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光漸輝(2 / 3)

倪星星半張嘴僵著脖子轉過頭來,鍋子剩下最後一條辣椒,施一航腮幫子的肉鼓了出來,伸筷,夾。

眼前筷影一閃,那條辣椒就到了費晚的筷子上,施一航一伸筷,夾住了他的筷子,兩雙筷子在鍋子裏你來我往打了起來。

旁邊解說聲大了……還是壓低聲的,倪星星回頭,經理走了過來,抱歉地笑了笑,舉高手機對準鍋子……倪星星瞪他,沒縮回手,把抱歉的笑容再加重些。

倪星星竟無可奈何。

有服務員低聲提醒:“經理,這邊,這邊,這邊角度好!”

他腿上肥肉打顫小跑步打橫裏爬上了櫃台,居高臨下對準鍋子拍,解說:“到了最後關頭,兩位小哥辣椒大戰鹿死誰手?最後那個辣椒到底會落在哪一位的嘴裏?精彩就在後麵,插播一段廣告,我們餐廳,屬十年老店,位於福華路……”

啪地一聲,黑影一閃,有物落到了倪星星的臉上,瞬間,她的臉開始火辣辣的痛,拿手一摸,取下來,是那張辣椒。

手也開始火辣辣痛。

“施一航,你是不是有病!”有兩滴辣椒水濺入眼裏,倪星星眼睛也開始辣辣地痛。

施一航遞了紙巾給她,她趕緊把臉上手上的辣汁擦幹淨。

他腦袋舌頭都麻木了,聽到倪星星怪他,委屈……那飛起來的辣椒是費晚挑的!

始作俑者沒動,淡定地招手:“服務員,再來一鍋!“

經理晃了兩晃從櫃台上滑落,還記得舉高手機,角度對準,服務員來扶,他不讓,加快語速解說:“看見沒有,看見沒有!哇,簡直是鬼斧神工,剛才那一下子,簡直比武打片還好看!”

施一航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對倪星星說了聲還有事,往餐廳門口走。

腳步有點踉蹌,背影有點蕭瑟,看起來有點淒涼。

此等情形,實在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隻好眼睜睜看他離開。

從隔壁桌站起來一個人,也跟了出去,到門口扶住了他,她有點眼熟,沒仔細想到底是誰……因為又一個鍋子端上來了,費晚兩根手指夾了筷子,坐得筆直,嚴陣以待。

她咽了口口水:“費晚,你還能吃?”

費晚表情都沒變:“還有點沒飽。”

倪星星有點憂鬱,還是想辦法勸他進醫院複檢一下,他的味覺是不是被電得有點問題了?

她臉上辣,手背上也辣,眼睛裏辣得不行,隻好陪他坐著。

……

走到後巷無人處,施一航對著牆角彎腰縮成一團。

柯誌華體貼地沒跟過去……有許多的丟臉時刻,隻能咬緊牙關獨自一個人承擔,男人在這一點上一向比較吃虧。

他隻是走到士多店,買了瓶冰礦泉水等著,等到礦泉水上結滿了水珠子,施一航才走了過來,一聲不發往車子走,他默默把礦泉水遞過去,他沒接。

柯誌華已經打電話叫司機過來了,兩人上了車,施一航捂住腹部,聲音很沉:“去醫院。”

司機沒聽清,問:“老板,去哪兒?”

柯誌華心說這下子壞了,趕緊說:“快,去醫院!”

又找了相熟的醫生,讓他趕緊找內科醫生把情況說了,準備洗胃。

直忙到半夜,施一航安置進了病房,柯誌華才準備回去睡一覺,見施一航在床上似乎睡著了,輕手輕腳走到房門邊,拉開門,聽見後麵說:“把東西拿過來給我……”

柯誌華一怔,轉過身來,他已經從床上坐起,似乎很痛苦,皺緊眉頭。

柯誌華忙走過去扶住了他:“施總,你休息一下吧,我明天再來。”

施一航點他的公文包,他隻好把資料拿了出來,翻開,指著上麵解釋:“施總,這是最近查到的,當年研究院是這麼回事,事情發生之時,研究院請了批臨時工……你看,因為當年政審嚴格,還保留了照片……”

施一航看著那張照片皺眉,照片上的年青男子相貌普通。

“是他做的?”施一航說。

“沒有人看清是誰,當時劃破屏幕的人戴了一個口罩,但我問過我爸,他說事後調查,就是這位叫時青的臨時工事後無故請假不做了。”

“時青?”

