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南北朝史》reference_book_ids\":[6885336488272202766]}]},\"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大臣們向佛門捐了巨額錢款,為蕭衍贖了身。玉輦載著他還宮。半途,玉輦忽然停下,有人高聲說:“陳慶之冒死阻攔聖駕,實屬軍情火急,請聖上赦臣死罪!”佛門中清靜的日子結束了。那種心境真是難得。現在,諸多的事務又需要我來決策了。都想做個皇上卻不知做皇上多麼不容易。
“臣陳慶之叩見皇上,有重要軍情稟報。”跪在當途的陳慶之再次朗聲說道。
蕭衍歎了口氣,下了玉輦。“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稟報朕啊?”他問。這個陳慶之乃是我大梁一員虎將,在與魏國的征戰中屢建奇功。所以,大臣們給了他麵子,沒有阻止他攔駕。所以,朕也得給他個麵子。
“陛下,臣奉皇上之命,操練兵馬,幫助魏王元顥返還大魏。前不久,魏境邢杲、羊侃反叛,現在剛剛被鎮壓了下去。由於皇上舍身同泰寺,臣不敢擅自攻魏。但臣以為,大魏人心不穩,現在仍然是進攻的大好時機。”陳慶之說。
那個元顥投奔我朝時,在朕麵前涕淚交流,慷慨陳辭:“爾朱榮屠戮朝中王公大臣兩千多人啊!兩千多人!現在的元子攸,乃是一個傀儡,爾朱氏的傀儡!我身為魏室子孫,焉能忍氣吞聲與虎狼同伍!我元顥素聞大梁聖上一心向佛,慈悲為懷,聞我魏廷遭此大難必生仗義之心!有朝一日元顥匡複魏廷誅除奸佞,必不忘大梁聖上宏恩!”在那之前,朕就聽說這元顥乃是魏廷的一員虎將,在掃除各方叛亂中立下赫赫戰功。他又是魏皇室嫡親,在魏境必會得到許多人的擁戴。因此,朕派大梁的虎將陳慶之助他。我要用大魏的人來對付大魏!
“陳將軍,我不能再增兵於你。我不能拿大梁千萬百姓的安寧做為賭注。重兵攻魏,一旦失利,魏廷必揮軍南下,我大梁如何抵擋?”
陳慶之雙眉緊皺,略一沉吟,說:“臣此次從邊境趕來見聖上,一是請求聖上降旨發兵,二是請求聖上再增將士。”
“再增將士的事不用再商量了。他元顥如果得到魏民擁戴,自然有人歸順於他,如果無人擁戴,我大梁又何必強扶他!”
“臣遵旨。皇上所言,臣認為是正確的。皇上處處為大梁的黎民百姓著想。和皇上比起來,臣想得就不那麼深遠了。臣一定鼎立助元顥返魏,如果成功,大梁大魏必再無爭端。”
“你去吧,朕祝你攻無不克!”
就在陳慶之剛剛立起身,蕭衍正欲登輦的時候,一個人匆忙撲到蕭衍麵前跪下叩首,說:“大魏中書舍人兼給事黃門侍郎徐紇叩見大梁聖上。”
蕭衍望著麵前這個尖嘴猴腮的人,眉頭微皺。“原來你就是魏廷的徐紇。你有什麼事找朕呀?”蕭衍問。
“臣願歸順大梁,希望聖上收留。大魏現在已經被奸賊爾朱榮所控製,臣已是無家可歸。”
“現在元顥正在準備匡複大魏社稷,你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臣手無縛雞之力,並不擅長於為兵之道,隻能徒為大軍增添牽累。臣願留在大梁,效忠於梁廷。”
蕭衍笑了,內心愈增加了對徐紇的鄙視。“聽說你詩文寫得不錯,朕倒想見識見識。”說完蕭衍也不顧跪在地上的徐紇轉身上了玉輦。徐紇慌忙起身閃開。
徐紇到宮中叩見蕭衍。“徐紇將幾首拙詩奉上,請聖上指教。徐紇在北方時,就聞聖上為詩甚工,並讀到了流傳到北方的聖上詩篇,心中頗為傾慕。”他說。
近侍將徐紇手中的詩稿接過,遞與蕭衍。蕭衍一瞥字跡,頗為歡喜,連連說:“好字,好字!”說罷,狐疑地望向徐紇。他的字寫得清秀而骨骼挺峻,而眼前的這個人卻是阿諛小人,全無挺拔之氣。字還是不能如其人。蕭衍又低首去看詩,看著看著,不覺讀出了聲:“腹中愁不樂,願作郎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邊。好詩!好詩!與朕的詩風格倒有些貼近呢!”
“不錯,徐紇的詩是受了聖上熏陶的。但徐紇距聖上差距遠矣。聖上的詩,凡傳入北方的,徐紇皆能背誦下來。”其實徐紇在北方時是看了幾首蕭衍的詩,但絕沒有背誦下來。與陳慶之攔駕叩見蕭衍回到驛站之後,他即搜羅蕭衍的詩,苦背不已。
奔七十歲的蕭衍,還算沒糊塗到家,再次狐疑地望向徐紇,問:“你說你能背誦朕的許多詩篇,你可將朕的《河中之水歌》背給朕聽?”
