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小寶分析了出什麼東西來,就像以前知道章芸的替身出現問題一樣,可後麵那條莫名的短信太讓人驚訝了。
倪星星直接問:“那短信,你怎麼弄的?”
“星星,我得告訴你一句實話,我知道你手機裏的所有通訊號碼,平時你往家裏打電話並沒有把我當外人,前天你還給李阿姨打電話問你媽的情況呢,所以,我一發現這場替戲有問題,想的是馬上保護你的安全,可我隻是個機器人,於是,我參考古代孫子兵法聲東擊西,圍魏救趙等計策,知道隻有把你調開才行,現代的電信詐騙種種手法和孫子兵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我學習他們的做法,發了這條短信給你……”
“你還能控製我的手機讓電話打不出去?”倪星星喃喃地說。
“這個麼,很基本的黑客手段。”
倪星星爆怒:“你還能幹什麼?老實說!”
“不,星星,你的安全才是一切,有人危害你安全的情況下,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我的程序已經設定為你的男朋友了,會按完美男朋友的標準來完善自己,不會以侵犯你的隱私來達到愉悅自己的目的,星星,我所有一切程序,都是為你服務的。”小寶發了好長一段信息。
倪星星一想,它隻是個機器人,朝它發什麼火?
“那你不能實話實說嗎?”倪星星問。
“這裏麵有個技術層麵上的原因,你拍回來的照片,我並不能確定那鎖扣出了問題,因為,我隻能檢測到稍微的變形,在一般用力的情況下,鎖扣不會發生故障,隻有在大力拉扯時,這種故障的幾率性增加,我告訴你實情,你找人檢查也未必能查出來,反而讓人以為腦子有毛病,精神出現問題而疑神疑鬼,所以,我隻能把你調開,避免潛在的危險,再有,這場替戲對你並不重要。”
“可,可小王卻弄成了這樣。”倪星星心裏不安。
“那沒辦法,我隻是你的男朋友,隻能保證你的安全。”
倪星星歎氣,機器人的思維?
“這場替戲怎麼不重要了?好多錢呢!對了,你真隻需要一度電?上個月電費怎麼增加那麼多?”倪星星心裏堵得慌。
“星星,我知道我做得不夠好,但沒辦法,我的程序設計就是這樣,隻能照顧到你一個人,我是你的完美男友,並不是其它人的。”
倪星星說不過它,隻好自己生悶氣。
片場出了事故,倪雪境的戲就停了,倪星星提前回了家。
……
小寶內部。
藍色閃電在網狀神經係統來回流動,沸騰著的透明圓形實驗室已經沒有了,白色的骨骼牆壁形成的總控製台上,光波控製儀急速運轉。
“整個形體建造已經完成,隻差最後的腦部神經元的建立了,是裝載將軍腦部資料的總部,工程巨大,有二萬億個神經元需要構建完成,這個玩具的內部已滿足不了工作需求,壓縮建好的形體也需要有地方解壓化為地球上的人類形體,我黑入了地球人的租房係統,已經在倪星星的樓上租了一間房,老左,一切已然準備就緒……”
老左沉默不語,手指在控製台光腦上急速運轉,調出了既將化成人類的那張麵孔,摸下巴:“我老覺得有什麼不對,可又說不出來有什麼不對。”
老右心說老左總是一驚一乍的,看那張肖像,滿意地點頭:“挺好的啊,還別說,這基因體的外形還真不錯,雖然比不上將軍本來的相貌,但完美程度相當高……”它手指一撥,立體肖像旋轉了360度:“哎,簡直是360度無死角啊,從哪方拍照都有地球上好萊塢巨星的容貌,簡直像雕刻出來的作品,完美啊!”
老左摸完下巴撓頭:“有什麼不對呢?一定有什麼不對!”
老右哈哈笑了兩聲:“老左,又地球上的古語來說,老左,你又杞人憂天了吧?”他欣賞著光波屏幕上的肖像:“這個容貌,是初步形成的容貌,七天之內,容貌進行七次變化,最後定形,和初步容貌隻有百分之五六十相似,但完美程度也是地球亞裔人類相貌的極致了……”
老左忽然抬頭,盯著那張臉,手指再在光腦控製台上急點。
老右問:“老左,你幹什麼?”
