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魔法學院的召喚
“卡布,你聽我說,我現在很忙,真得很忙……你不相信?我的預約已經排到兩個月後,恐怕連聖誕節我都要在工作中度過了,我的病人們比我還焦急。”莫顏一邊悠閑地轉動著椅子,一邊對著電話那頭的老頭子誠懇地再次說道,“所以我真的抽不出時間去你那裏。”
這裏是市中心高檔辦公區,某商務大廈23樓的魅都——心理谘詢事務所。
時間:AM10:30。地點:診所內間的空曠的辦公室診所的主人兼主治醫生齊莫顏正悠閑地靠在扶手椅上,時不時轉動一下椅子,然後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卡布,你不能命令我,我不是工會的會員,也不是你的下屬,我隻是暫時接管這間診所,暫時的,UNDERSTAND?”
這時候診所辦公室的門開了,身穿軍綠色風衣外套的年輕男子側身走進來,在他身後跟著一隻毛色鮮明的巨大的雪橇犬。正在打電話的女醫生向他們眨了眨眼,穆青和他那正要熱情打招呼的愛犬阿徹就都識趣地收聲。
這兩位正是我們這位精明的心理女醫師的能幹超級搭檔,101區的黃金獵魔人穆青,和他忠誠的,很像雪橇犬的獨角獸阿徹。
“真的沒時間……”她捂住話筒用唇形告訴她的同伴,“卡布讓我到學校去。”
“噢,當然不去。”阿徹甩了甩爪子說,“那麼大老遠的地方去一趟至少需要浪費大半天的時間,你可是很忙的,莫顏,我們訂的午餐已經來催了。”
“我知道。”莫顏用極低的聲音說,“所以沒看到我正在想辦法拒絕那個難纏的老頭嗎。”
“難道他不可能用法術監視你,或者說突然出現在你的麵前嗎?”穆青說完,發覺屋子裏的另外兩名當事人正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於是聳聳肩,輕聲說,“我隻是說可能。比如說他也很有可能是想跟你談談關於我的考查期的問題。”
阿徹奇異地揚起一條眉骨,向莫顏眨了眨眼。
“聽著,卡布,今天下午我抽時間過去,就這麼說定了。”莫顏啪地掛斷電話,向穆青說,“謝天謝地,你終於可以結束這該死的考查期了,我也不用再跟你這提心吊膽了。”
“莫顏,沒有人要你跟著我提心吊膽,事實上即使我被解雇,也不會影響到你的飯碗。”
莫顏厲色瞪著穆青道:“你知道我會的,而且我已經被你拖累了。”
阿徹輕聲咳嗽了一下,用極低的聲音說:“如果你真的搞砸的話,我的飯碗就很難說了。”
穆青尷尬地笑著,然後看了看兩位同伴說:“而且……我隻是說‘可能’,我可沒說一定是這樣。”
“如果不是為這個,我幹嗎要過去那種鬼地方。”她拍著辦公桌上厚厚的病例說,“我這裏有成千上萬的心理病人需要處理,他們每一個都比那處在半山腰上的鳥不拉屎的破學校要緊急多了。”
阿徹壓低眉頭道:“莫顏,作為一名受過高等教育的,在西海岸留學深造的,高素質的職業女性,你不應該說粗話的。”
莫顏笑了笑說:“受過高等教育的,在西海岸留學深造的,高素質的職業女性少說也有幾百萬個,幹嗎我就不能說粗話。”
“因為你是大法師莫非的女兒,她可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美麗高貴的女性。”阿徹揚起脖子說。
“你最厲害就是把我媽媽搬出來壓倒我。”莫顏偏了偏腦袋說,“要不是因為某個人先給了我希望,然後又把這可憐的微笑的希望完全破滅的話,我是不會說粗話的。阿徹,畢竟我還算是個淑女。”
穆青強調說:“有時候,隻是有時候‘像’個淑女而已。”莫顏和阿徹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坐在沙發上發雜誌的年輕獵魔人。穆青無辜地向那兩雙銳利逼人的眼睛的主人攤了攤手,說:“我說錯了嗎,我隻是說……好吧,也許卡布真的是要跟你談談關於我的考查期的問題,畢竟那老頭兒他是我的擔保人,我相信他不會對我坐視不理的。”
莫顏和阿徹對視著笑了笑,異口同聲道:“我們不相信。”
百川學院,教學樓走廊內,現在是下午上課時間。
這是一所位於郊縣的,看似普通的高等私立學院。但是,在看似普通的表麵下,它實際上是一所專職培訓獵魔人和魔法師的詭異學校。除了大部分的妖精學生之外,連教職員工和校長也有諸如犀牛怪或者尖耳朵精靈之類的特異生物。
