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怪的鄰居(2 / 3)

廚房就在對麵,隻拿一個厚厚的簾子隔著,從縫隙飄來縷縷煙霧。

“施先生,怎麼找了這麼個地方?”柯誌華坐下,鬆了鬆領帶。

“這裏的青椒炒肉不錯,用的是正宗野豬肉……”施一航說。

見他提了水壺倒水,柯誌華趕緊把水壺接過:“我來,我來……”他拿開水把筷子碟子仔細涮了一遍,又從公文包拿出濕紙巾來,把他麵前的桌麵擦幹淨。

隔了一會兒,服務員上了幾碟小菜,柯誌華一看上麵浮著一層紅色,馬上沒了胃口,隻喝飲料。

“施先生,我查過了,確實是倪小姐替身那段戲做得好,被章芸看中, 推薦讓她去試鏡的,章芸在圈子裏口碑極好,新成立的影視公司需要大量演員,倪小姐外形很好,她做個推薦賣個人情無可厚非,她也隻做了個推薦而已,成不成並沒有插手,倒符合章芸這個人的辦事方式,至於陳導演直接拍板讓倪小姐出演女二,隻是在試鏡後隨口那麼一說,投資人反對,擱置了下來。”

施一航夾了幾口菜入嘴嚼,慢慢地問:“有沒有人幫她?”

“沒有,那個模擬機器人丟失之後,倪小姐進進出出隻她一個人,平時不拍戲了,她除了上網玩遊戲就是看劇本,還把那部戲的原著買回來看。”柯誌華停了停說:“屋子裏沒有其它人的說話聲。”

看到施一航一筷接著一筷地把那紅色辣椒往嘴裏放,額頭汗都沒有一顆,柯誌華實忍不住:“施先生,不辣嗎?”

“陳子忠導演挑演員最嚴……她當時演的哪個本子?”施一航夾了個青椒絲入嘴。

“東京之戀,不,廣島之戀,我不懂演戲,但聽說這角色極難演,是個什麼暖昧多元的主題,以二戰為背景的……講的什麼意思我都不懂,總之難演得很,但倪小姐演完,在場所有的評審都鼓掌,我想,應該是演得不錯吧?”

“這是個悲劇?”

“好像是的,但不需要流淚。”柯誌華見辣椒很好吃的樣子,也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菜才入嘴,舌頭仿佛被鋸了一刀,眼淚鼻涕一下子全流了下來,他趕緊喝一大口冰紅茶壓住。

施一航看了他一眼,拿筷子繼續夾:“看來她是不得不選了那個本子。”

柯誌華扯了紙巾擦眼淚,腫著舌頭說:“是啊,倪小姐演技倒是大有提高……”

施一航吃好了,也拿了個紙巾慢慢抹嘴:“沒有參加表演課,以前也沒演過戲,不懂這部戲的戰爭背景,卻演得這麼好?”

“難,難說,有的演員一輩子沒紅,但到了一個時間點,忽然間通竅,演技爆發,就,就紅了,倪小姐當替身也有好幾年了,以前聽說她還找個表演老師學表演?”

“這世上,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施一航把紙巾丟到桌上。

柯誌華嘴裏那股辣勁過去了些,說話索利多了:“可這些日子我一刻都沒放鬆,實在查不出來倪小姐和誰接觸。”

他知道施家的人不好對付,但想不到這位施家後輩這麼難對付,暗暗叫苦。

“對了,費家那單案子了結了吧?”施一航狀似無意地問。

柯誌華渾身一機靈,不知道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點頭:“早結了,我幫他處理了,但最後婚還是沒結成,聽說到美國後病情又反複,何玲瓏對他一枉情深,一直等著,可聽說費天銘連她的麵都不願意見。”

施一航點了點頭,柯誌華能查到的也就是這些,今天已經全都說了,加上讓他查的人敏感得很,一個不小心,會弄得裏外不是人,所以,他能不說就不說,隻專心喝飲料。

快到午時,餐館裏人漸漸多了起來,廚房濃煙隨著端菜服務員的不斷進出時不時湧進大廳,伴隨著嗆人的辣椒味,氣味就更不好聞了,柯誌華開始還強行忍住,到最後卻實在忍不住了,咳嗽起來。

施一航卻端坐著,一點動靜都沒有。

柯誌華隻好偷偷拿了顆薄荷糖出來,放進嘴裏嚼,暗暗奇怪這地方這位公子哥兒也能坐得住?

