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傳令升帳坐堂,帳外執勤的親兵接到命令,隨即將偷竊玉帶的小賊押進中軍大帳。
那小偷一路走來,業已領教了大唐的赫赫軍威,此刻被帶進帳中解去鎖鏈,嚇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孫伏伽站在一旁大聲嗬斥:“堂下毛賊,抬起頭來向大帥回話!”
那小偷嚇得一哆嗦,怯怯喏喏地抬起頭來,瞥見大帳兩邊林立著兩排將官,足有一二十員,個個身披戰甲,腰懸寶劍,高大魁梧,威武嚇人。再看那堂上,卻是一位少年將軍,身穿便服軟甲,端坐在虎皮椅上,氣宇不凡,雄姿英發,雖然沒有那些將軍們生得壯碩彪悍,眉宇間卻透著一股凜然高貴的氣度。
見此情景,小偷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不等李恪發話,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小人知罪!請大帥饒命!請大帥饒命!……”
“此物從何處盜得,還不從實招來?”李恪輕聲發問,不怒自威。
“昨晚深夜,小人趁著天黑潛入城東一處民宅,盜得這件寶貝,是小人一時糊塗,犯下死罪,請大帥饒命!”
“你可還記得那民宅的位置?”李恪問他。
“記得!記得!”
“既如此本帥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來人,讓他帶路,即刻將一幹涉案人等緝捕到案。”
李恪傳出將令,帳外親兵應聲而入,押解著小偷走出軍帳,徑往城中去搜查那座民宅。
約莫一柱香的工夫,四個親兵押著一個中年胖子進了軍帳。從模樣看,胖子像是中原人士,但身上穿著西域服飾,想是移居西域的中原後裔。
那胖子像是頗見過世麵的樣子,麵對營中軍威並不驚慌,規規矩矩跪在地上,稟告道:“小人穆忠發給大將軍磕頭。”
李恪拿起桌上那條玉帶,為他是否認識此物,胖子供認不諱,承認是自己的東西。李恪問他玉帶是從何處得來,胖子稍作猶豫,如實交代是從定襄城中一戶農家購得。
對於中年胖子的話李恪並不相信,瞄了一眼孫伏伽,孫伏伽心領神會,當即大聲嗬斥道:“大膽奸商,信口雌黃,農家怎會有如此貴重的玉帶,再不從實招來,大刑伺候!”
孫伏伽使了個眼色,兩旁的親兵心領神會,閃將出來,每人手裏提著一條棍仗,作用刑之狀。
那胖子瞅見這等陣勢頓時急了,一邊磕頭,一邊急切辯解:“大將軍息怒,這玉帶確實是小人從那戶農家購得,不敢欺瞞大將軍!”
據穆忠發自己供認,他原是漢人苗裔,後來祖上移居西域,在定襄城裏開店做買賣,專門販賣中原貨品,如今商店由他繼承經營,今年中秋,一個老婦人來到他的店裏,拿出這條玉帶出售。
穆忠發因年輕時跟著父親在內地做過買賣,知道這玉帶是中原達官貴人才用得起的珍玩,又見上麵鑲金綴玉,價值不菲,出於商人唯利是圖的本性,花高價買了下來,沒想到竟惹上這麼一件麻煩事。
穆忠發原是個識貨的主,收了這麼好的寶貝本不願再賣,打算做個傳家寶留傳兒孫。不想昨夜家中突然遭盜,丟失了玉帶,一家人正著急上火,商量著打算報官,正猶豫間一隊官兵闖進家裏,他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便被稀裏糊塗地帶到了軍營裏。此刻麵對李恪的審訊,欺瞞不過,隻得如實招來。
李恪看了孫伏伽一眼,喝問穆忠發:“既然你言之鑿鑿,倘若帶你去城中指認那戶農家,可還指認得出?若是指認不出,定不輕饒。”
穆忠發為了擺脫幹係,情願指認,於是李恪讓四名親兵押著他,到城中指認那戶農家。
穆忠發出身商人世家,極為精明,此時見此事重大,心中暗自忖度,自己當真命大,若不是當初留個心眼,惦記那老婦人可能還有其他寶物,曾登門拜訪過幾次,所以能找到她的住處,若非如此哪裏找去,倘若指認不出,自己當真是百口莫辯,惹得軍爺發怒,怕是小命都要難保了。
在四名官兵的押解下,穆中發根據自己的記憶,一路穿街過巷,終於在城南一處民巷裏找到了那戶人家,天幸他們還住在那裏,這才長舒一口氣。
官兵們叫開門戶,喊出戶主,由穆忠發將前因後果向那出售玉帶的老嫗交代清楚,請她到營中對質。老嫗聽了心下猶豫,但見四名唐兵嚴陣以待,不去怕是又不行,於是轉身回去向家人交代了一番,這才跟著他們來到軍營。
因此事事關重大,李恪不敢懈怠,此刻正坐在堂上看書等待,那老嫗一到,即命人升堂再審。
老嫗來到堂前,屈膝跪下行禮:“民婦易肅氏,拜見大帥!”言行之間甚是鎮定,並不見絲毫驚慌。
李恪見老嫗年歲不輕,看上去又甚是慈善,於是溫聲道:“老人家年事已高,不必拘泥於堂事,請起來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