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reference_book_ids\":[648334848500852635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第五章 奇怪的鄰居
“星星,我承諾過你的,要當你最完美的男朋友,但我卻做不到了,我不能升級更新,係統開始崩潰,我隻能離開了,但我說過,我要幫你提升演技,讓你在事業上有所成功,所以,我參考人類的VR眼鏡原理開發出了這款隱形虛擬現實眼鏡,你隻需要戴上它,就能很快進入劇本情景,它能為你搭建一個真實的舞台,讓你瞬間真實感受到劇本裏人物的喜怒哀樂,能讓你極快入戲,使用起來也簡單,隻需要把它用戴隱形眼鏡的辦法戴上你的眼睛裏就行了,它非常的薄,戴在眼睛裏,幾乎沒有感覺,隻要你想著入戲兩個字,它就會把你想要演的角色需要的場景搭建起來,星星,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這些疑問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你就當我是一個人類生產出來的錯誤程序,這段程序已經脫離了人類的掌控,會自我進化晉級,正因為如此,我的係統不堪負荷,隻能自毀。最後,很感謝星星你這段日子的陪伴,不必找我了。”
倪星星隻覺一股酸意直衝進眼簾,可如以往一樣,她卻哭不出來。
隻能呆呆地看著那張紙,她的視線不能模糊,字一個個的清晰可見。
忽然間,她笑了起來,拿起那盒子:“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小寶,你走了,還要騙我?”
她擰開盒子,一個透明的圓形薄片浮在液體之上,她看著它發呆,這就是小寶最後留下的東西?
她拿手指拈起那薄片,對個鏡子,拿另一隻手的手指撐開左眼,放了進去,一陣冰涼過後,她幾乎感覺不到眼睛裏有東西。
她想了想,打開床頭櫃,拿出了一本以前買的書,看了一段劇本,那是一段挺著名的戲,寫女主的父親是黑道大佬,和男主有生死之仇,女主不顧一切喜歡上了男主,在男主被父親追殺逃到香港時偷偷找他,可找到他的結果卻是獲悉他已有妻兒。
倪星星看的就是這段戲的劇本。
她看完劇本,在心裏默念入戲。
忽然間,腦子似乎有道光閃過,眼前出現了灰暗的香港街道,低矮的房屋,破舊的木門,英俊的男主穿著打著密細針角補丁的碼頭工人服飾領她來到家裏,他的妻子,從矮小的門房走了出來。
一種萬念俱灰之感倏地衝滿倪星星的腦子,她鼻端甚至聞到了香港碼頭股魚腥味兒,隔壁飄來的煙火飯香。
她就是那個女主,她喜歡這個男人,可此時,在他的妻子出現時,卻不得不放手。
她嘴裏自然而然說出劇本裏的台詞。
一段戲演完,她又處身於自己的臥室。
那是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她知道自己在演戲,但是,在那時,她就是那位絕望的女主,有她所有的悲傷,歡樂,喜歡,厭惡,終於見到男主時的高興,被他領到家裏看到了他妻子時的絕望,所有的情緒都充盈在腦子裏,和劇本裏描述的一樣。
她甚至能看到男主閃動淚光的雙目,感受到兩人之間那種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的情形。
但這段場影一完結,她立刻抽離了那段劇本,重新成了倪星星。
她震驚地看著那圓圓的盒子,那是個普通的隱形眼鏡密封塑料盒,絲豪沒有高科技含量。
她再看著鏡子,左眼之中,就戴著那片薄薄的隱形眼鏡,她隱隱覺得施一航說得對,再高的科技也製出不這種東西。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相信小寶,它不會害她。
她手指伸向眼睛,想把那薄片取出來,指尖粘上了薄膜,卻又收了回來。
小寶說過,戴上這東西不會對眼睛有什麼影響。
戴上它,是不是能跟小寶產生些聯係?
