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星星摸自己的背包,果然,背包空了。
看來還是得幫他改掉這習慣才行,偶爾也吃一兩餐清淡的日本菜,聽說小區也新開了兩張,也有情侶套餐可打折?
亂跳的青筋終於讓費晚用強大的意誌力平複下來,再用強大的腦能量把倪星星那種肉麻視線掃過來時的情緒起伏按平,吸口長長的氣,再問:“請問那藥在哪兒?”
地球女性天生有種東拉西扯跑題萬裏的習慣?
對,就因為她們不能專注某一件事,八卦的全是那種不知所謂的事,關心的永遠是老公男朋友!
謝惠抬頭笑問他:“哎,帥哥,你自己說,是不是倪星星的現任男友?”
費晚視線落在她嬰兒肥臉上,再下移,落到了她脖子上,想象了一下掐斷她脖子的手感,冷冷地問:“說,那藥在哪兒?”
他完美的眼形映上了謝惠的瞳仁中,讓她想起了某種動物,冷酷而美麗……自帶性感。
被這麼美的眼睛望著,她當然什麼都願意說。
“那藥啊,展台沒有的,樣品在研究院呢,有幾項數據沒通過臨床檢測,但也差不多了,這次展會就是為了向美國同規格研究機構推薦這款產品……”謝惠說。
話沒說完,費晚轉身,拿起宣傳資料,指角落裏的地址:“你們研究院在這?”
謝惠怔怔點了點頭。
他轉身就走。
倪星星回頭想替他的不禮貌道個歉,見謝惠雙手互握胸前,成四十五度角仰望費晚,似乎一點也沒在意,猶豫了一下沒說,趕緊跟上了費晚的腳步。
來到展區外,總算跟上,一看到了吃飯時間,掃到三樓有間壽司店,建議說:“費晚,去吃點東西吧?”
“不餓,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去!”他抬手攔的士。
倪星星一顆心瓦涼瓦涼的:“費晚,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吃完飯回去?”
“不行麼?你們不是講究獨立自主嗎?”費晚沒看她。
倪星星賭氣:“好,我自己去!”
她站住了,他沒有回頭,走到對麵攔的士。
倪星星很想哭,費晚到底是怎麼了?以前他哪會這樣?是腦子被電得傻了?還是剛才她說了什麼話讓他不高興了?
她反思,和他有關的就是那句謝惠問的:他是不是她男朋友?
當時她予以堅決否認?
所以他才憤而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倪星星撇嘴,連告白都不會,難道還要她主動?隔兩天是個好日子,要不然提示一下他?
忽然間,她的腳被人抱住,垂頭一看,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抱得她緊緊的:“姐姐,給點錢吧,我肚子餓。”
倪星星驚慌失措:“你快起來,鬆手……”
小男孩放聲大哭:“姐姐,媽媽不見了,你能幫我找媽媽嗎?”
他衣服雖然髒,但料子卻不錯,臉上有幾塊汙穢,皮膚卻很白嫩。
倪星星心想他是不是和家裏人走丟了?柔聲問:“你媽媽在哪兒不見的?”
男孩神情呆滯,指前麵:“早上,她帶我出來,說給我買變形金剛,讓我在巷子裏等著,她沒有回來了。“
小巷口有個賣煎餅的攤子,一個挑擔賣水果的人走了進去。
倪星星遲疑:“要不我帶你找警察?”
男孩指著小巷口煎餅攤:“姐姐,你先給我買個焦餅吧,我肚子好餓……”他吮手指:“媽媽是不是回來了?在那裏等我?”
他往十字交叉路口走了去。
倪星星見車水馬龍的,怕他被車撞,隻好跟著。
小男孩快速奔跑,一眨眼來到了煎餅攤前,眼巴巴朝熱騰騰的煎餅望著,倪星星從包裏拿出錢來,遞到了煎餅老板手裏,讓他做兩個加蛋煎餅。
變故就是這時候發生的,倪星星完全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一個老太太,一個抱著孩子的男人拉住了。
“媳婦,你為什麼帶著我孫子離家出走,他是我們老陳家的命根子!”
