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秦趙搏殺(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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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人?”

“是。叫做魏繚。”

“他要見寡人做什麼?”

“他說要為秦國預測軍情。”

秦王冷笑,但是說:“那就讓他來見寡人。”他心說這人話也說得太大了,敢說為秦國預測軍情!秦王在內心中想說秦國的軍情還用得著預測嗎?可是也覺得不太有底氣。

魏繚就出現在秦王麵前,出現在秦王麵前的尉繚似乎遲疑了一下才有條不紊地給秦王叩首,說:“魏國布衣尉繚叩見秦王。”

“你似乎跪得很不情願!”秦王毫不客氣地說。但是魏繚那頎長的身軀、和善的麵孔、沉穩的舉止真的一下子就攫住了嬴政的心。一種名士的風采。

“魏繚跪得是很不情願。魏繚身為魏人,可還沒有向魏王跪過呢。”

“可是寡人就值得你一跪嗎?”

“大王有鯨吞四海之誌向,大王值得魏繚一跪。”

“可是還像有些遲疑。”

“魏繚這一跪,就使得魏繚再不能向別人去跪了。這是魏繚的一個做人原則。因此魏繚很重視這一跪。”

秦王立即就對來人生出好感來。他指了指一旁的案幾說:“先生一旁坐下說話。”

那頎長的身姿就飄然而起,在案幾前落了座。

“那麼先生有什麼指教寡人的?對了,你說要為寡人預測軍情。這也是寡人關心的事情。寡人洗耳恭聽。”秦王在調整自己,以適應魏繚那飄逸的氣度。

“魏繚在來鹹陽的路上,和征伐趙國的秦軍相遇。魏繚觀察了秦軍陣容狀況。當然,也觀察了大軍的統帥桓崎。魏繚有一些判斷,願意講給大王。魏繚並不是單方麵根據秦軍的情況做出判斷。魏繚也曾經仔細考察過趙國。如果在當今各諸侯國中選擇一個魏繚效力的對象,如果不是秦國,應該就是趙國了。”

秦王眉毛揚起,亮出疑問。

“因為,新的趙王也很些發奮圖強的意思。但是,恐怕來不及啦。大王能給趙王機會嗎?”

秦王的眉毛落了下來,心說:不能。當然不能。現在寡人最想滅掉的就是趙國!

魏繚沒有說出最使他沒有滯留在趙國的另一個原因:趙王身邊有郭開!而且趙王還親近著郭開!他魏繚不願意把心思用在對付郭開那樣一種人上。雖然他魏繚自信可以統帥千軍萬馬但是他就是不願意把精神頭兒用在對付郭開那樣一種人上。那樣他會覺得自己卑瑣了。那不是魏繚的風格。不是。因為那樣需要他拿出精力和趙王近乎,使勁近乎。得獻上許多小心。周旋。而後甚至得使用小人的手段才能扳倒小人。對付小人你不用小人的手段你會經常失敗。魏繚的雄心是縱橫捭闔豈能卷入兒戲之爭!

秦王看到魏繚的一隻手拿到了案幾的麵上。那是白皙的手,像主人的身材一樣頎長。這是一個準備從容應對的舉動。而且揭示著它的主人內心世界的平靜。一個來見大秦大王的布衣——他自己說他是布衣內心竟然很平靜就好像大清早到了集市上在談一宗很小的買賣似的。那隻手的中指居然還輕敲案幾。多麼有意思的沉穩。秦王訝異這樣的沉穩。但是他甚至覺得這樣的沉穩很好玩。這人和李斯在麵前的那個局促勁兒真是迥然啊。“先生說曾和出征的秦國大軍相遇……”秦王不想回答魏僚關於給不給趙國機會的話,秦王最想知道的是對桓崎大軍的預測。你可以把這次行動看做是一次真正的進攻,但是,也可以看做是一次試探性的進攻。如果順利說不定一下子就把趙國給解決了!

