下姓虞名鬆。”那青衫書生神情突然顯得有些緊張,額頭更是冒出了一層細汗。
“姓虞?莫不是陳留虞氏中人?那你可與邊氏一族有親?”鄧颺將筆一擱,臉色陡變,語氣也冷峻起來。
“前九江太守邊讓正是虞某的外祖父。”虞鬆咬了咬牙,仍是坦白而告。同時,他禁不住將殷殷求助的目光深深地投向了正自撫須不語的司馬懿。
鄧颺一聽,立刻就嚷了起來:“怪不得你不敢排名依序應試,原來你是害怕自己因門戶淵源遭查而被半途刷落啊!”他一邊嚷著,一邊起身向司馬懿肅然稟道:“太尉大人,那邊讓當年與太祖武皇帝有仇,所以太祖武皇帝將他戮而除之,並頒下嚴令禁錮邊氏親戚入仕。這個虞鬆,恐怕是不能選用了!”
“不能選用?為何不能選用?太祖武皇帝也曾言:任人唯賢、不拘一格。這才是咱們招賢取士的準則嘛!”司馬懿麵容一正,向他嚴詞駁道,“前太尉賈詡曾與太祖武皇帝有殺子之仇,太祖武皇帝卻仍是不計前嫌,對他信重有加!邊讓與太祖武皇帝之間的恩怨可比得上這一點麼?鄧君,你若一味拘於苛製,豈能為我大魏招納到真正的英才奇傑?虞君既有文才巧思,且又願為我大魏平叛大業效力,如何不可選用?本座選定他了!”
鄧颺駭然失色:“這……這是太祖遺令,您……您還須三思啊!”
“本座已向取陛下要得招賢選將之權,現在是代君取賢,你竟敢抗旨?”司馬懿麵色一沉,盯視著鄧颺的目光立刻變得犀利如刀!
鄧颺哪裏承受得起?急忙連連稱是,不敢多言,繼續提筆又在牒上替虞鬆填了起來。
虞鬆雙目噙著晶瑩的淚光,向司馬懿一頭跪下:“司馬太尉不愧為度量如海、魄力如山的當世雄傑!小生唯有盡心竭誠,誓死以報您的破格栽培!”
大魏景初二年正月十八日上午,漫天的雪花猶如片片鵝羽淩空旋落,飄飄灑灑,一直像羊絨毛氈一般覆蓋到天地的盡頭。
寒風不停地呼嘯著,一陣緊似一陣地將那麵繡著“魏太尉司馬”五個隸書大字的軍旗高高地撩上半空,讓它招展成一片醒目的黑雲!軍旗之下,是一列列大魏士卒黑壓壓地排成一塊雄渾無比的方陣,戎裝整齊,肅然待發。
方陣兩邊道旁的白楊向天穹伸出如戈如矛的枯枝,密密麻麻望不到邊,透出一派森森然的殺氣來。三三兩兩的烏鴉不時從遠處飛來,停留在枯枝上麵斂翅而立。
彤雲在天空上緩緩擠攏,層層相疊,遮住了冬日那稀薄的陽光。鼓鳴之聲從雲底下那片方陣之中隱隱響起,一下又一下,震得樹枝積雪簌簌掉落。烏鴉從枯枝上驚飛而起,盤旋於空,探頭下望。
梁機、牛恒、胡遵、牛金、虞鬆、胡奮等隨同司馬懿北伐的太尉府掾吏、將校各自乘馬立在大軍方陣的前列,向洛陽西明門外那座鋪氈結彩的餞行台上望去。
原來,大魏天子曹叡發詔設下餞行宴,親自帶領文武百官駕臨西明門,為司馬懿揮師北伐送行。
隻見嵯峨高聳的餞行台上,董昭、崔林、司馬孚、盧毓、高柔、王肅、蔣濟、桓範、曹爽、夏侯玄、何曾等將臣大夫們分列左右兩隊恭然而跪。曹叡穿戴著一身珠光寶氣的袞冕帝服,神情肅穆莊敬,用雙手高高舉起一尊青銅百鳥朝鳳雕紋大爵,斟滿了波光漾然的葡萄美酒,向司馬懿緩緩敬遞過來,口吻異常鄭重地說道:“司馬愛卿,朕特以此酒恭祝您北伐馬到功成,勝利歸來!”
一身銀盔玄甲的司馬懿上身微彎,伸出了雙手,恭敬無比地接過了曹叡遞來的那一爵餞行酒,執在掌中,同時抬頭向四周緩緩環視了一圈。一瞬間,天地之際頓時變得寂靜非常,連片片雪花飄落在台板上的“沙沙”聲響也能清晰之極地聽見!這一幕情景與三十年前赤壁之役前夕漢獻帝為魏武帝曹操所舉辦的那次餞行會是何等相似啊!隻是,它倆舉辦的季節有些不同:三十年前的那一次是在炎熱未消的流金七月,而今天的這一次則是在天寒地凍的正月十八。它倆舉辦的地點也有些不同:三十年前的那一次是在漢末都城許昌,而今天的這一次則是在中原腹心洛陽。然而,於司馬懿的感覺而言,這兩場餞行會的本質似乎都是完全一樣的。眼下,在餞行台上的諸位公卿將臣之中,親身連續參加了這兩場餞行會的,也隻剩下我司馬懿和董昭司徒了!而且,在今天的餞行台,我司馬懿也從當日袖手旁觀的看客徹底變成了今天意氣風發的主角了!忍耐、拚搏和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啊!
