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跟我們這些人已經是老相識了,不光是他,對於整個胡同口的這幾家飯館來說,我們都是老主顧。因為胡同算不上很寬,所以每家門口隻能擺上那麼幾張小桌子。正當我們邊喝邊聊的時候,突然一輛桑塔納從我們身邊經過,因為都是土路,所以難免會揚起一些塵土。我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警隊的車回來了,因為胡同裏隻有我們一家單位能進車,正想互相問下是不是哪個隊又抓了人,忽然聽見身後的一桌有人開始罵街了。
“哪來的傻×啊?沒看見老子他媽正吃飯呢嗎?這他媽是不想活了啊,老六,看見剛才那個車開哪兒去了嗎?”
另外一個聲音搭話道:“大哥,看見了,開進胡同最裏麵了,您說怎麼著?咱們進去找丫的去?”
我們趕緊回頭望去,隻見五六個人光著膀子圍在一張桌子前,其中幾個人身上還有文身。於是,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想看看這哥兒幾個想怎麼作妖兒。
烤著串兒的老板一看我們都回頭了,就趕緊走過去勸那哥兒幾個。“我說,行了行了,哥兒幾個啊,人家也不是誠心的。這路就是這樣,隻要一過車就會有土。你們這個菜要是髒了,我給哥兒幾個換新的,都少說兩句。看我麵兒,算了行不行?”
沒想到老板這份好心換來的卻是對方更甚的囂張氣焰。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人可能是想表現一下,一下子站了起來,揚起手中的啤酒瓶,指著老板說道:“跟你丫沒關係啊,怎麼著,你認識剛才進去的車啊?那就更沒完了。你趕緊告訴我他們是幹嗎的,等會兒帶我們進去找他們去,要不然我們給你丫的攤兒砸了,你信不信?”
老板聽他這麼說也有點來氣了,說道:“我倒是能帶你們去找,我就是怕你們吃虧,知道嗎?聽我的,要是不願意吃了,就趕緊走吧,我也不收錢了,行不行?當我請客了。”
有的人就是這樣,你越客氣,對方越蹬鼻子上臉。那個舉起酒瓶子的人還沒說話,一個光頭、戴著大金鏈子的人站了起來,摸著光頭斜著眼睛,用手一指老板說道:“你要這麼說,我今天還非得較這個勁兒了,我們哥兒幾個在這片兒怕過誰?你不是怕我們吃虧嗎?我還告訴你,你不用怕,我們這輩子就沒吃過虧。”接著他轉身對那個尖嘴猴腮的人說道:“老六,打電話叫人都過來。我今天就是要看看誰他媽會吃虧!”
他說完又對著老板喊道:“你他媽趕緊告訴我剛才過去的人是幹嗎的、是不是住這裏麵。別說沒給你機會啊,要不然等會兒兄弟們都到齊了,連你他媽一塊兒收拾。”
老板無奈地回頭看了看我們幾個,老張一揚頭給了他一個眼色。老板跟充了氣一樣,整個人突然就硬氣了,對著那幾個小混混說道:“我還真就不怕你們砸我的店,我真是為了你們好。既然哥兒幾個這麼說,那我就告訴你們。你們不是問我認不認識剛才過去的車和人嗎?我還真認識,而且還挺熟的,你們要是願意找人來呢也隨便,我就是不信你們真敢進去。這胡同裏就隻有一家單位,叫公安分局刑警隊。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我他媽勸你們就是多餘。”話一說完,老板便不再理會那些人。
那幾個小混混顯然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相互商量了一下,最終還是那個叫老六的走到老板旁邊說道:“您給結一下賬吧。”老板正低頭烤著串兒,頭都沒抬地回答道:“屋裏邊結賬去,沒看我這兒忙著呢嗎?”
最終,那幾個人臊眉耷眼地結完賬走人了。
老板看他們一走,趕緊一邊擦著手一邊走過來問道:“行嗎,哥兒幾個,我這話說得夠硬的吧?”
我們幾個隻是笑笑,隻有老張搭話道:“行什麼行?沒看見我給你使眼色嗎,你說什麼刑警隊在這兒啊?這幫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就不應該攔著他們。讓他們叫人來啊,最好都帶著家夥,回頭一下全給拿下,就著這個事兒好好收拾收拾他們。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他媽的玩黑社會這一套呢!這下倒好,讓你給嚇跑了吧?這要是真來打砸刑警隊,那得刑拘多少人啊!”
老板顯然完全沒有料到老張會這麼說,一下子愣在了當場,有點不知所措。
老沈說道:“行了,一幫孩子知道怕了就行,我們公安機關不僅要打擊還要教育。你看你不依不饒的樣子。”我們幾個聽完都笑了,連忙跟老板說:“他逗你呢,陪他喝一杯就沒事兒了。”
老張聽完突然一拍桌子說道:“誰說喝一杯就沒事了?”我們也是一愣,以為老張是來真的了。
隻見老張眉毛一鬆,嘿嘿一笑,接著說:“必須喝一瓶,我先幹了啊!”
老張說完拿起一瓶啤酒就給吹了,剩下還愣在當場的烤串兒老板獨自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