“士氣高漲。陣容嚴整。將士胸懷必勝之信心。”

秦王不滿意這樣的說辭。當然不滿意。這是任何一個人都能說出的話。

“這樣的軍隊,勝則大勝,敗則大敗。”

這是叫秦王心驚的話。“那麼,是勝是敗?”他問。

“應該是勝在先,敗在後。最好的軍隊應該是能夠承受失敗的軍隊。桓崎的軍隊,我看不出能承受失敗的樣子。一敗則如堤潰。”

秦王有些發呆。發了一陣子呆他說:“且看結果吧。”

本來魏還想做更進一部的剖析,但是秦王已經顯出不願意承受這話題的樣子。案幾上的那隻中指停止了,它似乎在對主人說:“人家說了,且看結果。”

趙國大將扈輒應敵。之前他已經得到情報:秦將桓崎率五萬人馬犯趙。五萬人馬……扈輒冷笑:他掌握著十萬人馬!掌握著十萬人馬的扈輒覺得他要是還費心地和桓崎智謀,也有點兒太長秦人的威風啦。他要大大方方地就和桓崎決戰!趙軍列陣以待。

秦軍出現。

趙軍甚至等待秦軍把他們的陣容嚴整了。

這是兩個規整的板塊。趙軍的當然比秦軍的大出一倍。桓崎和扈輒甚至可以相互看到對方的麵容。扈輒甚至覺出了桓崎的冷笑。他娘的,他對趙軍風度居然不買帳!扈輒相信趙軍這一個板塊會吃掉秦軍那一個板塊。也隻能是這一個結果。桓崎的冷笑是要付出代價的。桓崎和扈輒都乘著的是戰車。那時乘戰車的標示著指揮的身份。由於不便利後來將軍們棄置了戰車直接乘戰馬。衝殺方便逃跑也方便。

秦軍這一個板塊主色調是褐色。比趙軍濃重。顯得沉甸甸。趙軍的主色調書蘭色。顯得輕浮些。除了色調給你濃重的感覺,衣飾和鎧甲秦軍也包裹得比趙軍嚴實。趙國的先王借鑒遊獵民族的服飾對服裝進行了改革,使衣袖短小利於行動。這在史書上被佳話著。

兩軍對峙。

秦軍首先響起了戰鼓——進攻的前奏。

趙軍響起了戰鼓——迎戰的前奏。

桓崎揮起長劍喊:“出擊!”

扈輒揮起長戈喊:“出擊!”

兩個板塊先是閃出一條縫隙漏過主帥而後那條縫隙就彌合。兩個板塊就發生激烈的碰撞。似乎是趙軍一下子就將秦軍包裹住扈輒甚至被這景象鼓舞甚至就覺得是趙軍在撕扯著秦軍扈輒開始冷笑冷笑著猙獰。但是秦軍仍然陣容著。衝殺在前的騎兵始終和步兵保持著緊密的銜接。像有黏合劑一樣銜接著。即使出現似乎要分離的狀況步兵們也是立即跟隨上去。騎兵所持的是長長的戈,步兵所持的是長矛。騎兵奮勇地楔入敵陣長矛揮動攪動著敵陣把敵陣攪動得鬆散漏過的敵兵就麵對了牢固地板塊著的秦國步兵秦國步兵的方陣吞噬著趙軍胃口很好地吞噬著。雖然鳥瞰起來趙軍多於秦軍但是局部看是秦軍在圍剿趙軍!其實隻要秦軍陣容著就組合陣容的一個個局部就不存在敵多我少的情況不存在!隻不過是板塊和板塊邊緣的碰撞。如此而已。在這種情況下秦軍的勇悍就發生著效力。秦軍的板塊穩固地推進。趙軍總是做著圍剿的努力就黏合著秦軍已經不成了陣容!趙軍的板塊在變形。變形。秦軍推進到了扈輒的麵前扈輒知道他要是退卻趙軍可就要崩潰秦軍逼迫著扈輒直接卷入了撕殺。身為趙軍統帥的他認為別無選擇。而扈輒對秦軍將士是多麼地具有誘惑力能直接和他撕殺是多麼地榮耀當然是必須戰勝。桓崎看到了這情形就看到了勝利。“擊殺扈輒!”他喊。他身邊的將士就高喊:“擊殺扈輒!”秦軍所有的將士就高喊:“擊殺扈輒!”這也是秦軍戰場上傳遞命令的方式但是就這常規的方式令扈輒膽寒心驚他分明看到了桓崎的冷笑--不,他分明看到了嬴政在那兒冷笑那個被趙國人稱為狗雜種的人在那兒冷笑陰陰地冷笑。趙軍休矣這念頭劃過腦際同時他就感覺兵器加於身就又一個念頭劃過腦際——我命休矣!最後關頭他認為是敗在了嬴政的手中。隨後秦軍就是掩殺。十萬趙軍土崩瓦解!這就是長平之戰。