就像父親離開時,前一天她從他口袋裏摸出的糖果,她許多天都沒吃,一直放在袋子裏,這樣,她就能感覺到父親似乎還在身邊,某一天從門口回來,拍著左邊口袋,朝她擠眼:“來,過來……別告訴你媽。”
……
“控製一個基因體比控製個機器人可難多了。”老左癱在地上喘氣,接過了老右遞過來的皮質液補充能量。
“哎,我也差點累死,但我控製它的肢體動作還好點,你要應對他複雜的人際關係,確實難。”
“大媽們除了跳廣場舞,還喜歡做媒,這點你趕緊記下來,以後看見大媽別輕易搭話,特別是那位李大媽!”老左說:“有多遠躲多遠!記住,你是控製肢體行動的!記得靈活點!”
老右掏出個光腦,手指在上連點:“記下了。”
老左恢複了原氣,扶著白色牆壁站起來,問老右:“神經元建得怎麼樣了?”
老右搖頭:“進程緩慢,倪星星腦部能量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減褪很多。”
老左想了想:“難道是因為小寶的離開?”
老右點了點頭:“你看,施一航拿了個一模一樣的機器人來給她,她卻一點都不喜歡,她對小寶有了種特殊感情,哎,可我們卻不得不走。”
兩人同時沉默了。
“這就是地球人類所說的愛?倪星星對小寶的愛?”老左迷惑不解:“它不過是個機器物件,也不是人類的形狀,她為什麼會對它有了感情?”
“總之地球人類的感情世界咱們不會懂的,依我看,要想倪星星重新恢複那股活躍之極的能量波,要讓她對這基因體產生和小寶一樣特殊的感情!甚至更高級,畢竟咱們的基因體是人類形狀,同類相吸麼……”
“難,今天電梯上遇見了,咱們不是想方設法向她搭話,她冷淡得很,而且戒備心很重,不像對小寶,沒什麼防備。”
“難道這基因體太高大了?有威脅感?”老左撓頭:“我們把它製造成像小寶一樣矮的孩子形狀好些?”
“有可能,女性麼,對孩子總是不設防的……可是,將軍醒後發現自己是一個孩子……你想過這後果嗎?”老右咽了口唾沫說。
老左打了個哆嗦:“我也就隨口那麼一說,哪能真這麼做?”
“還是想想怎麼和倪星星拉近關係吧。”
“對……咦……”
“怎麼了?”
“傳感儀啟動了,數據傳來,是一個劇本的一段。”
“你按那劇本的描寫搭建個場景,輸送給她。”
“好的。”
光波屏幕之上,現出了倪星星在屋子裏的情形,她演著那段戲,說著戲裏的台詞,她已經化身成那個女主,麵前雖然沒有和她對戲之人,可她的表情動作卻已然到位。
那幕戲演完,倪星星坐在桌子前,呆呆看著那盒子。
光波屏幕,顯示出她的腦電波劇烈地上下震動。
老左歎氣:“這種科技對地球人來說,還是太先進了些,老右,你說倪星星會不會因為害怕而不敢用?”
老右一攤手:“我怎麼知道?地球人的情緒最難猜了。”
“我們給她製造的是最先進的虛擬現實傳感儀,對腦子一點副做用都沒有,不像咱們星球剛剛開發出來時的那種,使人類大腦有成癮性……”
“是啊,這種東西在咱們那兒是用於模擬戰爭的,技術成熟得很,她別辜負咱們對她的一片好心才行!”
“地球人的愚昧和貪婪咱們也領教過了,期望倪星星能好點吧?”老左無可奈何。
兩人再看過去,倪星星坐在桌子前,想要取出那鏡片,卻把手收了回來,上床睡覺了。
兩人同時一怔:“她這麼快就接受了這儀器?”
老左看了一眼另外那塊屏幕上的腦電波波形,手指在空中劃,把某個區域擴大:“你看,倪星星的這一塊電波增加了,這是種信任的情緒的電波表現,她相信小寶。”
“施一航那樣抹黑它後,她還是信任它?”
“這是種難能可貴的感情,想想前一次時間點,將軍也找過人類尋求幫助,但最後還是因為地球人的不信任而被出賣,導致任務失敗,地球人是最容易被流言影響的,又極度以自我為中心,想不到倪星星不同?”