“賤人,知道你外麵有了男人,我配不上你,走,回去,辦離婚手續。”
滿臉愁苦的老太太,戴著眼鏡有點斯文的老公。
還有兩個小年青,自稱是她的弟弟和小叔。
兩人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胳膊,倪星星當然不能讓他們得手,雙手一扭,脫了出來。
雙腿卻又被抱住,是那男孩子,他抬頭,眼巴巴地看她:“您做我的媽媽吧。”
他雙手在發抖,眼睛充滿了恐懼,像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忽然間明白了過來,回頭對賣煎餅的說:“大叔,快報警,他們是人販子。”
賣煎餅的推著車子就跑。
幾個男人又上前來拉她,其中一個從袖子裏拿出一管針,一輛小麵包車開進了巷子裏,朝她步步逼近。
腳卻被那男孩子抱得死死的。
倪星星心狂跳了起來,尖聲大叫,腳下一動,使了個巧勁,把小男孩踢開,擺開姿勢準備動手。
小男孩卻又從地上爬起,抱住了她的腿,她不想傷他,一時間竟然束手束腳。
那幾個人互望望了望,老太婆大聲嚎了起來,掩住了她的呼救聲:“媳婦,快跟我們回家啊……”
忽然間,她隻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衝進,拳頭飛舞,有下巴碎裂之聲,身軀騰空而起,那幾個男人撲倒在地翻滾哀號,那老太婆慌慌張張往小巷盡頭跑了去,他順手拾起煎餅攤留下的小木板凳,手一揮,木板凳飛起,砸中了她的背心。
一伸手,把小男孩從她腿上扯了下來,舉得高高的,似乎在想摔還是不摔。
倪星星忙說:“別,別傷害他。”
他手一鬆,把他放下。
小男孩也不走,眼巴巴看著她。
“費晚,你沒走啊?”倪星星喜出望外。
他居高臨下看她:“聽說你是體育學院武術係畢業的?”
倪星星:“……”
“還拿過幾個武術比賽獎項?”
倪星星垂頭。
“中國的教育不行啊!”他語重心長。
倪星星臉漲得通紅。
報警之後,那位叫富寶的小男孩果然也是被人販子拐來的,腦子有點問題,隻記得自己和媽媽出去買變形金剛,媽媽再也沒有回來了,他說的這件事倒是真的。
倪星星覺得這些天老在和警察打交道,一樁接著一樁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應該去廟裏燒燒香?
她把這想法和費晚一說,他呲之以鼻:“這麼明顯的騙局你都看不出來?不用去燒香,先把你的腦子烤烤吧,小男孩嘴裏說他媽早上失蹤的,請問,幾個鍾頭之內,他怎麼把自己弄了一臉老油泥?身上的衣服怎麼會那麼髒?旁邊的小吃街就是煎餅攤子,為什麼他會領你往避靜小巷裏走?我勸你,平時多讀點書,學多些知識,提升一下自己,讓自己聰明點,當演員也要有觀察力,要研究人物性格了解人性,要不然怎麼演好角色……”
他怎麼什麼都懂?
倪星星偷偷瞄他。
他大步往前走,衣襟飄起,斜陽鋪在他臉上,反射出金色光華,氣場強大,自帶魅力,聲音也說不出的好聽。
而且越來越好聽了。
湊過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蹬蹬蹬,打側裏被彈開,身形左右歪了兩下才站穩。
他側身盯她半晌,說:“我不是你男朋友,咱們不熟,以後走路,保持兩米距離!”
