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雲變幻(1 / 3)

第十一章 風雲變幻

倪星星跟著她大開眼界,跟著她穿街走巷,有時候前邊明明沒有路了,但拐了一個彎,卻又別有洞天。

到了舊貨市場,雖隻是一個狹長的的巷子,但巷子兩邊店鋪林立,珠寶玉石,仿古家俱,文房四寶等等應有盡有。

見走得累了,莫尼卡說請兩人喝買正宗的老北京信遠齋酸梅湯,讓他們等著,跑到前邊巷子口去購買。

微風吹拂,送來幾縷飯菜的香味,倪星星吸了吸鼻子,聞出那是麻辣香鍋的味道,咽了口口水,瞟了費晚一眼。

費晚清冷的臉少有的活泛起來,兩人往迎風招展的旗幟走,兩助理忙攔住:“星星,咱們不能吃刺激性食物。”

倪星星答:“我不吃,我陪他。”

兩助理攔不住,隻好求費晚:“費先生,您是知道的,星星的皮膚雖然好,但誰也保住一個水土不服,三天後就要拍了,她皮膚出現什麼問題那麻煩大了。”

費晚壓根懶理,隻把視線投在兩人身上,把兩人看得自動挪開腳步。

走沒幾步,手腕上掛了幾十個玉牌的小販攔住了他們:“先生,要買玉器嗎?正宗北京潘家園行貨,剛挖出來的,有三千多年曆史呢,玉求有緣人,您瞧,買塊玉器送給您女朋友,既吉利又喜氣。”

他一伸手,一塊帶了點紅色有泛了點黃的玉牌出現在掌心。

兩人哪會理會,說了聲不要繞了他往前走,他卻不罷休,打橫一攔,自己腳一滑,差點跌倒,撞到了費晚胳膊上,忙一疊聲的說對不起。

莫尼卡拿了兩個紙杯追了上來,給他們一人一杯,一臉警惕地盯那小販,告訴倪星星這是唐人街的特色之一,假貨橫行。

見兩人川菜館走,讚賞地說:“你們鼻子可真靈,這都聞得出來,這家店在唐人街開了五十年了,聽說店裏自家製的鹵水,都有五十年之久了……”

那旗形招牌被風鼓起,卷在了旗杆之上,又緩緩滑下,上麵刺繡的龍紋反射陽光,熠熠生輝。

兩名街警牽著警犬,邊走邊含笑說著什麼,他們身上警服的製式,才提醒了周圍的行人,這裏是美國。

走得越近,香味越濃。

幾人和街警擦肩而過,忽然之間,警犬狂叫了起來。

倪星星嚇了一跳,莫尼卡已經一臉嚴肅,和如臨大敵的警察快速地用英文對話。

另一名警察手放在了腰間。

正莫名其妙,莫尼卡走過來說:“他說你們身上有毒品,要求檢查。”

路上人來人往,附近的行人看了這邊幾眼,避走到一邊,警察的臉冷漠嚴謹,緊緊地盯著他們,倪星星從沒感受過這樣的惡意,整個人如墜入雪窯:“什麼?怎麼可能?”

兩個助理也急得不行,用英文向警察交涉,警察連連搖頭,眼露鄙夷。

莫尼卡說:“他在問你們,是同意現在讓警犬檢查背包,還是等到警局等搜查令來到了之後檢查。”她安慰:“應該沒什麼事的,唐人街時常有人被誤判……”她後悔莫及:“不該帶你們來這條街的,前麵那條街是出名的黑市。”

不遠處,有人拿起手機拍照,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風中傳來了他們的對話:“……好像是倪星星?”