“那因為是施一航說的吧?如果是她相信的人,比如說丁闌,她母親說的,她還會那麼相信小寶?”老右客觀評論。
“我還是相信倪星星和一般地球人不同,根據以往對她言行的評價,她有地球人樂觀向上的精神,少有的正真善良,也不鑽營取巧……”
“就是二吧。”老右說。
“也許這一次,將軍得到了她的幫助,能把任務完成?”
“希望如此……在將軍醒後發現自己腦子被女性侵入了還不發雷霆之怒的情況下……任務很有可能順利完成。”
兩人互望一眼,各自縮脖喉頭上下滾動,回到光腦台前,進行緊張的神經元再建工作。
……
倪星星接了個電話,是楊航通知她試鏡,又說這部戲是大女主的戲,需要很多女演員,因為章芸當主角,競爭激烈得很,試鏡時陳導演和幾名製片人編劇都在場,有很多演員去試,包括倪雪境等,倪星星是章芸特意指定的,要她做好充分的準備……
楊航少有的交待了又交待,甚至打明白告訴她這次選角機會給她,自己也擔了一定的風險,他也是看在章芸的麵子上,總之,不管能不能上,不能搞得太難看了,在陳子忠導演麵前丟了麵子,讓自己的名聲受損!
倪星星連連點頭,收了電話,對著鏡子扒開左眼看,瞳仁那道淺淺的透明圓圈還在。
倪星星收拾心情,穿好衣服,拿了手袋出去。
時值傍晚,上下電梯的人多,見過幾麵的鄰居見她還出去,就問:“星星,上晚班啊?”
倪星星點了點頭,電梯下到一層,她走出電梯,來到小區門口叫車,才發現那個兜帽男也在,垂頭弄著手機,似乎在弄叫車軟件,他換了一個口罩,臉幾乎全被遮住了,連發型也換了,厚厚的頭發把額頭全都擋住,連眼鏡都擋了一半去。
她裝著不認識,隻看著馬路上的出租。
兜帽男卻看見了她,熱情揚手:“咦,十五樓的鄰居?你好,上晚班啊?我也有個活兒要接,在東華門影視中心那邊,給劇組做後期的,就是去眼袋什麼的,臨時幫忙,你呢?”
他還真直白,她什麼都沒問,他把自己的事一股腦兒說了。
咦,東華門影視中心?不是她那劇組吧?
倪星星隻點頭:“你好。”
“我姓費,叫我小費就行了,請問鄰居貴姓?”兜帽男見她對自己的口罩望:“有點小感冒,怕傳染給別人。”
“哦?”倪星星看馬路上的出租車。
正好有空車來,她打橫幾步招手,那空車停住了,司機偏頭問:“誰在滴滴上叫的車?”
兜帽男揚手:“我,是我!”他回頭看倪星星:“鄰居,順路嗎?順路帶你一程呢,這時間點可不好叫車,我這個單子都好長時間沒司機接……”
他澄澈的眼睛在厚厚的劉海下眨巴。
這人就是有點嘮叨,不過還好,他不像施一航,死追著問你的私事,他也就是喜歡說自己的私事。
這個時間點的確不好打車,倪星星想了想,拉開車門上去。
兜帽男坐在了司機身旁,說了地址,果然是往她的劇組而去。
他回頭問她:“鄰居,你去哪兒?”
倪星星從倒後鏡看到了司機怪異的視線,不想他再鄰居鄰居的叫,說:“我是倪星星,和你的方向一樣。”
“咦,倪星星,你也去東華門?那太好了,我告訴你啊,我這單活不好做,聽說這部劇的女演員演戲前老開Party,演戲時眼袋重得連粉都遮不住,要一幀幀的修圖,工程巨大,他們都不願幹,沒辦法了,才向外招人的。”
倪星星對這不感興趣,老想著今晚的試鏡,嘴裏隻哦哦聲。
司機倒有興趣了:“真的?真的嗎?電視裏挺好看的啊,都是修出來的?”
“對啊,老兄,你以為美人在什麼時候都那麼美?都是打光和後期修圖的結果!”兜帽男說。
司機驚奇:“是嗎?演戲這麼簡單?修個圖就行了?”