倪星星小鹿亂撞,剛才堅決否認他是自己男朋友到底讓他不高興了?。
但還是偷偷跟著自己,及時過來救了她。
過幾天那個全民告白的特殊日子就來了,這是個挽救的好機會。
……
費晚把一箱辣條打開,拿了一大包出來,再撕開大包裝,把小包裝一袋袋地擺好放在電腦長桌上,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著,查出了那研究院的資料。
原來在他沉睡十多年的時間裏,研究院已經更名,那項研究成了私人項目,難怪他怎麼也查不出來。
但經過氙星光腦計算過的位置還在這裏,那項研究成果,到底還是浮出了水麵。
上兩次的攔截雖然拖延了時間,但沒有徹底解決問題。
他看著電腦沉思起來,又敲了幾個鍵盤,富寶的資料出現在他眼前,這是剛錄入警方係統的。
他是個有腦損傷的男孩子,正因為如此,才會被父母拋棄,經過此次行動,警方雖然找到了他的母親,他母親也明確表示沒有條件養他。
研究院有個資助貧困兒童項目。
他想了想,再打幾行字進去,找到了那個資助基金申請入口。
相同年齡的孩子一定會有共同語言,他再加以適當引導,就多了一個內應。
盡量利用周圍一切有利條件來營造一個好的策略環境,挑選適當的人協助他完成任務。
在那個時間點上,一定能破壞那項研究,讓人類物競天擇,自然進化。
正想得出神,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拿起一看,又是倪星星的,腦門子冒煙,按熄手機,丟到一邊。
什麼人嘛!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自己的人生沒有規劃,職業生源也一塌糊塗,隨波逐流,對自己以後的職業要達到什麼程度也沒有想法,雖然是個演員,但基本的對人性的理解都沒有,就依靠那兩隻東西給她製造的隱形傳感儀作弊。
那東西在氙星隻不過是為了訓練戰士最基本實戰演習的。
到了一定程度,戰士就參與真實的戰爭,脫離那東西。
她卻對它那麼依賴,完全沒有利用那東西幫助她完善提高自己的職業技能,人不能對任何東西依賴,她連這都不懂?
哪像他自己,出生十年就知道自己將要成為什麼人,製定規劃,評估危機,一步步完善訓練自己,終於達成人生目標,至今無人超越。
他才懶得插手這地球女性的人生。
隔了一會兒,門鈴響了起來。
費晚瞪著門半晌,知道這地球女性雖然什麼都一塌糊塗,但有股不屈不饒的勁兒……他不開門,止不定這次她像飛虎隊一樣從屋頂吊根繩子下來。
隻好站起身來,走過去開門。
果然,倪星星笑吟吟站在門前,穿了件十分可笑的衣服,衣服寫了幾個大字,520告白日,你告白了嗎?
520?五月二十日?
就是那個時間點,這是他最後完成任務的時間點,如果這次不能改變,宇宙真的將會坍陷縮小,他的家鄉氙星就沒了。
他凝視著那幾個字。
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倪星星垂頭撚衣角:“這衣服好看嗎?”
費晚回過神來:“還行。”
“那,你有什麼想法沒有……”倪星星吞吞吐吐。
“到那時間點就知道了。”費晚答:“期望不出什麼意外吧。”
從臉上凝重的程度來看,他對這個日子還是上心的。
倪星星心花怒放,一扭身,往電梯口走。
費晚皺眉,難以理解,敲半天門就為了讓他看一眼她穿的衣服?果然,這地球女性把浪費時間當成了一種美德。
地球人連活到一百歲的都少,人生居然被她這麼浪費?
他合上房門,重回電腦前查資料,製定計劃。
………
從醫院回來之後,柯誌華就陪著施一航去了公寓裏坐著,他問過醫生胃鏡檢查結果,治療效果不錯,隻要讓施一航不要再吃刺激性的食物,以免再次刺激胃粘膜,造成永久性的胃損傷。
這是吃了上次的麻辣香鍋的後遺症。
今天是最後一次醫院檢查,幸虧當初檢查及時,把胃出血止住了,沒出什麼大問題。
談完最後一張最近的調查資料,柯誌華看了看他。
施一航敏感地查覺到了,從資料中抬起頭來:“有事?”
柯誌華斟酌了一下問:“再過幾天就是五月二十號了,施總,你覺得當年的事會發生嗎?”
