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間所有的美麗,都不及他第一次遇見她(3 / 3)

真的很輕。

孔春深疑惑她剛剛吃的那些葷菜都跑哪兒去了。

周染衣坐在購物車裏,抬起一隻手指向前方:“出發吧,燕哥哥。”

孔春深笑了笑,推著周染衣往前,她“咯咯”地笑著。

路過零食區時,周染衣瞪得眼睛都圓了:“燕哥哥,這些看起來好好吃啊。”

孔春深本著完全滿足周染衣的心態,對她有求必應:“想吃什麼盡管拿。”

“哇!”周染衣拿起貨架上一包又一包的零食塞進購物車裏,遭來被媽媽以吃零食對身體不好的理由拉走的小孩一頓嫉妒與羨慕,大聲呼喊:“我也想要那樣一個爸爸!”

“燕哥哥,你試試這雙鞋子好不好?”周染衣把一雙藍色的棉拖鞋遞給孔春深。

“我已經有拖鞋了,不用買。”

“可是我想跟燕哥哥穿情侶的。”她又拿起一雙粉色的同款棉拖鞋。

“我穿46碼。”孔春深妥協道。

周染衣認真地挑了一雙46碼的男士棉拖,同時將情侶款的粉色棉拖一同放進購物車裏。

孔春深覺得,跟周染衣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能做回真實的自己。

不是那個被外界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不是那個在工作中需要用一絲不苟板著臉的態度去震懾他人的舞台劇製作人。

他便是他,一個脫下了所有光環與聲譽,平凡普通的孔春深。

周染衣的燕哥哥。

孔春深怕周染衣不知道如何使用衛生巾,特意在手機上搜了相關的視頻,躲在商場裏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放給她看。

周染衣看得似懂非懂:“哇,原來還可以粘住,真高級啊。”

看著她大驚小怪的模樣,孔春深心裏激起一陣悸動。

周染衣拿著衛生巾大搖大擺地往衛生間裏走去,一路上惹來男男女女的奇怪注視。孔春深無奈地搖了搖頭,想遞給她一個紙袋子,但她已經溜進衛生間裏了。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之久她還沒有出來,孔春深心想著她該不會掉進廁所裏了吧?

正當他躊躇著要不要讓清潔阿姨幫忙看一眼時,周染衣扭扭捏捏地走了出來。

“怎麼了?”

“疼。”周染衣支支吾吾道。

“肚子疼嗎?”女人來例假小腹會疼痛這點常識孔春深還是知道的。

周染衣搖搖頭:“那個粘膠粘住我了。”

“啊?”孔春深頓了頓,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是不是用反了?”

“不是粘在大腿上別讓它掉下來嗎?可這樣無法走路哎。”周染衣一臉懵懂地問。

孔春深扶額哭笑不得,想了想:“我們回家再說吧。”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要教一個女人如何正確使用姨媽巾,孔春深拿了一條內褲親手示範,周染衣和十一乖乖地坐在沙發上聽著,像兩個乖學生。

“這個粘膠撕開之後是粘在內褲上的,這樣才能固定住,還有……”

“懂了嗎?”演示完畢的孔春深問道。

周染衣點點頭,拿著衛生巾在衛生間裏磨蹭了半天,最後從衛生間裏傳來勝利的號角:“燕哥哥,我成功了!”

孔春深長長地舒了口氣。

將衣服洗幹淨晾在陽台上,看著多出來的女性內衣內褲,他還有些不適應,把頭偏向一邊,總覺得再多看兩眼就要長針眼了。

“燕哥哥,這是什麼東西?”周染衣的聲音從陽台傳來。

孔春深走了過去,見她像個好奇寶寶目不轉睛地盯著擺放在陽台一個角落的洗衣機,耐心解釋道:“這是洗衣機,用來洗衣服的,但我平時的衣服都是手洗,隻有洗一些被子的時候才用。”

“那你可以教染衣怎麼用嗎?”

孔春深點點頭,感覺自己成了生活科普家,教完衛生巾的用法教洗衣機的。

“不過,你要洗什麼跟我說一聲,洗衣機還是很危險的。”末了,他又補上這句話。

周染衣笑了笑:“燕哥哥懂的真多,阿媽曾跟我說過留洋歸來的人見多識廣,果然如此。”

孔春深頓了頓,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壓根不是你的燕哥哥,你會怎麼辦?”