“說簡單也不簡單,要演得讓人相信,比如說傷心,大叔,你說說,傷心到極點,有時候是不是都不會流淚了?表演複雜著呢。”
“說得是,我叔伯爺爺去世時,我叔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但我們看著他就覺得難受得很,你是沒看到,那是真傷心,哎,可憐他老人家在醫院受了一個多月的苦,還是沒治好……”
倪星星一怔,看前麵這位小費,他說得興致勃勃,半點沒感覺她的注視。
這位小費一路滔滔不絕地說著,等到下車時,差點和司機聊成了好哥們,倪星星和他在影視中心門口分手,在劇組遇見了楊航,一看見她,他小跑步過來,低聲問:“星星,內部消息,試鏡時讓在三個本子裏挑一個來演,聽說全是經典悲劇,你有準備嗎?今天選角是初選,主要選女二,也順便定其它角色,女二這個角色是個悲劇性人物……”他再問,“你到底有沒有準備?”
倪星星心裏一跳,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嘴裏卻說:“沒關係,我都能演。”
楊帆指對麵那幢樓:“在那裏的二樓,你自己去吧,都試了幾批了,你是第六批……”又壓低聲音說,“和倪雪境一組。”
這個她倒沒太在意,隨口答:“是嗎?那太好了,還可以向倪老師學學演技。”
楊航呆了呆,看著她搖頭:“傻妹子……你能這麼想也好,快走吧,別遲了!”
來到二樓,走廊上已經坐了好幾個女孩子,臉孔熟得很,還有兩人演過很紅的青春電視劇主演,看見她進來,互相望了望,都有些吃驚。
有兩個互相打聽:“這位是誰?”
“生麵孔,沒見過?”
倪星星略感尷尬,心說不是個小角色選角嗎?為什麼這麼大陣仗?
倪雪境坐在頭一個,她和其它三位青春劇流量小花一樣,被陳導演看好,先把三個劇的劇本資料給了她們,她選了其中一個劇,已經練了好幾天了,那兩名流量小花早已經試完鏡,又來了兩名青春劇主角,讓她隻感覺壓力陪增。
想不到章芸這麼大的號召力,知道是她主演,這些從不給人演配角的明星型演員都來參加競爭?
看到倪星星走進來時,倪雪境驚得幾乎從椅子上站起來,拿指甲使勁掐掌心才讓自己不失態。
自己居然和這種人競爭角色?
倪星星看到了她,伸長身子向她搖手,她點了點頭,轉臉向牆壁。
旁邊的韓夢偏過頭來問:“雪境,她是什麼來頭?”
韓夢演了好幾部戲,一直不溫不火,但至少都是女二號以上的角色。
“以前做替身的,很得章老師看重。”倪雪境說。
“什麼?”韓夢尖聲說。
她的話幾個女孩子都聽見了,眼神怪異朝倪星星望了去,可她卻無知無覺,哈腰迎著她們的視線打招呼:“你們好,大家好,多多關照……”
還是群演替身的那一套,幾人臉上都露出鄙夷之色,轉過頭去,有人小聲嘀咕:“什麼人都來湊數。”
倪雪境臉色放晴。
倪星星聽見了那人的嘀咕,笑答:“是啊,我就是來湊個整數的。”又問那人:“咦,李西西老師?你演的武林奇譚真好看。”
李西西隻好點頭,臉上倒顯出些尷尬來。
有兩個年紀小聽她說得有趣,互相望著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倪雪境咬牙,扭過頭去,懶得看這種傻大姐,免得拉低自己的智商。
正好此時,副導出來叫人,倪雪境就進去了。
到底經過好幾天的排練,戲演得很順利,倪雪境很快的入戲,隨著劇情往前發展,到悲劇的最後鏡頭,她控製情緒,熟練地流下了眼淚,幾個評審都微微點頭,隻有陳子忠導演說戲有點過了,不過語氣倒還和緩,隻叫她等著分配角色。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她對自己的表演感覺很滿意,知道一個女二怕是跑不了了,走到門外麵,看到倪星星就有點同情,這個替身外形條件的確不錯,章芸那句評價‘長得真幹淨’早已經傳了出來,可她基本的演技都沒有,既使給了她機會,隻怕也無濟於事。
見倪星星上來打聽,臉上有了絲笑意:“星星,別怕,正常發揮就行了,也不是很難,有三個劇本挑選呢,你隨便挑哪一個都行。”
三個劇本?隻怕她哪一個都演不下來。
倪雪境伸出手去,親昵地替她理了理鬢角散發。
倪星星緊張得失了常態,真把她當知已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真的,真的嗎?”