“不,不,不……”老校長的腦袋搖晃得像一個快掉了葉子的幹蘋果一樣,“親愛的,我請你來是因為有比考查期更要緊的事情。雖然說身為一個獵魔人,考查期的確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但我的事情更棘手。”
尖耳朵精靈卡布看起來比他退休的時候還要老奸巨猾。
阿徹奇怪地“哈”了一聲,看向穆青說:“可是在我看來沒有什麼比考查期更重要的了。”
“我同意阿徹。”穆青說,“雖然它隻是一條狗。”
阿徹狠狠跺了跺梅花爪,說:“確切地說是像條狗的純種獨角獸。”
夕陽穿過窗戶,把走廊裏的四個人影拉得斜長無比。莫顏和卡布走在前頭,把阿徹的影子腦袋在腳底下踩了一遍又一遍。
“那麼是為什麼呢?”莫顏問。他們現在經過空蕩蕩的教室,整座教學樓像是死了一樣的寂靜。“為了丟失的靈珠。”卡布停下來,雙手推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也許上午剛剛上過化學課,現在整個實驗室裏彌漫著硝酸和硫黃的味道。
“剛才上的是什麼課?炸藥課?你們在培養什麼?魔法師還是恐怖分子?”莫顏捂著鼻子走進實驗室,在一排排試管和酒精燈之間穿梭。
“是靈珠的味道。”卡布走到一個試驗台前,用手指蘸了一下台子上細碎的粉末,然後豎起那根奇怪的綠手指說,“靈珠是妖怪體內的靈氣所凝結的一種法珠,一般隻有在學生上魔法實驗課的時候才拿出來用,就像人類的炸藥一樣的危險。所以,學校對此管理得很嚴格。”
穆青穿過一排排的試驗台:“可是,在嚴格的管理下學校最近還是連續發生靈珠失竊案件。”
“所以我才說這很緊急,看……我沒說錯吧,是很緊急。”卡布得意地說。
“可是,為什麼找我們?”莫顏看了看穆青和阿徹,向卡布說,“你知道養家糊口很不容易,你不應該打擾我們做生意卻又不付我薪水。”
卡布晃了晃手指說:“不,我會付給你薪水的。”“噢?”莫顏漂亮的眉毛微微揚起。
“人類社會學科的老師剛好請了兩個星期的病假,所以我需要莫顏你可以暫時代他的課,反正你學過心理學,社會科學對你來說應該不算是個難題……”
“這兩門根本是不同的學科好不好。”莫顏嘟囔著,可是卡布根本沒有聽見她的抗議,隻是繼續說,“這樣的身份也不容易引起學生們的懷疑,我也會因此支付給你薪水。”
“並且……”狡猾的老家夥拖長了聲音,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穆青的身上打轉:“如果這次事件處理得好的話,我想那所謂的考查期很快就會結束了。”
莫顏和穆青靜靜地對望了一會兒,彼此都在眼神中下定了決心。穆青說:“好吧,我答應你。”
卡布得意地將嘴角拉寬,雙手交錯在身前說:“你看,我找到了聰明的家夥。”
莫顏毫不客氣地指著卡布,說:“必須按小時計費,每小時不能低於我的基本診費。”
“噢,天啊,姑娘你就不能發揮一下你們中國人的傳統美德,叫什麼來著……路不拾遺……樂於助人……還是雷鋒精神……”
莫顏微微地笑著,拍了拍卡布的腦袋說:“卡布,從你身上我的確學到了一種美德。”
“噢?是什麼?”卡布興奮地轉動著眼珠子。“兵不厭詐。”
莫顏嘴角的笑意更濃,轉身隨著穆青和阿徹離開了硝煙彌漫的實驗室。
二、課間打牌的毛筆字妖怪們
上課時間。
三個家夥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往下觀望。操場上除了幾個上體育課的學生,就是遍地的落花香草。雖然是十月的天氣,櫻花卻開得甚好。一陣風吹過,細碎的花瓣像雨絲般落在嫩綠的草坪上。
“嘿,該你出牌了。”“別打我,你打掉我的牌了。”
吵鬧的聲音從櫻花樹下傳來,莫顏揚起眉毛。她看到學院招牌空落落的,四個繁體毛筆字妖怪正圍坐在那裏打牌,“百”“川”“學”“院”現在變成一團糟糕的扭動的墨跡。櫻花樹蔭和散落的花瓣成了絕好的屏障,將這四個家夥掩藏得結結實實。
“喂,誰拿了我的一對A。”“學”字跳了起來,帽子上掛著的白條在風中一晃一晃。
隔著白條它看到了一個身穿職業套裝的年輕女子正拿著它的一對A,嚴厲地望著它們幾個:“你們上班時間不好好站崗,在這裏聚賭,難道不怕被校長開除嗎?”