眼前一暗,原來是費晚把她的兜帽拉起,戴在了頭上,把她攬在懷裏。

他向警察說了兩句英文,兩名警察臉色慎重,互相望了望,又急速說起英文。

他對答如流,簡直達到了美國本地人的標準,隨著他的述說,兩名警察的臉色漸漸變了,眼神遊離不定,臉上添了幾分尷尬。

莫尼卡開始還不在意,後越聽嘴張得越大,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費晚。

兩名助理也怔住了,他們英文不行,大部分都聽不懂,但似乎聽懂了小部分,臉色漸漸緩和。

那隻警犬還在呼呼喘氣,興奮地望著倪星星的背包。

費晚忽然間彎腰,沒等警察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在警犬的頭上拍了兩下,警犬嗚咽了兩聲,向後退了兩步,回到兩名警察中間,溫順垂頭嗅地麵。

兩名警察神色複雜,忽然向他行了個禮,又是一長串的英文。

倪星星Sorry這個單詞還是能聽懂的。

一大段英文,好多個sorry。

兩名警察挺著的大肚子也往後縮了,腰也彎了。

警察帶著警犬離開,周圍的行人不明所以,指指點點了一會兒也散了。

倪星星趕緊問怎麼回事,莫尼卡先問費晚:“費先生,您來過美國嗎?為什麼對美國的法律這麼熟悉?”

費晚回頭把倪星星腦袋上的帽子摘了下來,露出她的臉:“來之前搜過唐人街的一些報導,這條街上的警察專門針對外國遊人,是有名的藥品門戶。”

莫尼卡吃驚:“這些你都能查得到?我也隻是聽說,說唐人街有幾條街是警局收益的來源,某些警察利用外國散客不懂美國法律的漏洞,專門針對遊客查毒,尤其是中國遊客,嚇一嚇他們,他們就會出大筆錢財保釋,由此賺取收益。”

倪星星驚訝:“你查了什麼?對他們說了什麼?為什麼他們會放過我們?”

“網上查的,說了點緝毒犬的知識。”費晚不願意再多說廢話,望旗幟方向,不耐煩:“還吃不吃啊?”

莫尼卡興奮地說:“費先生說警察先讓警犬自己興奮,用言語手勢暗示警犬狂吠,造成有毒的假象……其中有些我也聽不太懂,有很多的法律專有名詞,還有怎麼訓犬什麼的……總之,那兩名警察開始還狡辯,說星星的包裏一定有毒品,堅持要查,但費先生當場摸了那警犬的頭來示範,又向他們說查了的後果,說就算是他,也可以隨隨便便找出他們設計執法的漏洞,他們嚇壞了,趕緊道歉,達成了不控告協議。”

莫尼卡用中文說倪星星都聽不太懂,隻知道身邊的人厲害,得意得眉毛飛舞:“活該,也不看看咱們什麼人。”

費晚手插褲袋,腳尖在地上不耐煩地點,皺眉看兩個女人。

兩助理此時已放下了所有的自尊上前,哈腰:“費先生,您要吃香鍋?麻的還是辣的?麻辣都要?好,我去拿號排隊,小孫,你幫費先生拿包,包重……”

倪星星看兩人:“你們還是我的助理對吧?”

另一位誠懇地說:“倪小姐,還好您讓費先生也來了。”

倪星星滿意點頭:“總算說了句人話。”

幾人在大堂坐下,兩名助理奔前跑後,以前所未有的熱情安排得妥妥當當。

坐下之後,費晚照以前的規矩來,重辣,再加兩碟加料的辣醬。

倪星星為保護皮膚,好多天沒吃這種刺激性食物了,聞到香氣早忍耐不住,把早先隻‘陪吃’的誓言忘到了天邊,拿了筷子眼巴巴地等著。

兩助理急了,互使眼色半天,小孫助理提醒:“星星,您也吃?”