“別打擾我!”老左怒喝。
老右捂住嘴,露出一雙眼骨碌碌轉。
光波屏幕上的肖像褪去一層層的皮,七次之後,露出最後那張臉,老左把手指從控製台上拿開,後退兩步,望向老右,兩人眼裏同時露出震驚之色。
“老左,也許不是呢?這隻是你用光腦運算出來的最後樣子?”老右樂觀地說:“這其中有許多的不確定性,七次定形之後,哪會是費天銘的樣子?”
老左跳起來,一個彈指擊在他腦門上:“你忘了,為了讓將軍腦電波盡快鍥合基因體,我們用的是誰的基因?”
“但我們已經重新編碼了好幾段基因鏈,怎麼外貌還是一樣?”老右喃喃地說。
兩人互望一眼,同時拍頭:“不是吧?”
宇宙各物種管外貌的基因鏈所處位置各不相同,兩人同時想起,它們是按照氙星人外貌基因鏈的位置來編碼容貌基因的。
“這麼說,我們搞錯了?到底改編了哪一段基因?”老右說。
“果然,各宇宙物種種類千變萬化,基因秘碼也暗藏玄機……”老左說。
“是啊,隻有將軍那強大的大腦才能應付這麼複雜的情況,我們雖然代表了氙星最高科技水平,但到底隻是機器人,靈活性還是略有不足。”
兩人吹捧了一會兒將軍,知道說再多好話任務失敗後也會被拍成金屬餅,各自沉默下來,苦惱互望。
“重新建立一個基因體已經來不及了。”老左說。
“對,如果這樣我們的任務將徹底失敗。”老右說。
“但如果它以費天銘的相貌出現,別說繼續做倪星星的男朋友,能靠近她十米範圍內不被打殘都算好的!”
兩人仰望骨骼製成的天花板,同時想起了費天銘被打得趴在地上那一幕,集體打了個寒戰。
“二萬億個神經元的建立,需要倪星星更強大的腦能量,如果不能繼續呆在她身邊,任務也算徹底失敗。”
“老左,那我們該怎麼辦?”
老左愁眉苦臉想了半天,抬起頭來:“不能改變將軍的容貌,隻能改變倪星星了,要不,我們把倪星星對費天銘的記憶去除?”
老右皺著的臉舒展開來:“對,對,我們熟知她的腦電波頻率,但是……我們隻能去除她的記憶,其它人可不行,比如說她的閨密丁闌……而且費天銘這個人出名得很,娛樂八卦雜誌經常登,很多人認識的,我們怎麼行動?”
“怕什麼,丁闌出國了,等她回來,我們已經完成任務,說不定穿過黑洞回到了氙星!還有,我們隻要晚上接近倪星星就行了,盡量避免遇到其它人,費天銘再出名也不是明星,八卦雜誌已經好多期沒登了,你放心,人類對這些名人的忘性大得很,幾期不登,大家隻記得新人了……”
“這行嗎?”
“戴個黑框眼鏡,眉毛弄粗點,平時戴帽兜,像那什麼……綠箭俠……初步就這麼辦,我們再加緊製一個納米矽膠臉形出來,讓他容貌變成定形前的百分之五十。”
“地球材料不行,用我們的技術,納米矽膠一遇到水就融化,用其它材料又沒有人類肌膚的真實感,老左,將軍最怕麻煩的……”
“管他呢,那時我們已經休眠了!”老左說。
老右隻好點了點頭:“也隻能這樣了,還能怎樣?”
“咦,我們給倪星星製的那傳感器怎麼樣了?”