秦王在了路上。魏僚跟隨。秦王跟尉繚說:“寡人要去慰問先勝的桓崎。”話說得挺幽默。“桓崎斬殺趙軍十萬。”秦王盡量平靜著語氣說。“先生的預測一直縈係在寡人的心頭。”秦王說。那意思是:你說秦軍先勝的預測已經應驗。尉繚聽著這些話不能不覺得秦王是在譏諷自己。可是秦王的神情真的找不到譏諷。“你可隨寡人前去。寡人還想隨時聽候先生賜教。”秦王說。說時秦王還拍了拍案幾上的書簡。魏繚就注意到,那書簡是自己的呈送。在頭腦中風起雲湧的思緒在那些書簡中精華著。現在這些書簡置放在秦王的案頭,而且決不是為了給他魏繚擺樣子看,這叫魏繚些許地安慰。隻是些許地安慰。因為這並不是目的。在思緒風起雲湧的時候他同時強烈地渴望著。渴望著威武地統帥大軍縱橫馳騁建立為大秦一統天下的殊勳。那時他魏繚的名字就楔入了史冊。秦王在路上。秦王身邊的閹人說秦王帶了許多書簡在路上看。在顛簸的車中看。閹人說其中就包括了魏繚呈遞給的全部書簡。魏繚就知道秦王很看重自己的書簡。就知道秦王帶他去見桓崎不是羞辱他魏繚。秦王是把他魏繚預備著,預備著隨時討論。

果然,隊伍正行進的時候,秦王派人問魏繚:“大王問先生,大王對先生呈遞的書簡中哪一句話最為欣賞?”

魏僚想都沒想,說:“兵勝於朝廷!”

秦王那邊兒就沒了動靜。魏繚堅信他沒有說錯。他堅信秦王最欣賞的就應該是這句話。捫心自問,也決不是為了拍馬才弄出這麼一句。真的不是。他的右手中指敲打著膝蓋。他自己也很欣賞這句話。一切的一切,根子不都是在朝廷?朝廷的根子不都是在國君一人?因為用誰不用誰,那可看國君的眼力了。還有,大的決策。不是國君定奪誰定奪?

李斯回過頭來望了魏繚一眼。李斯肯定好奇著魏繚和秦王之間的事。魏繚不舒服著李斯的那一望,反感著李斯的那一望。魏繚當然讀過李斯的那篇《諫逐客令》。那篇文章中的慷慨之氣無論如何在眼前的李斯身上看不到影子。需要慷慨的時候他能慷慨,需要凜然的時候能凜然嗎?魏繚不相信,決不相信。他覺得李斯委瑣著。他討厭李斯。秦王車後的蒙毅,壓根兒對魏繚和秦王之間的事兒無動於衷。就算有動於衷,那也是忠厚。蒙氏兄弟都隨行著。蒙恬行進在最前方。蒙恬負責出行的護衛使命。魏繚對蒙恬沒什麼好感。但是他堅信蒙恬絕對是秦王的鷹犬。忠誠的鷹犬。凶猛的鷹犬。你要是得罪了秦王秦王給他使個眼色他就能把你撕成碎片!不管你喜歡不喜歡蒙恬,你得知道秦王身邊需要這樣的人。需要李斯這樣的人嗎?魏繚聽說了李斯規範文字的事。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李斯,你得說這是一件正經事兒。但是對整個兒的李斯,魏繚沒好感。就是沒好感。但是還真就不能做出結論:秦王該把李斯一腳踢開。

長平地界。已經是下午。蒙毅跟秦王說直接到趙王在長平設置的別宮。秦王沒有異議。但是在那別宮前桓崎的隊伍嚴整地排列著。看到秦王來到他們的麵前隊伍突然爆發歡呼:“秦王!秦王!秦王!”在歡呼中他們手中的兵器一次次地舉起。誰都明白他們所呼喊的秦王是雙關的含義:一個是歡迎秦王的來臨;再一個就是大秦王天下的意思。歡呼和動作是整齊的,顯然這是桓崎的精心安排。是一個創意。一員武將竟然弄出如此的創意挺叫人驚訝。而且還都覺著該對這個桓崎刮目相看。就是魏繚也是這樣的感覺。秦王的隊伍在歡呼聲中不知不覺就停了下來。秦王掀簾站出就看到了他的將士。他的將士看到他們的大王停止了歡呼刹時靜了下來把空間留給大王。