“對,這個名字很怪。時間隔得太久,因為研究院的相關項目沒有資金來源,很多人被調到別的地方,他又隻是個臨時工,因此,很難被查證。”

“聽起來像隨便起的一個名字。”施一航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查來查去隻查到這個……”他見施一航額頭冒汗,又捂住了胃部,問:“施總,還痛嗎?要不要叫醫生打針嗎啡?”

施一航搖頭,看對麵牆壁,隔了好久才慢慢地說:“他那麼能吃辣,正常嗎?”

林誌華怔了一會兒才說:“難說,河北有個辣椒之鄉,村裏的人人人都能把辣椒當飯吃,不過,費晚確實挺怪的,電腦高手,長得還挺好,我查了,他做的遊戲軟件被一家公司收購了,那家公寓他買下來了,有房有車有貌,勉強算黃金王老五,屬於女孩子喜歡的類型……”他看了眼施一航,咽下了後麵的話。

施一航哼了一聲:“監控是怎麼被他發現的?”

“暫時查不出來,監控設備根本沒動過,隻是軟件防火牆被人攻陷了,我那朋友還讓我介紹攻破防火牆的人,想挖角,說做得高明。”

“讓人撤了吧。”施一航說。

柯誌華點頭:“好的。”掃了他一眼說:“樓對麵的監控?”

“留著。”

“行,那我先去忙了,您先休息。”

柯誌華告辭之後,施一航辦了出院手續,也沒叫司機,打了個的士,回到了公寓樓,獨自搭電梯上了頂層公寓。

……

倪星星被一連串的嘀嘀聲喚醒,手機屏幕不停地閃爍,抬頭一看,客廳裏的時鍾指向早上六點,她拿起手機來看,整個屏幕都被短信占滿了,楊航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她。

昨晚上陪著費晚回來之後,她想方設法讓他再去醫院檢查,嘴巴都說幹了,隻換來了兩個字,‘不去!’

到最後,她是被費晚推出來的。

已經有兩天沒睡覺了,她一下子睡得死沉,電話聲調得小,竟然沒有聽見來電。

想想出事之後,已經整整兩天了,因為公安部門告誡過她,說此案沒審完之前,不宜對外公布,她老想著怎麼把費晚弄進醫院再檢查,也忘了通知一聲楊航。

隻不過這兩天沒有她的戲份,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她拿起手機回拔過去,楊航氣急敗壞地問:“倪星星,昨天你去了哪裏?昨晚上有個媒體見麵會,你怎麼沒來?我不是給你發短信了嗎?”

倪星星拿手機翻短信,直翻到上麵,才找到那條短信,她趕緊抱歉:“我有點事,沒看到短信。”她遲疑問:“還沒拍完,就要宣傳了?”

“這劇邊播邊拍,當然得宣傳!本來你來不來也沒什麼關係的,可現在……”他在那邊長長地歎了口氣:“你看看報導吧!”

他發了個鏈接過來。

還是某個權威媒體寫的。

官宣遲到不露麵,電話采訪明明打通了不接電話,倪星星,你一個小小配角憑什麼這麼囂張!

倍受矚目的《傳奇》一劇會因為一個不靠譜的配角而受到連累嗎?大家還記得那位在公益捐款之中沒有悲傷的倪星星嗎?幾天不見,她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傳奇》一角的女配,和著名影星章芸以及倪雪境一起搭戲,在官宣首日,所有主要演員都出席了,她沒有出席,記者通過短信訪問她,她的回答,我哪有那個閑暇時間。

下麵是一張短信截屏。

倪星星到底是誰?誰給她撐腰?誰是她的後台?為什麼她可以這麼囂張?

