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1 / 3)

《傳奇》reference_book_ids\":[6901548420368960520,664190106967893915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第八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倪星星已經由一開始的震驚變得習以為常,四周圍尋找起那個從窗口飛進的傳說中的告白神器,左看右看除了他的寢室沒看之外什麼都沒有。

她的異常當然引起了費晚的注意,他拿紙巾抹了把鮮紅的嘴唇,把紙巾團好,一扔,正中她的額頭:“找什麼呢?”

倪星星揉額頭,嗬嗬笑了兩聲,掃到電腦桌上,試探問:“費晚,你今天很忙哦?”

“不忙,不過沒時間和你閑聊!”費晚把桌子上空瓶子收拾好,拿垃圾袋包裹起來,放好。

“費晚,導演說我演的戲漸漸有了靈魂呢。”倪星星說。

“導演不說你演得單調了?”

“對對對,你怎麼知道?他就這麼說,說我以前的戲演技是沒問題了,但總缺了點什麼,讓人覺得幹巴巴的,說我心裏沒東西。”倪星星眨巴眼。

費晚掃了一眼她的眼睛,那兩隻東西到底代表著氙星最高科技,用地球上的材料也能製成了一個不錯的傳感儀,看她戴在眼睛裏幾乎沒什麼障礙的樣子,舒適度不錯。

隻可惜,她隻利用了這傳感儀百分之十的功能。

地球人麼,你能要求她什麼?

隨便指點她兩句吧,用地球上的語言。

“每場戲,你演的什麼你記住了嗎?就像歌曲家給一首歌詞譜曲一樣,一部戲,就是一個樂譜,你要演奏好它,按照樂譜來,清楚知道“我恨你”跟“我瞧你不起”之間的分別,像演奏家彈D小調和G大調一樣,分得清清楚楚……“費晚慢慢把撒落茶幾的紙巾疊好,也放入了垃圾袋裏。

如同被催眠,腦子裏有什麼東西在漸漸被喚醒,倪星星隻覺有靈光似乎滑過,想要抓住的時候,卻光線閃過太快,她站起身來,轉身往門口走去:“我去看看劇本,再看看劇本……”

她呆呆地拉開門走了。

費晚提起垃圾袋,走到樓道口把垃圾丟進桶裏,回頭看她的背影,嘴角露出絲笑意。

總算有點入門了。

也把她的心思從他這裏到處窺探引開。

他打開櫃子,把那無人機拿了出來,對著光線察看,打側飛行時,左翼有點不穩,還得再改改。

…………

倪星星趕到研究院對麵的好一多餐廳時,施一航已經到了。

侍者領她進了包廂,倪星星見丁闌沒在,有點後悔,還應該遲點,和這家夥相對無言坐著太難受了。

還好他挺忙的,拿了個平板出來,在上麵滑著看資料。

倪星星向他打了聲招呼,坐在她對麵,也把手機拿出來裝忙。

可她手機的功能就是打電話玩遊戲,想不出什麼公務能在手機上完成的,隻好打開了一個遊戲,正想來上一局,施一航把平板放下了,視線掃在她手機屏幕上,扯了扯嘴角,收回。

心虛氣短的感覺又來了,倪星星把手機反蓋,抬頭問:“施一航,丁闌什麼時候來啊?我打個電話給她。”

“不用,才打過,她和院長開會,還有……”他看了眼手表:“十分鍾她就過來了。”他似乎遲疑了一下,看一眼她的手機:“劇組有事?”

倪星星把手機從桌上摸下去:“沒事,這個時間,劇組會有什麼事?”