桓崎奔到麵前。“桓崎叩見大王!”桓崎的聲音因激動而帶上了哭腔。

秦王的目光從桓崎身上離開再次望向那一個群體。秦王的嘴角動了動,而後才發出了聲音:“喊得好!秦王天下!”後四個字是聲嘶力竭的呼喊嘶啞尖利在你的心頭劃過。

最理想的效果是桓崎的隊伍立即呼喊這四字。但是桓崎不可能有這樣的預想所以桓崎的隊伍森嚴地靜著空間就回響著秦王的嘶啞尖利的聲音。

秦王鑽回了車中。在鑽回車中的時候他瞥了眼桓崎還叩伏在他麵前的桓崎。隻是瞥了眼他就鑽回了車中。秦王的隊伍行進。進入了先前趙王的別宮。

在案幾前一落了座,秦王感覺一下子從夢境中回到了現實。一路的行進,甚至剛才桓崎隊伍對他的迎接,都恍然如夢。仿佛一下子從夢境中掉進了現實。房間的布局沒有秦宮寬大,但是絕對比你的精致。就是眼前的案幾,都是玉石的。綠瑩瑩的,有些黑色的紋理浮出來,像是一種夢的東西浮出來。這東西絕對是寶貝。想起多年前先王為了得到和氏璧大動心思,那心思真是太渺小啦。秦國現在要得到整個趙國!得到趙國趙國還有什麼不能是秦國的?如果說這是野心的話那麼和當初要得到和氏璧的野心比起來,豈可同日而語!

“叫桓崎來見寡人!”

叫桓崎來當然是研究軍事問題。秦王當然要想到魏繚的那個預測。不管怎麼說你得承認前半截的預測是應驗了。秦王當然不願意後半截的預測應驗。當然不願意。而且也覺得不能應驗。但是也多少有些沒底。因為和魏繚交談和讀尉繚的文章,一種深刻的感覺。這是一個非常冷靜的人,思維縝密。對這樣的人做出了預測你不能不當回事。秦王就把魏繚召了來。

魏繚來的時候桓崎已經在。桓崎狐疑著魏繚的存在。

“桓將軍,這位先生對你的預測是先勝後敗。”

桓崎當時就討厭起魏繚,冷眼望了眼魏僚沒有做聲。

魏繚不在意秦王的直接。當然,也不在意桓崎的反感。

“桓崎正要直撲邯鄲!”桓崎說。說得幹澀。

“寡人派你來就是要拿下邯鄲的!可為寡人準備好趙國的地圖?”

桓崎一下子僵滯在了那裏。半晌,囁嚅著說:“桓崎不周!”

秦王的目光逼視著桓崎。

桓崎深深地低著頭頭都快觸到了案麵上。

秦王指著門的方向說:“出去!”聲音很低那是強壓怒火的聲音。

桓崎狼狽而出。

秦王望向魏繚那眼神在說:“也許,你話要應驗!”

魏繚什麼話也沒說。秦王的莫測在他內心中深刻著印象。

秦王喚來了蒙毅。蒙毅直接就帶了地圖來。也許是蒙毅知道了秦王和桓崎之間關於地圖的事。也許不知道是他本人的細心。秦王埋首於地圖。魏繚已經看到那是一張趙國地圖!魏繚更覺出秦王的莫測。高深莫測。埋首於地圖好久,秦王抬起頭來說:“寡人還要這個桓崎攻打邯鄲!”他特別望著魏繚說。好象那意思是為了證實魏繚的預測他可以就這樣賭一下。

後來一點點地,魏繚了解到秦王對地圖的嗜好。最典型的,莫過於荊柯獻燕國督亢地圖的事件。差不一點因為地圖而送命。而現在,秦王把魏繚擱在一邊兒審視趙國的地圖。甚至渾然忘記了魏繚的存在。

“雖然進攻的是趙國,可大王的心思不能全在趙國。”魏繚說。

秦王並沒有抬起頭望向魏繚但是他的目光已經絕對停止了對地圖的審視審視的是魏繚的話語。“能夠出兵救趙的,燕國不會,因為燕國和趙國仇怨極深。韓國不敢。齊國可正跟我們大秦好著呢。剩下的就隻有楚國和魏國。”秦王像是自己跟自己說。“相國的人在活動。在掌握各國的動向和分化他們。可是這些活動不能有絕對的把握。那麼如果他們要是救趙的話會是怎麼個救法呢?出兵趙國?”秦王像是自己跟自己說。

