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長的身影背著暖光而立,放在後背的手有些無所適從。
他伸手在金絲暖爐上暖著火。
許久,他才將目光再次落在他身後一直低著頭的女人,看去。
“你沒有什麼要對朕說的。”那日在城門上,他明明感覺到她的孤獨。在曹家事上的孤助無力。那種隱忍到厚積薄發的怒意。
他以為她會開口替曹家求情,或是像容凡那樣跟他要個恩典。
可他等了這麼久,就站在她身邊,她卻隻字不提,宛若無事發生。
“謝皇上賞賜。”她瀲了眼眸,半曲著身子,朝眼前的男人行了禮。
“你恨朕。”
她才半曲著腰,就見男人濃烈渾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僵了一下身子。
“那句不恨是假的吧。所以,你想怎麼報複朕。”
他知道她跟他很像,而他並不想成為她手裏的獵物。
她拳頭緊握。
“曹家真的要滿門抄斬嗎?”她淚目星光閃爍,朱唇微啟。
她一直想問清楚,他父親不過是欠了朝廷三十五萬兩銀罷了,為何要滿門抄斬。
聖祖爺在的時候,她爺爺曾欠朝廷三百五十萬兩,聖祖爺何曾說過一句埋汰的話。
都是欠款,為何曹家最後要落個滿門抄斬。
“謀逆造反!你可知那是什麼罪。”男人不悅,眉頭緊蹙。
“我不信。”她從來不信他父親會做謀逆之事。
她往後退了一步。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信。”她父親絕對不可能謀逆,她最了解他父親了,是個為了錢財就急的六神無主的人,怎麼可能謀逆,他沒有這樣的膽量。
“他是被人汙蔑的,曹家是被人汙蔑的。”
“放肆,你在質疑朕的決策。”男人眼色突冷,拳頭緊握,語氣冷冽。
“小主。”
見皇上發怒高無庸立馬上前調解。
“公公。”她眼眸微垂,她在做什麼,現在出頭是想讓皇上厭惡自己,讓曹家背著謀逆的罪名永世蒙羞嗎?
這一刻,她竟無比感謝出麵製止的高無庸。壓製了她體內要爆發的怒火。
金絲顱內煙縷盤旋,她嘴角微搐,緩緩勾起。
修長身姿亭亭玉立,手若蔥白,搭在腰間,不盈一握的細腰伴隨著她認錯的禮數緩緩微曲。
“臣妾失態,還請皇上恕罪。”她半弓著身子。
“臣妾這就回宮,麵壁思過。”她自願請罰。
男人不動聲色。
她小心翼翼,站了起來,往他立著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她的手依舊冰冷,隻是她不敢去拉他的手,而是落在他的衣角處,輕輕的晃了一下。
男人沒料到女人會這麼大膽,大膽到扯他的衣角。
就連高無庸也未曾想到,梨花帶淚的甄小主會像個認錯的小姑娘,低著頭,謹慎,小心的拉著皇上的衣角。
“你想說什麼。”她依舊那麼小心,隱忍。依舊那麼像他在雍王府做貝勒爺的時候。
“臣妾知道錯了,臣妾一直將曹家妹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她的死對我來說就好像上千上萬的箭,刺穿著我的心。我無法忽視那樣撕心裂肺的疼痛。冒犯了皇上,臣妾自願領罰。”她認認真真的說完話,而後又小心翼翼的放開抓在手裏的衣角。
恭恭敬敬的朝男人行了禮。
“臣妾告退。”
“人生在世,沒有一種感情不是千穿百孔的。”他冷了一聲,才發現,她與他並不是十分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