倪星星隻好放下筷子:“我隻看看。”

“我給您叫別的。”助理積極地走去後廚,和老板商量菜單。

骨頭濃湯端了上來,上麵飄了幾根青菜,助理說:“知道您喜歡喝湯,我讓老板特意訂製的。”

倪星星一怔,拿湯勺舀了舀,放下勺子:“都喝了大半個月的湯了。”

湯少鹽少油,淡而無味,倪星星眼睛盯著桌上麻辣火鍋,咽口水。

費晚已經吃了起來,筷子夾得飛快,夾了十幾筷之後,他皺起了眉頭,慢慢放下了筷子:“辣椒不是牧馬山二荊條。”

經理聽見了,走過來解釋:“先生,您真了解辣椒,我們也不瞞您,牧馬山的二荊條空運過來的已經斷貨,我們用了小米辣代替,辣味和它相差無幾,想不到這您都能吃出來?”

他很直接:“不好吃!”

倪星星不覺得,隻聞香氣撲鼻,見大半鍋沒吃完,躍躍欲試拿筷子,助理咳了一聲,訕訕把筷子放下。

費晚瞧了她一眼:“你不能吃,一張臉如果坑坑窪窪了,拍成電影出來會醜死人的。”

忽然間,他捂住了自己的胃部,皺了皺眉,又緩緩把手放下了,站起身來:“走吧……”

兩助理如釋重負,站了起來。

倪星星看著桌上大半鍋剩菜不舍:“要不咱們打包?費晚,你晚上可以當夜宵。”

莫尼卡撲哧一笑。

費晚拉了她的手往門外走,走了兩步,伸手扭回她的頭。

忽然間,街麵傳來嘈雜吵鬧,拿著橫幅標語的華人們排成一排走過,粗黑的字體寫抗義移民局粗暴執法,有人喊著口號,有人拿出彩帶往警察身上噴。

哨音響起,大群穿防爆服的警察蜂擁過來,倏地,衝突忽起,警察和百姓擠成了一團,有人被推攘著摔倒了,有人尖聲叫著,有人拿起汽水罐往警察頭上扔,場麵混亂不堪。

費晚把倪星星護在懷裏,推開幾名擁過來的行人往前走,莫尼卡緊跟著,一行人走過街中心,往偏僻小巷邊走了去。

巷子口就在前麵,倪星星鬆了一口氣,問莫尼卡:“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莫尼卡頭發發卡被人扯掉,頂著一頭亂發,滿臉緊張:“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每隔幾天有自願者組織起來遊行示威,抗議移民局粗暴執法,釣魚式執法,以前隻是幾個人小打小鬧,想不到今天人這麼多。”

正說著,腳步聲起,街上眾人狂奔了起來,有人在大叫:“警察打人了。”

幾個人滿臉驚慌地往小巷子衝了進來,撞了莫尼卡的肩膀,向前邊急速奔逃。

莫尼卡揉著肩膀一臉痛苦:“真倒黴。”

後麵,幾名警察拿著電擊棒大聲呼喝:“站住!”

他們跑到了倪星星等人麵前,正往前衝,其中一名警察停了下來,緊盯著幾人,忽然間用英語大叫:“這幾個人也是暴徒!“

倪星星這才看出,那名警察麵熟得很,正是剛才想用警犬搜索他們的那位,警犬正跟在他們身後。

幾名跑過去的警察回轉身來,把幾人團團圍住,警犬齜牙咧嘴,隨機而嗜。

莫尼卡趕緊向他們解釋,自己幾人隻是遊客。

倪星星一開始沒當一回事,回望費晚,他的臉沒什麼血色,嘴唇發白,皺緊了眉頭,像在強忍住什麼。

她感覺有點不對,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他捏緊的左手,卻覺他拳頭冰冷,身子微微發抖。

那警察臉露得意,大聲喊了幾句。

莫尼卡搖頭辯解,兩個助理也上前幫口,幾人激烈地爭論。

正相持不下,又有小群華人朝小巷衝了進來,警察被衝散,來不及管他們。

費晚低聲說:“快,我們走。”

他緊緊抓住了倪星星的手腕,往前跑了去,那名緝毒警緊盯兩人,卻不敢罷休,嘴裏吼著英文追趕了上來,他手勢一擺,黑影一閃,有物向倪星星撲了過來,大張的嘴,尖利的犬牙發著豪光,涎液四濺,原來是那隻警犬。

她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聲衝破喉嚨,卻覺身子一個旋轉,自己被護在懷裏,砰地一聲,警犬飛了起來,落到幾丈開外,在地上蜷縮嗚咽,口吐白沫。

警察後退兩步,拔出槍來,指著費晚,用英文大叫。

莫尼卡害怕地說:“他說費晚襲警,他要依法拘留他,要他雙手舉高頭頂,要不然他開槍了!”

