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鋒重重地掛下電話,鬱悶地看著窗外的夜色,還是找不到阿孝,從刺殺發生到現在九個小時了,依舊沒有阿孝的消息,家族的命令已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而像這樣從人間蒸發的感覺實在詭異。
杜青鋒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阿孝是在十年前,他剛剛從西伯利亞回來,在東方宇的帶領下,和一個新進家族的孩子一起去虹口的路麵上收帳,那個才十四歲卻號稱自己有八個女朋友的大男孩,就是阿孝。那之後的十年依舊整天吹噓自己是花花公子,卻每次打架都心甘情願衝在最前麵,絲毫不顧自己已經是近五百人老大的“不要命的阿孝”。
看著桌麵上東方宇、阿孝和自己的三人合影,合影的背景是一片簡陋的民居,杜青鋒的手輕輕放在照片上,而後點了一支煙,他想到了一個地方,如果阿孝還能自由活動,唯一能去的地方。
擦拭著黑色手槍,杜青鋒深深地吸了口煙,藍色煙圈慢慢地在身邊飛散。他已經決定去找阿孝,但他不知道找到了又能如何,自己是在維護家族的鐵律,還是在維護自己的信念,抑或什麼都不是,他不知道……
黑色的“飛翔”在紙醉金迷的上空盤旋而去,不遠之處數個黑衣人在各自的位置都撥通的電話,“大哥,杜青鋒出去了。”“確認是他嗎?”“確認,車上有我們的信號。”“跟上他!”
看著天台外繽紛的煙花,西門遊雲對時飛揚笑道:“除夕夜在這裏陪我這個老頭子,不覺得浪費時間麼?”
時飛揚晃動著手中的紅酒,搖頭道:“我不喜歡熱鬧。”
西門遊雲遞給時飛揚一支雪茄,指了指遠處的秦天雨,笑道:“那你和他到也有點像。”
時飛揚轉手把雪茄拋給了秦天雨,笑道:“我不抽煙。”
西門遊雲笑了笑,摸著肚腩道:“這是雪茄不是煙。”
時飛揚用火柴轉著圈替西門遊雲點燃了雪茄,輕聲道:“我覺得都一樣。”
“你是個奇怪的家夥。”西門遊雲不再勉強,看著遠處的夜景,說道:“樂麟那個家夥躲過了惡魔比爾的追殺後,居然繼續狂歡,你和他都是奇怪的家夥。”
時飛揚笑道:“惡魔比爾真的那麼可怕麼?”
西門遊雲笑道:“據我所知今天下午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失手,你說他可不可怕?”他停頓了一下道:“黑榜排名是各路好手的一個風向標,黑榜十大更是一個分水嶺,而魔鬼比爾排名第五。”
時飛揚抓了抓頭道:“嗯,應該是挺厲害的,今天他一個人麵對兩個前十的家夥,居然一下子擊退對方。”
西門遊雲笑道:“但樂麟卻表現出另一種強悍,他居然在黑榜三大高手的爭鬥中脫穎而出,讓人不能不看好他的前途,近年來已很少有這種出挑的新人了。”
時飛揚問道:“惡魔比爾一個人可以打兩個黑榜高手,而且優勢明顯,十大高手間的差距會這麼大?”
西門遊雲看了遠處的秦天雨一眼,轉頭對時飛揚道:“人,分誰和誰比,你讓比爾·克羅斯去和艾哲爾比比看?”
時飛揚笑道:“我知道艾哲爾被稱為這個時代最強人,可是他到底怎麼厲害,大叔還要好好給我說說。”
“有什麼好多說的?再強也是人家強,和我們有什麼關係?”西門遊雲吸了口雪茄,道:“簡單的說吧,看過隋唐麼?艾哲爾給我的感覺就是隋唐裏麵的拿著擂鼓甕金錘的李元霸,懂了麼?”
時飛揚聳聳肩,道:“隋唐裏麵的李元霸?那至少還有人可以和他打打。”
西門遊雲點頭正要說話,遠處飛射出三支七彩的絢麗煙火,西門遊雲從椅子上站起,對遠處的秦天雨笑道:“歐陽風華回來了。”
秦天雨點了點頭道:“我下去接他上來。”
西門遊雲對時飛揚道:“想了解艾哲爾就問小華,小華就是從西伯利亞回來的。”
時飛揚眼睛在鏡片後閃動著,恍然道:“原來是西伯利亞的歐陽,怪不得大叔那麼倚重他。”
西門遊雲眯著眼睛道:“你好像很熟悉歐陽?應該不會吧,他在這個世界基本處於消失狀態。”
時飛揚神秘地笑了笑,歐陽風華在另一個時空是搏擊界叱吒風雲的人物,但他當然不能這麼解釋給西門遊雲聽,他微微笑道:“因為歐陽是西伯利亞年紀最輕的‘搏擊導師’,多少會傳出名聲。”
西門遊雲傲然道:“我們小華不僅是最年輕的‘搏擊導師’,也是在西伯利亞被公認為‘搏擊之王’接班人的人。”
時飛揚從西門遊雲口氣裏感受到發自內心的驕傲,顯然歐陽風華在西門大叔心中的地位極高,那種信任度絕對不比杜青鋒和阿孝低。
兩個人談話間,秦天雨帶著歐陽風華來到天台。
那青年一頭黑得發亮的短發,整個人就像一頭獵豹,肩寬背厚,腰細腿長,全身肌肉洋溢著充沛的精力,長期野外訓練得來的古銅色皮膚,舉手投足間盡是野性的魅力。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當今這個年代,這個男子背上居然背著一把劍型的兵器,但遠望過去隻有一截劍柄,有劍柄不見長劍劍身,隻有在燈光的照耀下,天台的牆上才隱隱投下一個飄忽的劍影,這居然是一柄“影劍”。