“如果按照那怪事發生的頻率,今年剛好又間隔了十年。”施一航說。
“可咱們還沒能查清那件事為何發生,因為什麼原因,隻知道與某個醫療機構有關。”
“你看這裏,怪事發生之時,都有同一個人在,那個人就是丁克強,丁克強是首都醫學院畢業,從事醫藥研究,他調到兩個地方,兩個地方都發生了一些事。”施一航說。
柯誌華點頭:“而丁克強的女兒丁闌,和倪星星是好朋友。”
“這就有了相關聯係了。”施一航說。
“多年之前的事並不是據有轟動的新聞效應,隻是些小事故,雖然奇怪,但沒有造成周圍大的損失,所以沒有被相關部門記錄下來,漸漸被湮沒了,施總,我有一個感覺,不知道應不應當說……”柯誌華遲疑不決。
“說吧。”
“我總覺得有人在製定計劃,精準實施,把每一步都操控在一定的範圍內,使得再怪異的事也不會引起人太大的注意,讓人們談論一段時間就消失了,怎麼說呢?就好像讓人產生一些視覺盲點,明明發生了,你就是不知道它是怎麼發生的……”柯誌華說:“比如說前麵發生的兩件事,咱們也明明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想盡辦法就是查不出來,查到現在,隻得到一個名叫時青的人。”
施一航皺眉沒有說話。
“我想,這正是那製定計劃的人的高明之處,我想,這一次恐怕也會這樣……”
“所有的事都是圍繞丁克強發生的,而且,和他的研究項目有關。”施一航說:“隻需要看住他就行!”
柯誌華看了他一眼,此事發展到這個階段,已經不是有關倪星星的了,他和施一航一樣,敏感察覺到其中的商業價值,整件事偶爾顯現出來的那些不可思議的力量讓人驚為天人。
從消失的小寶到倪星星忽然間爆發的演技,再到他安裝在費晚內室裏的監視器被攻陷的防火牆。
他相信,所曾現出來的很可能隻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但那種若有若現的未知力量讓他著迷之極。
盡管他還不知道在和什麼東西打交道。
但他隱隱知道,這是他此生再也遇不到的奇跡。
“施總,您看,因為網絡發達,五月二十號也因為諧音成了虛擬網絡世界的一個固定節日。”
攤開的照片擺在桌子上,那是他從小區監控器裏調出後洗印出來的,小區監控不多,隻有門口牆體上有監控,隻能照出倪星星一個背影,穿著一件可笑的印字丁恤。
衫上印的字倒還清楚。
施一航看了一眼終於露出絲笑容:“這是在搞怪嗎?“
“可能吧?“他再看施一航一眼,隱晦提醒,”還是她期望那一天有什麼奇跡發生?“
施一航坐直了身子,拿起那張照片看仔細些,又放下了,拿起水杯喝茶:“老柯,你安排幾個人手,盯緊丁克強,還有他的研究項目。”
柯誌華知道已經盡了提醒的義務,他也已經聽了進去,至於具體怎麼操作就不是自己能插手的,隻點了點頭。
“還有,倪星星的父親,也是十年前失蹤的吧?”施一航忽然問。
柯誌華正準備告辭,聽了這話一怔,想了想:“施總覺得有關聯?”
“不知道……”施一航垂下頭去,似乎在遲疑什麼。
柯誌華自告奮勇:“我找人查查?”