“怎麼會呢?染衣的燕哥哥隻有一個。”周染衣跑到樓梯下方的書房,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相框,裏麵鑲嵌著那張孔春深從便利店裏拿來的美人照片,“你都收到我的照片了,你一定就是燕哥哥。”

孔春深的心不知為何涼了半截,他有些害怕讓周染衣失望。盡管她一口一個“燕哥哥”地叫著,打心底裏認定他就是燕哥哥,可事實上他無論如何也回想不起來在以往歲月中的哪個時刻見過周染衣。

他怕自己根本不是她要找的燕哥哥。

十三歲那年孔春深出了場意外,等他從醫院蘇醒過來,十三歲之前的記憶便蕩然無存了。他甚至忘了如何說話、走路以及吃飯,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好在他的學習能力很強,不到一年就恢複了。

很多人認為十三歲之前的記憶是無關緊要的。

可是隻有孔春深知道,缺了這些記憶,他的人生就好像與同齡人斷裂了十三年。

孔春深緩過神來,見周染衣正穿著今天剛買的粉色棉拖“啪嗒啪嗒”走過來,將藍色棉拖放到自己的腳前:“燕哥哥,你也穿上嘛。”

孔春深怔了怔,換上那雙藍色棉拖。

“嘻嘻嘻。”周染衣笑得合不攏嘴。

他看著周染衣孩子般純淨的笑容,真想永遠守護著她這份難能可貴的純真。

他也願她從此無憂,永遠不知水深火熱,安於康樂人生。

“燕哥哥,你什麼時候跟染衣結婚?”周染衣突然問道。

孔春深愣了愣,一時間啞口無言。

周染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摸了摸硬邦邦的沙發:“你在這裏睡覺不會不舒服嗎?這張沙發那麼小。你要是跟染衣結婚了,我們就能睡一張床了。”她指向二樓的大床。

明明是自己的床,卻被周染衣說成要結婚才允許睡。

孔春深哭笑不得,有時候他都分不清周染衣究竟是傻得可愛,還是個腹黑狡猾的小狐狸?

“但是結婚的話,我想等找到姐姐再說,讓姐姐來見證我們的婚禮。”周染衣歪著小腦袋若有所思。

“雖然我知道燕哥哥一定想快點娶我入門,但我們再忍忍好不好?”周染衣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盯著孔春深的眼睛說道。

孔春深被她這認真的模樣給看愣了,不知道該回應什麼,隻好點點頭。

周染衣害羞靦腆地捂著臉,往二樓跑去了。

孔春深給十一清理完貓砂盆和貓窩,收到容漾漾發來的微信:深爺,你讓我找的單身公寓已經找到了,離咱們工作室走路就十分鍾的距離。

這條微信之後跟著一堆單身公寓的實拍圖,裝潢精致,隨時可以拎包入住。

原本這個單身公寓是孔春深替周染衣找的。

孔春深抬眼望了一眼靜悄悄的二樓,想了想,給容漾漾回複微信:暫時不用了。

他放下手機,拿起桌子上的煙,看了二樓一眼有些猶豫,但還是控製不住煙癮地走到陽台上點燃了煙,慢悠悠地抽了起來。

從陽台望去是外灘和東方明珠塔的夜景,整個城市燈火通明,八街九陌,讓人迷了眼。

孔春深無聊的時候就喜歡這樣抽著煙看著夜景,煙草的香氣會讓他暫且忘了那些紛紛擾擾的思緒,平靜下來。

抽完煙他又在陽台上多待了一會兒,等煙味漸漸隨晚風散去,才回到客廳裏。他在衛生間洗漱過後準備睡下,拿起毯子蓋在身上,意外地發現十一竟然沒有跑過來把屁股睡在他的臉上。

孔春深奇怪地朝四周看了看,尋找十一。

“喵……”這時候從二樓傳來一聲貓叫。

原來是入美人的香懷中了,這隻色貓。

孔春深無奈地抿了抿嘴。

“啊!燕哥哥救我!”