歐陽風華笑道:“沒想到我從西伯利亞過來,居然還比那幾個家夥都早。大叔!還是小華我最聽你的吧。”
西門遊雲笑道:“隻能說你開飛機的技術比他們都好,自己駕駛當然比那幾個要別人用飛機送的要快,不過大誌應該也到了機場了。給你介紹下,這個是時飛揚。”
歐陽風華打量了一下時飛揚,笑著伸出手打招呼。時飛揚禮貌地與之握手,緩緩退後。靠近了對方,時飛揚才發現歐陽風華的右前額上有著個淡淡的刺青,那刺青似乎是一個漢字的“殺”,時飛揚立刻想起了一個恐怖的組合。
這個組織是世界上的一個“懲罰者”的隊伍,凡是他們覺得需要維護的正義都會不惜代價的去維護,各大洲都有一到兩個代表人物。該組織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處刺青,這個刺青是受到詛咒的,隻有死了以後才會消失。這個組織的名字就叫“神之刺青”,而之所以說他們恐怖,是因為他們執行的正義是按“懲罰者”的個人價值標準而定的,某些時候執行的隻是自己的意誌。
在時空的旅行中,時飛揚曾經不止一次的聽過這類似“神的刺青”的恐怖傳說,而且“神”裏麵的主要人物居然是東方家的骨幹,看來東天集團的力量遠不是表麵看得那麼簡單。
從個人的角度來講,時飛揚並不欣賞“神之刺青”這個組織,因此對西門道:“大叔,我去看看樂麟,有歐陽在這裏,我能放心走了。”
西門遊雲點頭道:“其實他現在比我危險。”
時飛揚笑了笑道:“他沒事的。”說著轉身朝著歐陽風華招了招手,銀色的噴氣滑板出現在腳下,飛身一躍從夢想館的天台頂上高高滑下……
歐陽風華看著時飛揚在夜色中消失的身影,低聲道:“這個人很神秘呢,大叔。”
西門遊雲看著天上的雲層,吐了一個煙圈,說道:“不是敵人就好。怎麼樣,最近一哥身體好麼?”
歐陽風華笑道:“沒人比他更好了。”
時飛揚在紙醉金迷的人群中尋找樂麟,可是卻不見人影,他一路尋找朝貴賓房走去。
前麵柳丁正坐在一桌美食前享受著除夕大餐,時飛揚皺眉道:“你吃了一整晚了吧?”
柳丁扯了一個雞腿遞給時飛揚道:“有什麼關係啊?你也嚐下,菜不錯。”
“樂麟呢?”時飛揚問道。
柳丁指著貴賓房黃金廳,說道:“和他老婆在裏麵。”
時飛揚發現整個房間在一層幽暗的結界的保護下,杜娉婷居然會這種暗黑魔法?他不由有些詫異。
房間裏,杜娉婷正給樂麟治療傷勢,但這樣的魔法結界似乎不是光明用途啊。時飛揚猶豫了一下,畢竟沒有推門而入。
時飛揚叫過外麵的墨思琪問道:“杜哥呢?”
墨思琪搖頭道:“出去了吧,辦公室沒人。”
時飛揚皺眉道:“難道他一個人去找阿孝?他傻了啊?”
墨思琪卻對杜青鋒很有信心,笑道:“你們今天不都是分開的麼?杜哥一個人去找孝哥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替杜哥擔心。”說著走開了。
時飛揚喃喃自語道:“我是為阿孝擔心。”
杜青鋒當然沒有在自己的“飛翔”車裏麵,他從“紙醉金迷”的暗道出來,此刻已在城市的近郊。
眼前是一堆又一堆的亂墳崗,墳崗深處是一片廢棄的宅院,因為荒廢太久,雖然是除夕夜,這裏依然鬼氣森森,院子裏麵新生有一個火堆,多少在這冬夜還有些溫暖。
走進廢棄的宅院,杜青鋒看著院子正中的那塊墓碑出神,在那篝火的照耀下,墓碑上血紅的碑文清晰可見“東方宇、杜青鋒、孝老三同埋於此,地球曆2005年春。”
杜青鋒依稀記得九年前的清明,三個人在這個園子結拜。這裏是東方宇的產業,別人結拜都是燒香磕頭,東方宇偏要立塊碑,因為當天晚上三個人要同闖靜龍在本地的分會所,那個會所有著當時天下排名第五的上山宏一。在刻到阿孝的名字時,才發現阿孝隻有一個名,但沒有姓,阿孝這個傻小子被另外兩人好好的數落了一通,最後刻上了“孝老三”這個名字,於是就有了這塊碑。
而今……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
“我們好久沒有回來看了看。”阿孝慢慢從院子裏麵走出,給火堆添上了一捆柴火。
杜青鋒輕聲道:“我一年沒來了。”
阿孝略微愣了下,隨即笑道:“我就很久了,有五年了吧。還記得頭幾年,我們每年清明都一起來。”
杜青鋒蹲下身子,攏了攏篝火,低聲道:“忙著忙著就顧不上了,他媽的都不知道在忙什麼。”
阿孝靠近杜青鋒蹲著,一邊擺弄著手中的口琴,一邊笑道:“忙著向上走啊。那麼多年以為自己混得夠高了。最後才知道你看別人是垃圾,其實在別人眼中你也一樣。”說著手中的枯枝捏成了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