“百”字一把奪過莫顏手裏的一對A仍在牌桌上說:“得了吧,開除了我們,你要到哪裏再去找這麼正點的草書字體,我們可是王羲之的真跡。”
“是啊,把你們四個放到拍賣行去,至少能換一棟郊縣的別墅。”穆青把四個人手裏的牌統統收掉,撒在了牌桌上。
“嘿!”“百”字跳了起來,高聲喊道,“現在是上課時間,沒有人會注意到校門口那個標題大字的。”
“川”有些感冒,因此不斷地吸著鼻子,中間那一豎就不斷地抽搐著:“事實上,一百年也不一定有一個人會看我們一眼。”
“監察室的人會看到的。”莫顏說。
四個毛筆字妖怪悻悻的對視了一眼,學字無聊地撥弄著腦袋上那三個點,來來回回地晃著它的大帽子。
百用力地咳了一聲,道:“好吧,就算我們的確是違紀了,但你們並不是學校的人,你們想要對我們幹嗎?”
莫顏從手袋裏取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晃了晃說:“萬能橡皮擦或者……”
“或者什麼!”學緊張地伸長了脖子。
“或者你們來告訴我學院裏最近的失竊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穆青說。
學悻悻地坐回到原來的位子上,說:“我們可不知道。”
莫顏指著高高的校門口說:“你們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站在學院的大門口,這麼好的居高點,不可能什麼都看不到吧。”
“你也知道一天要站二十四個小時那麼無聊,打打牌不算是過分的事情吧。”百和川開始收拾地上的殘牌,卻被莫顏隨手抓掉了幾張。
穆青說:“你們在這個該死的學院至少待抻了五百多年了,鬼才相信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你也在這個該死的學院待了一百年才畢業。”百字用力從莫顏的手中奪回撲克牌,稀裏嘩啦地洗著牌。
莫顏奇怪地揚起眉毛,看著穆青說:“這裏的課程需要一百年才能完成嗎?”
穆青說:“那一百年裏我有97年在休學。”“這樣也能畢業?”
“都是拜卡布所賜……算我欠他的。”他無辜地聳肩道,“不然你以為卡布為什麼會找我回來查這個案子,你知道那裏老頭兒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啊哈,原來如此。”四個毛筆字妖怪突然停止手裏的動作,齊刷刷地看著站著的兩個人。
“如果真的那麼想知道的話,為什麼不去問問學生會那些孩子。”川字稀裏嘩啦地把牌攏在一起,說:“柳若冬對這件事情看起來比你們有興趣多了。”
莫顏困惑道:“誰是柳若冬?”
