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骨坳中的怪物(1 / 3)

熊經略想問明何事,忽遠遠聽得嶺後,鑼聲當當亂響。李紫霄一愕,正待呼喚女兵出外查詢,袁鷹兒已匆匆跑了進來,口稱:“怪事!”

經李紫霄一問,袁鷹兒說道:“秤杆嶺後有一處山坳,離此約有四十多裏山路,土人稱做白骨坳,因為白骨坳是個死穀,四麵都是插天危崖,陰森森不見天日,地既險僻,路又難行,絕少有人進去。據說凡進去的人,從來沒有出來過,有人從白骨坳上麵危崖頂上看看坳內,望見古木枝條上麵,掛著幾具白骨骷髏,嚇得砍柴采樵的人,連崖頂上都不敢去了。從此白骨坳三字叫出了名。此地人提起白骨坳,便嚇得變貌變色,有時風雨淒淒,或者日落星稀的深夜,常聽見白骨坳內鬼哭獸號的怪聲。

這幾天俺們三義堡的人,在嶺後開辟山田,有幾個壯年漢子,偶不經心,走入白骨坳地界,便從此蹤影不見了。本地人都說喪命在坳內了,那幾個壯漢家中,原已報與路兄和俺,據路兄意思,不願報與師妹知道,恐怕師妹輕身涉險,路兄自己想邀同幾位寨主,先到白骨坳內探看一番,查個水落石出,後來奉命到京,去請熊經略,把這事耽擱下來,不想今天席散後,不見了過天星,據寨兵報說,他帶了幾名親身寨兵,攜著鳥槍兵器,打獵去了。他本來閑著無事時,常到後山打獵,也沒有人注意,不料此刻後寨守望的嘍卒,忽然鳴鑼告警,說是他們在白骨坳近處一座山岡上,遠遠看見過天星等,走進白骨坳,不到半盞茶時,便聽得火光一現,火槍響了幾聲,接著又是幾聲慘叫,以後便寂寂無聞,料知事情凶險,慌鳴鑼報警,現在黃寨主、翻山鷂等都在聚義廳上商量此事,特命俺來請師妹的!”

李紫霄道:“好,你先去,我就到。”

熊經略道:“白骨坳三字甚奇,究竟出了甚麼怪獸,我出去見識見識。”

小虎兒也嚷著要跟去,李紫霄教他在此看家,小虎兒撅著嘴,兩隻小圓眼卻骨碌碌瞅著熊經略。

熊經略笑道:“小孩兒家,也要教他曆練曆練膽氣,教他跟在我身邊便了。”

小虎兒大喜,一溜煙跑上樓去,掛上一具小小的金錢鏢囊,提了一柄小鋼刀,又趕進屋來,恰好李紫霄已齊備二十幾個女兵,個個持槍抉彈,在門外伺候整齊。熊經略攜著小虎兒的手,陪李紫霄一同到了前寨。

廳上眾人業已到齊,翻山鷂、黃飛虎一班人正在議論紛紛,一見李紫霄到來,一齊躬身為禮。

翻山鷂首先說道:“俺在此好幾年,四麵要緊山頭,都親自巡視過,偏是不近不遠的白骨坳,因為那處是絕地,不愁奸細窩藏,未曾留意。不料近幾月出了好幾次人命,現在連過兄弟也陷在裏麵了,究竟白骨坳有何怪物,俺兄弟是否喪命,應當切實查勘一下,所以請總寨主出來,多派幾位寨主到白骨坳搜查一番。如果真有怪獸出現,也可趁機除掉它,免得寨民、寨卒疑神疑鬼,眾心不安。”

李紫霄笑道:“俺也是這樣主意,事不宜遲,趁此日色剛剛偏午,由俺親自出去巡視一趟便了。”

黃飛虎、路鼎同聲阻攔道:“何必總寨主親自前去,隨便派俺們去幾個人好了。”

李紫霄笑道:“我們這位師叔,誌在遊山玩水,既到此地,應該陪他遊覽遊覽俺們塔兒岡景物。再說俺們師叔韜略在胸,趁此機會,請他老人家給俺們指點指點,豈不一舉兩得?至於過天星這廝,平日品性浮躁,輕舉妄動,原實可惡,俺屢次看在諸位寨主麵上,寬恕了他,今天俺師叔到來,沒有我的命令竟敢假充寨兵,戲弄貴客起來,更屬可惡,此刻又是他輕舉妄動,單身涉險,萬一送命,也是咎由自取。”說罷,杏眼含威,神色儼然。

翻山鷂等不敢再開口,熊經略卻嗬嗬大笑道:“原來那位小專諸叫作過天星,依我想,那位寨主定是被俺噴了一口酒弄得顏麵無光,悄悄獨自溜到嶺後去打獵遣悶,誤入白骨坳中,迷了路出不來,也許有的。如果真有怪物出現,遇了險,事由我起,倒使俺抱歉萬分了。現在真相不明,不必多說,諸位在此稍候,由俺陪我侄女、侄兒仔細到出事地點勘查一回,好歹要弄個水落石出,諸位且請寬心。”