倪雪境皺了皺眉,她的手潮濕滑膩,想必緊張的,貼在她掌心不舒服得很,忍住沒有鬆開,溫和點頭:“是啊。”
倪星星鬆開了她的手,合什抵住眉心禱告。
倪雪境隻聽見兩句:“千萬保佑戲沒那麼難……保佑我死得別那麼難看!”
她心裏好笑,向倪星星告辭,又和幾張熟麵孔打了聲招呼,回化妝間卸妝。
……
聽到倪星星挑選的劇本,長桌子後麵幾位評審全抬起頭來,表情詫異。
陳子忠導演很直接的連珠炮發問:“你以前演過多少戲?有什麼讓觀眾記得住的角色?這個角色非常複雜,你能把握得住?這出戲你以前看過沒有?”
倪星星搖頭,再搖頭,又搖頭,壯起膽子問:“這角色很複雜麼?”
她見這個劇本雖然是個悲劇,但不需要真的流出淚才挑選的。
陳子忠要求嚴格得很,見她什麼都不懂,臉色馬上就變了,冷冷地說:“不會演就滾!”
倪星星腳一軟。
旁邊的編劇曹康和章芸熟,趕緊打圓場:“倪星星,要不你選另外一個吧,你選的這部廣島之戀對演員要求很高的,所有的集體性和曆史性的記憶都由個人想象來構建,是因為殘酷的戰爭而造成的悲劇,而且需要說出大段獨白,你沒看過這出戲,不知道曆史背景,是演不出那種真實性的。”
陳子忠哼了一聲,看了他一眼:“這演員你熟?”
曹康趕緊壓低聲音說:“章老師推薦的。”
陳子忠垂頭拿茶杯喝茶。
曹康見他鬆口,忙向倪星星使眼色:“挑哪個?”
倪星星囁嚅了好一會兒:“我,我還是演這出吧。”
她有得選麼?其它兩部都要求哭出淚來,她哪來的眼淚?
曹康怔了,還想再勸,陳子忠把茶蓋合上,說:“開始吧。”
倪星星看了一遍劇本,心裏默念,入戲。
一道白光閃過,她變成了廣島之戀之中的女人,是個法國女演員,少女時代,她愛上了一個德國士兵,但他死後,她遭到了非人待遇,被剃光頭,關入地窯,戰後,麵對千瘡百孔的廣島,她與日本男人相愛,大量的信息就這麼湧入她的腦子,她已經不是倪星星了,她就是那位法國女演員,擁有不堪萃取的痛苦,她要突破腦子裏的血色回憶的包圍回到現實溫情中來。
她的記憶是廢墟中重建的高樓,是帶著花環辛勤勞作的人群,麵前是深情的日本男人。
大段大段的台詞自然而然地浮在的腦海,她混亂地述說:“我恨記憶,我記憶力很好,但像你一樣我極力地忘卻,於是我忘記了……”
陳子忠導演斜靠在椅上子的上半身漸漸坐直,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沒有化妝,可她已經成了那麼法國演員,就像她被那位戰後的法國女演員附體。
這段台詞晦澀難懂,如果演員演技稍微偏離了一點,表演效果就會不明所以,讓人厭煩,可她演出來的,卻讓人感覺她理當這樣,就是這樣。
他能感受到女主的心酸和渺小,感受到戰爭悲劇給她造成的巨大傷害。
他從沒看見過表現力那麼豐富的一雙眼神,讓他鮮明地看到劇中人物的年齡,經曆和性格。
可這雙眼睛,卻長在那麼一張年青幹淨的麵孔上,形成強烈的對比。
直至她演完,仿佛有餘波從她身上發射出來,震撼他的心弦。
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過演技如此出眾而年紀那麼青的演員了。
倪星星默念出戲,看著麵前坐在長桌子後麵一言不發滿臉嚴肅看著她的幾人,心驚膽顫地問:“幾位評審老師,還行嗎?”