“哦?”施一航沒說什麼。

倪星星哪還有膽玩遊戲,隻好端正坐著,盼望施一航繼續辦公,別沒話找話和她說話。

他真的挺忙的,拿起平板又翻看起資料來。

倪星星就默背劇本。

上午和費晚聊過之後,她把劇本從頭至發再看了一遍,回想前麵演過的戲,把每個細節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到了下午,施一航打電話給她,她才記起了這個約會,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等了一會兒,倪星星見十分鍾到了,拿手機發短信給丁闌,隔了好一會短信才回了:“還在開會,可能還要十分鍾,你們先點菜吧,我盡快趕來。”

倪星星沒辦法,隻好征求施一航的意見。

他從平板裏抬起頭來,點頭:“行,你先點吧。”又埋頭下去。

倪星星正想叫服務員過來,門推開了,兩個服務員推著小車子走了進來,滿臉含笑:“先生,小姐,今天是我們店十周年慶,有給十名情侶送的套餐優惠,你們剛好是來我們店裏的第十對情侶,所以,店裏贈送你們熱情似火套餐……”

另一名服務員揭開了蓋子,香氣撲鼻而來,帶著微辣的甜味,像是蛋糕烤得剛剛焦黃時的味道,倪星星剛好餓了,喉嚨咕咚一下。

假扮情侶雖然做得多了,但和施一航?

會被他恥笑的!

戀戀不舍看了眼套餐,揮手:“還有個朋友要來呢!”

服務員怔住了,問施一航:“你們不是情侶?”

倪星星剛想點頭,施一航把手裏的平板放下:“留下吧。”

他氣場強大,食物香氣撲鼻,倪星星本能配合。

服務員滿臉笑:“那好,先生,在今天這個特殊日子裏,祝你和你的女朋友感情越來越好,年年有今日。”

兩人出去,合上房門。

倪星星看了看菜,又看看施一航,笑了:“施一航,最近混得不怎麼樣啊?這種小便宜都想占?以前你最瞧不起我這種人的。”

她拿了碟和勺,挖了塊金黃膏狀物放進盤子裏。

他抬頭看她,等她吃進了嘴裏,才慢慢說:“不是占便宜。”

“哦?”倪星星隻覺這塊食物的鮮美從舌尖滲透,直達心底,她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見他手不離平板:“施一航,試試,真不錯。”

他把平板放下,直視她的眼睛:“倪星星,你聽清楚,不是在占便宜。“

他眼眸黑黝黝的,似乎吸收了所有光線,她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心沒來跳了一下,垂下頭,舀了勺菜進碟子,一失手,勺子卻跌到了桌上:“丁闌怎麼還不來?我再打電話給她。“

“她有一整晚的會要開,不會來了。”施一航說。

“那,那我們改天再約……”倪星星拿起身邊的包,低頭往門口衝。

胳膊一下子被抓住:“倪星星……”他聲音帶了些肯求,有些黯啞:“咱們和好吧。”

她渾身一僵,抬起頭來,他的眼眸黑得驚人,她一縮手,從他的掌握中掙脫:“施一航,別說笑了。“

屋子裏忽然靜了下來,她連對麵人的呼吸都幾乎聽不見。

“倪星星,你喜歡了費晚,是嗎?”

椅子腿與地麵的摩擦聲響起,身體重重下落,椅子吱呀一聲響。

倪星星聽到了他沉重的呼吸,但聽到了那句問話,卻無來由甜蜜,垂頭否認:“哪有?”

她扭著雙手,半垂頭站著,身子不自在靠向桌子,仿佛它是她的倚靠。

他一顆心漸漸涼了下去,那股涼氣直衝進他的腦門心,把他的腦子都凍住了,讓他沒辦法思考。

屋子裏又靜了下來,倪星星聽到門外服務員招呼客人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來,她覺得屋子裏憋悶得很,輕聲說:“施一航,我先走了啊。”

他沒有回答,倪星星往門口走了兩步,回頭看,他垂頭坐著,手放在平板上。

倪星星忽然間有點害怕麵對他,回頭拉開門走了出去。

對麵就是研究院,她以前來過。

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想找丁闌問清楚,穿過馬路,來到研究院前,看門的老頭還認識她,但還是打了個電話確認,告訴她:“丁闌加班,在二樓辦公室,你上去吧。”看見某個人走到大門邊,揚聲大叫:“富寶,你幹嘛去?怎麼沒人陪你?”

大門邊站了個孩子,怯生生地轉過身來:“強叔,我想回家。”他去拉大門。

“你病沒治好,回家幹什麼?”看門老頭跑過去拉住了他:“看護幹什麼吃的?一個小孩也看不住。”

倪星星越看越覺得這穿著病號服的孩子眼熟,想了一會兒,指著他問:“你,你是那個……”

那孩子卻認出了她來:“星星姐……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吧?”