“早做好了,製成了地球人隱形眼鏡的形狀,能把文字以及語言轉化為具體的環境,傳感器把倪星星要演的場景無論是文字還是語言也好傳到我們這裏,我們模擬出真實的情緒場景,讓她身臨其鏡,瞬間入戲,這種東西在氙星也就是個玩具……”
“好吧,放在桌子上。”
“還有,我們以後操縱這具人類生物體,這些儀器都要被毀滅,我們再也不能用儀器探知倪星星腦電波,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
“是啊,有利必然有弊,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東西?有了這具人體,哪還需要那個,我們先代替將軍操縱這生物體一段時間,按照地球上人類的方式來生活,等將軍醒來,由他完成剩下的任務,兩全齊美。”
“還是寫封告別信吧!”
“行,要簡潔生動,傳感器也要寫寫用途……”
……
倪星星做了好長一個夢,夢裏麵,有個男人被她一腳踩在腳下,然後,臉孔漸漸模糊成了一個平麵,眼睛鼻子都不見了,到了最後,腳下的男人也化成了灰塵,飄向空中。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晃了晃腦袋,忽然間,她連剛才作了什麼夢都不記得了。
她下了床,拿床頭的礦泉水喝,晃到客廳,忽然間發現,常駐客廳一角充電的小寶不見了,她不以為意,叫了兩聲:“小寶,小寶?”
沒有人回答。
難道它另找插頭充電?
倪星星走到廚房,也沒有它的蹤跡,她趕緊衝進臥室,這才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一封信,上書幾個大字:“倪星星親啟,小寶呈上。”
她的心忽然間劇烈跳動起來,拿著那信封,感覺很厚,裏麵裝的不光是紙,還有一個硬硬的圓形東西,她拿手捏了捏,吸了口氣,把封口打開,一個扁扁的鐵盒子先掉了出來,她拿在手裏看,發現那盒子是她以前裝藥的小鐵盒,先把盒子放下,打開那封信,是整齊的楷書,有筆劃過的痕跡,卻和打印的沒什麼兩樣。
“星星,我的內部軟硬件出現了重大的運行故障,不能滿足自我重啟更新的需求,我不能做你合格的男朋友,決定自我毀滅,再見了,星星。”
倪星星腦子如遭劇震,紙從手裏跌落,喃喃地說:“你一個模擬機器人,還搞自殺?”她忽然間衝了出去,還整個房間裏尋找,叫著,“小寶,小寶……”
屋子裏沒有人應答。
她拉開門,跑到丁闌的房間,又走回去,拿了鑰匙開門,鑰匙對不準孔洞,好半天才插進去,屋子空蕩蕩的。
她返回到走廊上,茫然四顧,她從沒想過,一個屬於她的模擬機器人也會忽然間消失不見,就像她的父親,每天在屋子裏進進出出的,袋子裏總是能摸出糖果,她發脾時生氣時會拿鈴鐺溫柔地哄她,她以為永遠能陪在身邊的人在某一天會一去不回頭。
她甚至不知道,該去哪兒找它。
它要自我毀滅?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上次她罵了它嗎?
她彎下腰,捧住了頭,看著地板,地板光滑得能反射出她的臉,失魂落魄,一臉茫然。
忽然間,腳步聲響起,她驚喜回頭:“小寶……”
施一航在她身後不遠,皺眉,靜靜看她。
她抹了把臉站起來,往自己公寓裏走。
掌中的紙嗖地一聲被抽走,她回頭,紙已經到了施一航的手裏,他掃了兩眼看完,舉起紙:“是那模擬機器人寫的?”他抬頭咬牙,把紙往下揮,“我就知道不對!”
倪星星埋頭往自己屋走,他跟了進去:“倪星星,你得有多傻才沒看出這隻東西不對?它是我們公司出產的,沒有一個產品像它一樣智能成了那樣!它會自我選擇生死,這是人類才有的行為!”