施一航不說行,也不說不行,隻把手指頭在椅子扶手上磕,柯誌華耐心等著。
客廳裏時鍾滴滴答答地走。
隔了不知多久,他才停了下來:“不用了,我自己去一趟。”
柯誌華知道有些事要懂得適可而止,留有一定的空間餘地,尤其牽涉到了倪星星,就不再請纓,點頭說:“也行,如果有什麼需要,您盡管叫我。”
柯誌華這才告辭出來,等房門合上,籲了一口氣,走到電梯旁按了向下的鍵,他一直在想施一航剛才那段時間的沉默,懷疑他另外派人查出了什麼卻沒有告訴他,剛才隻是在試探而已。
沒錯,他自己可偷偷調查過倪星星父親失蹤之事,卻存有私心,不想對施一航說。
還有一件事,他也沒提醒施一航,他總覺得費晚和費天銘有點撞臉,兩人的相片他已經對比了無數次了,又用技術手段仔細比對過,最嚴苛的人臉識別係統都證實是兩個不同的人,費晚也不可能做過整容什麼的。
至於網上傳說的臉上戴了矽膠麵具能騙過人臉識別係統,那隻是天方夜譚。
不用機器,普通人離得近了都能看出真假來。
他曾經近距離觀察過費晚,他的臉不可能戴了什麼東西。
可那種和費天銘相似的感覺簡直太強烈了,這些日子讓他寢食難安。
在幫費天銘處理外麵女人的那些日子,他幾乎把他全身上下都研究透了。
電梯來了,他走了進去,手指在一長排的樓層上滑下,到了一樓,卻遲疑了一下,終於按到十五層上。
……
倪星星決定趁著這幾天時間好好保養皮膚,等待那重要日子出現。
所以,她敷了個麵膜,在沙發上躺著等,就聽見門鈴響了,從貓洞往外看,這個男人似曾相似?好像是叫柯誌華的,是個律師?可是從什麼地方認識了他,又是怎麼認識他的,她卻不記得了。
她趕緊把臉上的麵膜撕下,洗了把臉,打開房門。
“柯律師?”倪星星問。
柯誌華點了點頭,試探著問:“冒昧來訪,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
“您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您……有事嗎?”倪星星狐疑地望他。
為取得信任,柯誌華決定還是說點實話:“施先生住在頂層,最近幫他處理點事。”
倪星星哦了一聲,並不側開身讓他進門。
柯誌華隻好單刀直入,問:“星星,你還記得費天銘嗎?”
仿佛有團迷霧在腦子裏滑過,倪星星有一瞬間的恍神,卻不知道為什麼,她知道這個答案很重要,麵前這個相貌普通的青年並不像表麵看的那樣子,自己的回答,也許會造成什麼讓她後悔的事。
她遲疑了一會兒,問:“您為什麼問這個?”
柯誌華把握不住,想了想再問:“停車場之後,您還和他見過麵嗎?”
“停車場……”倪星星腦子裏根本沒有記憶,那團迷霧更濃了一些。
“倪星星……”忽然間,電梯門開了,費晚走了出來。
她鬆了一口氣:“費晚,還沒睡啊?“
一句簡單的問話而已,她的心卻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柯誌華失望地向費晚點頭,想起剛才的情形,心中疑惑更深,雖然沒探出什麼,可為何她好像根本不記得那件事了?
他再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子,他的麵容和費天銘相同卻又不同,某些細節地方比費天銘更加完美,而費天銘就好像他這幅雕像有些地方被雕刻師失手雕得有些不合比例,但兩個人都是同一個底子雕出來的。
那種強烈的相似感又撲麵而來。
“這位是?”費晚問。
“哦,是柯律師……”倪星星心思被告白日占滿了,看著他笑:“他問我什麼停車場的事……費晚,你找我什麼事啊?”
“餓了,找你吃夜宵,去嗎?”費晚說。
倪星星當然願意……告白其實也不一定要在告白日的,穿不穿那件T恤呢?還是穿吧,要不斷地提醒他,免得他忘了。
費晚掃了柯誌華一眼,笑微微地問:“柯先生,一起嗎?”
柯誌華覺得他那一眼皮笑肉不笑,如果他真答應一起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趕緊搖頭:“不了,還得回去陪老婆呢!”