費晚臉色更加蒼白,手捂在了胃部。

兩助理嚇得臉都青了:“費晚,聽警察的……”

忽然地,費晚搖搖欲墜往前倒了去,與此同時,槍聲響了,鮮血從他肩頭冒出,他轟然倒地,那警察似乎也怔了,拿出對講機大聲讓人派救護車來。

他撲趴在地,麵頰側向一邊,雙眼緊閉。

倪星星急跑了過去,顫抖手指放在他的鼻端,幾乎沒有氣息出來,她的心如跌落冰窯,搖著他的身子,他卻似乎身子漸漸變冷,變得僵硬。

莫尼卡蹲下,摸了一下他的脈搏,用英文急聲說:“他死了,死了。”

警察不信,走上前來,也摸他額頭,一臉灰白,NONO連聲。

救護車沒到,一大群華人衝進了巷子,莫尼卡和兩位助理被衝得遠了,有人踢到了費晚身上,撲了過來,倪星星忙伏在了他身上,耳邊嘈雜吵鬧紛至遝來,她身上被踩了好幾腳,疼徹心骨。

可卻比不過心被撕裂般的痛。

似乎有槍聲響了起來,有人在慘叫,有人用英文大聲咒罵著什麼。

莫尼卡用英文夾雜著中文怒吼:“son of bitch,你們不能拘捕我們……”

倪星星在人群之中往外望,莫尼卡和兩名助理被幾個警察推擁著上了囚車。

那名緝毒警帶著兩名護士抬著擔架推開擁擠的人群,往這邊而來。

忽然,倪星星握在掌心的那隻大手動了一下,她喜極若狂,轉頭看去,費晚睜開眼看著她。

周圍的紛雜吵鬧似乎都不存在了,隻有這雙如暗夜星晨般的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費晚,你醒了?他們,他們說你……“。

鼻腔呼吸不暢,嘴裏苦鹹苦鹹,眼角似乎有點濕,有些東西想要擁出來,卻和以往一樣,在眼角邊停住,難受得很。

“我沒事,走!”他撐著地站了起來,身子搖晃了兩下,倪星星忙上前扶住,他倚住她站住,微微顫抖,停了一會兒,似乎好了一些,深吸一口氣:“走吧。”

倪星星扶著他往小巷深處走,兩邊店鋪的卷閘門在此起彼伏地關合,店員慌張地收拾著門麵的東西,幾個趁機搶劫的黑人拿起沒收拾好的東西急速奔逃,店老板在後麵跺腳大罵。

“先生,站住……”警察用蹩腳的中文大聲呼喊。

兩名抬擔架的護工跟在他的身後。

倪星星扶著費晚拐了一個彎,正好站在一個雜貨鋪的前邊,店老板在緊張地指揮小工把擺在台階上的最後一箱東西收拾進去,開始往下拉卷閘門。

費晚斜跨一步,拉著她進了店內,老板大聲說:“先生,您幹什麼?請您出去!”

倪星星忙拉開錢包抓了一大把美金給他:“老板,我們是遊客,不是壞人!”

胖胖的店老板上下打量了他們一下,旁邊有女店員用粵語說:“老細,佢哋係好人,頭先來過我哋鋪頭買嘢。”

店老板抽了兩張美金:“好吧,讓你們呆一會兒。”

女店員拿了兩張椅子給他們坐下,看見費晚肩上的血,失聲叫了起來:“先生,你受傷了?”

