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在忙呀？”
許寧低下頭，應了一聲，在賬本上掃了一眼，忍不住又抬頭瞧了兩個少女一眼。
溫歡“撲嗤”一聲，笑了出來，笑盈盈地問道：“怎麼樣，好看嗎？”
許寧臉上一熱，瞪了她一眼，溫歡嘻嘻一笑，顧悅將她一拉，說道：“先生在做賬呢，咱們先出去。”
此時，墨文軒休息的大廳中，聚集著四五名主計師，正端著茶杯，閑扯著什麼。
看見顧悅和溫歡兩個少女拉著手出來，幾個主計師都眯起了眼睛，盯著兩女不放。
其中一個中年人歎道：“這兩個丫頭越瞧越美，可惜了，便宜了這新來的小子。”
另一人冷笑道：“模樣好有什麼用？可惜是兩個蠢貨。要不然，老胡你為什麼要趕走她們？留在房裏慢慢調教不好嗎？”
中年人喝了口茶，悠然道：“你當我傻麼？再漂亮的女人，又怎能及得上安穩差事。現在這世道亂成這樣，能在這裏做事，可比什麼都重要。要漂亮女人，明月坊多的是，有錢什麼美女玩不到？何況是這麼兩個還青澀的丫頭。”
又一人笑道：“可不是麼？且看這小許幾時趕走這她們吧。”
中年人笑道：“他還不清楚考核的重要性，不知道凡是學徒考到最後一名，老師都得滾蛋。等他知道了，自然會趕她們走。”
一名瘦小幹巴的老者撚著長須，說道：“這個叫許寧的，不過十七八歲年紀，能有什麼本事？居然讓他做了主計師，跟老夫同列，真是恥辱！唉，當真是恥辱！”
一人笑勸道：“您老別生氣，現在這年頭，關係遠比能力重要。這姓許的，是陳三小姐派下來的，你們不知道嗎？人家是什麼背景？做個主計師有什麼大不了呢？”
一聽陳三小姐，幾個人都不敢再說話了。過了好一陣，那老者才恨恨地道：“你們且看他這上馬賬做得如何，別要做不出來丟人現眼才好。”看他神色，卻是巴不得許寧丟人現眼。
其他幾人對望了一眼，其實都是一般心思。對於許寧這麼一個年輕小子，一個個都是心裏不爽。他們存了看笑話的心，這一上午又悠閑無事，便端著茶杯，足足在廳中坐了一上午，眼睛隻盯著許寧房門。
眼看時間越過越久，人人都是臉露冷笑。那中年人微笑道：“這種賬也要算這麼久，年輕人真是靠不住。”
旁邊的人笑說道：“可不是麼？這些靠關係進來的人又怎麼能和咱們比？王老，您當年走馬上任，那算起來溜得……叫啥？坐排清，是不是？”
王姓老者傲然道：“那是！老夫當年……那可是……”
別人怕他回憶起來羅裏叭嗦，趕緊打斷說：“是啊，您可是大名鼎鼎的‘算盡蒼生’嘛！”
直到將近正午，許寧才推開房門，走了出來，他見廳上坐著這許多前輩，便笑著點頭招呼，然後抱著賬簿走了。
這邊眾人也都含著笑點頭回禮，等他一走開，立即相對失笑道：“這種賬竟然要半天時間，這年輕人，可真夠丟人的。”
王老者氣哼哼的：“可惜，終究還是讓他給蒙了出來，也不知道有多少疏漏錯失。唉，留這種小子在此，隻會給你我同事添亂啊！”
此時，在副主計長鄧宗文的房間裏，他一臉驚詫，看著麵前的許寧，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說道：“哦……哦……算好了就……就放在這裏，我來查驗。”
許寧將賬本放下走了，鄧宗文臉上神色變幻，驚疑不定。他過去關死了門，然後坐下來，拿起賬本，一本一本地細看。
越看，他臉上越是驚惶，看到最後一本時，猛地一揮手，將之摔在地上，撲到桌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不可能！怎麼可能！”他在心裏發瘋似地喊道，“他怎麼可能算出這些賬？半天時間，沒有人能算出來的！”
他恨恨地抓著桌子，想是在抓許寧的肉裏一樣。
鄧宗文的爺爺，父親，都是做主計的，他從小學習算學和商貿知識，在這領域裏，一向有天才之稱。所以他年紀輕輕，可以做到東江院副主計長，也沒有多少人敢於置疑他。
這次，許寧得到的主計職位，事實上，是鄧宗文費了很多心思為自己弟弟謀取的。他向掌權的副院首，大執事等人賣了無數好，做了無數小，本以為能拿到，沒想到被三小姐直接派人來搶了去。因此，他自然難免對許寧生恨。
這筆賬，便是他有意刁難，隨手選了一筆難度遠遠超出的賬讓許寧去做，想令他出醜賣乖，最好羞惱之下自己走了才好。但是他沒想到許寧竟做了出來！而且，一點錯漏都沒有！
“怎麼可能啊！”
原本的恨意之中，又加入了深深的戒懼和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