費晚笑容沒改:“那就算了,柯先生結婚才一年吧?是得多陪陪老婆,裝攝像頭這種事讓手下人去做就行了。”
柯誌華背心冒出冷汗,胡亂應了,看見電梯來了,說了句再見,奔進了電梯,直至電梯下行,他背心已然濕透了,當然不是因為那兩句要挾,隻是有一種感覺,費晚這個人仿佛氣質大變,身上如蒙了一層顏色不明的冰冷,讓接近他的人遍體生寒。
他不由想起他問父親當年之事時,已經老年癡呆的父親忽然清醒,勸告他的那句話:誌華,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找到答案的,有一些事不能深究,隻適宜隱藏。
倪星星換好衣服出來,見那位律師已經走了,鬆了口氣,把衣服扯直,特別是印一行字的地方:“走吧。”
“算了,我又不想吃了,有點累,想回去睡,你也睡吧,我記得你明天有戲拍吧?”費晚淡淡說。
倪星星怔了,喃喃說:“那你剛才約我?”
費晚靜靜看她:“倪星星,你知道自己明天有戲拍還去吃宵夜?人家一約你就去?你能有點自己的主見嗎?宵夜吃了臉會水腫,有黑眼圈,上妝怎麼會漂亮?你這麼不用心,怎麼在職場中生存和發展?”
倪星星半張嘴合不攏,隔了好半天才說:“費晚,原來你連吃宵夜臉會水腫都知道?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他把她推進了門,順手合上房門,自己朝電梯走去。
……
費晚拿了個鉗子對著鏡子朝自己的腦仁處比劃了半天,測量出那兩隻東西休眠艙的位置。
雖然他能確保自己的手分豪不差用十分精細的手術避開所有的神經元把那休眠艙取出來,然後把那兩隻東西砸扁。
但在地球這個環境之中,這具身體的複原能力如此低下的情況下, 如果不能快速止血,不能確保這肌體不會崩潰。
他啪地一聲,把鉗子放下,將臉上那層薄薄的納米皮撕了下來,露出那張費天銘的臉。
這種納米薄皮有十來張,是那兩隻東西準備的,同樣,也沒有說明書。
兩隻東西來地球之後把地球人的狡詐倒學了不少,把原因隱藏在某個神經元裏,讓他自己發現。
估計想著能躲一天是一天。
他才知道有這麼個巨大的漏洞。
如果是他自己親自設定計劃,哪裏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初醒之時他以為這是個什麼偽裝,也沒管它,上次洗澡忘了取下來了,鏡子裏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擦幹臉,另外拿了個新的戴上,出來才沒被倪星星發現。
如果想容貌不失真,他不可能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隻能頂著這張和費天銘有百分之五十相似的臉繼續下去,還得提防下雨被淋濕!
還好他調用通道裏的監控看到了那位柯誌華來找倪星星,及時阻止他往下問。
他知道,這位地球男性有股不服輸的倔強,他一定還會查探究竟的。
還有個施一航。
他眉頭緊皺,這次的和上兩次醒時相比,變數更多,多了個倪星星這不確定因素,這種不確定性是前所未有的。
所以,這次一定要一次完成,趕緊離開,不能讓地球人有一絲一豪察覺外星文明的拜訪。
地球人的文明還處於落後愚昧的階段,隻會以為外星文明的到訪會給地球帶來災難,
同時,如果曆史被改變,發生偏差,那種變化不但讓地球麵臨災難,也會讓整個宇宙的命運因此改變。
他把所有費天銘的的人物關係調了出來,還好,他已經出國治療,娛樂雜誌登的照片還是半年前的,他不是明星,這種新聞一陣風就過去了。
他要確定萬分之一可能他被人認出是費天銘時會怎麼樣。
麵具隻剩下幾張了,如果能好好用,期望能使用到任務完美完成。
手機響了起來,他垂頭一看,又是那位倪星星的,不依不饒地響著。
他拿起電話接通了,那邊吞吞吐吐:“費晚,你懂得這麼多,明天我有場戲要拍,有些地方不明白,你能給我說說麼?”
他吸了口長氣把火壓下去:“什麼地方?”
“比如說陳導前兩天給我說戲,說我演技行了,但人物沒有性格,為什麼會這樣?”
