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雲飛喝了兩口豆汁,沒有說話,他有著一米八零的個子,剃著板寸,下頜留著青青的胡茬,算不上英俊但極有男子氣概,沉默中更有一種氣勢。
莫念塵舉手叫道:“夥計,再來盤腰子。”然後低聲道:“你是為了總部來?”
羅雲飛抬頭道:“別鬧了,都是家裏的事情,鬧大了不好。”
莫念塵自顧自吃著,笑道:“我哪裏有鬧,龍頭不在了,東方家已經沒有了。以後兩邊愛誰誰。”
羅雲飛皺眉道:“我說哥哥,你這不是鬧事是什麼?這裏的產業都是公司的,出來做事要講道理。”
莫念塵麵色逐漸轉冷,低聲道:“我們做的買賣要講道理?你腦子沒問題吧?”
羅雲飛笑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別鬧了,今天就給杜哥打電話。”
莫念塵吞下一口羊腰子,把筷子放下擦了擦油光光的嘴道:“我不打呢?”
羅雲飛聳聳肩道:“我不太會求人,你不給麵子的話,明天我自己打。”
莫念塵哈哈狂笑:“你丫早出來幾年,我給你麵子叫你飛哥。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既然退出江湖了就別再來管閑事。”
羅雲飛摸了摸胡茬,低聲道:“大家當年都一起混過,何必呢?你在北京負責,他們也不多管你。條件大家都可以談……”
莫念塵一抬手,打斷他道:“沒什麼好談的,我隻想獨立,不想談判。”說著起身把羅雲飛一個人丟在座位上,小街中隨即有十餘條大漢走出,緊跟在他的身後離開。
幾個馬仔低聲道:“大哥,我們去做掉他?”
莫念塵一邊走一邊罵道:“你們都是吃什麼的?那麼多事情要作,老雜碎而已,理他作什麼。”
羅雲飛靜靜地坐在長凳上,喝完最後一口豆汁,抹了抹嘴道:“算賬!”
老板笑道:“看您這說的,飛哥!我怎麼能要你錢呢!命都是你給的。”
羅雲飛道:“一馬算一馬。”把錢丟在桌子上,起身離開。
第二天淩晨兩點,莫念塵伸著懶腰從王府飯店走出,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拉開身前飛翔車的車門,卻見明晃晃的刀子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羅雲飛露出白生生的牙齒,刀子割開了莫念塵的喉管,莫念塵捂著喉嚨掙紮著倒在地上……
羅雲飛大搖大擺地走出車子,在莫念塵的胸口又補了一刀,然後殺氣騰騰地看著莫念塵身後那幾個跟班,沉聲道:“小崽子都給我滾。”
那幾個跟班有的轉身就逃,卻也有不怕死的向羅雲飛衝來。羅雲飛眼中浮起殘酷的光芒,把刀丟在地上,轉身上車,飛翔車開動起來,車外響起猛烈的槍聲,那些殘存的跟班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一個小時後,杜青鋒在公司會議上宣布,北方的業務糾紛已經處理。
大廳,圓桌,暗淡的燈光,窗外是沉靜的地中海。
“七天不到杜青鋒就解決了莫念塵,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暗·恩廷斯靠在柔軟的沙發上微笑說道。
桌子對麵和他模樣的幾乎相同的男子淡淡地道:“你們期待的東方秩序崩盤似乎並沒有發生呢。”
“秩序的崩盤,可以是緩慢的,也可以是有瞬間的,我們隻是有所期待,成了最好,不成也罷。”坐在圓桌對麵的男子沙啞著嗓子道,“偉大的光·恩廷斯,你以為呢?”
這個人坐在沙發中並不高大,但典型的意大利人俊美麵容洋溢著難言的魅力。
被他稱為光·恩廷斯的男子笑了笑,低聲道:“是的,唐·維多·卡蘭蒂尼。”
這是唐·維多·卡蘭蒂尼,光·恩廷斯,暗·恩廷斯代表的意大利卡蘭蒂尼家族的最高三人團,在暗·恩廷斯的東方旅途結束之後的第一次會議。
維多·卡蘭蒂尼站在窗口感受著地中海的清風,低聲道:“光,這次大賽日程已經安排完畢,決賽放在巴黎,沒有問題吧?”
光·恩廷斯點頭道:“一切都已經就緒,最後的八個代表也已經產生。請放心。”
維多·卡蘭蒂尼笑道:“對你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可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和艾哲爾抗衡的男子。”
暗·恩廷斯道:“最近幾個月,各個家族都有人來羅馬,他們想知道我們為什麼拿傳說之杯作為獎品。還有為何最終比賽地放在法國巴黎,而不是在意大利。”
維多·卡蘭蒂尼道:“這種小事情,你們不用操心。”
光·恩廷斯笑道:“因為這是傳說之杯的選擇。”
暗·恩廷斯道:“這個理由會有人相信麼?”