隔了一會兒,玻璃門推開,輕脆的女聲向老板娘打招呼:“一份幹炒牛河,超辣,放牛肉……打包帶走!”

兩人雖然坐在角落裏,柯誌華卻正麵對著玻璃門,忙低下頭,看了施一航一眼,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能忍了。

進門的不正是倪星星?

老板娘陰臉轉睛,語調上揚幾個音階,親自過來:“星星,不加個蛋?”

“減肥……對了,李姐姐,你兒子還好吧?”倪星星倚在櫃台和她閑聊,看都沒看這邊。

滿桌子的菜都沒換來老板娘一個笑臉,她一聲‘李姐姐’其臉就跟菊花一樣,柯誌華心說這小姑娘不爆脾氣的時候的確讓人很舒服,隻想與之諧老。

他看了眼施一航,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喜歡吃辣了……練出來的。

他暗暗佩服他的堅韌,難怪業內有人稱施家人想做成一件事,沒有不成功的。

倪星星看來遲早都是施家人?。

柯誌華慶幸和她上次見麵,還順手幫了她一下。

外賣一會兒做好了,倪星星提了餐盒拉開玻璃門離開。

柯誌華陪著施一航再坐幾分鍾,兩人這才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司機把車開了過來,兩人不順路,柯誌華正想告辭,施一航忽然說:“那間複式公寓,你請人幫我安裝些設備。”

柯誌華一驚,勸他:“施先生,做得太過不好吧?咱們這已經算是侵犯人的隱私了。”

“不是她,另外一個人。”施一航說。

柯誌華想了想,忽然間明白,震驚看他:“也不過搭了同一輛出租而已,這算不上……”

施一航回頭,冷冷看他。

他隻好點頭:“行,行,你說怎麼弄我就怎麼弄。”

施一航邁步向車子走了去。

看著車子開走,柯誌華才向相反的街道走,走進了對麵那幢大樓。

……

倪星星一下午都躲在屋子裏看原著,她在想這隱形眼鏡是對劇本有用,還是對原著也有用?

於是,她在腦子裏想著演那個角色,再想入戲兩字,想不到她依然成了書中那位人物,擁有那位人物的一切情感和痛苦,而應該說的台詞和往常一樣,湧入她的腦中,自然而然由嘴唇流出,她打開手機的錄像功能錄下了她試演的每一個角色,錄像完畢,打開視頻來看,她自己都看呆了。

既使她這個外行,也知道自己演得極好,每角色都仿佛被書中真實的人物附體。

可當她出戲成為倪星星時,那種人物的感情卻完全消失了。

她也知道眼睛裏戴的這東西好用得很,以前雖然沒演過戲,但她聽說過既使再出名的演員進入角色之後好長時間抽離不出來,有的甚至變得神經兮兮。

她這麼短的時間換這麼多角色,但抽離出來時一點精神波動都沒有,她還是倪星星,記得剛才演戲每個步驟,但她清醒地知道她是倪星星,不是劇中的人物。

無論小寶是什麼,有什麼秘密,但它對她,沒有惡意。

它一心一意維護著她。

父親走後,沒有人為她想得這麼周到,她忽然間感動之極,輕聲說:“小寶,謝謝你。“

燈泡忽然閃動了兩下,呲呲地響,緊跟著亮起來變為正常。

……

“老左,你幹什麼?你是機器人激動個啥?”老右終於逮到了一個嘲笑老左的機會,插腰指他:“時刻記住自己機器人的身份,人類情感別太過頭!知道嗎?”

老左抹眼淚:“這是程序自動生成的情緒,我有什麼辦法?所以我比你高級就在這些點上!”