你什麼都依賴那傳感儀當然會這樣!
不想搭理她,但這家夥哪知道有‘眼色’這兩個字,他不理她,她會電話打個不停,還會上樓來敲門。
他忍氣說:“陳導的意思很簡單,你演的戲隻是劇本裏說的那個人物,沒有把那些東西消化,並融入到角色當中,你應該有你自己對人物的理解,深入它的精神,比如一雙深閨女人的手,你要理解它為何弱不禁風,絲般地滑嫩,而鄉村民女的手為什麼會粗糙?你演的角色是怎麼來的,身體為什麼坐得筆直,受過什麼樣的教育,在什麼環境中長大,她的行為會怎麼樣,不能光想著劇本裏當時的情景,而是要前後聯係她的經曆,進入你的腦子,加入你自己的理解,不同的人既使是經曆相同也會因不同的性格而表現不同,就像有的人遇到危險的敵人時會和敵人博殺,而有的人會嚇得縮成一團,加入你自己的性格,這樣的人物才會有血有肉,成為一個鮮明而獨特的人。”
就跟戰士一樣,用傳感儀時加入合適自己的理解和動作,結合自己的身體特征,才能有效殺傷敵人。
他教了不知多少氙星上的戰士,這種初級理論當然隨口就來。
如果在氙星,她這樣的學生他都懶得瞧,太蠢了!
倪星星沉默了好久。
費晚以為她沒什麼話了,正想把電話放下,尖叫聲忽然響起,他瞪眼看手機,耳膜嗡嗡響。
“費晚,我明白了,我要演出我自己的那個人物來……”電話掛上。
扯了包辣條過來倒進嘴裏,以彌補被損傷的聽力。
繼續完善整個行動吧。
他拿出了在網上買回來的幾個無人機,把零件一一拆開了,再進行組裝,把一個小小的金屬管子裝了上去,再和手機聯網。
幾個簡單的組裝,能把這種玩具的功能發揮到最大,為了節約時間,他隻能就地取材,利用地球上的科技來改裝優化,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改裝完成,他用挑剔的目光盯著這台東西,皺緊了眉頭,差,太差了,不能解決續航問題,連萬米的升空都達不到,也不能裝上武器,飛行時間又短,比他十歲時在氙星少年科技比賽中完成的那項玩具還要差,但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他一抬手,無人機往上升去,靈巧地避開吊頂燈,打側從窗戶縫隙裏鑽了出去,爬升到頂樓,鑽入了雲層。
………
今天演的這條戲陳導演第一次說了句不錯,甚至放工回家,倪星星依舊興奮得不行,獨自一個人樂了好久,叫外賣吃了晚餐後,想起劇組今天在新聞之中有這個戲的宣傳,她打開了電視,晚間新聞和以往一樣,沒什麼出奇的,等到關於《傳奇》這部劇的新聞,也隻是簡短地介紹了兩個男女主角,她連鏡頭都沒有,隻因為前段時間那個被綁架新聞而提了一次她的名字,說《傳奇》未播,曝光率卻因此而增加不少。
倪星星見沒什麼好看的了,正想關了電視玩電腦,電視畫麵一下切換,主持人端莊的臉閃過一絲緊張:“這是兩分鍾之前傳回來的現場報導,波音747飛機低空飛行之時,駕駛員前方出現不明物體,從錄下的視頻來看,那物體以極快的速度避開了飛機,駕駛員一度以為那是U FO ,經機場地麵技術人員還原視頻圖片,將圖片裏的物體清晰化,可以清楚看出,那是一架經過改裝的無人機!居然能飛到五千米高空!差點釀成了飛機相撞事故!無人機亂闖多地機場的‘黑飛’事件越來越多,多次造成擾航事件,其密集度和危害程度空前,嚴重威脅到了民航安全,明天就是520,根據去年的情況,有些個別科技愛好者用無人機從空中散花散紙條向人告白,造成街頭擁堵,汙染城市環境,今年有關部門一定會嚴加控製監管,隻準許在特定的地方玩無人機,另外,請廣大市民提供舉報線索,警方最高獎勵一百萬元………”
倪星星聽完笑了,還有人用這樣的方式告白?
