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跳入的溪澗,距熊、李兩人所在,也不過四五丈遠近,中間卻有十幾株合抱的大樹擋著。熊經略捏緊兩手石卵,鷺行鶴伏,藉樹掩蔽,躡隱過去。李紫霄也倒提流光劍,如法跟上。熊經略輕輕掩到怪物相近的溪邊大樹後身,留神怪物舉動,見它蹲在溪中,用手拍著溪水,似乎比前安靜了許多。熊經略知它酒力發動,發了一陣酒瘋以後似乎昏昏欲睡,正是製它的機會,慌一步轉出樹後,先舉起右手,拍的一聲,一枚石卵,宛如彈丸,脫手飛出,眼看已到怪物胸前.
不料事有湊巧,怪物正把綠森森的長臂一抬,拍的一聲,那枚石子正擊在怪物那條長臂上,把石卵反撞開去一二丈遠,落在對麵溪岸上了。可是怪物被這枚石子一驚,倏地立起身,長發四披,昂頭亂顧,兩顆火眼金睛,又在放凶。熊經略不敢怠慢,早已兩手都預備好石子,左右齊發,急如流星,又是劈拍幾聲,一枚中在怪物肩上,一枚恰中前胸,雖然一樣撞落,卻見怪物吱的一聲怪叫,在胸前一陣亂抓,綠長毛根根直豎,形狀可怕已極,一個掀天拗鼻,四麵亂嗅,忽地長臂一揚,向李紫霄隱身的一株大樹奔來。
熊經略剛喊了一聲:“侄女當心!”那怪物舒開兩隻爪,連樹帶人抱住。好個李紫霄,並不慌忙,在怪物伸爪之際,早已一矮身,從怪物肋下轉出,一看怪物兀自抱住大樹不妨,一聲嬌喝,奮起長劍,向怪物背脊上刺去,錚的一聲,火星四爆,如中鐵石,刺得怪物一聲厲吼,抱住大樹亂蹦亂跳,把一株合抱的古柏,撼得呼呼亂響,落葉紛飛。
原來這怪物嗅覺極靈,嗅出樹後有人,發起野性,連人帶樹抱住,人雖抱不著,怪物兩隻鋼爪,真夠厲害,插入樹中有幾寸深,又覺背上被人刺了一劍,雖然背脊堅如鋼鐵,刺不進去,也覺一陣劇痛,急想轉身奮鬥,苦於兩隻鋼爪插入樹中,急切拔不出來,這時身後又中了幾劍,惹得它凶性大發,把大樹亂搖亂撼,鬧得沙石亂飛,山風怒號,聲勢頗為驚人,猛聽得巨雷般一陣爆裂聲,樹皮片片飛裂,那樣大的柏樹,竟被怪物生生裂下半邊,脫出兩隻鋼爪來。樹身半裂處,一陣奇香,白色的乳漿,噴射老遠。那怪物鋼爪一脫,凶燄益張,倏一轉身,全神一抖,張開兩臂,又向李紫霄撲來。
這時,熊經略早已趕到,又同第一次一樣,兩人把怪物夾在中間,狠鬥起來。熊經略全憑內家真實功夫,運用一雙鐵腕,和怪物周旋,兩人夾擊多時,兀自製不住怪物。照說兩人本領,非同小可,尤其熊經略功候純青,還勝李紫霄十倍,無奈這種稀世怪物,非同尋常,一身銅筋鐵骨,任你用盡如何厲害的重手法,它都擔任得起,加上兩隻長臂,揮霍如風,急切難以傷它要害。最奇是,怪物胸前白毛所在,被熊經略打中了一石子以後,怪物似乎知道這是自己致命所在,鬥起來,保護得異常嚴密。怪物隻要保護胸前尺寸地方,其餘都可悍然不顧,而熊經略、李紫霄卻要留神怪物兩爪,看它裂樹之力,兩爪足有千斤力量,萬一被它抓住,便難脫身,兩臂又比人長了一倍,縱跳又比人靈便,這一來,便宜了怪物不少。
李紫霄未免心中焦急,恰好熊經略奮起神威,在怪物旋身對付李紫霄之際,一腿起處,正踢中怪物腿彎。怪物也禁不起這一腿,毛腿一屈,一個踉蹌,向前跌了出去。李紫霄一見有機可乘,一縱身,躍出側麵,趁旋轉之勢,橫劍一揮,向怪物前胸橫砍過去。怪物向前跌去,正留不住腿,兩隻長臂又向前伸得筆直,想在前麵大樹上撐住身子,萬不料劍如長蛇,已到胸前,勢難躲避,隻聽得吱的一聲慘叫,怪物胸毛紛落,血花四射。李紫霄大喜,滿以為這一劍已中要害,不難再一劍結果怪物。
哪知怪物胸骨高突,製命之處,隻有胸窩凹進的一點地方,如果李紫霄向前胸直刺,自然直透心窩,不難立時製死,無奈劍從側發,雖然砍到前胸,卻被高出的胸骨格住,隻在李紫霄抽劍之際,劍尖餘鋒所及,把怪物白毛所在割破皮肉寸許,幸喜怪物另有特性,最怕自己流血,一看自己致命所在,皮破血流,嚇得一聲慘叫,兩足一頓,倏地飛上樹枝,穿枝越幹,沒命地向穀外逃去。
熊經略、李紫霄正想飛身追趕,忽聽得怪物又是一聲極慘厲的怪叫,重又翻身奔了回來。
怪物在樹梢上飛行了幾步,似乎一個失足,從七八丈高的樹上掉了下來,正跌在一塊大石上麵,把怪物跌得像肉球似的反激起丈許高,重行跌下。怪物滿不理會,騰地跳起身,兩爪握住一個毛臉,飛也似的衝了過來,似乎跌昏了心,這一衝又衝在一株參天古柏樹上,來勢既猛,彈力又大,又把怪物跌個發昏,這一來怪物野性大發,兀自兩手握住臉,在樹林內瞎了眼似的亂衝亂撞,沒個停止。在它奔突之所,四麵盡是千年古樹,被怪物東一衝西一撞,又鬧得樹搖枝舞,石走沙飛。那怪物恰像進了八陣圖似的撞得昏頭暈腦,筋鬥連翻,總撞不出林外去。
熊經略、李紫霄都看得莫名其妙,自以為怪物酒性未盡,奈何不得兩人,和幾株大樹出氣,再一細看,卻見怪物兩爪握著臉,一縷縷鮮紅的血水,從兩隻鐵爪縫內汩汩流出,點點滴滴順毛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