門衛鬆了口氣:“正好,你和他一起上去,交給二樓門診部就行了,我跟她們說一聲,這孩子,病沒好怎麼跑出來了?”

富寶聽話地任由倪星星牽了手往二樓走。

研究院很少收外麵的病人,收的病人全是特殊病例,倪星星不知道富寶怎麼進來的,好奇起來,問他,富寶言語含糊不清,隻說著他自己的事,一會兒說到小姐姐,一會兒說到大哥哥,倪星星越聽越糊塗,隻好不問了,來到二樓,把他交給門診,走到長廊隔橋到對麵B 樓找丁闌。

走到廊橋之上,下麵泳池裏的水波光鱗鱗,反射著月光,她想起了施一航的話,想起了費晚,那一池的水如冰冷的蜜糖,升起氤氤水汽,她似乎聞到了絲絲甜意,讓她有點想唱歌。

雖然她等待了許久的想聽的話沒有到來,但她的心思已如熟透了的柚子被剝開,甜得透了。

變故就在這時發生了。

B樓樓牆之上,有黑影繞行一周穿進了辦公室,火花四濺,整棟樓似乎閃了一下,忽然間燈全都滅了,緊跟著,火光從四樓窗戶冒了出來。

倪星星從沒看見那樣的大火,像是煤氣爐被人一下子打到了最大火光,前一秒還是黑暗如墨,下一秒卻蓬地一下,整個辦公室都燒了起來。

腳步聲起,無數人影從各個辦公室跑了出來,往樓梯跑去,有人在她耳邊大叫:“星星,星星,你怎麼在這裏?”

倪星星回頭:“丁闌?”

“對,快走,失火了,那是我爸的辦公室。”丁闌臉色卻不怎麼緊張:“還好,聽了施一航的話……”

倪星星沒怎清楚:“施一航?”

“對,他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說我爸會出事,我才從國外趕回來的……”丁闌臉上閃過絲憂鬱。

樓梯口,大門外,隔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間出現無數的人影,麵容嚴肅,神情警惕,以倪星星那麼低的水平,也感覺這些人不是普通人,他們往四樓聚攏,似乎在追趕著什麼人。

“到底怎麼回事?”倪星星問。

“我也不知道,施一航說有人想毀了我爸的研究成果,所以,他報了警,警察今晚在這兒布置了,四樓原來是我爸的實驗室。”她抬頭看著四樓,火焰映進她的瞳仁,讓她的眼睛似乎也著了火。

倪星星緊張了:“是什麼人?”

丁闌搖頭:“不知道,施一航也沒查出來。”她低聲指著下麵:“他說那人很厲害,很難捉,向公安建議連遊池都布了防,裏麵布了高壓電……”

倪星星說:“不會吧?”

“這些都是省公安派來的,原以為今天不會來了,想不到……”丁闌也緊張了起來。

忽然間,有個小小的身影從兩人身子間竄了出去,有人尖聲叫著:“301,301……”

丁闌跑了過去,一把捉住了他,是富寶,他額頭冒出青筋,眼睛直直的,尖聲叫著。

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富寶,誰叫你說的?你為什麼說?”

他在她手掌掙紮,一把咬住她的虎口,丁闌呼痛,鬆開了他,有人影衝上,捉住了富寶,似乎給他打了針麻醉,他終於昏了過去。

丁闌看著手掌發怔:“我爸的資料搬到了301,但關鍵的部分在水池裏,用鐵箱封著,施一航建議的。”

“哦?”倪星星緊張之極:“我來的時候看到富寶,他想出去?”

“他想向外麵的人通知?”丁闌馬上明白了, “研究院從沒發生什麼事,研究的也是民用醫療項目,保安一向不嚴,哪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哎……”

由於救助及時,四樓火勢並沒有向外蔓延,漸漸熄了,四處警戒盤查的人並沒有發現有人闖入,那場火災仿佛是電路忽然起火引致。

有便衣上來,告訴丁闌:“丁博士,三樓沒發現有人闖入,估計已經打草驚蛇,他不敢來了,你放心,我們會繼續留守人布防到明天早上。”

丁闌點了點頭,他帶著大部分人撤離。

丁闌還要和人開會商量,倪星星見此,向她告辭。

想了想,發了個短信告訴費晚,說她現在在研究院。

他是不是在等著她?