半夜的時候,孔春深被周染衣的尖叫聲吵醒,他慌張得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匆匆忙忙地跑上二樓,見周染衣正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雙眼緊閉,臉因為惶恐不安皺成一團,額頭滲出了密集的汗珠。

“染衣,染衣。”孔春深開了床前的台燈,蹲下身子,輕輕地拍了拍周染衣的手臂。

可是她仍舊沒有醒過來,嘴上叫嚷著“燕哥哥”,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

孔春深隻好一聲又一聲地呼喚她的名字,不停地搖著她。

周染衣終於慢慢地睜開眼睛,見到孔春深的臉“哇”一聲大哭出來,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裏:“燕哥哥,染衣好害怕……”

“是不是做噩夢了?”孔春深溫柔地問著,摸了摸她的背讓她平靜下來。

“我夢見舅舅舅媽將我推下了懸崖,那懸崖有萬丈深,我一直往下墜落,越來越快,好像天地間都在旋轉,太讓人害怕了。”周染衣說起夢境時全身還在不斷地發抖,“幸好燕哥哥叫醒了我,不然我就墜到穀底了,那穀底都是吃人的妖怪。”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呢。”孔春深深吸了口氣,以前常聽老人言,若是在夢裏跌落高處,在落地之前沒有醒來,那便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想到這裏,孔春深後背一陣發涼。

“燕哥哥,你不要離開染衣好不好?我怕。”周染衣從孔春深的懷裏仰起臉,楚楚可憐地說道。

“這……”孔春深有些為難,說實話周染衣鑽在他懷裏,他全身就已經因為本能的反應有些燥熱不安了,隻是他在極力地克製著。

“燕哥哥,你陪著染衣,別走。”周染衣緊緊地拽著他的睡袍不肯放手。

“刺啦”一聲,孔春深的睡袍被她扯了下來,直接從肩膀滑到了腰間,上半身的春光一覽無遺。

周染衣卻絲毫不害臊地眨了眨眼睛,她伸出手戳了戳孔春深飽滿的胸肌和結實的八塊腹肌:“哇,原來燕哥哥的身材是這般好,看來是染衣誤會你了。”

孔春深被她這番有意無意的調戲弄得麵紅耳赤,他把睡袍穿好,用低沉的嗓音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險?”

周染衣歪著小腦袋一臉無辜:“燕哥哥好像又抽煙了?不聽話哦。”說著,她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那我先走了,你繼續睡,有什麼事情叫我。”

“我不!”周染衣撥浪鼓般地搖搖頭,拽著孔春深的睡袍不肯放手。

孔春深無奈,哄她躺下,然後在床邊坐下:“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燕哥哥,染衣真想快點跟你成親,然後相夫教子,我們兒孫滿堂,白頭偕老。”周染衣撲閃著水汪汪的眼睛,他仿佛從她的眼裏看到了星星。

“撲通”一聲,大概是星星落在心底的聲音。

周染衣說罷,便微笑著閉上眼睛,仿佛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孔春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

本以為枕上人已經睡著,誰知周染衣又睜開眼睛,黑瞳如墨玉,聲音軟糯舒服:“燕哥哥,染衣睡不著,你能唱催眠曲給我聽嗎?”

耐不住周染衣的軟磨硬泡,孔春深想了想,唱起孫燕姿的《天黑黑》:“我的小時候,吵鬧任性的時候,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後,姥姥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這樣唱的……”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像徘徊在低音域的大提琴音。

“燕哥哥的聲音真好聽。”周染衣癡癡地說道。

孔春深唱歌好聽這點其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平日裏也不大愛去熱熱鬧鬧的KTV,最多就在某個陽光充沛的午後,拿著一把吉他輕輕地彈唱,也不錄視頻,有十一這隻傻貓當聽眾就可以了。

“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

枕著孔春深的催眠曲,周染衣慢慢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孔春深唱完整首歌時,周染衣已經睡得很香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好像夢到了星河璀璨,夢到了頰畔桃花,夢到長風策馬,夢到與君長相廝守。

孔春深笑了笑,給她蓋上被子,關了台燈,輕手輕腳地從二樓走下。

這一夜,他做了個夢,夢裏有被秋風染紅的爬山虎,有藍印花布漫天飛舞的大染坊,還有笑得如春日明媚動人的周染衣,她溫柔軟糯地叫喚著:“燕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