魏繚搖頭。

秦王雖然死死地盯著地圖但是好像看到了魏繚的搖頭。“特別是那個該死的楚國,如果救趙的話最好的辦法其實就是進攻秦國!”說到這秦王就僵在了那兒。

魏繚向著秦王不易覺察地點了點頭。他覺得已經不需要向秦王說什麼了。秦王自己已經把問題弄明白啦。明明白白的了。

第二天秦王就往鹹陽跑。往他的老巢鹹陽跑。他也不跟你解釋為什麼這麼快就踏向了歸程。甚至他就讓你覺得他難以捉摸呢。韓非的文章就說像他這樣的人應該神其跡。你愛咋琢磨咋琢磨,琢磨不明白才好呢。但是他也知道,明明白白的是魏繚。他也試圖讓魏繚對他能稍微糊塗一點。但是他覺得有一雙鷹一樣的眼睛透視著他,這叫他不舒服。很不舒服。

想起相國呂不韋來就更不舒服。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諜報人員。他們在各國活動著。他們被呂不韋牢牢地掌握著。不知道他們效命的是大秦還是呂不韋。如果效命的是大秦那麼這支隊伍應該由我嬴政來掌握!可現在,我看到的信息卻要通過你呂不韋的篩選。你怎麼就知道我對那被你篩選下去的信息不感興趣?一想起呂不韋嬴政就把魏繚擱在一邊忙著痛恨呂不韋。甚至想,要是呂不韋有了想法在他不在鹹陽的時候發動政變那可是多麼危險的事情!雖然他還是不太相信呂不韋能那樣做可總是不能不想要是那麼做了可就是絕對危險的事情!隻要是絕對危險的事情你就得往那上想。想總比不想強。這個呂不韋,你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實力就是不知道。神其跡,他做得也是蠻好的。一想起呂不韋,嬴政就有一種經常被呂不韋操縱的感覺。無論如何這是不能忍受的絕對不能忍受!你把自己當做了寡人的親爹那得寡人認!

一回到鹹陽宮,嬴政就也覺得出行像是一場夢。一下子就回到了現實。現實在鹹陽宮。這叫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一種仙氣兒。能夠神遊的仙氣兒。那出行的秦王其實就是自己的神。

就在他的神還沒有穩當下來的時候,蒙毅來見他:“有一個叫頓弱的來見大王,說是大王如果能夠容許他不行叩拜之禮他就來見大王。”

秦王皺起眉頭但是他也好奇:什麼人能提出這個要求?秦王按著案幾上的書簡在那兒發呆。

“是相國呂大人派來的人。”蒙毅補充。

這更叫嬴政不可思議:什麼意思?

但是他知道相國呂大人派來見他的人絕對含糊不了。可是為什麼要不行叩拜之禮呢?他發了會兒呆,低低地說:“讓他來見寡人。”

秦王預備了輕蔑來迎接頓弱。但是頓弱走進來的時候秦王的臉上幾乎現出了笑意:這個頓弱望著你是一臉的和藹;整個的人兒都是和藹,額頭前突,怕是逢著雨天那雨滴還真就淋不著眼睛。來到秦王麵前,頓弱像逢著個平常人一樣一作揖說:“頓弱來見大王。”

秦王斜眼審視頓弱:“為何不叩拜本王?”

“頓弱就要離開秦國了。離開秦國的頓弱,不能叫人覺得和大王扯著什麼幹係。”

“你要幹什麼去?”

“頓弱要去和楚王講,要和秦國友好。要去和魏王講,要和楚國友好。要去和一個一個的王們講,讓他們都對秦國友好,大王這邊好解決趙國。如果人們知道頓弱是大王的人,就沒有人肯聽頓弱的說辭啦。”

這倒是理由。可是你在這兒行叩拜之禮誰能知道!“你來見寡人就是想告訴寡人這件事?”秦王問。

“頓弱前來討金。”

“討金?”

“為了大秦,相國呂大人已經傾囊。”

“你想討多少金?”