後麵是一大段的影視劇粗製劣造就是因為有演技的演員上不了戲,有關係沒演技的道德品質敗壞的人反而能上戲。

看來,《傳奇》這部戲雖然投資巨大,有章芸等著名演員坐鎮,也免不了被一些粗劣的品德敗壞的相關人等拖累。

下麵的評論已經上萬條,有百分之五十是讓她滾出劇組,滾出娛樂圈的,還有百分之五十問候她祖宗十代。

倪星星掌心冒出了冷汗,趕緊拿手機過來看,果然,真有一個陌生短信介紹自己是某媒體,因打不通電話而發短信要求她回答問題,她果然回答了:沒有那個閑暇時間。

從時間上看,那時她的手機被顧柯搜走,一定是他代發的!

她還沒想出怎麼辦,楊航的電話又來了,語氣很慌:“倪星星,陳導演昨天都發火了,還好章芸替你說了句好話,暫時不準備換角,我聽說陳導讓曹編來了,又要改劇本,我猜啊,你的戲份肯定會減少!原來十集就要死的,我估計五集就死了!倪星星,你昨天到底幹嘛去了?”

倪星星想答,想起那便衣的話,遲疑答:“也沒去哪,就,就是睡死了……”

“你,你,我怎麼說你好,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你怎麼一點也不上心?現在劇還沒播呢,你被黑成這樣,如果拖累了整個劇組,麻煩大了!”他歎了口氣迷惑:“照道理說,你一個小配角,戲還沒有播出,沒有人會關注才是啊!倪星星,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如果你紅,被黑一下也沒什麼,你還沒紅呢,這就被黑成這樣……哎,不說了,今天上午你有戲,到了劇組再說吧!陳導和曹編在辦公室商量,估計在說你的事!你做好心理準備!自己看著辦吧!”

倪星星翻了一下那篇文下的評論,到了最後,連評論都不敢翻了,有種死刑犯要上絞刑架了之感。

她心神恍惚地收拾好自己,打了個的來到劇組,劇組一切正常得很,隻除了每個人都閃躲避開她的眼神。

她心中不祥預感更深,昏昏忽忽往前走,打橫裏被楊航攔住,一臉晦氣,說:”倪星星,陳導說了,你的戲要調整,這兩天你都不用來了,讓你在家好好鑽研劇本。“

倪星星呆了:“真的不用我演了?“

“不是,前邊的戲已經要播了,當然不會不讓你演……”他看她的樣子,也覺得同情:“倪星星,咱們都簽了合同的,演員不能做有損劇組的事,現在弄成這樣,不讓你賠償劇組損失算好的了。”

倪星星腦子嗡地一聲響:“還要讓我賠償損失?”

“對啊,合同上有寫,你沒看?你這級別,一賠就要三十萬的!”楊航說。

倪星星身子晃了兩晃:“我找陳導說清楚!”

“別,陳導最煩有人拿這些來煩他,你還是等等吧!“楊航好心勸了她幾句,自己去忙了。

倪星星在角落裏站了一會兒,茫然得很,想了想,還是想和陳導解釋一下,走了幾步,被倪雪境的助理攔住了:“倪星星,倪老師想找您聊聊。”

倪星星隨著她來到化妝間,倪雪境已經化好了妝,準備上場拍戲了,看見她來,問她:“星星,昨晚上你到底幹什麼去了?大家都到了,就你沒到!還被記者亂寫,搞得整個劇組跟著丟人!”見小助理拿錯了口紅,訓斥她:“怎麼搞的,蔡紫呢?”

倪星星趁空答她:“蔡紫恐怕最近都不能回來了。”

“哦?是嗎?她又幹什麼去了?”倪雪境對鏡子看自己的妝,拿紙把滲出的口紅抹去。

倪星星見她對蔡紫漠不關心,想起警察的保密約定,隻好含糊地說:“她表妹葉岑出了點事,要去陪她。”

“怎麼回事?她家的事就是事,我這裏還一大攤子事呢,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倪星星,你可別連累了整個劇組,這部戲投資這麼大,大家都指望著呢,我看,你還是自己找陳導辭演的好!”