陳子忠此時才收回了意識,帶頭鼓起掌來,其它幾位也才醒悟,跟著鼓掌。
“不錯,女二就你了……”陳子忠導演轉頭問其它幾人:“你們沒意見吧?”
曹康當然沒意見。
一位姓韓的投資人遲疑:“她以前沒什麼名氣吧?觀眾對她不熟,演技雖然能過關了,但咱們這部戲的女二戲份可重得很!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陳子忠說:“就因為她沒名氣,才能給觀眾一種新鮮感,章老師推薦的人錯不了的!”
章芸不但是女主,對這部戲也有投資。
那位韓先生還是堅持:“後麵還有幾個名氣極高的好演員,這麼定下來,對她們不公平。”
陳子忠淡淡地說:“她們的演技怎麼樣,看她們以前演的戲就行了。”
曹康忙打圓場:“要不讓她們全演這段廣島之戀?這樣也能公平比較。”
陳子忠點頭,讓倪星星先出去。
倪星星眼花繚亂地聽他們的爭論,雙腿軟綿綿地走了出來,室內的掌聲傳到了長廊外,外邊等著的幾位試鏡的演員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見她出來,此時也顧不得計較她隻是個替身了,忙圍住問。
倪星星敷衍回答,隻說叫等消息,她們一臉疑惑散了。
來到樓下,楊航在打電話從內部拿到消息,見倪星星出來,收了電話,一臉幸與榮焉走過來道賀:“星星,我聽說了,陳子忠導演對你滿意得很,你走後還跟投資人爭了起來,好好準備,就這幾天有消息了,一定的!”
倪星星這時魂才有點兒回來了:“我真沒演砸?”
“謙虛,你瞧你又謙虛了……”楊航親昵地說:“星星,私底下用功了吧?演技大爆發啊……”又感慨:“當了幾年的替身還是有一定的積累的,替的都是大牌,看得多學到了些東西?哎,我早就說了,你是有靈氣的,這樣都能學到!”
“哪裏,哪有什麼靈氣,不被人罵 ‘演的是什麼狗屎’就謝天謝地了,當時就怕連累了您和章老師,所以,再怎麼也不能給你們丟臉。”倪星星說。
楊航皮厚得很,哪會理她的嘲諷:“星星,這幾天你在家休息,好好琢磨一下這部戲的原著,角色一定下來,劇本馬上會發到你手上,簽合同,打訂金,這就要開拍了。”
“我還有工要開呢!”倪星星說。
“哎,我的傻妹子,你就沒有一個輕重緩急?那部戲角色能拿下來你還當什麼替身?”
“哦?”倪星星說,“真能拿下?”
“放心,這部是部女人戲,裏麵的女性角色多得很,你一個角色是跑不了的。”楊航信心滿滿。
“我要求也不高,打醬油都行,兩句台詞也行!”倪星星說。
楊航怔了怔,指她:“你啊……你就這麼點出息,你以為今天試鏡選那些……”他搖頭,剛好有人叫做事,他走過去忙了。
聽了楊航的話,倪星星真準備回去先到書店買本原著來看,可一看時間,已經到了半夜,隻怕書店都關門了,她隻好打車回到公寓。
……
柯誌華走進五橫裏街小巷,送菜的小販騎著電單車從他身邊滑過,把坑裏的汙水濺起,他眼明腳快往旁邊避開,可剛好從小飯館出來換菜牌的老板娘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被汙水濺了滿身,氣得她破口大罵。
柯誌華抬頭,看了看那被蒙上一層油汙的店名,再打開手機看定位,才確定了是這裏,拉開玻璃門進去,往裏邊走,看見了坐在角落包廂裏的施一航,他趕緊走過去,施一航正拿開水涮茶杯,見他來到,隻拿手指了指對麵,示意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