“哎,咱們氙星這科學技術是不是太過了?最大的模擬人類,人類最基本的情緒動不動就出來……倪星星說這句話,我都感動得哭了……要是咱們模擬的是將軍該多好,他本來就比機器人更像個機器人。”老右趕緊說。

老左很幹脆的抹眼淚:“這才是成功,任務的成功。”

屋子裏的長條鏡子裏,兜帽男也坐在沙發上抹眼淚。

老右看見了光幕上他的影像,勸老左:“你瞧你,把他弄得娘裏娘氣的,地球人會認為他有同性戀趨向的。”

老左這才收了眼淚,辯解:“程序的控製,我有什麼辦法?我比你……”

“好了,知道你比我高級!“老右看了眼光幕,驚喜:“老左,你看,她對小費好感度上升了呢!從路人甲提升到可信任路人甲,腦電波的幅度提升不少!”

老左抹幹眼淚迷惑加喜悅:“咱們給他設的這人設,陽光加燦爛,嘮叨得什麼都說,正對倪星星的胃口?”

“對,倪星星被施一航那種陰冷型人格弄怕了,這種陽光型大男孩用地球人的話來說有治愈功能,雖然她現在隻把他當成了路人甲,但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對他也產生特殊感情的,你瞧,咱們的腦神經元建立總算緩慢開始了,雖然還隻建立了一兩個,但我相信,隨著倪星星對咱們好感度的增強,以後定會以幾何速度加快。”

老左感慨:“還真是的,哎,古老的地球人類的思維真難懂,這種人如果讓我們將軍來評價,隻有一句話……”

兩機器人異口同聲:“嘮嘮叨叨,女裏女氣,什麼都說,有泄密傾向,來人,堵嘴,上刑,打入大牢!”

兩機器人相視一笑,很是莫逆。

………

倪雪境使勁一扔,梳子砸到了鏡子上,反彈過來,落在地上停住了。

她呆呆地看著那梳子,忽然間趴在了妝台上,肩膀無聲地抽搐。

蔡紫忙跑到門邊,把開了一條縫的門關緊,默默走到她身邊,把梳子拾起。

“雪境,咱們最後到底拿到了女二,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蔡紫說。

倪雪境悶聲說:“蔡紫,你別安慰了,我哭一會兒就好。”

“雪境,門已經關了,這屋子能隔音,你想哭就哭吧。”蔡紫說。

倪雪境的聲音這才慢慢大了起來,最後變成嚎啕大哭,蔡紫從抽屜裏拿出盒紙巾來,擺在她手邊。

她伸出手,抽出紙巾,緩緩抬起頭來,把哭花的妝擦拭幹淨,指著邊上的劇本說:“我看了劇本了,這個是修改後的,和確定角色前的不同,三號女主的戲增加了許多,而我這個女二號的戲卻減了不少,是陳導演讓曹編劇親自改的,這是專門為她改的!”她抬起頭來,惶然無措:“蔡紫,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部戲我是不是不該去爭?她要女二,就給她算了……”

蔡紫知道,她想要的,隻不過是自己的肯定,她已經爭慣了,讓她不爭,她會更加難受。

她拿起劇本,把其中加的那一段指給倪雪境看:“雪境,陳導演是大導演,不知道下麵小演員的情況,他隻以為她能演悲劇就什麼都能演了,你看,他讓曹編劇加的這段,是一大段的哭戲,就是上次那場戲,事後我分析了,那三個劇本,隻有她演的那個不需要流眼淚的,我看啊……”

倪雪境把劇本拿過來,仔細看了蔡紫翻開的那頁,臉色轉晴,卻又懶洋洋地把劇本丟開:“隻是這一段而已,其它的……“

“這段在前麵,開拍不久就要演,她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陳導演什麼性格咱們還不知道?一次搞砸,永不錄用,這可不比砸了錢昆的道具!”