倪星星一顆心已經跌到了穀底,隻好說:“聽陳導的安排。”

旁邊的助理拿手機翻看東西,忽然間看了倪星星一眼,拉了一下倪雪境,把手機遞給她看,輕聲說了兩句什麼。

倪雪境看了兩眼,一把搶過手機,邊看邊冷笑:“倪星星,看來你真有點本事,還有人幫你說話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倪星星喃喃問:“什麼是真是假?”

倪雪境把助理的手機遞給她:“你自己看,整個編得跟小說一樣,又是被綁架,又是協助公安破案,這篇跟貼,把你寫成了女英雄!”

倪星星一看,果然,有人在上麵那篇文上跟貼,把昨天發生的綁架案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除了倪星星的名字在,其它人都隱去了人名,一點真實性都沒有。

和倪雪境說的一樣,下麵跟貼,大部分人都在罵這樓主編小說也編得邏輯性強點!

倪星星喃喃地說:“但這是真的啊!”

該拍倪雪境的這條了,她趕著出去拍戲,聽了她的話隻笑了笑:“倪星星,拜托你說謊也說得聰明一點!”

她隻覺得百口莫辯。

有氣無力走出化妝間,陳導派人來找她,她拖著軟綿綿的雙腿來到陳導那兒,進去時,陳導和曹編正頭湊頭的談著什麼,旁邊擺了個打開的手機。

倪星星眼尖,正是她那篇報導,慌得腿都軟了。

她剛想開口,陳導指她:“在那邊等等!”

她隻好等著,又不敢拿手機出來看,也不知道那篇報導造成了什麼後果?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兩人才談完了,曹編出去了,陳導抬頭看她,說:“倪星星,你的戲,我準備……”

倪星星一下子慌了,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陳導,這件事是這樣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求您別讓我五集死,我隻拍了四集……下一集就要死了!”

陳導看著她,隔了好半晌才哈哈了兩聲,問::“你沒看後麵的連續報導?”

倪星星呆了呆:“剛才看過,難道還有嗎?”

“對,十分鍾前自媒體發出來的,和警方通過氣了,挑了些不涉及破案機密的東西大約報導了整件事,你再看看。”他把桌上的手機滑開那部分內容,再遞給她看。

這篇報導和那個跟貼不同,把整件事詳詳細細地說了,有理有據,還配有圖片,是幾張顧柯蒙著頭被帶走的圖片。

又用警方的語氣報導了整個犯罪過程,說了顧柯的身份,還是蔡紫的身份,雖然隻用顧某蔡某來代替真名,卻把兩人在《傳奇》劇組的身份都說了。

下麵的跟貼都瘋了,馬上有人爆出了蔡某是倪雪境的助理,更有人由此衍生討論出很多的猜想,比如說為什麼蔡某會夥同顧某綁架倪星星,由蔡某是誰的助理推測,這是受某個幕後人物的指使!倪星星作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遮蓋了某個人,因此,蔡某是替她幕後的主子想毀了倪星星,又說如果不是警方及時趕到,倪星星後果不堪設想,她的整個演藝生涯都會被毀。

這個猜測下麵的跟貼瘋狂爆漲到上千個,有知道內幕的更指出了另一個葉姓受害人被綁架後精神出現問題,已經瘋了,如果倪星星沒有得到警方的及時解救,瘋的就是她。

所有的猜測,都直指倪雪境。

倪星星看得目瞪口呆。

她甚至看到了幾個極為熟悉的網名,是十分鍾前還問候她祖宗八代,現在對她讚揚欣賞推崇得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變成了聖人。

“這,這……“倪星星看向陳導。

陳子忠笑了笑:“這件事劇組也跟著沾光,本劇會增加許多曝光率,因此,我和曹編劇商量了一下,決定把你的戲增加一些,以配合後麵的宣傳。”

倪星星本能搖頭:“陳導,我第一次演戲,那個戲份我已經演得很吃力了,再增加,我怕我應付不過來……”她看見陳導眉頭皺了,聲音漸漸低下去,咽口水,據她長久以來的觀察, 這是他罵人的前兆。

等了兩秒,陳子忠沒罵,隻是說:“每天拍完戲你過來找我,我給你說說戲!”