“哦,那可是個漂亮聰明討人喜歡的小家夥。自從他進入這個學院開始,還沒有得過第二名。”百字奇怪地扭曲了一下腦袋上那一橫,像一條奇怪地眉毛。
阿徹眨了眨眼,說:“居然有人的成績比穆青還糟。”
百字憤怒地說:“笨蛋,那是因為柳若冬從來沒有從第一名的寶座上掉下來過。”說完他突然向躺在一旁幾乎要睡著的“院”字狠狠打了一拳,大聲吼道,“笨蛋,快起來,馬上就要下課了。”
“柳若冬。”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少年轉過身來。
下課鈴剛響,整個走廊上都是“放風”的學生,柳若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卻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那是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聲音,不是同學,也不是老師。學生們不會叫他的名字,通常都會叫它柳學長,老師的聲音也不會這樣年輕。
他略有些困惑,這時候那聲音的主人卻已經來到他的麵前。
“柳若冬。”年輕的女子微微笑了笑說,“你好,可以耽誤你一下嗎。”
少年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的兩個人,還有他們身邊那隻巨大的有點笨拙的雪撬犬。他並不認識這兩個人,但是他從那個年輕男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和自己類似的堅毅和叛逆。這就好像是從鏡子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作為柳若冬來說,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慢慢地扶了扶細絲眼鏡,溫和地笑了笑,說:“我好像不認識你們。”
這是個身形略高的斯文的高年級學生,白皙端正的臉孔襯托著棱角分明的五官和輪廓,有一種溫和的威嚴。隔著輕薄的鏡片,那雙眼睛像是溪水一樣純淨溫暖。但是一旦摘掉眼鏡,莫顏知道那會是一雙極具威懾力的眼睛。
“我叫莫顏,他是穆青。我們是……”
“對不起,我還有實驗論文要完成,請讓一下。”柳若冬筆直地穿過兩人之間。
“喂,等一下。”莫顏反身拉住他胳膊說,“我們有話要問你。”柳若冬回頭看著她,繃緊的臉孔上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溫和。“對不起,我不叫‘喂’。”他閃開肩膀說,“另外你們不是這裏的老師,也不是這裏的同學,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你們的問題。”
柳若冬輕輕地拉了拉被握皺的襯衫袖管,禮貌地點了點頭說:“我先走了。”
“喂,柳若冬,我們要問的是……”“算了。”穆青阻止了莫顏說,“你從他那裏問不到什麼的。”
莫顏皺著眉頭看那少年遠去的背影,轉過身看了看同伴說:“我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他討人喜歡。”
穆青揚了揚下巴,莫顏回頭去看,就見一群女學生先先後後的圍著柳若冬,唧唧喳喳地說著:“柳學長,這個東西我不大明白,你可以幫我解釋一下嗎?”
“晚自習的時候學長會去吧?我想麻煩學長幫我看一下實驗報告。”
“學長,關於氫氧化鈉和二氧化碳……”
對於這些吵雜的唧喳聲,柳若冬倒是表現得很有耐心。不可否認他微笑的時候,的確有那麼一點點迷人。
“那些女孩都還太小,她們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欣賞。”莫顏倔強地撇了撇嘴,轉身離去。
三、那個囂張的學生會會長
“蹲在這裏我們能發現什麼?”莫顏伸手向漆黑的空氣中撈了一下,果然是伸手不見五指。空氣裏還殘留著白天的硝酸和硫黃的味道,莫顏嘀嘀咕咕地嘮叨著:“我恨實驗室,我高中裏唯一沒有八十分以上的課程就是化學。”
阿徹一本正經地說:“辦案時,不要把私人恩怨摻雜進來,這是大忌。”“那麼除了蹲守之外,你有更好的法子嗎?”穆青靠在窗框上,望著鑽在桌子底下的兩個人,不,一人一犬。莫顏抬起頭來,砰地撞上了寫字台的抽屜。
“哦,天啊。是誰想出這個蠢主意的,我到現在連頓像樣的晚飯都沒有吃。”莫顏摸索著爬了出來,坐到窗台上說,“那些警察真是蠢的可以,選擇這種活受罪的方法,辦案效率又那麼低。阿徹你不用看我,我就是在說江新城,那個笨蛋江新城。”
阿徹說:“你吃過一個漢堡包了。”
“我是說‘像樣的’,你覺得那種在冰箱裏放置了超過一個星期的漢堡包可以算是像樣的晚餐嗎?!那不過是食堂用來應付學生的,你看看這裏的學生,一個個看起來像營養不良。”
穆青說:“那個柳若冬隻是看起來瘦弱,事實上我相信他一拳頭可以打死阿徹。”
“我肯定他不能。”阿徹說。“我肯定他不能。”莫顏說。
穆青抬了抬眉毛說:“讓我把話說完,事實上我相信他一拳頭可以打死一隻像阿徹這樣的雪撬犬。”
兩個搭檔同時給了那家夥一個白眼。“別這樣,我們來想想看,莫顏,如果你的東西掉了怎麼辦?”
“別用這種三年級的智力題來侮辱我。”莫顏雙手叉在胸前說,“當然是撿起來。”
“所以,既然靈珠是在這裏丟失的,我們就理所當然的回到這裏來找。”
“哪個笨蛋會在警察出現以後重新回到犯罪現場作案?”