費晚搖頭:“剛才警察和兩個華人拉扯,打中了他們的鼻子,濺到我身上。”

店老板狐疑地看著他,走過來說:“先生,讓我看看,如果是槍傷隻能請您出去了。”

店鋪外,警察在大聲呼喊,一路遠去。

倪星星額頭冷汗直冒,垂下頭去,手在微微顫抖,害怕惶恐陰雲般撲來。

費晚自己拉開衣領,肩頭潔白如玉。

店老板嘟噥了幾句離開了。

倪星星抬頭看費晚,他拉好衣服,低聲說:“傷口在下麵一點。”

她垂頭,沒有答話。

店裏燈光昏暗,她的頭頂發際線瑩白如玉,兩縷發絲自耳邊垂了下來,費晚看著,心忽然間一跳,那是種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的感覺,仿佛飄在了廣寂宇宙之中,心被人用勺子挖著,挖出一個小洞,絲絲地痛。

他收回目光,暗暗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她抬頭,看著他:“原來這樣啊?還以為你變成超人了,傷口可以自愈呢?”

如雪上梅開,白露垂珠,她的臉盛開在他的眼裏,讓心上的那個洞似乎再擴大了一些。

不,他怎麼能有這樣的感情波動?

“真會開玩笑。”他偏過頭去:“現在人多眼雜,你正當紅,雖然是在國外,傳出什麼不好的消息到了國內那就不好了。”

“費晚,費晚,你真好……”她環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

溫暖馨香的觸感頓時遍布全身,可那個心口的洞沒有縮小,相反,漏氣般帶走了他全身的熱量。

他僵直地站著,外麵的聲音隱約傳來,又慢慢消逝漸遠。

似乎感覺到了他的不適,倪星星鬆開了他,“我忘了,你身上有傷呢,壓痛了吧?”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頭頂:“沒事。”

“剛才把我嚇壞了,你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身上也冰涼,警察還說你沒氣了。”她輕輕說。

她的臉在他眼前擴大,無比清晰,像精準編碼的數據流,他看清了裏麵蘊含的憂急惶恐,擊中了他腦子裏的某部分,讓他原本明確的目標向外偏移。

“隻是擦傷。”他簡單說:“剛才太混亂了,他們不是醫生,看錯了。”

“真奇怪,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倪星星說。

“誰知道?也許人遇到了某個倒黴的時候,避無可避。”他說。

“是啊,我們好端端的招誰惹誰了?”倪星星咬牙。

費晚垂下眼眸,昏暗的燈光搖曳,他瞳仁映出了石板菱形的影子,像出鞘的刀,他說:“偶然事件吧。”

“哎,沒聽小李的,出門前查一下黃曆了。”倪星星心情變好。

費晚伸手,再摸了摸她的頭,卻已經是心如止水。

警察動作迅速,兩個鍾頭之後,街上已無行人,店鋪老板告訴他們遊客可以自由離去了,兩人走到鋪外,外麵夜幕降臨,街燈一盞盞的亮起,霓虹廣告散發五色光芒,遊人雖然不多,但三三兩兩,街市又恢複了繁華景象,仿佛剛才的騷亂隻是一個縮影。

兩人回到酒店,莫尼卡和兩名助理都被放了,在大堂迎接他們,費晚真隻是擦破了點皮,莫尼卡見此,也糊塗了,認為也許自己看錯了,誤導了警察,費晚不願意去醫院,她隻好請了醫生過來替他簡單包紮,兩人回去休息。

……

費晚打開行禮箱,拿出棗核形休眠倉,燈光照在其上,棗核漸漸變得透明,如寶石般發出璀璨的光芒,棗核打開,兩機器人走了出來,向費晚行禮:“將軍。”

他點了點頭:“查一查我的血液。”

兩機器人頓時臉色凝重,拿出全套設備,從費晚身上抽取了小管血,放進儀器裏,開始檢查,一會兒功夫,數據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

兩人互相望了望,兩人皆一臉憤怒。

老左說:“將軍,和那一次一樣,您的紅細胞有病毒入侵,還是那種病毒,不過還好,這一次我們改進了您的DNA,使您對那種古病毒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但依舊有影響,將軍,您從哪裏接觸到了它?”