“啊?”倪星星反應不過來。

他眉頭皺得死緊,新人,原諒她的呆木吧,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她還推拖?他強忍住不讓自己爆粗,揮手讓她走了。

倪星星恍惚走出來,如做了一場春夢,直走到場外,才有點清醒,,怕不是真的,拿手使勁掐自己。

後一篇報導出來了,戲劇性的變化當然傳遍了整個劇組,每個人皆聞到了風向,現代人做人都含蓄,當然不會馬上湊上來換一幅嘴臉,但那種潤物細無聲的友好倪星星當然感覺得到,首先,沒有人避開她的視線了,臉上的笑容讓她感覺到了過春節般的喜氣。

忽然間,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倪星星聽得清那聲尖叫從化妝間傳來,抬頭,曹編劇從化妝間出來,一拿抹了抹自己的亂發,一手拿著劇本,搖頭歎氣地走了。

化妝間乒地一聲關上。

那是倪雪境的化妝間。

似乎這隻是一件平常不過的事,眾人麵麵相覷,互使眼色,又各自不當一回事的去做事了。

到了晚上,這件事已經開始發酵了,她還沒到家裏,就接了好幾個電話,全是娛樂記者打來的,也有幾大門戶網站的記者,要求定下時間采訪她,在她接電話的當中,手機短信響個不停。

再上網一查,這個事件已占據百度搜索頭條,微博被轉發了幾千條,到晚上十點,各大新聞媒體都有報導,顧柯的身世都被扒了出來。

對這些,倪星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不知道怎麼應對,這件事固然對她來說是好的,可她老感覺這一切太不真實了,前兩天她還被關在籠子裏,擔心自己的生命,這一刻,卻仿佛在登上某個頂峰?

誰知道頂峰是不是由沙子堆成?一下子就垮下來把她自己給埋了?

她不知道如何應對,事情發展太快,周圍仿佛也沒有人幫她,至於媽媽,不太喜歡上網,而這個時間,一定睡了。

她忽然間想起了費晚,這個死宅程序員,晚上一定沒睡。

她找出了費晚的微信,發了個信息給他:“費晚,你睡了嗎?”

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費晚的回信,直等到她快要絕望了,他的頭像才閃爍起來:“有事?”

手機還在叮叮當當的響,她不接電話,很多陌生的短信湧了進來,她看著閃爍的屏幕,忽然間有點想哭:“有點事想你幫忙,我能來找你麼?”

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的空白。

倪星星從冰箱裏拿了瓶冰水灌下,才強壓下了心底的煩躁。

又隻有兩個字:“來吧!”

倪星星喜出望外,趕緊穿衣服鞋子,短信又來了:“順便帶個盒飯上來,要重辣!”

喜悅褪了一些,這家夥讓她上去,不就是為了讓她當免費小妹送餐吧?

但現在這情形,以費晚那德行,能讓她進門就不錯了!

倪星星隻好忍氣吞聲先下樓到超市買了盒盒飯來,想起他說的重辣,加買一瓶老幹媽,提了上樓,敲費晚的門,門一推就開了,他的屋子沒增加也沒減少東西,但她老覺得屋子裏仿佛不同了,對,每一件東西都放在合適的位置,似乎又整齊順眼了許多?

等看到茶幾上整齊擺放的餐刀,她明白那種不同從哪而來,這餐刀的擺放形式,和在餐廳時一樣?

浴室裏傳來了水流聲,倪星星想,這家夥不是在等著她上門的當口先洗個澡?

不由得她不往邪處想,他洗個澡幹什麼?

緊張,手足無措,還有點小期待。

倪星星心情複雜地在沙發上,眼角瞄浴室。

果然,隔了一會兒,他穿著一身雪白的睡袍走了出來,身上帶著沐浴液的清香,頭發半幹,壯碩的上半身從浴袍底下半露不露,他拿了毛巾擦頭,眼神掃到了她帶來的飯盒上,似乎很滿意,扯著嘴角笑了笑。

那帥帥壞壞的笑容!

