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僅十七歲的蕭寶寅到了魏廷,終日乞師南伐。慘形悴色的他,在魏主元恪的麵前流了許多淚水,再加上朝臣奏請,應趁梁國剛立之際發兵攻擊,魏主終於派兵攻梁。蕭寶寅也募得壯士數千人,組成隊伍攻梁。梁魏之戰,勝敗相當,誰也沒討著大便宜。
魏封蕭寶寅為齊王。破六韓拔陵造反的時候,得到各方響應。敕勒酋長胡琛率眾響應攻克高平鎮。胡琛被推舉為高平王。不幸的是,胡琛後為破六韓拔陵所誘殺。胡琛部將萬俟醜奴統領胡琛部眾。秦州城人莫折太提起事,不久太提死去,子念生統領部眾,並稱天子,置立百官。西道行台元修義率軍西討莫折念生。元修義性好飲酒,因酒而遇風疾,神誌不清。此時,大軍已臨近叛軍。朝廷急調蕭寶寅為西道行台、大都督,率崔延伯和北海王元顥西討。後崔延伯戰死。賊勢強盛,蕭寶寅不能製敵。莫折念生弟莫折天生乘勝攻打雍州。蕭寶寅部將羊侃隱身塹中射殺莫折天生,其眾乃潰。朝廷廢蕭寶寅為庶民,但很快又重新讓他做雍州刺史,西討大都督。莫折念生被部將杜粲所殺,駱超又殺杜粲,率眾歸降朝廷。朝廷恢複蕭寶寅齊王的封號。但是,蕭寶寅麵對已稱天子的萬俟醜奴怯步了。他上書朝廷,說出軍累年,糜費尤廣,一旦覆敗,國勢難穩。朝廷懷疑蕭寶寅擁兵自保。其實,蕭寶寅本來就想擁兵自保。一旦兵敗,他蕭寶寅還怎麼在大魏王朝安身?朝廷對蕭寶寅的奏折沒有答複,蕭寶寅也再不通信息於朝廷。
正在這當兒,一位神秘的人物告訴他,禦史中尉酈道元以關右大使的身份來了。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後脖梗兒。聽說皇上送了酈道元一把寶劍。
在一座山崗上,有一座驛站,來往行人歇宿的地方。這裏距雍州城有小半天的路程。天已經黑下來了。驛站有人迎候在路邊。
“各位,何不在這裏留宿,明晨再趕路?”
酈道元回頭望了望隨行的人,隨行的人也都望向他,有的已經下了馬,都很疲頓,單等他的一句話。“好吧,今夜就在此留宿。趕快準備晚飯!”他說。
“各位客官,請把馬牽到院中。”
酈道元下了馬,立即有部下從他手中拿去了韁繩。他在一棵大樹下的石礅坐下,憂慮地向西望去。山路沒入山的陰影之中。山那邊,就是雍州城。蕭寶寅到底對朝廷存著什麼心思呢?
他抽出皇上賜給他的那把寶劍,撫摸著,在這酷暑的夜晚,他的手指感受著那柄沉甸甸的寶劍金屬的涼意。這劍並不像通常的劍那樣光澤銳利。這劍光澤是陰鬱的。酈道元的心境正如這劍一樣地陰沉。
這時,院內傳出撕殺之聲。酈道元起身向院內奔去。院外,尚有四、五人守候在酈道元身旁,此時隨酈道元一同向院內衝去。剛衝到門前,酈懷則邊與裏邊的人撕殺邊到了大門處。他喊道:“父親,你快走!”他奮力擋住裏邊與他撕殺的人。
酈道元怎麼能撇下兒子脫身?他揮劍上去搏殺。他看到在路邊招呼他們入店的那個好像是店夥計的人此時正持劍與他的部下搏殺。其餘的歹人均是黑衣黑褲,頭裹黑頭巾,強盜的打扮。雙方的比例接近於一比一,但歹人個個強捍,酈道元的部下不斷減少,越來越多的歹人湧向酈道元父子。酈懷則已經幾處負傷,身上臉上全是鮮血。“父親,你快走!”他喊道。就在這當口,一柄利劍刺進了酈懷則的胸膛。酈懷則大叫一聲,揮劍削掉了襲擊他的那人的頭顱。那歹人鬆開了刺進酈懷則胸膛的劍,倒了下去。“懷則!”酈道元喊道,衝了過去,扶住兒子。“快走吧,父親!”酈懷則微弱地說,癱倒在父親的懷中,永遠地合上了眼睛。酈道元悲痛欲絕地將兒子放在地上。部將已經全被斬殺,酈道元被歹徒團團圍住。
“酈道元,快放下劍受死吧!”化裝成店夥計的那家夥冷笑著說。
“皇上賜與的除奸寶劍,豈能輕易撒手!”酈道元凜然地說。
“那好,給我上!”店夥計裝束的人吆喝道。
酈道元殺死了一名歹徒。但是,終因寡不敵眾,被亂劍殺死。
化裝成店夥計的歹徒首領拾起酈道元手邊的那柄禦賜寶劍,端詳著說:“真是一把好劍!”
“郭將軍,往下的事怎麼辦?”部下問他。
“將細軟拿走,把我們死的人弄到屋中,把房子點著,做得要像是強盜幹的!”
“是。”
不多時,驛站在大火中化為一片廢墟。
午夜,郭子恢趕回雍州城,向蕭寶寅報告完成了秘密使命,並將禦賜寶劍交給蕭寶寅。
數日後的早朝,元悅啟奏:“雍州刺史蕭寶寅送來奏折,欽差關右大使酈道元率眾行至陰盤山驛站,為賊寇所殺。已由寶寅斂屍厚葬。”
胡太後和皇上都是當即一驚。
不久,傳來消息,蕭寶寅自稱齊帝。
“自三峽七百裏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岩疊嶂,隱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見曦月。至於夏水襄陵,沿溯阻絕。或王命急宣,有時朝發白帝,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裏,雖乘奔禦風,不以疾也。春冬之時,則素湍綠潭,回清倒影。絕巘多生怪柏,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清榮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穀傳響,哀轉久絕。故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杜弼為臨終前的高歡讀酈道元的《水經注》,讀到此處,他發現高歡流下淚水來。
杜弼的眼裏也濕潤了。他不再讀下去,說:“要是酈道元成為大丞相的屬下,一定和我更加不同。一些人的腦袋早就落地!”
高歡笑了笑,說:“也許我會除掉他,也許正因為他沒有成為我的部下,我才特別地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