“萬金。”

秦王差一點就擊案咆哮:“大膽!”“可是秦國並沒有那麼富裕。”他壓住火氣說。

“可是萬金和天下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

秦王盯視頓弱。

頓弱就是跟你和藹。

秦王向一旁的蒙毅說:“給他!”有點沒好氣。

“頓弱定當不辱……使命!”頓弱又是一個作揖的動作。

話中的那一個停頓是一個令人狐疑的停頓。秦王狐疑。秦王想在那個停頓中省略的兩個字到底是“大王”還是“相國”。恐怕還是“相國”兩個字!恐怕這也是頓弱不向自己行叩拜之禮的真正原因!呂不韋,你把你置於何處?“萬金市天下!你去吧。”秦王向頓弱揮了揮手。

秦王不知道向呂不韋辭行的頓弱行的是叩拜之禮,而且說的就是:“頓弱定當不辱使命!”不知道出發的頓弱時而回首,似有所牽掛。所望的方向不是他嬴政的方向,而是相國呂不韋的方向。

但是秦王再一次深刻了呂不韋的位置。知道呂不韋在一些人心目中的位置。這叫他怎麼能喘氣均勻!

出現在楚國的頓弱不叫了頓弱,叫頓墨。先前在呂不韋的身邊他還沒太引人注意,沒有多少人知道他這個頓弱。所以,他隻是將名字小小地改動了一下。他和藹地走進王公貴族的府邸,和王公貴族親近。隨後就站到了楚王的麵前。談起目前的形勢好像還挺超脫,很客觀。很實際。他用自己的神情也在告訴楚王:你得冷靜。他的言談舉止,一點兒也不叫你生疑,他好像還在告訴你:這是個商人,所以考慮問題就是個——實際。而且他的神情還告訴你他不像其他的說客是想通過遊說獲得你的重視。他好像很滿足於自己目前的狀況。已經是絕不缺少金錢。而且很自由。想和王公貴族交往就能交往。想見一見國王,也不是什麼難事。這不,現在就站在了國王的麵前。遊說完了楚王,頓墨就溜達到魏國去了。在往魏國溜達的路上他望向秦國的方向,心中忽然湧上一股子憂傷。很深的憂傷。那是一種牽掛。對相國呂不韋的牽掛。

宜安和肥下兩座城池橫亙在秦軍麵前,屏障了邯鄲。桓崎當然想直撲邯鄲,但是宜安和肥下兩座城池橫亙在麵前屏障著邯鄲。而且得到消息:李牧統率著趙軍。而且這個李牧在秦軍的將領中也被看成對手。是個對手。既然是個對手你就不能忽視他的存在。如果你繞開這兩座城池直撲邯鄲,必遭李牧從後麵襲擊。如果邯鄲守軍出擊那可就是兩麵夾擊啦。所以和李牧的較量是必須的。雖然桓崎心急著。饅頭總得一口一口地吃。可是李牧的軍隊都龜縮在城池之內,不像扈輒那樣排開陣腳和你正兒八經地開戰。也算是懂得秦軍的厲害,桓崎這樣認為。本來秦軍最先麵對的是宜安城。但是得到消息,李牧在肥下城。桓崎可不想李牧在那兒從容著指揮趙軍,他要死死咬住李牧。要解決趙軍就先解決李牧。桓崎放棄宜安直撲肥下。肥下城森嚴地聳立。趙軍冷靜地注視著秦國大軍。帥旗下那威武的將領,桓崎相信就是李牧了。麵對秦國大軍,沒有看到趙軍的慌亂。一點兒都沒有看到。由此,桓崎意識到了李牧的可怕。他知道遇到對手了。真正的對手。桓崎感覺到了寒意。他當然恨不得把李牧從城裏拽出來立即就決個高下。可關鍵是人家不是你要拽就能拽的!立即強攻城池,倉促。開局不利必將對士氣產生太大的影響。這是不能讓它發生的事情。桓崎想向城頭的李牧喊上幾句羞辱話,可是麵對趙軍的沉靜,還是抑製了這念頭。雖然心有不甘,還是紮營,並開始做攻城的準備。深入敵國作戰,沒有不渴盼速戰速決的。桓崎心急呀。

夜幕降臨。秦軍燃起的篝火環繞了肥下城。秦軍在做攻城的準備。一張張雲梯向著城池的方向放下。桓崎的大帳是簡陋的,他要迅速拿下肥下城他知道他是決不能耗得時間太長否則真的不知道能發生什麼情況究竟是孤軍深入。拿下肥下城他想就可以忽略宜安的存在直撲邯鄲!因為一座小小宜安城的守軍不會有什麼作為。如果邯鄲拿下基本就等於趙國被拿下自己在大秦國還有誰能比得上自己的功勳?年輕的秦王盡管高深莫測著可是也將向我綻露笑顏!桓氏家族將會無尚榮耀地生活在大秦王國!大軍是帶了些雲梯的,但是桓崎覺得太少,隨軍的木匠緊張地做著。鋸木的聲音澀澀的,因為就地取材材料中水分太多。怕宜安城守軍突然從後襲擊,桓崎派出五百精銳騎兵守侯在宜安和肥下之間。