再配上這身裝束!睡袍下擺揭開,露出幾塊腹肌。

倪星星的心髒漏了一拍。

坐在了她旁邊,拿出飯盒來擺好,再拿出那瓶老幹媽也擺好,擺在刀叉旁邊。

動作優雅,充滿了儀式感,讓倪星星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他現在沒在吃飯擺餐盒辣椒醬,而是像古代名士撫琴。

她隻看過影視劇裏演過的名士撫琴,可她覺得,那些剪輯出來的畫麵都沒有他現在充滿了魅力。

特別是他拿起刀劃破包裝紙的那一刻。

雪白的袍子下修長的手,刀光如流星一般,真有皎如玉樹臨風前的美。

出生三萬年,費晚自我進化已經到了前邊有個宇宙飛船炸裂,他眉毛眼睛都不會動一下的程度,可當這個地球女性拿那種眼神朝他望的時候,他還是火氣上升,後悔忙著查任務資料,沒空把垃圾處理器做出來了。

他已醒過兩次,地球的司法係統怎麼運行的他當然清楚。

查案的第一要領,是要有屍體。

垃圾處理不好,會帶來很多的麻煩的!

而他的規則,是不破壞這個星球文明的進程。

屏息,靜氣,老僧入定,色既是空,空既是色!望也等於沒望。

又後悔為了一盒盒飯把此麻煩招了過來。

剛剛清醒,他雖然能把握現如今整個地球世界的大局,但具體怎麼用支付寶去哪買東西等等還沒能弄得明白!現今的這個世界,和他前兩次醒來時已經大不相同。那兩隻休眠了的東西也把這事給忘了,也沒寫個說明書!

他體能消耗過大,才吃的晚飯馬上沒了。

正好,有短信過來,他隻好讓倪星星幫個小忙。

至於她說的有什麼事,對於拯救宇宙的大事來說,都隻算小事。

他拿起老幹媽一整瓶倒進飯裏,拿筷子攪和攪和,默念:把對麵女人的視線當成無物,望也等於沒望,開筷。

看到他這麼吃,倪星星震驚得很,聽到手機叮咚響,終於想起了自己來的目地,伴著他吃飯的節奏把整件事說了起來,未了虛心請教:“費晚,你說怎麼辦才好?我現在就是怕,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陳導要加我的戲,倪雪鏡肯定恨死我了,還有網上那些網民轉換得太快了,一會兒罵死你,一會兒又說喜歡你,這一切簡直太可怕了。”

老幹媽辣勁不足,還是那家餐廳勁兒足些,等弄清楚支付寶怎麼用,可以上網訂。

至於她的問題,他認為她無病呻吟,嘰嘰歪歪。

拿個勺子,舀一大口辣椒拌飯進嘴:“這些事情重要嗎?網上的議論重要嗎?他們的喜好重要嗎?你是當演員,又不是當總統參加競選需要他們的投票支持!”

再舀一大口辣椒。

倪星星怔了怔,如醍醐灌頂,喜:“真不重要?可我是演員,怕他們不喜歡我,連累劇組,還有倪雪境……”

他哼了一聲:“你把戲演好就行了,所謂喜不喜歡,你管他呢!戲還沒播出,談什麼喜歡?現在所謂的喜歡,隻是那些跟風的人瞎起哄!”

幾勺子見了底,還沒吃飽,他喃喃說:“按照這食物能量提供比例,要叫五盒才行。”

“對哦,對哦……”倪星星忽然間釋然了,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側臉看去,他俊朗的容顏堅毅如石,仿佛什麼都不能將他打垮,她忽然間一把抱住他,嘴唇印在了他的麵頰。

兩人俱是一呆。

在費晚準備將手臂飛起,把她在牆上撞得腦漿都迸出來時,她速迅鬆開了他,扭著雙手,半垂臉,一抹嫣紅自腮邊升起:“謝謝你,費晚。”

全身起雞皮疙瘩,又被那肉麻眼神盯,他連標準的格鬥動作都忘了。

隻好算了,還得讓她幫他渡過清醒後的適應期,比如買買盒飯什麼的。

今天他剛弄明白浴室裏的新款洗澡器怎麼用。

使用過程差點把自己給燙熟了。

地球科技還是有點發展的,雖然原始,但和多年前到底不同。

“費晚,我先回去了啊!”