費晚指了指桌上:“有人塞進了星星的包裏。”

一塊玉器赫然在加了密封蓋的杯子裏,上麵有夾雜著暗黃色的血痕。

“他知道不能在將軍您身上動手,放在倪星星的背包,我們改進了您的DNA,可他也加強了這種古病毒的活性,使它傳播速度加快,地球人經過長時間的進化,對這種古病毒有了免疫力,經過我們改造過的軀體沒有經過漫長的進化,有基因缺陷,不能對這種古病毒免疫,將軍,他真是個很聰明的地球人。”

兩機器人背上了儀器,拿出一塊薄膜,把杯子整個包上,形成一個簡易的隔離室,兩人從薄膜下走進去,從裏麵把薄膜封上,打開了杯子,拿出儀器檢測那塊玉佩,把檢測結果輸入到電腦裏。

放大的細胞體出現在了屏幕上。

“對,就是那種十二麵體形古病毒,這種病毒出現在三千年前,地球表麵因氣候的變化,現代已經很少見了,但在古代卻到處都是,玉能封印住菌體,使它幾千年都有活性,這塊玉佩並不是原來那塊,但這個地球人已經掌握了這種用玉來存裝病毒的技術,古病毒從玉佩裂縫中滲出,在空氣中保持短暫的活性,通過呼吸係統進入人體細胞,通過不停地吞噬紅細胞來複製自己,將軍,還好您發現得早,感染得不太嚴重。”

“將軍受了槍傷,同時受到古病毒感染,雙管齊下,讓您出現了短暫的假死,還好我們製造這具有機體時進行升級換代,要不然……”

“假死就要變成真死了。”老右一臉憨厚。

老左拉了老右一把,朝將軍那邊努了努嘴。

清白的日光燈使費晚的臉曾現出宇宙飛船合金般的冰冷,他手指輕輕磕著扶手,似乎在思索什麼。

兩人服務於將軍,很明白他這種姿勢代表了什麼,同時一驚。

老左遲疑地問:“將軍,您……這是用地球人的話來說,是引蛇出洞?”

費晚扯了扯嘴角:“該來的總是會來,這一次,不會再失敗了!”

老右望望這個,又望了望那個,恍然大悟:“將軍,你早知道會有狀況發生?這也您計劃之中之事?將軍,您演技真好。”

老左看了一眼這直腸子的同伴一眼,這家夥是怎麼通過出廠檢測的?將軍想要做的,遠不止如此,它看了一眼費晚,將軍近些日子以來好不容易有了的一點溫情,又瞬間消失殆盡。

它快速地調出以往的資料分析,明白了過來,遲疑問:“將軍,對方既然掌握了這種技術,但所用原材料並不多,依我看,對方很有可能隻是想弄清楚您的身份……”它見費晚嘴角噙了絲冷笑,無動於衷,勉強勸說:“地球人對親情極為看重……”

費晚站起身來,往臥室走了去。

老右膽顫心驚地說:“老左,你瞎勸什麼?將軍為完成任務向來不擇手段,也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何況咱們是機器人,生態類機器人也是機器人!咱們隻需好好輔佐就行了。”

老左歎了口氣,喃喃地說:“其實地球不錯的。”

老右忽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隔了良久才點了點頭:“是啊,確實不錯,人也不錯……”

兩人同時歎息:“可惜……隻希望別出什麼大事!”