“不是所有的罪犯都像你這麼聰明。”莫顏抬起下巴說:“這話聽著可不像是表揚。”
穆青笑了笑,說:“首先,因為靈珠是一種非常珍貴的魔物。它不僅可以讓妖怪們法力大增,更要緊的是,它也可以讓同學們不費吹灰之力就保持成績優異。而且它還有許多不可思議的功能。比如說如果有十三顆靈珠,就可以湊成一根項鏈,名字就叫處女神的項鏈……”
“處女神的項鏈?那是什麼東西?”
“簡單來說,是一種魔法武器。因為從未被使用過,所以稱之為處女神的項鏈。十三顆靈珠拚湊出來的能量,足以摧毀整個……”
“宇宙?那麼聽起來的確有那麼一點點可怕。”莫顏隨手拿起一個實驗量杯說,“你的意思是,罪犯有可能就是這裏學生?”
“百川學院可不是遊樂場。看看那四個看門的,你以為誰都能進得來嗎?”
“好吧,但願你是對的。哪裏掉了東西就在哪裏撿起來,聽起來雖然有點蠢,不過……反正我們已經在這兒傻乎乎地待了三個多小時,再多待兩個小時也沒什麼大不了。”莫顏轉身向實驗室的門外走去。“去哪兒?”
“找點可以吃的東西,任何東西。”
阿徹從桌子底下探出一個腦袋來,看著穆青說:“嘿,我以為你們的關係大為好轉了。”
“一直都不壞。”穆青困惑地看了看阿徹說,“幹嗎這麼問?”
“那天在天台上,我跟俊燁看見你吻了她。”阿徹咧開嘴,笑著。“嗯……那隻是因為……她當時需要一點安慰……”穆青扭過頭去看著窗外布滿繁星的天空,忽然又回過頭來看著阿徹說,“我想那不代表什麼,那不過是因為我們是好搭檔。”
“我們也是。”阿徹站了起來,抬頭看著穆青說,“所以你會吻我嗎?”“我會的。”穆青推開阿徹拚命湊近的嘴說,“如果你在烤箱裏待上四小時並且去掉那一身毛,全身撒滿胡椒粉和調味料的話。”“啊——”
尖銳的喊叫聲從走廊上傳了進來,穆青忽然拔腿衝了出去。阿徹的腦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撥撞到了實驗室的桌角,它頭昏腦漲地爬起來,發現走廊裏的感應燈已經全數亮了起來。
“怎麼了?”穆青發現驚慌失措的莫顏手裏抓著三明治,蛋黃和火腿掉在地上。
“那個……”她指著前方拐角處說,“我想那是個人。”
“阿徹,別隻顧著舔那些肮髒的蛋黃醬,看著莫顏。”穆青飛奔過去,繞過拐角的一刹那,一切又重新淪為黑暗。他感到有人用力拽了自己一下,順勢就收起步子,鞋底摩擦光滑冰冷的大理石,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銳聲音。
他發覺,另一個呼吸就在他身邊不遠處。
“誰?誰在那裏?”他警覺地摸到了後腰的佩槍。雖然他知道那不是吸血鬼,也不會是吸血蝙蝠之類的東西,但好歹有他得拿出個武器來對付那個……“柳若冬?”看著黑暗中走出來的人,穆青吃了一驚。“怎麼是你?”
“這是我的學校,我的年級,我的實驗室。”柳若冬走出幾步,月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身上,像一層陰冷的空氣,連他那輕薄的鏡片也像是冰雕的一般。
他抬手打開走廊裏的電燈開關,吧嗒一聲。
“如果不是你們的話,我已經抓到那個賊了。”柳若冬說,“可是現在,他跑了。”
“這話是不是應該由我來說,如果不是你剛才拽住我,我已經追上那家夥了。”穆青鬆開握著佩槍的手,“我在這所學院裏待得時間絕不比你少,我甚至比你更清楚實驗室裏有幾根下水道。”
“穆青。”柳若冬冷冷地說,“我聽過你的故事,我知道你本該是銀狼獎的獲得者,但是你自己把這一切都給毀了。”
“這是表揚,還是貶低?”
“雖然你現在是黃金獵魔人,但是你已經不屬於這個學校了。”柳若冬笑了笑說,“你不是這裏的人,所以這裏發生的一切都不應該由你來幹涉。包括那位美麗的代課老師,精明的心理醫生。”他抬起眼睫,看到莫顏和阿徹正從拐角處走過來,“我們自己會處理,學生會……會處理這件事情。”
他笑了笑,溫和卻又挑釁地笑了笑。“你也想得到那些靈珠吧?”穆青大聲地說。“什麼?”