他的大帳門朝向城池的方向,而且門簾撩開著。桓崎怎麼能睡得著!他甚至考慮是不是應該一到城下就該攻城。他想李牧現在就能比他舒服些。甚至想象著他桓崎的焦灼。桓崎越來越深刻地認識著目前秦軍的處境。時間越久,劣勢越加突出。李牧無疑就希望這麼耗著。越久越好。算你明智!桓崎望著黑黢黢的肥下城想。有些氣急敗壞的味道。而且桓崎還意識到,城頭和城外是兩種氛圍。城外是張揚著的囂張。其實你把張揚著囂張往往,說明著低氣不足。如果低氣足何必要張揚!桓崎甚至想把那些火把滅一些,也給城頭的趙軍一種黑黢黢的感覺。一種城外隱藏著莫測的感覺。但是他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秦軍嚴陣以待。秦軍單等一聲令下便要攻城。也許火把照耀下的嚴陣以待也會讓將士們保持著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戒備難道是心虛嗎?高戒備你就得戒備。桓崎相信城頭也是戒備著的不可能不戒備。但是桓崎也不得不承認城頭的戒備比他的戒備心穩。人家穩當著。桓崎意識到此時此刻在心理上他輸於李牧。做為將軍他當然知道戰場上心理上的作用有多麼大。他再次告戒自己,還真不能低估了李牧。

黑黢黢的城頭,給你森嚴的感覺。

忽然在城池的東麵傳來了殺聲刹時牽動了整個秦軍席地而坐的士兵唰地站了起來騎兵躍上了戰馬而這一切並沒有來自將軍的命令。桓崎先是一驚隨後鎮靜下來他走出大帳。肥下城他的這一麵靜著,莫測地森嚴著。李牧要突圍?或者,邯鄲方麵派來援軍?手下已經把他的坐騎牽到了麵前。桓崎躍上馬背。他諦聽東方。撕殺聲似乎是在向這方麵轉移。後來就來了消息:一股趙軍不知道就從哪冒了出來,約有千人。撕殺聲後來就飄忽而去。東方的肥下城方麵也是靜著的,出現的趙軍不是出自城內。桓崎當然立即就明白這是疲軍戰術。騷擾你讓你高度疲乏。包括,讓你的腦子高度緊張。不是什麼新奇的玩意兒。這更堅定桓崎立即攻城的決心。他恨不得天立即就亮。天一亮他就要攻城!他傳令:“對騷擾敵軍不得追擊!”雖然肥下城靜著,可如果秦軍追擊騷擾的趙軍可能就會城門忽然洞開城內趙軍蜂擁而出前後夾擊秦軍!為戰之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可不察。就在桓崎想明白這些道理的時候城外再次出現趙軍還是約有千人清一色的騎兵。騎兵和騎兵撕殺。秦軍休憩時的陣腳是騎兵在前在後中間步兵。桓崎再一次躍上戰馬手按著劍柄。“提仿城內趙軍!”他對手下說。城內雖然靜著,莫測地靜著。騷擾的那支趙軍再次飄忽而去。天就亮了。