“我相信。”光·恩廷斯微微一笑,高深莫測。
暗·恩廷斯無法再問下去,他心中有另外一個理由,世界上隻有少數的人知道艾哲爾會盡量讓自己遠離羅馬,而哥哥光·恩廷斯出來參加大賽隻是為了艾哲爾而已。他還記得半年之前,光·恩廷斯曾經說過:“這個比賽隻是我和他艾哲爾的對決而已。”隻因為這個,就足以讓大賽的決賽放在法國這個第三地,而不是意大利了。
暗·恩廷斯抱怨道:“就是便宜了法國人,白撿了一個主場。”
維多·卡蘭蒂尼皺眉道:“聽說艾哲爾最近會遇到那個女人。”
暗·恩廷斯道:“是,那個女子已經到了西伯利亞。”
光·恩廷斯笑道:“我好想去看看……”
維多·卡蘭蒂尼摸了摸鼻子,微微笑道:“你也去的話,西伯利亞就完蛋了。”
光·恩廷斯卻認真的反駁道:“人是無法撼動大地的,尊敬的唐。”
維多·卡蘭蒂尼聳聳肩道:“也許吧,聽說艾哲爾還叫去了一個東方人。”
暗·恩廷斯道:“是樂麟,那個殺了加藤信長的人。”
維多·卡蘭蒂尼皺眉道:“日本方麵最近很安靜,有點奇怪。”
他似乎在問光·恩廷斯。光·恩廷斯卻沒有回答,手指輕輕轉動著胸前的光之水晶,眼睛看著海平線的遠端寧靜而深遠。
每次遇到強大的敵人前,他都是這個樣子。維多·卡蘭蒂尼和暗·恩廷斯隻能相視苦笑,而暗·恩廷斯的腦海中閃現出內斯塔的“聖潔十字”展現“神之憤怒”時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朦朧中,樂麟感到已經身處陸地,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象讓他有些迷惑,周圍沒有火山,隻有冰雪……一切似乎變了,一切似乎又沒變,月亮和星星變得更加美麗,北方的天空出現了藍色的極光,樂麟用他那死而複生的眼睛貪婪地看著,這些景物已經不再是景物,而是生命光芒。
樂麟從冰上坐起,眼前是一個大的湖泊,十餘隻西伯利亞虎圍成一圈把他護在中央。看著凍結的湖麵,樂麟喃喃自語道:“龍呢?”
一個沉厚的聲音回答:“他們從水底向北冰洋深處去了,要幾十年後才會回來。”
樂麟望向四周,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你不用找,話是我說的。”虎群散開,那雄壯的白色西伯利亞虎走上前來,緩緩道:“是我。”
“虎王……”樂麟顫聲道。
虎王咧了咧嘴,似乎笑了笑,道:“不錯,很驚訝麼?”
樂麟目光流轉,低聲道:“秋白……是你?”
虎王對著月亮長嘯一聲,走近樂麟道:“樂先生果然是聰明人。”
樂麟長舒了一口氣,很多疑問都有了答案,虎王是秋白的變身,所以他才會對自己的關照有加,而這些關照也促使自己幫助了龍。他低聲道:“龍也是人?”
秋白搖了搖虎頭,說道:“龍就是龍,這個世界上最尊貴最強大的生物。”
樂麟眼中仿佛又出現了那龐大的火龍,最尊貴最強大的生物的稱號,毫無疑問它是當之無愧的。
秋白道:“你幫了他們,他們一定留給了你什麼,雖然我並不了解,但我想日後你自己會明白。”
“是嗎?”樂麟雙手握拳,苦笑道:“我現在一點力量都沒有,能量流好像枯竭了,從來都沒有那麼糟過。”他停了下皺眉道:“你能變回人麼?你不覺得我們兩個這樣說話怪怪的嗎?”
秋白虎吼一聲,四周的老虎分散離去,他變回人形,淡淡地道:“破而後立,你能感覺出來我是頭瞎虎麼?”銀灰的長發遮住清瘦的麵頰,藍色的極光下顯得格外滄桑。
樂麟撓了撓頭道:“你說的對。我們這是在哪裏?距離老營遠嗎?”
“這裏距離龍之穀五百公裏,是凍原上死亡冰海的邊緣。”秋白笑了笑道,“當然,距離老營還是很遠,隻有這樣才能避開‘神’。”
“神?”樂麟皺眉問道。
秋白道:“是啊,那個女人就是‘神’,‘神之刺青’組織的老大。傳說中,她有著不下於艾哲爾的力量,尤其是那隻神的左手。”
樂麟道:“她的左手的確很厲害,他們要對龍作什麼?”
秋白笑道:“你說人要寶貝作什麼?問的太沒水平了吧。”
樂麟隻能苦笑道:“那你幫我想個辦法去老營,艾哲爾還在等我。”
秋白笑了笑:“不用著急,我的朋友很快就來接你。”
“是麼?”樂麟笑道:“那我等著。”說著伸了懶腰躺在了湖麵上。
他剛躺下卻被秋白踢了一腳,“起來了!我朋友來了!”秋白笑道。
廣闊的天空中一排老鷹從天而降,翼展達到十米的白色鷹王停在二人麵前。秋白道:“它會送你去老營。”
樂麟皺眉道:“不會吧你……坐雪橇不好麼?”
秋白笑罵道:“那個破玩意兒要坐到什麼時候,我也沒時間去找你那個月牙兄弟,輕鬆點!坐老鷹轉眼就到!”說著推樂麟上了鷹背,順手把一大串臘肉掛在了樂麟的脖子上,拍了拍鷹王的背道:“好自珍重,後會有期。”
樂麟就覺得兩耳生風猛地離地而起,轉眼間直上雲霄,他趴在鷹背上大叫道:“虎頭保重!我會回來看你的!”地麵上秋白揮手的身影早已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