“你隻是一個普通人類,跟那些妖精學生比起來,要得第一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有靈珠的幫助,就會省力不少……”
柳若冬大聲笑了起來,打斷了穆青的話。
“你太小看我了。”柳若冬說,“雖然在這所學校裏,作為一個人類在天賦上的確不占什麼優勢,但是我還不屑於利用那些妖怪的靈珠來騙一個不光彩的第一。我柳若冬,不稀罕那樣的勝利。”
穆青皺眉道:“可是,你對靈珠失竊事件為什麼這麼熱衷?”
“那是因為我是學生會會長,我要對學校發生的一切事情負責,尤其是在同學之間的。”
穆青笑了笑說:“而且,這是一個機會。如果你能夠找到丟失的靈珠,或者找到任何的線索,你就會在這所人類並不占優勢的學校裏聲名大噪。你希望這樣,不是嗎?”
柳若冬笑了笑,說:“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樣的能力。”然後沒有等穆青開口,他就轉身離開了。
莫顏走上前來,叉起雙手說:“他的確為學校做了不少事情,所以才會得到學生會會長這位子,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女孩子喜歡他。”
“他一定知道了什麼。”穆青鬆了口氣說,“但是他不會告訴我們的。”
莫顏看著漆黑的走道說:“他的確很聰明,而且……很有品位。”“他可是學生會會長。”
莫顏奇怪地看著穆青說:“所以你覺得是他偷走了靈珠,靈珠讓他變得法力大增,所以才得到了學生會會長這個位子?你以為那靈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機器貓還是仙女棒?”
“不是那個意思。”穆青說,“我說他是學生會會長的意思是……”他看了莫顏一眼,“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對他有好感……至少也得要排在九百號以後。”
四、實驗室蹲守計劃
入夜,市郊某私人社區的高層公寓裏。
19樓A座。
“俊燁,你姐姐和穆青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坐在沙發上的年輕人反複地看著手表,他已經在這沙發上坐了兩個小時,感覺時間比蹲點更難熬。
齊俊燁從冰箱裏取出兩罐啤酒,扔給江新城。“你到底是找我姐姐,還是找我未來姐夫?”
“未來姐夫?”江新城奇怪地動了動眉頭說,“你說穆青?他們兩個……”
“不會那麼早回來的。”俊燁窩在沙發上,翻著遙控器說:“好不容易甩掉我去二人世界,怎麼可能這麼早回來。”
“是誰在我背後說是非啊。”門鎖哢嚓一聲,莫顏和穆青一先一後的走入房間內。
齊俊燁縮著脖子站起來,繞過走廊悄悄地向房間裏走去,卻不料被莫顏一把揪住。
“姐,江新城找你,他在這裏坐了一個下午了。”俊燁機靈地指著沙發上人說,“他說有很要緊的事情。”
“什麼事?”莫顏稍一走神,俊燁已經溜之大吉。“嗯,事實上……”江新城吞吞吐吐地,雙手不停把玩那罐啤酒。穆青將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幹什麼,聽起來好像真的很要命。”
江新城忽地抬起頭來,說:“聽說你們去二人世界了?”“什麼?”穆青驚訝地看了看莫顏。“什麼?”莫顏也驚訝地看著穆青。江新城發覺大事不妙,急忙指著樓上臥室說:“是俊燁說的。”樓上傳來清晰的關門聲。
“我們可是出去辦正經事了,而且還有阿徹同行!”莫顏一把揪住阿徹脖子上的項圈,差一點將它勒死。阿徹無奈地伸長了舌頭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
“可是阿徹不算是人……吧。”江新城猶猶豫豫地,轉而說,“那你們到底是去辦什麼事了?”
“去調查一件失竊案。”莫顏倒了兩杯茶回到沙發上,挨著穆青坐下說,“那你來找我們到底又是為了什麼事?”
“其實,我隻是……”江新城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兜來兜去,終於落在莫顏身上,“來找你的。”
“找我?”莫顏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的收費可是很貴的哦?”“我隻是想問一件事情。”
“那就按分鍾收費吧。”“要買什麼東西送女孩子,她才會不生氣呢?”