熊經略這樣一說,黃飛虎等抱拳稱謝,黑煞神、路鼎、袁鷹兒也要跟去,李紫霄一使眼色,力阻他們同行,隻吩咐了眾人一番,即帶著兩個引路寨兵,二十幾個女兵,和熊經略走了出來,出了總寨門,向左邊一條山路迤邐行去。

熊經略等這時都是步行,因為往白骨坳去,盡是崎嶇山路,不便騎馬,先是走的一段山道,一麵盡是依山形開辟出來的梯田,一麵是汩汩長流闊澗。李紫霄、熊經略、小虎兒三人在先,率領著一隊娘子軍,不急不徐行來。

這時正值天高氣爽的秋天,四山林木尚未盡凋,被秋日一照,兀自綠油油的爽目,遠遠山林中透出幾點血也似的紅葉,隨風飄動,閃閃生光,近處足下一帶溪流,澈底澄清,荇藻可數,上麵走的一行人影,倒映溪麵,如在鏡中,加上山穀內幽鳥啾啾,田疇中山歌迎唱,也不亞桃源仙境。

熊經略先自高聲喝好,李紫霄也覺怡然自得,唯獨小虎兒急巴巴想趕到白骨坳,看看稀罕兒,小心眼兒還掛記著過天星,料到過天星多半被熊師叔用酒一噴,掃了麵子,才溜到外麵來,當時自己也作弄他,萬一他遇險身死,自己多少也擔點不是。

他心裏怗惙著,忽見兩個引路的寨兵,走至姊姊麵前,向那邊一指道:“轉過那個峰角,便離白骨坳不遠了。”

眾人朝指的所在看去,隻見半裏外青草搖天,雲嵐回抱,山勢合攏處,兩座高峰拔地並峙,中間一條飛瀑,倒掛十丈,遠望去宛似界了一條銀線,一路行來的溪流,便發源於那條瀑布,分派別流,成為十餘裏曲曲折折的溪澗,恰好利用它灌溉塔兒岡內的山田。

李紫霄遙指道:“那麵兩峰相夾,瀑布飛懸,遠看好像路盡,其實下麵鬆林內,另有一條樵徑,可以深入。俺曾行獵到此,可惜誌在行獵,匆匆來去,未曾深入。白骨坳那處僻地,也差過了。”

熊經略道:“那處藏風聚氣,風景甚佳,在此築幾間茅廬,聽泉策杖,清福不淺。”

李紫霄笑道:“這很容易,師叔愛此,明天便叫他們搭起幾間精致草舍便了。”

熊經略嗬嗬大笑道:“可惜尚非其時,待俺遊遍名山,再踐此約吧!”

兩人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已到瀑布下麵,滿耳奔騰澎湃之聲,加上峰腰龍吟虎嘯的鬆濤,彙成繁響。熊經略正領略不盡,忽聽李紫霄在鬆林內呼喚,回頭一看,引路的寨兵,領著他們走入窄窄的一條樵徑,正向一座滿布綠苔的石屏後麵轉去。

熊經略追到李紫霄跟前,路轉峰回,山形又變,兩麵盡是數十丈高的峭壁,朱藤蟠路,異草紛披,頂上一線天光,隻見白雲片片,悠然而逝。

熊經略道:“大約前麵就是白骨坳了?”

引路的寨兵回身答道:“此地土名叫做青龍穀,出了此穀,向右越過瘦牛脊,才是白骨坳哩。”

這時眾人腳下覺得步步登高,回頭一看,似乎距入坳進口處,已有好幾丈高。

原來,這青龍穀是兩峰中分處,恰是從峰頂斜分下來,兩麵雖是百仞峭壁,宛如斧劈,但是走進坳內,如登高坡,越走越高,越高峭壁越短,等得李紫霄、熊經略一行人走完青龍穀,已在峰頂上了,看腳下峰形,並非兩峰並峙,原係山峰自頂中分,如人兩股,向左右分張開來,峰後依然整個峰形。

眾人立在峰頂四眺,峰前山形開展,直望到塔兒岡寨柵;峰後情形大不相同,危岡奇岩,層層櫛比,雲封林密,奇奧無窮。

引路的寨兵領著眾人向峰後走下半裏許,向右一轉,恰是一座奇形的石岡,通體潔白的雲母石質,上銳下豐,形如牛脊,而且滑不留足,一跌下去,兩頭都是百丈深穀,怕不粉身碎骨。熊經略、李紫霄何等功夫,自然行走無事,小虎兒年輕體輕亦無大礙,隻苦了二十幾個女兵,拄槍作杖,戰戰兢兢地你扶我拉,勉強踱過瘦牛脊,幸而沒有一人失足。大家過了牛脊崗,現出一片鬆林,全是合抱不交的百年老鬆,卻無路可尋。

引路的寨兵說道:“山內的人,都是到了牛脊崗,便不敢再進一步。多年下來,路徑便漸漸湮沒了。總寨主不妨先上那麵高峰俯瞰白骨坳一下,似乎也比較安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