獨自一個人慢慢往門外走,門內和門外是兩個世界,失火的那棟樓在最避靜處,因此並沒有驚動街上的人,從鐵柵欄往外看,街麵上依舊人來人往,隻不過大門沒開,倪星星往南邊側門走,濃蔭密布的青石板小徑有點打滑,她腳一歪,差點滑倒,扶著樹杆站直,揉著痛疼的腳踝,看見有人影一晃,似乎是從側門剛進來的。

雖然那人走得極快,但倪星星還是看清了,忙揚手叫:“費晚,費晚……”

可他沒聽見,已經走得遠了。

倪星星趕緊跟上,幾個拐彎之後,不見了他的蹤影。

他手上像拿了什麼東西?對,是那無人機。

倪星星想起來之前給他發的短信,他來找自己?

她緊跟著衝上前去,樹影搖動,有幾個人影也衝了上去,她一驚,他們還沒走?不,他們誤會了,費晚不是那個想偷東西的人。

她趕緊往前跑,樹枝劃過她的麵頰,葉子沙沙地響,前麵波光鱗鱗,她看見費晚站在水池邊,無人機在他的頭頂,幾個人彎著腰慢慢逼近,他沒有發覺,看著水池裏。

月光撒下,黑色的箱體從水波中透了出來。

他凝視著水池,挽高了衣袖,又把鞋子脫了,似乎想進去查看。

倪星星腦子有瞬間的恍惚,有些糊塗了,他到底想幹什麼?他不是來找她的麼?但某種強烈的念頭從腦子裏忽然間跳了出來,蓋過其它,她不能讓他出事。

她跑了出來,向他飛奔,揚手:“費晚,別進去……”

他看了她一眼,皺眉,往下跳,倪星星已經到了,一把推開他,將他推離池子邊緣,而她自己,卻腳一滑,剛剛扭傷處刺骨的痛疼,身子不穩,搖晃著跌進水裏。

水麵滑過一道明亮的藍光,像海底的急速竄行的電鰻,她的身子在水波裏抖動,激起一層層的漣漪,向泳池邊圈行。

水花濺到了他臉上,一片冰涼,繃在臉上的東西在化解,他忙用手捂住了臉。

有個女人跑得快,離他近些,用奇怪的目光朝他看,嘴唇蠕動,似乎叫了個名字。

她在叫費天銘。

他急速背轉身。

有人瘋狂大叫,快關了,快關了。還有人喚倪星星的名字,悲痛欲絕,是施一航。

幾個人影從樹蔭裏出來,朝他包圍聚攏,場麵一片混亂。

不,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是什麼。

他按了手腕上表帶開關,無人機急速旋轉,揮出無數的粉末,人們開始咳嗽,閉上了雙眼,在一片晦暗模糊中胡亂地抓。

他往前飛跑,朝三樓跑了去。

目標明確,從無搖擺。

可到了三樓樓梯口,他卻忍不住回頭望,遊池裏聚滿了人,她渾身濕透地趴在池邊,無聲無息,他皺眉,她不是他麾下的戰士,沒有救他的義務,她衝上來幹什麼?

地球女性,真是難以理解。

眼睛卻有點發酸。

他再看一眼,回頭,指揮無人機衝進了三樓辦公室。

火光再起,樓下的人向三樓衝了來。

等火光再被撲滅,他已經到了研究院大門之外,把衣服反轉了穿,戴上帽兜,悄悄地走了。

………

“你想看這次電擊和上次有什麼不同?所以設下這個陷阱?”柯誌華說,“可咱們沒有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沙發上的施一航已經好久沒動一下,胡須長了出來,一臉憔悴,指尖上夾著的煙已經有好長一截灰燼。

屋子裏一股煙味,地上滿是煙頭,他已經三天三夜沒睡過了,

桌上的電腦開著,是監控器錄影,循環往複地播放著泳池邊的情形,倪星星飛快地撲向那人,水光濺起,她跌落池子,在池子裏顫抖掙紮,他背過身,把帽兜拉好,擋住了臉,和丁闌側身而過。

他的動作如呼吸一般流暢。

甚至沒有看一眼在池裏掙紮的倪星星。

“隻拍到個背影,也許不是他,兩人到底認識,怎麼會這麼無情?”柯誌華說。

“一定是他!”