倪雪境想了想,拿起妝台上的水杯來,遲疑地說:“可這次不比上一次了,上次那個角色導演還聽我的,這次有章芸推薦……“

“章芸做事方法你還不知道?她又不是她什麼人,雖然是推薦了她,但最後還是得靠她自己。”

“其實演戲這個行業有什麼好?大家都削尖了腦袋往裏鑽,她當她的替身不就好了?到時演砸了,她自己臉上也無光,就像上次……”倪雪境長長歎了一口氣。

“是啊,那些人隻看得見演員表麵的風光,哪看得見您背後的幸苦?”蔡紫附和。

“她如果不能演這戲就好了。”倪雪境飲了口水說,。

蔡紫怔了怔:“誰知道呢?片場發生的事還少嗎?不過她運氣實在好。“

“一個人運氣不會始終那麼好的。”倪雪境手指在水杯邊沿滑:“你說,這次她如果再搞砸了……”

蔡紫心領神會:“是啊,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柯爺那邊真的不接這單了?”倪雪境想起這事,又是一陣煩惱。

“不接,把訂金都退了回來,還退了部分違約金,勸我們也放手,說別惹那人不高興。”蔡紫說:“我倒打聽了些他為人處事的傳言,確實很厲害,方芳你知道嗎?那人在美國留學時,她那也去了那邊學表演,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他,纏了上去,惹煩了他,她回國後再沒有人找她演戲,聽說有人打了招呼了……”

倪雪境手指一顫,杯子裏的水抖出兩滴濺在手背,她卻沒有感覺:“她被人雪藏了?”

“公司也不敢用她,一直涼著,聽說最近在給新人培訓。“蔡紫說。

“算了,原也沒打算走那條路。”倪雪境說。

“柯爺那兒打聽不到消息了,不過您放心,正巧,我表妹大學畢業來找工作,沒有住處,我讓她住進了那個小區,也在那棟樓,昨晚上我才和她吃過飯,她和倪星星住上下樓,搭電梯時也能碰到。”

倪雪境興趣大了,斜了她一眼:“蔡紫,如果沒了你,我可怎麼辦?”

蔡紫笑了笑,繼續說:“雖然還沒成朋友,但倪星星那人好相處,她已經能搭上兩句話了,她還說,從沒看到過有人和倪星星進出過,樓下姓王的那保安我表妹也混熟了,連他都說這幾個月沒看見有人來找她,那間公寓這兩個月的電費少得很,不像有人住的,我看啊,那間複式他也不常去!”

倪雪境高興起來:“你那表妹真本事。”

蔡紫吞吞吐吐說:“雪境,你瞧,她畢業也找不到工作,想來咱們工作室……”

“行啊,算她的實習期,隻要她辦成這件事,就是工作室的正室員工。“倪雪境大方揮手。

蔡紫心底有些失望,不敢提實習期工資的事,隻好點頭。

她心裏有些發愁,表妹年青不懂事,性格比倪星星還二,哪是做臥底的料?她都不敢把倪雪境的真實想法告訴她,而且,最近她似乎有些不把工作的事當真了,談起戀愛來了,聽她的口氣,似乎還是單戀?

如果她不懂事,自己隻好回了姨媽替她找工作的事。

……

沒有了小寶,沒過幾天,家裏就亂糟糟的,倪星星以前還能忍受,但已然享受過有小寶時那幹淨整潔的屋子,她哪還能視而不見?

劇本已經發過來了,定了她是那部戲的女三角色,雖然和陳子忠導演開始說的女二有差距,但倪星星已經高興死了,去公司簽了合同,一大筆訂金先到了帳上,她頓時覺得自己成了個有錢人,於是,先豪爽地去小區門口吃了頓燒烤,又去超市買東西,把家裏以前舍不得換的舊東西全換了,然後開始動手打掃屋子。

她怎麼打掃都覺得和小寶清潔的屋子有好長的一段距離,總是這兒那兒有灰塵,於是一邊打掃一邊念叨小寶。

她提了好大一包垃圾到樓梯口,推開門,聽見了樓梯上一陣腳步聲,緊跟著,一個人影衝了下來,她一看,是小費,他沒戴口罩了,但帽兜依然罩住了大半邊臉,露出來的半邊臉形狀優美。

她假裝沒看見,丟了垃圾趕緊往回走。

“咦,倪星星?”小費驚喜地喊。

倪星星隻好回頭,裝著剛來,記不起來他的名字的樣子,茫然:“啊……你,你是……?”

他依舊一臉笑,指自己胸口:“小費,對了,大名忘告訴你,費晚,晚上的晚,也就是伴晚的晚。”

倪星星心說她問了嗎?她怕他又扯一大通沒完沒了,簡潔點頭:“你好,費晚,跑步?”