“什麼?”莫顏被一口紅茶嗆入氣管,連聲咳嗽,匆忙扯了紙巾擦嘴。穆青不緊不慢地拍著她背心,重複道:“他問你:要買什麼東西送給女孩子,她才會不生氣?”
“江新城,你——戀愛了?”
“不是的,確切地說,是我不小心把我的上司的女兒得罪了。”江新城唉聲歎氣地說,“她的脾氣真是古怪的可以……說實話,我永遠也搞不懂你們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我隻不過是說事實嗎,她幹嗎生那麼大的氣。”
“你說了什麼事實?”
“阿徹囉。”江新城指責腳邊的雪橇犬說,“她非但不相信阿徹的存在,還說我身為一個警察,不應該站在唯心主義的立場來說話,說我不科學不理智不配做一個好警察。”
“那麼,生氣的應該是你囉,江新城?”莫顏偏著腦袋看他。
“你跟任何一個普通人說阿徹的存在,都會得到同樣的答案。”穆青說,“隻不過這位姑娘的言辭好像是激烈了一點。但是你也沒有必要因為這樣就去討好她,她不過是你上司的女兒,又不是你的上司……”
江新城攤了攤手,說:“可她是法醫啊,我們現在需要的驗屍報告。”
“啊——”沙發上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若有所悟道,“原來是這樣。”
“怎麼樣?”
“她隻是在跟你賭氣,江新城,從某個方麵來說這是件好事情。”莫顏從果盤裏拿起一個橘子,一點一點地扒開,“至少說明她對你有好感,而你這樣緊張的想要討好她,恐怕也不隻是為了那份報告吧……”
“當然是為了報告,不然是什麼?”
“你難道不喜歡她嗎?”莫顏雙肘擱在膝蓋上,湊近江新城說,“那你現在是不是什麼都肯為了她做呢?”
“嗯——”江新城抓了抓腦袋說:“可能吧。”
莫顏揚起眉毛說:“這就對了,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呢,就會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一些不可能的事情,比如說上天摘月亮,甚至去實驗室偷靈珠……”莫顏說著,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顆滾圓的白色珠子。
穆青驚訝地看莫顏手裏的靈珠:“哪兒來的?”他拿過靈珠。“剛才追那個小偷的時候撿到的囉。”“那剛才你為什麼不說?”
“你給我機會說了嗎?”莫顏站起來走到餐桌上覓食,“而且柳若冬在場,我想我還是最好不要說吧。”
阿徹吸了吸鼻子說:“這是什麼味道?”
“香水。”穆青皺著眉頭將那顆靈珠拿得遠了一些,捏著鼻子說,“見鬼的香水。”
“是劣質的香水。”莫顏更正道,“隻有劣質香水才會發出這麼難聞的味道,隻有這麼難聞的味道才能掩蓋住一些比臭雞蛋還難聞的妖氣。”
“你的意思是,去實驗室偷靈珠的那個賊,是個妖精?”“還是個女妖精。”莫顏說。“可是,這跟你剛才說的有什麼關係?”
“很簡單啊。”莫顏說,“我認為那個女妖精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人才這麼做。而那個人要麼就是要挾了她,要麼就是用愛情俘虜了她。我認為,是後者。”
“柳若冬?”穆青笑了笑說,“你覺得有女人肯為了他去偷靈珠?可是他根本不屑於用靈珠來增強自己的能力,誰還會那麼去做呢?”
江新城左右搖擺著腦袋,在兩人之間來回張望:“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莫顏不答理江新城,繼續說:“妖怪的思維跟人不一樣,他們通常更簡單更直接。所以我以為這件事情一定跟柳若冬脫不了關係。”
“我可不認為那個賊是為了柳若冬去偷靈珠。”“走著瞧吧。”莫顏抬起下巴,轉身走上樓去。
穆青也跟著站起來,阿徹搖晃著尾巴跟在穆青身後,向廚房裏走去。
“喂,喂,你們兩個。”江新城跳起來道,“我的問題呢?誰來解決?”
“把阿徹送給她吧,她會喜歡的。”莫顏從二樓的扶手處向下看。阿徹一臉驚恐地瞪著樓上的莫顏。
“這主意不錯。”穆青笑了笑,拍著阿徹的腦袋說,“送去之前最好在它頭上紮個蝴蝶結。”
阿徹憤怒地甩了甩腦袋,齜牙咧嘴地瞪著江新城道:“如果你把蝴蝶結紮在我的腦袋上,我就在你的大腿上戳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