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從昏昏沉沉中醒來。蒙矓睡眼看到了草棚的屋頂,沿屋頂移動下來是一堵模模糊糊的牆。牆似乎動了一下,葉子清醒了,那麵牆竟是一個男人寬厚的背。葉子吃了一驚,想支撐起身子,又力不從心。男人聽到聲響,轉過身關切地說,你醒了,好點沒?葉子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籟傳來,這是哪,我怎麼在這?男人搓著一雙粗壯的大手,你是累過勁餓過勁了。五裏外林子旁,你躺在河邊,我把你抱回來的。抱回來的?葉子抬手拉拉薄短的衣裙。男人有些慌亂,沒有,沒有。我是這樣把你托回來的。男人伸出雙臂做個姿勢。男人怕她不信,又說,你們城裏女人輕得跟小鳥。不像俺女人,瓷實著呢。葉子輕輕笑了一下,大嫂呢?男人說,她去套野兔。你虛,得補。俺女人套野兔的手法巧著哩。
葉子挪出草屋,陽光很親切,很溫和。綠樹映襯的草屋,藍天白雲下的小溪,悅耳怡心的鳥鳴,葉子似乎進入了童話世界。真美嗬。男人小心地跟著葉子,生活多有意思,年紀輕輕的,千萬別往絕處想。葉子轉過臉仔細看著身邊的男人,寬寬的臉濃濃的眉厚厚的嘴唇,壯實的臂膀,胸前兩塊隆起的肌肉似女人的胸脯,胸脯至小腹連著密密麻麻的黑毛。胸脯上長毛,葉子隻是在電影電視中的黑社會老大和洋毛鬼子身上見過。雖然覺得野蠻,卻充滿陽剛之氣。葉子想起自己接觸過的幾個男友,要麼白淨單薄得連擁抱的感覺都蒼白無味,要麼未老先發福,挺著個皮肚子一副酒囊飯袋的樣。葉子閉上眼睛,想象被毛茸茸的胸脯擁抱著的感覺,不禁紅了臉。葉子捋捋秀發,你以為我會尋短見?男人說,俺兩口子承包這山林已10年了,遇到這事也有過一兩回,出點啥事麻煩著哩。葉子笑了,沒出啥事也給你添麻煩。男人咧開厚厚嘴唇,不麻煩,不麻煩。
男人的女人回來了,手裏拎著兩隻歡蹦亂跳的山野兔。女人不漂亮,卻很端正,身材是那種讓人喜歡的豐滿。葉子記起一句話,好男一身毛好女一身膘。沒想讓偏僻山林裏的一對男女占全。男人對女人說,花花,快拾掇飯吧,城裏大姐餓著哩。叫花花的女人應了一聲,麻利地係上圍裙走進廚房。男人說,俺女人不會客套,心眼好著呢。說這話的時候男人滿臉洋溢著幸福滿足。花花手腳麻利,飯菜很快就做好了。一盆燉兔肉,一盤炒辣椒,大蔥蘸醬,麵湯烙油餅,飯菜混雜在一起濃濃的香味讓葉子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溫煦。吃吧,多吃點。花花把兔肉挪到葉子碗前。男人拿起一棵大蔥卷進油餅在醬碗裏蘸蘸,張開大嘴哢嚓喀嚓吞嚼著,甚至能感覺到他牙齒歡快的撞擊聲。葉子被男人的吃相吸引,羨慕地看著。葉子想起城裏的男人,打小就矯正牙齒,少年就有齲齒,用著各式各樣的藥物牙膏一口白牙中看不中用,吃著飯就用竹簽摳來挑去,還三天兩頭上火牙疼。
葉子有午睡的習慣,入夢極快。蒙矓中葉子好像擁進男人毛茸茸的懷抱,葉子驚醒了。聽到隔壁傳來床板有節奏的吱吱響聲,還有女人暢快的呻吟。葉子臉紅了,心慌慌的,輕輕下床,沿著小溪漫無目的地走。葉子想,該給城裏的男人打個電話,他一定急瘋了。城裏的男人待葉子很好,人也是小生王子之類,葉子的親朋好友稱他倆是天生一對。男人會做飯會燒菜,還會織毛衣,手比葉子巧。男人有修養,說話辦事周到得體,也不乏幽默,葉子還是覺得男人身上缺點什麼。該給他打個電話。葉子又走回小屋,讓她吃驚的是小草屋裏的呻吟聲還在持續著,床板也還得意洋洋地吱吱著。倆人做愛會這麼激情這麼持久,葉子羨慕著嫉妒著。城裏的男人像讒奶的孩子,有空就纏著你轉,摸摸索索的跟多有激情似的。動真槍真刀時就英雄氣短,匆匆忙忙了事。葉子的同事惠子,剛結婚幾天到處打聽壯陽的藥,向葉子訴苦說,男人辦事像流星,自己還沒什麼感覺呢他就完事喘粗氣啦。怨不得大街小巷到處都貼著治陽痿早瀉的祖傳秘方,原先還覺得無聊,誰知城裏的男人還真就這德行。葉子故意弄出些聲響,小屋裏靜下來。男人先出屋,你醒了,俺鄉裏人晌午不打瞌睡。花花出屋,頭發有些淩亂,紅撲撲的臉上寫著滿足。葉子說,我想打個電話。男人說,俺這沒接電話,得到十裏外小賣店去打。花花讓男人送葉子去,還拎著一袋蔬菜,說這可是自家種的綠色食品呢。
葉子跟著男人走出山林。過河,水不深,流也不急。葉子說,大哥,我怕水,你能背我過去嗎?行。男人蹲下身子,葉子趴到男人黝黑寬厚的背上。葉子閉上眼睛,不知怎的,淚珠大顆大顆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