“對啊,每天上下樓爬爬樓對身體好,你知道嗎,我現在都不搭電梯了,隻跑樓梯,倪星星,我建議你也跑跑,像咱們這種人在電腦前坐得多,再不運動,沒到中年跟中年人一樣亞健康……”

倪星星打斷他的話:“行,你跑。”

她拉開樓梯門出去,就聽見又有人衝了下來,腳步急促:“費晚,費晚,你等等我。”

是個聲音輕脆的女聲。

倪星星一時好奇,往後瞄了一眼,一位臉孔小小的年青女孩子,紮了個馬尾,滿頭大汗從樓梯上下來。

費晚頓時臉色都變了,一竄,沒等倪星星反映過來,就到了她身後,指那女孩子:“你,你,你,我都說了,我不會做你的男朋友的,你別跟著我。”

他縮在她身後,倪星星聽到他衣服都在抖。

女孩子似乎怔了,走到兩人身前,對倪星星似若不見,隻盯後麵費晚:“費晚,我給你的奶茶,你可都喝了,那時你怎麼說好?我買給你的口罩呢,你昨天還戴著,還有鞋子襪子內褲,也沒見你不收?”

她的唾沫星子都噴到倪星星臉上,想躲開,後麵那人牽住了她的後衣角。

費晚從她背後探出頭來:“你自己給我的,又不是我要的,你自己說的,是你家裏多餘不要的,我給你錢,你又不要,這能怪我?”

女孩子怔住了,看著他眼淚跟泉水似的往外流:“費晚,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我長得不好麼?我也是名牌大學畢業,本市還有套房子,咱們好了以後,你不用租房了,我在房產證上加你的名字,我對你一片真心,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倪星星被她弄得心裏也不好受,勸:“費晚,要不你和這位姑娘好好談談?”

扭頭,怔住了,他倒是把扯她衣角的手鬆開了,開始脫鞋子,除領帶,嘴裏說:“還你,都還你!我怎麼知道收你幾樣不要的東西,就讓我把後半生都和你捆在一起?你的房子關我什麼事?為什麼要加我的名字?我沒房住麼?真是莫名其妙!”

這還沒什麼,倪星星看他把手伸向褲子皮帶扣,忽然想起女孩子說的短褲……趕緊攔住:“別,別這樣啊,咱們折算成金錢行不?再說了,你脫給了她,也不是原來新的了,人家要了還有用麼?”

費晚想了想,可能覺得有道理,停了下來,對女孩子氣呼呼地說:“一千塊行了吧?夠你買十件了!”

女孩子哇地一聲哭了,蒙臉往樓下跑了去。

倪星星這一生都沒這麼尷尬過。

站在這裏的這男人卻全然不覺,喜氣洋洋地:“倪星星,多虧了你啊,我差點被她嚇死了,天天送我禮物,我說不要,她就說是家裏哥哥多餘買的,我本著資源不浪費的原則收了,莫名其妙她要嫁給我,說先做我女朋友,還說連短褲都買了,不當她男朋友不行!什麼道理!”又感慨:“地球上女性怎麼了?”

倪星星覺得他說得此刻好像自己不是地球人似的,譏諷:“不用你買房呢,房產證加你的名字,撿了個大便宜,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費晚哼了一聲,指窗外黑暗的天空:“如果我想,整個銀河係都是我的!“

倪星星感覺此人還挺有趣,有點詩人的情懷,跟個神經病似的,敷衍點頭:“好,好,你去銀河係遨遊吧,我要回去睡覺了。”

他在身後自言自語:“女性的禮物不能亂收,這點要注意,怎麼資料庫裏沒說……”

倪星星心說這人是死宅型理工男?人情世故一點不懂?這還用上網查資料?

回屋後開電腦打了一會兒遊戲,聽到微信響,打開手機一看,有人@她,原來是鄰裏群的一個鄰居,住十七樓的,說:“鄰居,有事找你,能私信嗎?”

隔了一會兒,有人發消息要求加好友,倪星星加了。

“倪星星,你是倪星星吧?我是十七樓的葉岑,剛才咱們見過麵的……”

倪星星想了想,遲疑問:“剛才送禮物給人那位姑娘?”

