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年喜歡同院裏的一位大姐姐。

大姐姐長得可好看。

高高的個,長長的腿,走路一蹦一跳,腦後的馬尾辮甩來甩去。

大姐姐喜歡和女孩子們跳大繩。

兩個人掄起拇指粗的大繩,其餘的人排起長隊依次從繩中穿過,誰被繩子拌住就被罰去掄大繩。

我喜歡看大姐姐跳繩,男孩來找我去玩“攻城”遊戲,我不去。

他們說我愛和女生玩,流氓。我不理他們。

大姐姐跳出了汗,就從花格格上衣兜兒裏掏出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白手絹,輕輕地揩額頭上的汗。

我都是把汗和鼻涕一起貢獻給自己的兩隻袖頭,袖口蹭得黑亮。

我想引起大姐姐的注意,故意從她身邊跑來跑去。

大姐姐根本沒覺察到我的存在。

想起來了,我剛剛學會了側手翻筋鬥。

我開始在跳繩的女生旁邊翻筋鬥,一個接一個。

有幾個女生看到我了,大姐姐沒看到。

我又轉到大姐姐的對麵繼續翻,累得氣喘籲籲。

我看到大姐姐用手指把零落的頭發往耳後捋捋,繼續跳繩。

我的筋鬥就隨著大姐姐的視線走。

頭暈目眩,天旋地轉,砰,身子打了幾個滾就軲轆到大繩裏了。

我終於引起了大姐姐的注意,聽她問身邊的女孩:這誰家的孩子?怎麼這麼討厭!

媽媽驚奇地看著我頭上的包,問怎麼回事。

我委屈地哭,說,你給我買塊白手絹!

部隊大院俱樂部前麵是個足球場,我們稱它為大操場。

大操場四周長滿了樹,有柏樹,有果樹。

果樹掛果時,孩子們都愛去大操場玩。

家長再三交代不能去摘公家的果子,可饞嘴的孩子管不住自己。午睡時是大人最少的時候,也是孩子們去大操場的最好時機。

我遠遠就看見大姐姐和一群女生在一棵大果樹下踢毽子。

我知道她們也想摘樹上的果子,踢毽子隻是作掩護。

果然,她們開始想辦法摘果子了,用根小棍敲打。

我至今也沒記住那是棵什麼果樹,樹幹灰黑,結的果子有玻璃球大,三五個一串,酸酸甜甜的。

女生打落了低處的幾個果子後就望果興歎了。

我看到大姐姐仰頭望著樹上的果子,嘴裏還喃喃地說,紅的都在高處。

我從沒上過樹,卻不知哪來的勇氣,自告奮勇地爬上了果樹。

誘人的果實都在“險峰”處,我騎在樹枝上一點一點靠近果實,摘下一串一串的果子拋到樹下,紅的,大的,我就拋給大姐姐。

我看到了大姐姐滿足的笑,她還不時地給我指點著,右邊,右下方那串,對對。左前方,頭頂上,對。大姐姐的聲音真好聽。

我還興致勃勃,女生已經吃夠了,開始嚷著牙酸。

不知道是誰說,該吹起床號了,走吧。

女生嘻嘻哈哈就往家屬院走,大姐姐就沒再回頭往樹上看一眼。

我才知道自己陷入了多麼糟糕的境地,我沒法從樹上下來。

人走光了,我褲子都蹭破了,還是下不來。我就大喊大叫,結果糾察叔叔找梯子把我拽下來了。

叔叔把我交給我媽,我屁股上狠狠地挨了一腳,嘿嘿,不疼。

大操場的一端有沙坑,孩子們在沙坑堆沙堆,挖地道。

大姐姐來了。拿了一根竹竿,把小孩子往沙坑外轟。

學校開運動會,大姐姐參加跳高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