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嬪要生孩子了。她被安排在北宮的一個房間。元詡每天都要去兩次,但他隻在外屋探聽情況,不能同潘嬪見麵。當他想進屋的時候,照看潘嬪的宮女便會攔住他,對他說:“太後不叫皇上進去,說這是祖宗定的規矩。”
胡太後在宮女和太監的陪同下,出宮到了法雲寺。隨行的人都在外等候。她在大殿跪在釋加牟尼的像前。那位方丈親自陪她。此時,默默地立在一邊。
“給我一個孫子吧!”她祈禱。有了孫子,就可以繼承皇位,她就可以當皇上的祖母。
跪了不太長的時間,她起身往外走,方丈默默地送她。
北宮。一位宮女慌慌張張跑進胡太後的房間,嚷:“太後,生啦,生啦!”
“放肆!你是跟你娘講話嗎?”胡太後皺起眉頭叱責。其實她的心跳得很曆害。
“是男的還是女的?”她問。
“奴婢不知道,隻有接生婆在屋內,她沒有說是男的還是女的。”
胡太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來到潘嬪產室。她對隨她進屋的宮女說:“都退出去!”
潘嬪額頭掛著汗水,此刻睡著了。嬰兒放在潘嬪的身旁,抽抽巴巴的,也正睡著。接生婆附著胡太後的耳朵說了一句,胡太後立即皺起了眉頭。她咬著嘴唇,呆立了半晌,瞪視著接生婆,說:“生的是個男孩,對不?我要的就是男孩!”
接生婆經受不住胡太後的逼視,垂下了頭,說:“太後的意思是……”
胡太後的目光落在嬰兒身上,說:“我想說這是一個可以繼承皇位的人!”
“我懂了。”
胡太後吩咐宮女把孩子抱走,另外安置一個房間。按照規矩,她不必由母親撫養。胡太後吩咐接生婆:“你到宮外立即給這孩子找個奶媽來。要馬上辦好這件事。孩子一醒就會鬧著吃奶。”接生婆答應了,立即被太監領走了。
元詡聞訊趕來。十七歲的他,有了太子了,這叫他激動。據說當初父親盼望有他,盼得好厲害呀,好不容易才有了他。但是,他和潘嬪仿佛在遊戲中就做成了這個太子。嬰兒是個什麼樣子呢?他還沒有見過。
很靜,隻有兩個宮女守候在產房外。看他來宮女跪下說道:“恭喜皇上!”他就要進屋,宮女立即站了起來,叫道:“皇上。”
“什麼皇上不皇上的,我要看我的兒子!”元詡說,他闖進了屋內。隻有潘嬪,她在流淚。
“兒子,我的兒子呢?”元詡大叫道。難道兒子夭折了?
“太後叫人抱走了。按照宮中的規矩,太子要另雇奶媽撫養。現在,你不能去看他。”
“規矩?按照規矩當初她就活不了啦!”元詡惡狠狠地說。他是說按照規矩生太子的女人是要被處死的,胡太後也早就應該沒命了!
顯陽殿。群臣叩首齊聲說:“恭賀皇上喜得太子!”
“按照慣例,皇上得了太子,要實行全國大赦,並要改元。”丞相元雍說。
我連孩子的樣兒都沒看見。元詡冷冷地說:“就照慣例辦吧。不知我這個皇上照慣例該怎樣當。”元詡很想看看他說完這話太後的神情,但是他控製住自己,隻望向下邊的眾大臣。
離開顯陽殿的元詡,走進他居室近旁的一間屋子,裏邊沒有人。
晚上,一個太監裝束的人來見元詡。“聽說白日皇上找過我。”來人說。
“是。”元詡揮了揮手,示意宮女和別的太監出去。
“皇上有事?”來人問。
“自從賈思伯把你推薦給我之後,雖然沒有發生什麼事,但你護衛我的忠心卻是顯而易見的。”
“皇上不要這樣說。能護衛皇上,實在是我的福份。”
“關於太後,你聽到什麼傳聞嗎?”
“我不敢亂講。”
“那就是聽到過。我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並不難。”
“好,你去吧。”
“是。”
北宮。太後的居室,正擺著酒席。席上除了太後,還有元徽、鄭儼、徐紇、李神軌。太後已經是滿臉紅暈。
“那個潘嬪一時半會兒還不能用,皇上這一陣子會寂寞的。”元徽說。
“這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了。爾朱榮表示願把他的女兒獻給皇上,我已經答應了。皇上很快就會有新歡的。”太後說。
“太後對皇上倒真夠體貼的。”李神軌說。
“倒不一定得到好報。”太後說。我為什麼非得把潘嬪的孩子說成是兒子呢?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聽說太後的歌兒唱得很好,臣不知能不能一飽耳福。”徐紇岔開話題,說。
立即得到一致讚同。
“唱得很少了,唱得不會那麼好聽。”胡太後說。
“太後是一個很有雅興的人,不要那麼謙虛嘛。”徐紇說。
“好吧,我就唱給你們聽。”胡太後輕聲唱道:“陽春二三月,楊柳齊作花。春風一夜入閨闥,楊花飄蕩落南家。含情出戶腳無力,拾得楊花淚沾臆。春去秋來雙燕子,願銜楊花入窠裏。”她唱得很動情,眼裏都濕潤了。
“好,好啊!”徐紇叫道。
胡太後神情悵惘。
“臣想起一個人來,隻是不能開口。”李神軌微笑地說。
“你說吧,太後赦你無罪。”元徽說。
“你不是太後呀,隻有太後親口赦我,我才敢說。”
“你說吧。”胡太後幽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