“對,是我……”

倪星星一陣頭痛,心說這種女孩她可不能沾上,要不然一不小心接了什麼禮物,不知道拿誰的後半生來還,趕緊說:“對不起,我想睡了,明天還有事。”

“別啊,你被我嚇著了吧?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我是蔡紫的表妹,蔡紫你知道吧?我去影視中心做了,是實習生……”

倪星星怔了怔,原來是熟人,想想自己接的這個角色是女三,和倪雪境的女二有很多對手戲,也算得上是同事了,隻好把顧慮拋到一邊:“原來是蔡老師的表妹啊,你也住在這裏?”

“對啊,這裏房租還過得去,離上班的地方近,倪星星……我下來找你。”

倪星星看著手機發呆,這自來熟的程度,比那位費晚差不到哪裏去!

果然是什麼人吸引什麼樣的人!

隔不了一會兒,敲門聲起,她打開門,葉岑提了一袋子水果笑吟吟站在門口,臉上一點失戀的悲傷都沒有。

倪星星不得不從人性的幽暗角度來猜,她來找自己,為了費晚?認為她是她潛在的對手?

她想解釋:“小葉鄰居,剛才……”

“哎,別提他了,剛見到他時,他長得倒一幅高冷模樣,以為他就是我心目中那睿智而清冷的智慧型男人,可他此次一開口還東西,我的幻想破滅了,那嘴碎得像鄉下的大媽,性格類比大媽,那個斤斤計較啊!如果不是你開口攔住,我估計他連內褲都會當場脫了還我!他一個高冷的俊男外殼裏麵住了個大媽的靈魂,我可不要個大媽型男朋友!“

倪星星笑得腹痛,想想費晚那性格還真是的,她斟酌著指明:“您說話,還真有趣……”

葉岑擺手:“我知道你說什麼,我的話也多,所以,我才想找一個不那麼多話的人,在生活之中能替我做主的人,你想啊,我如果和他在一起了,兩個人嘴碎得能跑題萬裏,一天到晚什麼事都不用幹了,再有,兩人同一種性格,沒有一點神秘感,那生活還有什麼意思?”

還真挺有道理,讓倪星星刮目相看:“咦,真是的。”

葉岑得意:“當然,我都想好,以後我的男朋友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得睿智,聰明,冷靜,這三樣都是我沒有的!”

倪星星默然,心說前兩個不是一樣的意思嗎?

想想自己,悚然驚了,忽然發現這三樣自己也好像沒有?

把她讓進屋後,葉岑自我介紹:“表姐蔡紫跟我說了,說你也住在這裏,讓我多跟你學學,可學什麼呢?我什麼也不懂,星星姐,聽說你拿了那《傳說》那部戲的女三?簡直是太厲害了,和我的偶像倪雪境一同出演,什麼時候我才能有這種機會?”

她一頓劈裏啪啦說完,自己從茶幾下拿水果刀削皮,削完遞給倪星星。

倪星星無語接過。

“你才畢業?”

“對的,我告訴你哦,表姐雖然是倪雪境的助理,但私底下老跟我說你,我估計她對你也蠻佩服的。”葉岑也給自己削了個蘋果啃了一口。

倪星星看她:“不會吧?我以前是個小替身,和你表姐接觸不多。”

“表姐跟我說,上次那件事挺不好意思的,因為那部戲趕著暑期檔上映,她一急,說話不好聽,讓你砸了道具……”葉岑含糊不清地說。

倪星星當替身被罵多了,不在意:“沒事。”

“表姐恐怕想和你交個朋友,要我把你的情況告訴她,我還向保安老王打聽你呢……”

倪星星說:“幹嘛向他打聽,直接問我不就行了?”

葉岑點頭:“知道你這麼好說話,我就直接問你了!”

兩人越聊越投機。

………

老左老右半張嘴看著屏幕,倪星星眼裏的傳感器實時地把兩人的對話傳到了大屏上。

“老左,我們這個人設是披著俊男外衣的大媽型男人?”老右轉頭看它:“你控製他的語言係統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這句話怎麼聽都不像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