她不感興趣,關上電視打開電腦上網聯機衝浪去了。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先給費晚發了個短信,他沒回,估計還在睡,於是,自己外出吃早餐,替他打包,再發個短信過去,問他早餐要不要重辣,這次秒回:多帶兩瓶老幹媽。
早晨空氣新鮮,下了小雨的樹葉綠得晶瑩剔透,倪星星提著早餐慢慢往回走,已經有上早班的年青男女從公寓裏走出來,行色匆匆,也有晨跑的人滿頭大汗從她身邊經過。
不遠處一對年青男女慢慢跑著,邊跑邊說著什麼,臉上全是笑。
也許和費晚下來跑跑步也不錯。
倪星星加快腳步準備打橫穿過小徑往公寓樓去,從那裏走近很多。
那對年青男婦忽然抬起頭來,指著天空,倪星星跟著往上看,一個無人機飛快地飛進了某扇高樓窗戶。
“飛得可真快。”男的說。
“你管它呢,咱們再跑一圈該上班了。”女的說。
“今天這日子那哥們不是又想著撒花給女朋友吧?”男的嘻嘻哈哈:“去年那哥們那個哄動啊,四架無人機提著個大花籃,等他女朋友收工走出大廈,兜頭兜臉砸下來,一身掛滿了鮮花,那女的那個尖叫啊!那哥們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你們女的就喜歡這個?”
女的冷笑:“就你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才好?”
男的忙陪笑說:“咱們還用得著那個……”
、 倪星星看樓層,正是十六樓,計算窗口,可不是費晚的居室,她心中一喜,小跑往前走。
沒走幾步,一個人打小徑橫裏竄了出來,撞到了左手提著的早餐,一下子飛了出去全倒了,兩瓶老幹媽在草地上滾。
年青男人濃烈的汗味撲麵而來。
“對不起……”道歉都帶著某種矜持謹慎。
倪星星聽著有點耳熟,抬頭一看,果然:“施一航,你趕著幹什麼去?看著點行嗎?”
她跑過去追那兩瓶滾得老遠的老幹媽。
施一航等著,等她追了回來才回答:“跑步。”
倪星星上下打量他一眼,果然,穿了套夏天運動裝,大長腿露在外麵,脖子上掛了條毛巾,臉上額頭全是汗水。
她可惜那被撞翻了的早餐,就帶兩瓶老幹媽上去估計費晚也沒什麼,就說:“行,你跑吧,我上去了。”
“倪星星……”等她走了兩步,施一航慢吞吞地說:“丁闌回來了,今晚約好聚個餐,你有空吧?”
倪星星一怔:“她怎麼沒告訴我?”
“她說前兩天打電話給你沒通,發短信你也沒回。”施一航抬頭看她,眉間汗水滴下,他拿毛巾抹了把汗。
當然沒空,倪星星心說今晚她會忙得很。
想起丁闌剛回來,得找個借口婉轉地拒絕,要不然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今晚啊,我………”
施一航截住她的話:“倪星星,你沒事吧?丁闌出國一個多月,說你連電話也沒打幾個,她在國外還病了好幾天,回國前才好,她今天五點鍾的班機到國內……”
“那……我去接她吧,今晚實在……”
“不用了,她研究院有車子接她,說是和院長交待一聲才回來。”施一航瞧她:“你今晚沒事吧?”
倪星星還能怎麼說,隻好點了點頭,心說晚上不行,白天還有大把時間,費晚這麼早開始準備了,不一定等晚上。
“那行,到時我找你。”施一航說完,往前麵跑了去。
倪星星提了兩罐老幹媽敲開了費晚的房門,他隻把視線停留在老幹媽上半晌,沒說什麼,拿了個碟子出來,把兩個罐子擰開,全倒在碟子上,斯文優雅一勺勺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