攻城。騎兵閃出空間,抬著雲梯的士兵奔向前去。雲梯向城頭搭去,排箭壓向城頭。士兵向城頭攀去。但是趙軍早有準備很充分的準備,搭在城頭的雲梯被準備的專用的工具頂起,雲梯上的士兵掉落,雲梯砸向秦軍。那工具,是長長的木杆前端向下彎出了一截兒,或者是木杆前端鋸了個豁兒。很簡單的,但是頂用。而且好易於躲避秦軍的排箭。在桓崎的注視下秦軍循環著豎起豎起豎起。趙軍沉著地推翻推翻推翻。趙軍好像在玩遊戲玩得桓崎臉色鐵青。趙軍的箭沒有秦軍的凶猛,但是趙軍的箭比秦軍的排箭效率著。桓崎知道,陷入了尷尬境地。沒有多少效率的排箭消耗著秦軍。也許李牧就是讓你消耗。那不是中計?可是就算是你知道人家在消耗著你你還能撤軍?那是秦軍的恥辱。是秦王所不能容忍的恥辱。他一次次地把肥大的身軀撂上馬背。他兩眼猩紅幾乎要冒出火來。他多麼希望把自己撂上馬背的時候立即就能向前衝殺率領著他的將士向前衝殺。他越來越體味到李牧的厲害。在他的命令下雲梯被鋸短,為的是不叫趙軍的那些工具派上用場。他命令在士兵攀城的時候給趙軍更猛烈的排箭。不斷有士兵躍入城頭。城頭就傳來撕殺之聲。就有屍體拋了下來。有的屍體拋到了雲梯上害得雲梯上的士兵同著屍體滾下。有趙軍從秦軍的後麵鼓噪而過。隻是同秦軍摩擦而過。隻是象征性地同秦軍交手了一下就遠去。像是從地低下鑽出。又好像不曾出現一樣消失。桓崎下令停止攻城,製作雲梯,他要讓城池上排滿進攻的雲梯。騎兵在兩側,步兵在中央。桓崎能想像李牧以一種挺好的心情觀戰著。他覺得李牧在跟他桓崎玩。他望著肥下城,喉結蠕動他很不得把肥下城吞下去把它消化了!這是一個肥碩的家夥。先前那肉結結實實的。但是現在,看起來,有些懈。而且泛著油脂的汗水。城頭上忽然飄下琴聲輕柔的琴聲。這琴聲是對桓崎的戲弄。所有的秦軍都向城頭望去,望向琴聲飄出的地方。李牧用琴聲告訴桓崎他李牧此時此刻的心情很好好極啦。那琴聲對桓崎是一種折磨他實在忍受不了啦他把肥碩的身軀擱上馬背聲嘶力竭喊:“攻城!”他的寶劍揮向的是琴聲飄來的方向好像他要進攻的是那琴聲而不是城池。琴聲並沒有因為攻城重新開始而中斷而是因為攻城的開始而轉為激越。而且好像不光激勵的是趙軍也包括你秦軍呢。城下秦軍的屍體越來越高。桓崎忽然聽出那琴聲便是那首著了名的《十麵埋伏》他的頭發立時豎了起來。他就聽到了宜安方麵傳來的掩殺聲。要被兩麵夾擊!他正要下令停止攻城做好兩麵應敵準備城門就洞開啦趙軍湧出!各個方向的城門全部洞開趙軍從各個方向湧出!秦軍已經無法收攏無敵的是秦軍板塊般的陣腳可現在秦軍被分割!而且,兩麵夾擊!“撤!”桓崎哀聲地喊。就逃跑。被他帶回的秦軍不足萬人!

蒙毅把秦軍敗績的消息傳達給秦王,並說桓崎已經前來請罪。嬴政發了會兒呆,說:“寡人召見群臣。”

蒙毅向群臣宣讀詔令:封客卿魏繚為大秦太尉。

秦王冷冷地說:“魏繚洞悉成敗,深得寡人賞識。寡人用之,群臣敬之,以逞我意!”

群臣退下,留下了魏繚。

秦王望了會兒魏繚,說:“召桓崎。”

進來的桓崎踉踉蹌蹌,他的頭抵在地上,他說:“桓崎請死!”

秦王望著桓崎,冷冷地望著桓崎,忽然擊案叫道:“大秦的將帥要死也要死在疆場!敗了就要把敗的原因找出來再去戰!戰!你已經叫大秦付出了代價難道你要叫這代價白白地付出?寡人瞎了眼不成?竟然把大軍交給你統帥!滾出去,回到趙國的土地上,戰鬥!戰鬥!”秦王聲嘶力竭,指著門的方向。

桓崎狼狽而出。

秦王望向魏繚,魏繚啥表情沒有,看不到讚許,看不到否定。“先生以為如何?”魏繚逼出了秦王的這一問。

“失敗的切膚之痛,沒有誰能比得上桓崎。”

秦王滿意地點頭。“可是,寡人得把桓崎的兵員補足。”他說。“可是大秦的威風不能喪失寡人要進攻韓國滅掉韓國!”秦王身體前傾切齒咆哮。

迅疾的鐵騎踏平了韓國。麵對強大著的秦國,韓國先是割地,後是稱臣。可是,成了最先被滅的諸侯國。韓國仿佛一直就在那兒預備著,就預備著秦國哪天不順氣兒時候拿它順氣。而且是那麼地把握著。韓王安就跪到了秦王的麵前。

“為天下計,寡人不得不滅掉你們!但是,寡人要給你們一條生路,也好讓你們看到寡人的驚天偉業!寡人還要送你一套書簡,你可以有的是時間來看啦。”秦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