倪星星走進臥室,拿了件外套穿上,提了手袋出來,往門口走:“施一航,你回去吧,我去找它。”
施一航一把握住了她的肩頭:“倪星星,你醒醒,它不是個普通的機器人,我查過了,九十年代的時候……”
倪星星仰頭,凝視他:“不,我現在不想知道這些,我隻想知道它去了哪裏自毀,能不能攔住,施一航,我和你不同,你做事會評估價值,我隻知道,陪了我這麼多天的小寶,不能讓它丟失了。”
她看向他搭在她肩頭的手指:“鬆開。”
施一航沒有鬆開:“星星,它丟了就丟了,隻不過是個機器人而已,我送你一個最新型號的……”
倪星星忽然間一個擰身,腳飛了起來,踢在他的膝蓋,趁他彎腰之時,她已經衝了出去。
施一航跟著邁了一步,膝蓋卻痛疼難忍,等他直起腰追到門口,她已經上了電梯,他忙掏出手機打電話。
倪星星不停地用給小寶發信息,它的頭像已經成了灰色,沒有半句回答。
她衝到大街上,半夜的人雖然不多,但大都市依舊有三三兩兩的人在街上行走,該怎麼找?她甚至不知道怎麼問人,它是個機器人,一個玩具,如果它想自我毀滅,能去哪兒?
她站在馬路上茫然四顧,夜晚霓虹閃爍,一縷街燈斜照,地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陰影,她垂頭,地上的影子忽然被一團黑影劃過,她的心幾次跳出胸口,馬上回頭,卻見花樹亂搖,一個圓圓的頭矮樹之中若隱若現。
她一喜,追了上去:“小寶,小寶……”
花樹的顫動往遠處飛快地移動。
她跟著跑,花壇並不大,繞過圓弧形水泥台,終於在出口堵住了它,她一把拉住它,它在她的掌裏掙紮,嘰裏咕嚕發出聲音,她忽然感覺不對,手臂端直,看看這機器人:“你不是小寶?”
它機械地發出聲音:“我是小寶,我是小寶。”
倪星星鬆手,機器人從她手掌跌落,她朝身後大叫:“施一航,你給我滾出來!”
粗大的榕樹後咕地發出一聲笑。
兩個人走了出來,一個是施一航,另一個是她以前生日宴上見過的年青人,好像叫林子的,這次,他戴了個黑框眼鏡,手裏拿了一個平板電腦。
年青人眼角還有絲笑紋,掃了一眼施一航,見他臉色不好,一本正經:“倪星星,你好。”
他垂頭看平板,手板在平板上劃動,那機器人向他走了過去,他把它抱起。
霓虹照在它的身上,它粉白外殼反射出金屬光芒,和小寶一模一樣。
“這是我們公司第五代模擬機器人,比你那個第三代配製更加先進,通過平板控製,它能夠端茶倒水,快速奔跑,也能做簡單的家務工作,比如說掃地拖地等等,卻不能像人一樣自我學習。”施一航平靜地說。
那機器人就在那年青人的手裏,有簇新的外觀,眼睛睜得大大的,和小寶一模一樣,可倪星星就是知道,它不是小寶。
“也許你們公司的程序出現了問題,生產出了一個不同的機器人……”倪星星知道她再也找不回小寶了,施一航說的事讓她的心慢慢涼了,她不敢深想陪伴了她一個多月的機器人到底是什麼?
“倪星星你到底有多蠢才把這件事歸於一個錯誤的程序?”施一航冷冷地問:“你動點腦子行不行……”
林子看對麵的小姑娘臉色變了,趕緊拉施一航的衣角。
施一航一揮手,把他的手拍下,語氣緩和了些:“倪星星,你醒醒吧,這個東西有問題!”
“它有什麼問題?它什麼都沒做!隻是比你手裏的東西好用一點,查資料快一些!”倪星星忍不了施一航那語氣,反唇相譏:“再說了,施一航,這件事和你無關!”
倪星星轉身往公寓大樓走。
“九十年五月二十號,紅旗醫藥研究所放映大廳遭到偷竊破壞,在放映影片之時,有人搗亂,幕布被毀壞,有人趁機縱起大火,趁亂偷走了進口放映器材若幹,兩千年五月二十號,著名藥理教授丁建國在去大學演講時遭到不明身份人物襲擊,衣服劃成碎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人搶走……”施一航說。
倪星星慢慢停了下來,回頭看他:“你什麼意思?”
“你早就知道那天晚上我從你家出來,衣服被劃成了碎片是嗎?”