“司馬愛卿……”曹叡見他一副唏噓感慨的樣子,心底詫異之極,不由得輕輕喚了一聲。司馬懿的心神立刻從無窮無盡的追憶遐思之中斂回到眼前的現實境地裏來。他雙瞳一亮,灼灼目光直射在曹叡的麵龐之上,深深然講道:“老臣謹謝陛下恩典。老臣也在此恭請陛下放心,當今之世,四方雲擾,群醜跳梁,然而隻要老臣一息尚存,陛下自可拱居天位,安享大魏無窮之福祚!想當年挾詭詐如孟達者,擁強兵如孫權者,善謀略如諸葛亮者,老臣皆已為陛下一一或剿或驅而去,不複為憂。眼下這區區一個公孫淵,異想天開竟敢割據自立,徒負遼東山河之險作垂死掙紮耳!老臣此行必能為陛下手到擒來,以正國法!”
曹叡聽了這些話,麵色微微一僵,倏地又擠出一種幹幹澀澀的笑意來,迎視著司馬懿的雙眼,徐徐而答:“很好,很好。若是如此,司馬愛卿您凱旋之日,朕定亦在此處率群臣設宴歡迎!”
在一旁一直靜觀著這一切的司徒董昭一刹那也聯想起了當年曹操與漢獻帝在許都朱雀門外餞行台上的那番對話,今日之情形與當日何其相像啊!董昭心頭一陣劇震,不禁嘴角一斜,眼皮一眨,一滴渾濁的老淚淌了下來。天意!這一切都是天意啊!誰能想到,煌煌大魏才剛剛建立近二十年,便又走進了和當年漢魏易代之際一模一樣的天道循環之中!荀令君真乃一代曠世聖賢也!他當年的預言是何等的靈驗啊……
司馬懿知道曹叡這是在“皮笑肉不笑”地敷衍著自己,一如當年漢獻帝在餞行台上敷衍曹操一樣。這一切都是明擺著的,自己的這一次北伐遼東,曹叡不僅隻讓自己帶了四萬兵馬赴戰,而且還以“西疆有寇,不可不防”的理由將趙儼、郭淮、孟建、鄧艾、魏平、黃華等一大批謀士良將扣在了關中,不讓他們隨同自己北伐。甚至,他對司馬師、司馬昭兩兄弟也下詔予以了慰留。他這是想讓自己在幾乎等同於單槍匹馬的境遇之下以一己之智去鏟除公孫氏啊!盡管條件如此困難,司馬懿卻對此毫無怯意。他這時仍裝出不勝感激的表情,向曹叡用力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一個旋身轉了過來,背後的披風宛如鷹之巨翼一般迎風張了開來!他當著台下所有將士的麵,將手中那一爵餞行酒仰天一飲而盡,威風凜凜地掃視著台下站著的列列軍隊,揚聲高吟而道:
天地開辟,日月重光。
遭遇際會,畢力遐方。
掃除群穢,將過故鄉。
肅清萬裏,總齊八荒。
他的吟誦之聲似和當年的曹操一般,亦是那麼地雄渾,那麼地慷慨、激揚,那麼地沉實豪邁,恰若龍之長吟、虎之高嘯,在茫茫雪穹之中遙遙傳送出去,久久不息地縈繞在諸位將士的耳畔,回旋在諸位將士的心頭!
司馬懿在暢快淋漓的仰天吟哦之際,眼角目光一瞥,卻分明看到曹爽、夏侯玄、桓範等似乎都隱隱變了臉色。想來,他們也是為自己吟誦之間四溢而出的那一派雄壯峻偉、浩然奔騰的王霸之氣而暗暗動容!而他眼前站著的那個曹叡,像寒風中的一片枯葉一般,全身微微震顫著,瑟瑟發抖,臉上表情更是顯得青如頑鐵、僵似寒冰!
自己千萬不能在時機尚未成熟之際刺激魏室貴戚們那一根根敏感而狐疑的神經啊!此刻離太祖武皇帝曹操當年權傾四方、威蓋六合的境界還差著一大步呢!必須強抑心誌,放低姿態,要做到“如履薄冰,英華內斂”。一線靈光從司馬懿腦中閃過,他硬生生將已經衝到嘴邊的最後一段詩詞“功成勒石,我武維揚”這八個字像吞鐵蛋一樣全都咽回到了肚子裏,以無比謙遜的語氣和姿態用另外八個字為他這首《北伐歌》作了一個令人回味無窮的結尾:“功成告老,待罪舞陽!”
聽到這樣一句語氣謙卑之極的詩詞,曹叡鐵青僵硬的臉色這才漸漸緩和下來。他一招手,旁邊的侍宴宦官立刻會意,跑上前去,在司馬懿手中的青銅百朝鳳雕紋方爵裏斟滿了酒。
“老臣謝過陛下!”司馬懿捧爵在手,又向台下的所有將士、僚佐們遙遙敬去,“列位臣工、列位將士,為了預祝此番北伐大勝,天下重歸太平,本座借陛下所賜之美酒給大家敬上一杯了!”
“肅清萬裏!總齊八荒!肅清萬裏!總齊八荒!”台下千千萬萬將士們的呼應之聲高亢飛揚,仿佛一波接著一波的雷鳴,衝天而起,震得半空中彤雲四碎,雪花凋落……
而司馬懿卻似一尊金像般雙手舉起那方酒爵,像是在向那高高遠遠的蒼穹深處敬酒而去。那裏,一輪紅日正漸漸破雲而出,暖洋洋地灑下了萬丈金芒,映得他須眉俱亮!
淋浴著冬日聖潔的金輝,司馬懿在心底暗暗宣誓:“若天命在吾與吾族,吾與吾族必令天下重歸一統,銷亂世之幹戈,還萬民以太平,布天下以仁政,開創堯、舜、禹三代後第一盛世!皇天後土,共鑒勿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