又是那別扭得想讓人扭斷她脖子的表情眼神,好不容易盼她不望了,走到門邊了,她還一回頭,又望一眼。

“費晚,晚上涼,多穿件衣服。”這才合上房門,走了。

費晚怒火上衝,地球女性,你那能穿透進人衣服裏的眼神,是想讓他多穿件還是多脫一件?你怎麼能心口不一到這種程度!

還好她走了,再不走,他真會失控得不管什麼垃圾處理器有沒有製造出來。

……………

經過那件事,一切仿佛沒有變,又有了些改變。

網上熱哄哄的鬧騰到了現實當中卻平靜得很,倪星星的戲份增多了些,但也不是增加太多,讓她勉強能夠承受。

她依舊過著每天演戲,準時放工的日子。

她沒有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劇組專門的公關團隊把這件事接了過去,也不再上網查看相關評論,電話設定了隻接熟人的,短信設置防搔擾功能,讓它們自動被攔截,這一下手機清靜起來,再沒有電話進來。

幾天連續的拍戲,她依舊依賴那幅隱形眼鏡,拍完之後去聽陳導說戲,拍的時候,加入自己的感受,想不到效果出奇的好,有很多次的戲都是一條過的。

她一樣會被陳導罵,罵她木,呆,沒有自己的情感體會,還說優秀的藝術家單憑一點點觸動就能演好戲,她是驚濤駭浪的觸動都不能演好戲,但越演到後麵,罵得似乎越來越少了。

她真的發覺費晚說的話有用。

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何必理它人的評價?

這天,她接到楊航發過來的通告,告訴她晚上才拍她那條,讓她白天自由安排。

費晚這幾天倒是老打發短信給她,不是讓她幫著訂餐,就是請她放工時帶幾盒盒飯,每次強調重辣。

除了變得超喜歡吃辣椒,其餘行為正常得很,沒病沒災,倪星星也就不強求拉他去醫院複檢。

隻是看了他這幾天的訂餐量,倪星星添了新的憂鬱,費晚味覺係統沒什麼問題,可胃功能增強這麼多,別變成飯桶了吧?

本來隻是腦子一閃的念頭,但她隨便翻看網頁,一個兩百斤的大胖子圖片跳了出去,兩隻眼睛被肥肉擠得都沒了……她覺得還是有必要去看看費晚。

門鈴聲響了老半天了都沒人來開門,倪星星急了,拿手機打電話,她聽到了屋子裏的電話鈴聲,沒人接,正巧王叔巡樓巡到這裏,她忙把這事告訴他,讓他想辦法把門打開。

王叔一開始不答應,說不能隨便打開居民的房門,涉嫌侵犯隱私,是犯罪行為,倪星星隻好拿葉岑那件事嚇他,他這才勉強答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自己從隔壁鄰居窗台爬進去。

倪星星到底學過些武術,有功夫底子,和鄰居商量之後做足了保護措施,翻進了費晚的陽台,陽台門關得緊緊的,她從玻璃門往裏望,費晚端端正正地坐著看電視,茶幾上一字排開一包包的辣條,他一手拿著遙控器,一手拿辣條,轉一個台,把一包辣條倒進嘴裏。

身材還是那麼好,臉上也沒肥肉。

隻是不願意給她開陽台門,發短信讓她原路返回。

說她此時的所作所為讓他的思緒嚴重被打擾,好不容易想到的編程靈感飛走了,他惱火得很。

倪星星從來不知道編程還要靈感?

來時容易回去難,她從陽台往下看,看到樓下人和螞蟻差不多大小,才知道後怕,這一摔下去,豈不成為肉餅?

當然不可能原路返回!