“這隻有倪星星才知道了,她是唯一和他打過照麵的,所有的監控的信號那時都接收不到,除了你從美國帶來的這個最新編碼款,這個監控是臨時裝上去的,看來,那人對研究院事先做過調查,還來不及查到這個。”柯誌華說。

“在現場,他一定還是發現了這個漏洞,所以,還是避開了這個唯一鏡頭。”施一航彈落煙灰,眉頭緊鎖,重重吸了一口。

柯誌華感慨:“這個人行動謹慎周密,布局之嚴謹,我從沒見過……”

錄像又播到了他側身離開的那一瞬間。

柯誌華忽然按停了鍵,皺眉看著錄像裏的丁闌和那個人。

施一航抬頭:“怎麼了?”

“你看,他離開的時候,似乎和丁闌和視線接觸。”柯誌華指著這裏說,“倪星星落水,水濺在了他的臉上,丁闌從遠處跑了過來,他轉身把帽兜戴上……這個細節很有意思,和水有關?”

施一航把煙頭在煙灰缸按熄,走到電腦前查看:“丁闌望向他,說了句什麼?”

柯誌華點了點頭:“隻可惜監控隻有畫麵,不能錄音,隻有找丁小姐來問問。”

施一航點了點頭。

手機震動起來,他伸手從桌上拿起電話,看了柯誌華一眼,接通了:“丁闌,什麼事?”

那頭傳來哭泣聲:“施一航,不好了,星星情況不太好,醫生下了病危通知,說就是這兩天時間了,我不知道要不要通知伯母,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

施一航聲音滑過一絲慌亂:“先別急,我馬上趕過去。”

柯誌華看他拿手機的手都在顫栗,知道醫院的倪星星情況可能不太好,說:“我讓司機開車過來。”

兩人下了樓,急匆匆往醫院趕。

………

費晚在沙發上坐得筆直。

客廳裏時鍾滴滴答答地響,茶幾上的不鏽鋼盆子上手術刀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芒。

這是他從醫院偷出來的。

地球上的這項任務已經基本完成,隻要等到超型光腦計算出來的結果從黑洞反饋回來,就會知道任務的結果是不是如期所料地改變了整個宇宙的命運,而他,也可以回去了。

原本,他不打算去看那個地球女性的。

老做些不知所謂多餘事的女人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精神有問題,在氙星之上,這種容易被感情控製腦子的人屬於被優化的對像……在出生之前就會被改良基因。

隻有那些無力進行基因改造的三等人才有可能生出這種容易衝動性格的人類來,在氙星上,這種人連見他的機會都沒有。

在星際戰爭中,這類是最能拖累同伴的廢物型人類。

地球,真是個原始得讓人頭疼的星球。

滿大街充斥著這種擁有原始感情衝動的人類。

可分析完利弊,他還是去了……萬一傳來的結果任務還沒完成呢?他還是需要這地球女性幫買盒飯老幹媽什麼的。

到醫院的時候重症監護室的時候,醫生正用心髒起博器給她做心髒複蘇,從監護室裏儀器屏幕上看,大量的液體和電解質的丟失,引起了低血壓,而肌球蛋白的釋放讓腎髒開始衰竭,總的來說,這位地球女性的生命特征正在慢慢減少。

如果用氙星科技,她的病隻是一個小病,就像地球上的感冒。

可用地球原始的醫療科技治療,她生命體會徹底變得不能適用,地球科技還不能下載腦部……總的來說,她會徹底從這世上消失。

一想到此,費晚有點不適應了……好不容易養成了一個合用的人類工具,還要在地球上呆上幾天,到哪再找一個去?