我可沒說“許多”這兩個字。這隻是虛榮心驅使你希望我真的能夠背誦你的許多詩篇。徐紇從容地說:“好,徐紇就背與聖上聽,如有差錯,還望聖上鑒諒徐紇鬥膽。”
“你盡管背與朕聽。”
“好。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織綺,十四采桑南陌頭,十五嫁為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盧家蘭室桂為梁,中有鬱金蘇合香。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珊瑚掛鏡爛生光,平頭奴子提履箱。人生富貴何所望?恨不嫁與東家王。”
蕭衍微笑了,說:“愛卿背得一字不差。愛卿平身。”
徐紇這才站起身。頭有些暈。額頭冒出虛汗來。
“愛卿可坐下,與朕慢慢談。”
“謝聖上。”
“你能仰慕大梁文化,我身為天子,深感欣慰。但北方文化,也有諸多之處可為我大梁汲取。比如說詩,那首《木蘭辭》真是難得的篇章。朕可賜你宅第衣食,朕令你與我朝才俊之士廣泛交結,切磋詩文,為我大梁增添華章。”
“徐紇謝皇上恩典。”
你想輕易地就叫我封你個什麼官,還得等。你究竟是魏人。
這已經是個很好的開端。我徐紇會靠我的本事贏得我所需要的。
元顥、陳慶之率領大軍向北挺進。第一次大捷,元顥便擺上祭壇,燒香禱告,登基做了又一個天子。從戰略上講這樣是對的。誰不知道元子攸這個天子乃是爾朱榮的一個傀儡!元顥即了位,有利於各方歸順。但元顥當皇帝可絕不僅僅是從戰略上考慮。他骨子裏就想當天子,一切都可以成為他想當天子的理由!爾朱榮對王公大臣的屠戮也確實導致人心背離,特別是諸王。比如那個濟陽王元暉業。
元暉業率兵兩萬來到考城拒敵。陳慶之在攻城,元暉業和幾個阿諛之徒終日飲酒。一日三羊,三日一犢。醉酒的元暉業便生慷慨之氣,去禦敵?非也。慷慨悲歌:“昔居王道泰,濟濟富群英。今逢世路阻,狐兔鬱縱橫。”一個是爾朱氏的傀儡,一個是敵國的傀儡,為誰效力?為誰效力?為國家?國家又是誰的?
元暉業這種狀態,城還能守?很快便做了俘虜。“國家正處於爾朱氏的掌握之中,朕想為大魏整肅山河。你我同為皇族成員,不應相互殘殺,朕放你走。就是其他皇族成員,朕都將這樣對待。”元顥對元暉業說。元暉業知道元顥是想利用他收買人心,但給他的命他不能不要,當即狼狽地跑回洛陽。
東南道大都督楊昱,擁兵七萬據守滎陽城。元顥派人勸楊昱投降,楊昱沒有答應。元天穆和驃騎大將軍爾朱吐沒兒率大軍正撲向滎陽城增援。梁軍士卒都很恐懼。滎陽城在他們麵前很巍峨,似乎堅不可摧。那時已經是春季了。
那天早晨,飄著淡淡的晨霧。元顥的部隊嚴陣以待。將領來到陳慶之的身旁,聽候他的部署。陳慶之拿著一把青草一邊喂給他的坐騎一邊說:“我們深入魏地,屠城奪地已經不少。你們殺戮人家的父兄,掠取人家的子女,也不計其數。你們若是落入元天穆之手,下場可想而知。真正屬於大梁的將士才七千人,而敵軍則不計其數,大家隻有抱著必死之心才有可能免遭殺戮!敵人的騎兵很多,我們不能同他們在野外作戰,應當乘他們還沒有全部到來之前急速攻下滎陽城而做為據守之處。”
初升的太陽很快將晨霧驅散。一個晴朗的日子。元顥親自擂鼓助戰。陳慶之及所統率的梁國士兵悉著白袍,蜂擁著攻上城頭。魏國歸附元顥的將士見狀也莫不奮勇爭先。元顥拔下滎陽城。
五花大綁的楊昱被押到元顥麵前。
“你現在降不降?”元顥問。
“不降!楊昱誓死效忠大魏!”楊昱答。
元顥微笑地說:“朕便是魏主!”
“你是大梁傀儡!”楊昱罵道。
“那麼元子攸又是誰的傀儡?”元顥反問。
楊昱啞口無言。
元顥便學習古時賢明霸主的大度,親自為楊昱鬆了綁。他說:“你既然誓死效忠大魏,我怎忍心殺掉你這個忠貞之士呢!”
這時,整點人馬完畢的陳慶之來見元顥。“陛下,滎陽城一役,我的部下損失了五百餘人。”陳慶之憂傷地說。他說的五百人指的是梁國士兵,不包括魏人。
跟隨陳慶之而來的百餘名部將唰地跪下了。
“這是怎回事?”元顥驚詫地問陳慶之。
“他們請求把楊昱交給他們處置,為戰死的兄弟報仇!”
元顥略一沉吟,從容地說:“我聽大梁皇帝講,他當初舉兵南下,到達建康時,吳郡太守袁昂據城不降,梁國皇帝常常稱讚袁昂這種忠貞之節。楊昱就是這樣一位忠臣,我為什麼要殺掉他呢?除楊昱之外,其他人聽任你們處置!”
可惜,究竟是沒霸主應有的氣度,做事情做了一半。既饒恕了楊昱,何不放過他的部將?他的部將是你元顥更加需要的,他們可以為你去衝鋒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