倪星星好說歹說同賭咒發誓以後絕不再做這樣的事,發了無數短信,打了好多電話,他這才給她打開了陽台門。

費盡心思進了屋,越來越覺得費晚宅在家裏,宅得脾氣古怪,有點傻了,和社會脫節,要出去散散心,和外麵的人多接觸,才會思想正麵陽光,把顧柯那件事帶給他的陰影完全去除。

於是,她力約他出去逛逛,去時代廣場,那裏在開博覽會,熱鬧得很。

費晚當然理都沒理她。

直至她說到醫療博覽會包含些什麼內容時,他才同意了,於是,兩人收拾好,搭地鐵往時代廣場而去。

去的時候依舊不忘辣條,把倪星星新買的皮包裏麵的化妝品全倒出來,全換上了一小包一小包的辣條,讓她背上,還不準合上皮包蓋,他雙手插褲兜裏跟著,隔兩分鍾從半開的皮包裏拿包辣條來吃。

為了讓他正常起來,倪星星忍得肝痛也得忍!

又安慰自己,兩人這是不分彼此,是親密。

搭地鐵時,倪星星後悔了,原本是想讓他多和周圍的人接觸,所以才乘這種交通工具,環保,又能沾點人氣,可整個地鐵裏響著他嚼辣條的聲音,使得每個人都朝他們行注目禮,還有人竊竊私語:長得挺好的,怎麼這麼沒公共道德?

她想告訴所有人,她和此人真的不是很熟。

好不容易熬到到了站,倪星星當然拉著他趕快走,來到時代廣場,醫療博覽會的展台站據了大半個廣場,裏麵人來人往,有的展台在做演講彙報,大屏幕上連續不斷地發布新的醫藥研究報導。

倪星星對這個根本不感興趣,也壓根聽不懂,見費晚興致勃勃,隻好跟著。

轉了一圈,費晚在一個美國研究機構的展台邊站住了,聽接待員介紹展台產品。

倪星星自己走到別的展台參觀,看見了丁闌工作的研究院在這兒也有展台,展台還挺大的,倪星星去過幾次丁闌工作的地方,一眼認出了她的同事謝惠,忙走過去打招呼。

“你們研究院也來了?”倪星星好奇的問。

“對啊,這次舉辦的是國際醫療博覽會,有很多國際著名醫療機構參加,推薦新藥。”謝惠笑著說:“丁闌出國期間順便邀請了幾位美國醫療設備製造業的同行來參展,我們是東道主,當然得陪同。”

倪星星一怔:“她回國了?”

“沒有,準備回國。對了,你們住在一起,她也沒通知你一聲?我明白了,你太忙了吧?前幾天上了熱索榜那位是你吧?被綁架協助警方破案?《傳奇》這部劇出了我一定去看,發生的事比劇還精彩!”謝惠熱烈地說。

倪星星有點愧疚,以前有什麼事,她總問丁闌拿意見,可這段日子她不在,自己也把丁闌拋在腦後了。

“一點小事,媒體就瞎寫,沒那麼厲害的。”倪星星看滾動的屏幕,隨口問:“你們這次參展了不少新的器械和新藥?”

“對啊,主打產品是一種治療自閉症的新藥,已經取得了初步成效,你知道的啦,丁闌的妹妹那麼個情況,丁教授近年來一直在研究這個。”

倪星星看見屏幕上出現的小藍藥瓶:“就是這個?”

謝惠點了點頭。

“藥在哪裏?“兩人回頭,費晚出現在身後。

謝惠沒答他的話,看了他一眼,朝倪星星擠眼:“新男朋友?”

倪星星搖頭:“不是,一個朋友,對展覽感興趣,我帶他來看看。”

謝惠拿手肘撞她:“還保密呢,和前男友分手是不是因為這位?”朝費晚地掃一眼:“這位不錯,比前麵那位顏值更高。”感歎:“倪星星,你們演藝界人士是不是把所有絕品都吸引到周圍了?所以我們身邊隻剩下歪瓜劣棗?”

倪星星心裏得意,拿眼角偷偷掃了眼費晚:“都說他不是我男友了。”

“得了吧倪星星,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的,拜托你拿鏡子照照自己,那表情隻差沒在臉上貼‘此男早有歸屬,其餘人等不得覬覦’了!”謝惠鄙視。

倪星星垂頭羞答答:“哪有?”

再掃一眼費晚,真的,他麵無表情的表情也挺好看的,展會燈光經過特別調製,不用另打底光就能使他玉樹臨風,眼神雖然冷冷的,也有種硬朗的好看。

隻是額頭青筋似乎有點鼓出來了,吃辣條火氣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