所以,他迅速做出判斷,偷了一套外科手術裝備回來。

鏡子已經擺好,屋裏的光線調到最大,他拿起開顱手術用的鋸刀,打開了開關,電鋸旋轉起來,他對準自己的頭部,一個藍色的圈圈畫在皮膚上,那兒,是休眠艙所在之處。

氙星現成的機器人醫生就在裏麵。

至於自己這具生命體會產生什麼後果,讓那兩隻東西操心吧。

………

老左老右癱在地上喘氣。

地板上躺著的費晚頭上包裹好了繃帶,牆上的鮮血呈放射狀達到天花板。

它們扶持著站了起來,看了眼休眠特艙,實在走不過去了,又撲通一聲坐下。

它們身上的白袍已被鮮血浸透染紅,手上的縫合器械上還卡著骨狀物。

“如果晚了一步,後果會怎麼樣?”老右現在想想還在後怕。

它們被從休眠中喚醒,艙體打開之後,麵前是讓它們魂飛魄散的情形:將軍腦子上一個大窟窿,在往外咕嚕咕嚕冒血,已經摸不到脈博了,生命體症降到了危險臨界點。

老左思索了半晌,迷惑地說:“將軍怎麼會有這麼失去理智的時候?我們正在休眠,如果艙體不能及時打開,不但這具身體會被毀滅,連將軍的腦電波我們都不能及時收集,他會消逝在宇宙間的。”

“不會的,將軍是不可能死的!”老右咽唾沫。

“ 難道他忘了,他也隻是個人類?是因為他優秀的基因,氙星人民通過選舉,一致通過讓星球先進科技支持他的性命,才讓他能存活這麼久?他並不是地球上所說的神仙,吃仙丹吹口氣就能長生不老的!”

老右看他越說越氣,拍肩膀安慰:“老左,別動氣,咱們隻是機器人,管不了人類怎麼想。”

“一點邏輯觀念都沒有!”老左爆跳:“他不是咱們星球腦子最強的人嗎?不是最能分清利弊的嗎?怎麼能做這麼無知的事!”

老左看見地上費晚眼皮好像在動,趕緊勸說:“小聲點,小聲點……”

“我要說,就是他醒了我也要到麵說清楚!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多重要?知不知道他的腦子是氙星人民的希望?他把氙星放在了哪裏?他眼裏還有沒有氙星人民!”

老右往後退了去,看它身後,啪地行禮:“將軍,您醒了?老左一時衝動,腦子軟件混亂了,它太累了,您別怪它……”

老左身子一僵,緩緩轉頭。

費晚站在兩機器人身後,冷冷掃著它們。

“誰給你們權利評論上司?”他問。

兩機器人往後縮,直縮到休眠艙旁邊,費晚兩根手指提起了那核狀物,丟到手術盤子裏。

“將軍,您喚醒我們,是有任務嗎?”老左到底鬼心眼多,馬上轉移話題。

費晚看了它一會兒,點頭:“要你們救一個人。”

老右也有些明白,和老左互望一眼,俱都看見兩人眼底的震驚。

戴將軍拿粗劣的地球醫療器械打開自己的腦子,差點讓自己生命消逝,就為了救一個人?

從氙星來的同胞?

氙星上除了總統級別人物有可能讓他一時發同情順手救上一救之外,還有人值得他救?

記住,是順手!意思就是有人掉進水裏了,他剛好在遊泳,而這個人是個總統,他當時遊得不錯心情好,可能會伸出一把手。

更別提冒著自己消逝的危險去救其它人了。

他的眼裏,隻有任務,和整體任務相衝突的它人,理當充當犧牲品。

總統也可能被重新選舉替代,也隻是個人而已。

他肩負著整個宇宙的未來,怎麼會冒著自己生命消逝的危險救其它人?

他的生命,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被氙星係統認定為整個星係最有價值的人類。

最有價值的人類不能做沒什麼價值的事,這是他自己製定的氙星法律。

隔了好一會兒,老左才想起來問:“將軍,是誰?”

“還能有誰,那地球女性!”費晚臉色沉沉的,很不耐煩。

兩機器人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異口同聲:“將軍說的那地球女性,不是指倪星星吧?”

“對!她現在在醫院昏迷不醒,估計今晚生命體症會消失。”費晚說:“所以,你們去救她。”

老左頂著他不善目光冒死問:“可是,為什麼啊?她隻是個地球人,以地球人平均性命計算,她隻有百年壽命,從生命的價值來說,將軍也不應該冒著自己失去性命的危險來救她!”