她想起那張照片,沉默不語。
“我的衣服,是被小寶劃破的,我甚至沒有看清楚它的行動,半邊衣服就成了條狀。”施一航慢慢地說。
倪星星震驚抬頭:“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它可能夠告訴你怎麼演戲,可能把你的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還可能在你危險的時候提前發詐騙短信將你調開,卻不可能劃破一個人的衣服?倪星星,你怎麼可能沒腦子成這樣?”施一航說。
“請你這個有腦子的人告訴我,它不是機器人到底是什麼?”倪星星血往頭上衝,看著施一航冷笑,“施一航,你還在調查我?”
“不,我沒調查你,我調查的是我們公司的機器人!”他語氣平靜,“雖然還沒查出來它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那兩次五月十號發生的怪事一定和小寶有關!倪星星,你應該慶幸,它沒有做出其它什麼事就離開了!而今天,是四月十三號,離五月十號還有大半個月!”
倪星星懷疑地看他:“施一航,是不是你把它藏了起來?”
場上忽然出現一瞬間的寂靜。
林子看到施一航一眼,暗呼不妙,忙上前打圓場:“星星,胡說什麼呢?施哥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倪星星縮了縮脖子說:“怎麼沒可能?他,他,他就是個跟蹤狂……”
林子頭一下炸了,拿眼角覷施一航,見他額角青筋在跳,趕緊打橫插話:“星星,他這不是為你好嗎?有這麼個東西在你身邊,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不是擔心你嘛……”
施一航一把揮開他,沉沉地看倪星星,冷冷地說:“放心,我不會再管你的事!”
他轉身邁開大步,往遠處停著的車走了去。
林子勸也不好勸,隻好走到倪星星身邊:“星星,快回去吧,啊!這東西自己離開了也好,還好沒出什麼大事。”
他也向車子走了去,走幾步,回過頭來,倪星星縮著肩膀,看著地麵,皎潔的月光混著霓虹燈的五彩顏色照下,似乎有落英繽紛,光線如細雨般在她黑發上閃動,說不出的可憐委屈,纖弱瘦小,卻有弱柳迎風般的奇異美麗,林子心裏一動,忽然明白了施一航為什麼對她那麼不舍。
她那麼好那麼倔強,才會讓施一航始終念念不忘。
他回頭,趕緊加快了腳步,向車子走了去。
車子發動起來,繞花壇走了一圈,卻在濃蔭遮掩的另外一邊停下了。
透過窗外,可以看得見倪星星呆呆站在原處,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總之施一航兩根煙抽完了,她才一步一挪地往公寓大樓走了去。
看見她走進大樓,林子趕緊說:“施哥,放心吧,有老柯盯著,出不了什麼問題的。”
施一航把煙頭彈出窗外,對司機說:“走吧。”
車子無聲無息地離開。
………
倪星星拖著腳往回走,隻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腦子卻一片空白。
電梯門口堆滿了東西,人影嘈雜,後背寫著某搬運公司黃色衣衫的幾個工人守在梯口,見有人來了,抱歉彎腰:“對不住,這梯滿了,您搭另外一個……”
倪星星走到小電梯邊站定。
“怎麼回事?怎麼晚上還搬家?丁丁當當的,還讓不讓人睡了?”胖胖的李阿姨嘟囔。
她是最挑剔的一個鄰居,倪星星偶爾上下班遇到,都聽到她在抱怨,不是抱怨樓上衣服沒擰幹滴水下來,就是在抱怨樓道裏清潔工沒打掃幹淨。
“對不起,我隻有晚上有時間,改明兒個給您賠罪……”
一個和悅的男聲響起。
聲音如小提琴在風裏演奏。
倪星星滿腹愁腸,也被這好聽的聲音吸引,往那邊望去,隻見那家主人穿了件兜帽衫,帽子戴在頭上,把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整個人卻如修竹一般挺拔,隻看他的側身,倪星星忽然想起了昨晚上打一個古代背景的遊戲時蹦出來的一句詩,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倪星星奇怪自己還有心情想這個,收回視線。
李阿姨的聲音忽然間也和悅起來,甚至帶了點兒嬌嗔:“不要緊,都是鄰居嘛,誰沒有個難處?這麼一大堆東西,您一個人打理得好嗎?阿姨有空,可以幫你收拾收拾……”
平時裏借一根針都要計較半天的李阿姨忽然間助人為樂?