……

露珠在青草上滾動,折射出晨早的陽光,空氣清新,花香縷縷。

“星兒,快到了,就快到了。”騎著單車氣喘籲籲的父親回過頭來,一隻手握住單車,另一隻手反過來將她扶住。

車子一跳,躍過了一個波形凹坑,她在後座上彈跳,還好攀住了父親的胳膊。

“還沒有到啊,遊樂場太遠了。”她嘟起嘴,心裏充滿期待,卻故意鬧著別扭。

“不遠,不遠,星兒,我給你唱首歌吧,我們一邊唱歌一邊走……”

父親是鎮上的音樂老師兼體育老師,會唱很多首歌,倪星星覺得他唱的歌比電視裏的歌星們唱得更好聽。

“每晚臨睡前的我,習慣摟著你的胳膊,不安或落寞,都有你牽著我……”

她和著父親的歌聲唱了起來。

兩人唱得高興,車子又一個彈跳,她沒扶穩,從車上掉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星兒,星兒,別哭了,別哭了,給你買棒棒糖吃……”父親手足無措地哄著她,把她抱了起來。

原來她是會哭的?

倪星星怔怔從床上坐起,抬頭看時鍾,指針指到轉鍾三點。

又是一場夢,她摸了摸眼角,眼角很幹。

忽然,放在床頭櫃的手機一震,她拿起一看,有信息進來,是媽媽的:星星,你在國外還好吧?好好兒用工,不用擔心我,孫伯伯你還記得吧?以前經常來我們家的,後來他出禍在醫院躺了好幾年,都是你爸照顧他家裏的,他病重去世之後,他弟弟孫促和他父母都出國了,前幾天,他侄兒到中國做訪問學者,來看我了,他們一家現在在美國,聽說你去美國拍戲,有可能來拜訪你,你接待他們一下,你孫促伯伯有個女兒歌唱得很好,現在在讀大學,她想當演員,說來湊巧得很,你參演的那部戲有個公開試鏡的機會她參加了,但一直沒得到通知,你看能不能找你們導演替她說說,如果不能就算了,不讓你為難,你自己決定吧。“

媽媽忘記了時差,以為這裏也是白天呢。

倪星星想了想,記起了那位叫孫乾的伯伯,以前老和父親一起打牌釣魚的,又苦笑,媽以為她當了大明星,在美國也能說得上話,哪知道在這部電影裏,她隻是個台詞不到十句的角色。

自她紅了之後,這種托請漸漸多了起來,通過她媽的關係十幾年不見的鄰居朋友都找上門來,她也不在意,將短信的事丟到一邊去,半夜醒來,也睡不著了,她幹脆拿出劇本研究起來,在這部劇中,她是唯一的亞裔麵孔,戲份不多,在劇中卻是一個極重要的關鍵人物,是個技藝高超的暗殺者,要在十九世紀的唐人街教堂演暗殺這出戲,為應和歐美劇場的審美要求,上身穿的是露胳膊的緊身衣服,暗殺在教堂參加婚禮的新郎,從樓梯跳上搖晃著的吊燈,和追殺過來的保鏢打鬥,最後跳上窗口攀上了教堂頂,跳上飛馳的馬車,馬車為躲避後邊的追兵,隻能沿山壁滑行逃走。

這段戲倪星星已經看了很多遍了,特技動作相對她以前拍的戲來說難度大了很多,雖然有些動作由替身完成,但自己要完成的動作難度也相當大,危險性高,特別是在馬車上躲避後麵的追兵射擊。

倪星星用心揣摩,她已經能自己瞬間入戲,迅速進入場景,沉浸於劇本之中。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

助理前來敲門,說西奧打來的電話,說場景已經搭好,讓她今天準備拍第一場。

她把這件事發短信告訴了費晚,說他傷口沒好,就在酒店休息好了,她拍完戲再回來陪他,他秒回:不行,傷口沒多大問題,他要去現場探班。

倪星星換好衣服,他已經到了,助理在大堂等著,幾人坐車來到劇組,正是唐人街一角的教堂,走進教堂內,巨大的支架上攝影機已經架好,群眾演員已就位。

西奧和幾個工作人員正忙著,旁邊一個身材極好的女孩子提了十幾杯咖啡過來,一一分發場上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