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妹是胡一哥的妹妹,一位漂亮的山村姑娘。胡二妹的美是沒有雕飾過的那種原生態的美,那種美會讓你隻專注欣賞和嗬護,而沒有非分和邪念的蠱惑;不像城裏的女人,美麗是現代化物資堆積出來的,男人對她的欣賞是情欲占了絕大部分。胡二妹的周身散發著令人癡迷野花般的體香,與你說話時嘴巴散出的味道都是清新綠色,不像城裏的女人,遠遠就能聞到讓人窒息的香水味,滿嘴巴都是用口香糖清理過的。

胡二妹被我看得不自然了,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著,說老師,幹嘛總看我啊。我笑了,說,我不是看你,我是看到了久違了美麗。胡二妹說,我不美,城裏的女人才美哩。我告訴她,她的美是創造的美,城裏女人的美是複製出來的。二妹聽不明白,但是知道我是誇她,羞澀地笑了,白玉米一樣的牙齒整潔飽滿。

二妹是胡一哥的妹妹,胡一哥給我們雜誌社寫過小說,我是他的責任編輯。在僻壤的山村,報社和雜誌社在農民心中是很神聖的地方,從神聖的地方來的人也都是很神聖的人。二妹晚上竟然要以身相許,報答我對他哥哥的恩情。雖然二妹被我勸走了,但二妹哭了。

山村的早晨和它的夜晚一樣的幽靜,增加了的是更多的鳥鳴。村子腳下,一條山溪玉帶般彎彎曲曲流向山外。我來到山溪邊,看到了正在溪邊洗衣服的二妹。二妹穿著一件藍底白花的夾襖,把長辮子盤在腦後,婀娜的身姿有節奏的輕盈晃動,蓮藕般的手臂熟練地擰著衣物,衣物上的水珠珍珠般閃著光澤撒落溪水中,真美。二妹見到我,羞澀地笑笑,看得出,她還有些不高興。我蹲下身子,舉起澄澈的溪水,痛痛快快地洗了臉。

多麼柔順的一條小溪啊。我蹲在二妹的身邊。二妹遞給我一條毛巾,攏攏額前的劉海,說,要是遇到暴雨山洪,山溪跑起來嚇人哩。二妹告訴我,她父母因病去世的早,她是跟著哥哥長大的。哥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妹妹身上了,快30的人,還沒有張羅媳婦。二妹說,她10歲那年夏天,山裏下著暴雨,雷電滿山的劈。她急病發燒,渾身燙得像剛烤出的山芋。哥背著她去鎮上的醫院。小溪已經變成了一條翻騰的青龍,木橋早被衝得沒有了蹤影。太危險了,她哭著勸哥哥不要去醫院。哥哥把一根繩子係在腰間,另一頭捆綁在溪邊的一棵大樹上,對妹妹說,待在家裏隻有等死,要死咱也死一塊。哥哥緊緊地抱著二妹,不知被洪水衝倒了多少次,身上不知被山石磕碰劃傷了多少處,終於渡過了山溪,把妹妹送到了醫院。醫生說,再晚一點,小姑娘的命就保不住了。

二妹說著還是顯得激動,為了哥,我做什麼都值。二妹是在說昨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