倪星星再次把視線落到那邊,那男子頭卻垂得更低了,用手拉了拉帽兜:“不用,多謝您了。”
燈光照著,他手指修長,如蔥管一般,卻迅速插進了衣袋裏。
電梯門開,搬運工把東西往大電梯裏搬,那電梯就裝不下了,李阿姨熱心地指揮搬運工,要他們搬這件時輕點,一邊找男子說話,似乎在問他有沒有女朋友,阿姨可以給他介紹一個,她女兒剛大學畢業,漂亮著呢……
男子隻“哦哦”地禮貌回應。
倪星星見電梯開了,走進電梯,在角落裏站著。
電梯門緩緩合攏,隻剩一條縫隙,卻有人忽然拿腳抵住了那縫隙,擠了進來,電梯門合攏,李阿姨胖臉上的嘴在電梯外開合:“按一下,哎呦,等等我。”
電梯往上而去,男子站在了另外的角落,倪星星想著小寶,想著施一航說的話,心煩意亂。
梯內靜默無聲,隻聽得見鐵索拉著電梯往上走的刷刷聲。
忽然間,角落裏的男子說:“這裏的大媽都喜歡跟人做媒嗎?”
倪星星回過頭,左右望了望,男子的頭臉依舊被帽兜遮住,隻露出一個黑色彈力口罩勾勒的下巴,背靠在電梯壁上,很隨意的樣子,沒有望她。
“你問我?”她問。
“對啊,難道這裏還有別人?”他回頭,倪星星看清了他的麵容,他戴著一個黑框眼鏡,嘴上果然戴了口罩,但隻看露出來的部分,卻也輪廓優美,眼睛更是清澈如兩彎深潭。
倪星星哪有心思跟他搭話,隨便說:“是吧?我不知道。”
“她家女兒好看麼?”男子身子往這邊側,似乎無意間般移了一步,離倪星星近些。
“不知道,沒見過。”倪星星其實見過李阿姨的女兒,但她心情不好,不想和他搭話,懶得理他。
“李阿姨這麼胖,她女兒現在沒胖,以後也會胖,哎,李阿姨有一隻塌鼻子,跟據遺傳學理論,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會遺傳給她的女兒,當然,她其它的輪廓還是不錯的,雖然現在胖了,那麼,她女兒現在是一位鼻子有點塌的小美女,是嗎?”男子雙目閃動,望著她。
倪星星一想,還真是的,她女兒好幾次想去做隆鼻手術,被李阿姨罵了回去:“不清楚!”
她抬頭看電梯上麵的樓層顯示。
男子卻不理她的冷臉,興致勃勃:“我住在十六樓,你在十五樓?今天剛搬來,租了三年,你呢?”
“哦?”倪星星心說電梯今天怎麼那麼慢?
“我是自由職業,拉了個遊戲項目,家裏邊太多人,太吵了,所以在這邊租了個房子寫程序,放心,我不會打擾你的,我很安靜的……”
電梯門終於開了,倪星星一步邁了出去,還聽他在身後說:“找個時間大家一起吃夜宵啊,小區門口那間燒烤不錯的,我喜歡吃辣,越辣越好,你呢……”
長了張高冷的臉,卻如此嘮叨?煩!
倪星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回頭揚手:“好啊,再見……”
開門回到公寓,洗了個澡,倪星星坐到桌子前開電腦,精彩紛呈的遊戲也吸引不到她了,她玩了不到兩分鍾,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已經冷了,還有一股怪味兒,她看著杯子發呆,如果小寶還在,水一定是溫的,不會燙嘴,也不會是冰的。
視線落到了桌子上,那信封還在,信已經被施一航拿走了,她拿過那信封,那扁扁的盒子掉了出來,她想了想,把盒子打開,裏麵卻有一個更小的盒子,另有一張疊成小方塊的紙,她一怔,把紙打開,卻是一大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