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在川藏、青藏線上,汽車經常會突然減速,或者一下子急刹車,因為犛牛駕到。
我很沒想到,外形粗野難看的犛牛,舉止卻非常緩慢從容,甚至可以稱得上優雅。任你汽車鳴笛,人聲喊叫,人家總是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汽車看見它,老遠就要鳴笛發通知,它根本不理睬,邁著不變的步伐,保持不變的姿態,我臆想人家可能還哼著不變的小曲,慢吞吞從容的從公路當間走開。
於是,我們不得不一致認為,犛牛很牛!人家是老大!每當看到公路上出現犛牛,就會有人說話:看,老大!然後一車人探頭車窗外,以無比複雜的心情,目送犛牛在人類眼前旁若無人的,以公然悠然的步伐踱步而去。
藏族人民愛護自己的犛牛,就像愛自家的孩子,而且依據貢獻大小待遇很不一樣。在地裏耕地的犛牛,被打扮得像出嫁的新娘子,梳著小辮,紮著紅頭繩,身上披紅掛綠的,裝扮得非常漂亮。這是出去吃草或閑溜達的犛牛沒有的待遇。有的犛牛站在地頭,即不耕地,也沒有閑溜達,可能是有過傑出貢獻的老犛牛,現在幹不動了,就跟著主人在自家地裏巡視。它們往往一襲黑毛,長長的拖地,簡直酷斃了!絕對屬於犛牛中的麥克傑克遜,或者麥當娜。
一個上海的友人喜歡犛牛,一路嘮叨犛牛,吃了犛牛肉幹,還要喝犛牛酸奶,後來發展到嚷嚷著要買菜市場新鮮的犛牛肉回家。我不得不經常摸摸她的腦門,看看是不是需要送醫院。還良心地對她說:回去查查族譜,看看和犛牛什麼關係。還勸她:你幹脆騎犛牛回上海吧!她立即露出了很神往的表情。
看看!犛牛不光橫穿馬路很牛,它敲打一個來自大城市少婦的心的時候,更牛!估計犛牛心情很愉快。
犛牛上公路時是老大,犛牛下地時是新娘,犛牛巡視時是明星,都挺人物!所以我對犛牛一直不敢造次,一崇拜,結果忘了拍照。犛牛我對不起你!
如果你在西藏,看到草地上四處吃草的畜群裏,有一些非牛非馬非羊非雞……的動物,你千萬不要想不通,那不是四不象,那是豬。
西藏的豬叫香豬。
看看大街上餐館窗玻璃上寫的“藏香豬肉”字樣,起初我很困惑,這“藏香豬肉”咋理解呢?是有著藏地香味的豬呢,還是指這豬就叫香豬?還是導遊淵博,導遊說人家就叫香豬。雖然不困惑了,但還是詫異,即使它不像人類慣常稱呼那樣,叫髒豬、臭豬、肥豬……可看到它混跡於犛牛山羊家雞中間找草吃,我和全國人民一樣,感到非常的怪異和不適應,再說,這“香豬”和“髒豬肥豬”的差異也太大了,沒法子很快適應,適應不了就忍不住想“嗬嗬”。
我告誡自己:不得大驚小怪!人家的豬不圈著養,人家放養,可不得漫山遍野的找草吃?人家不吃剩湯剩飯,吃的是青草,可不就不臭?人家不在圈裏的食槽裏亂拱,可不就幹淨?經過仔細觀察我還發現:放養的香豬,像山羊一樣遍地吃草,像野豬一樣尖嘴猴腮,像犛牛一樣一身黑毛黑不溜秋,像雞一樣出進家門,像駱駝一樣沉默寡言,像人一樣大搖大擺……言談舉止,那叫一個全麵!
可能就是因為全麵,弄出一身香肉來。
我敢說,西藏的豬肉是全世界最貴的豬肉!七八十塊一斤!可能是缺氧,沒多大勁拱食,它的個頭長不了多大,也沒什麼膘,一般意義上的肥豬,和人家完全不搭調,人家長得精瘦精瘦的,又吃的是缺氧的稀罕草,說不定還吃了一肚子的寶貝藏藥,所以便宜不了。
這麼說確切一些:人家吃聖山上聖草,喝聖江裏聖水,不是一般豬!
藏香豬肉一上桌,滿桌人都呈前傾狀,少頃,就一擁而上……我乃清真!不能染舌豬肉,隻好坐一邊研究研究。實際上,那豬肉有了天然的藏香味,就已經不是全國人民認識的那個豬了!當然,我還是沒有染舌,誰叫它名子裏有個“豬”呢?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