老右直拉它的衣角。

費晚沒有回答,隻看著它,伸手,從手術盤子裏拿了個開顱用不鏽鋼錘子來,眯眼,對準,揚起。

“………她,她,她,在哪家醫院?什麼病情?老右,幹什麼呢,還不快去查電腦確認病情,怎麼能讓將軍等?將軍的命令高於一切……”老左口沫橫飛。

咣當一聲,費晚把錘子重重地丟進盤子裏。

“是,是,是……”老右小跑步過去,在鍵盤飛快地跳動起來。

費晚坐回到沙發上,雖然用精細的操作把休眠艙取了出來,但失血過多,短暫的清醒,換來大量的能量流逝,他閉上眼,陷入昏迷中。

“將軍,將軍,您別睡啊,這裏還有個問題,我們能治好倪星星,但她腦部受到了損傷,記憶部分不能再消除了,監控器上,你行動時和她麵對麵了?怎麼辦?”

費晚沒有動靜。

老右說:“算了,老左,我們治好了她再說,剩下的事讓將軍處理吧,將軍知道怎麼做的。”

“我懷疑將軍不知道該怎麼做!”老左咕噥“老右,你覺不覺得將軍有點變了?”

“我怎麼知道?是往哪方麵變?”

“變得易受旁人影響,哎,這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

倪星星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著話,不,仿佛是兩個醫生在爭吵,為了治療方案。

那兩名醫生,有古怪好笑的名字,他們一個叫老左,一個叫老右。

“老左,你這樣不行,你瞧,她心外膜在出血,腦膜也在出血,我們要先幫她止住腦部的血!再止心外膜的血,還有,她的腎在衰竭,如果發展為尿毒症就麻煩了。”

“所以,我們應該先治好她的腎,讓她的腎恢複功能,再止住腦膜的血!”

“腦部神經元受損,她會變成傻子的!你想將軍最後被一個傻子氣死?”

“腎壞死會引發多種並發症,內髒器官隨之全部潰壞,她連命都沒有了,還怕做個傻子?將軍讓我們救她的命,至於她救回來是不是個傻子哪輪得到我們管?”

“怎麼能不管?將軍是氙星最有價值最有智慧的人,看這情形,他很可能在地球還得呆上幾年,你想他和個傻子生活在一起?”

“老左,你想得真長遠,將軍怎麼會在這兒生活?任務完成,他就要回去的!”

“老右,我敢肯定,將軍肯定會休假一段時間,哎,說起來將軍積蓄了好多假期沒過了,我算算啊,起碼上百年,正是地球人的壽命。”

“老左,你這迷之微笑怎麼回事?你想到了什麼?”

“將軍終於要有自己的生活了。”

“你越扯越遠了,咱們是來治病的!”

“對對對,但到底先給腦膜止血,還是先治腎髒?”

倪星星覺得這兩個醫生像在說相聲,想笑,他們不停地提到將軍,醫院有軍人?。

“要不然咱們分頭行動,比個快慢,你去腦部,我去腎髒,看誰先替她恢複功能!“

“那行,老右,比就比。”

倪星星想,這真是個古怪的夢,難道醫生還能同時做兩個手術,一個在腦部開刀,一個在腎髒?

這得多少個護士從旁協助?

她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痛苦,也察覺不了有人在她身上動刀,隻覺想睡,想一直睡下去。

等她再睜開眼睛,真的看到了醫生,一群的醫生,有的在看病曆,有的在兩兩竊竊私語,激烈地討論什麼。

倪星星頻繁地聽到一句: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她睜開眼,坐起身來,醫生都圍攏過來,一位滿臉皺紋的白胡子老頭兒彎了腰問:“小姑娘,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倪星星覺得他們的表情有點古怪,對,就像看見了死人複活。

她搖頭又點頭:“挺好的,怎麼了?”

病房外,人聲嘈雜,有燈光閃爍。

白胡子老醫生直腰就吼:“把記者趕出去,這裏是病房,不是娛樂場所!”再彎腰和藹可親地問,“小姑娘,你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