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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申沉和遲立輝的視線轉回來,發現床上的老人正注視著他們,好像一直在等待他們,等待了很久。老人笑著對他們說:“來,孩子,過來一些,我眼睛不好了,看不清楚,離奶奶近些,讓我好好看看你們。”申沉和遲立輝對望了一眼,搬起椅子來到床邊,看著眼前這位蒼老的老人。老人在他們的臉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後將目光停留在兩個人的身上。“你們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那兩個好夥伴?”老人問。申沉和遲立輝聽了,大吃一驚,沒想到老人竟能猜到他們兩個人的身份。他們同樣滿心疑惑地望著老人。老人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水,把水杯握在手中,“從你們一進屋我就想到了。我之所以能猜到是你們兩個,是因為李同和丹丹在家裏說起過你們兩個人。孩子,你們是第一個來到我們這個家的李同和丹丹的同學。前些年你們一起上小學時,你們當時的班主任汪老師也來過一次,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申沉和遲立輝聽說汪老師也來過李同家,心下暗暗吃驚,他們誰都沒有說話,繼續聽著老人講下去。

“李同是個苦孩子,可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一歲的時候,他媽媽就離開我們這個家了,是離家出走的。走了就沒再回來過。所以李同根本記不起他媽媽的模樣。就是我,也記不太清了。他爸爸在鐵路上工作,整天跟著跑火車,十天左右才回來一次,回來也是換換衣服,留下一些生活費,在家短短地待一天就又去單位了。所以李同自小和我這個老太太相依為命。李同從上小學的時候,就會做飯和洗衣服了。在他上五年級的時候,我的腿就徹底下不了床了,你們剛才進屋時也許已經聞到了一股難聞的氣味,那都是我帶來的。我們這個家啊。”老人歎了一口氣,接著說,“李同可以說從小就是沒人管的孩子,他沒上過幼兒園,平時在家裏也沒有人能輔導他做功課,就隻能全靠他一個人了。李同腦子笨,希望你們還能在學習上麵多幫助他。我下不了床,這個家所有的家務都是他來做了,一天三頓飯,買米買麵,買菜做飯,換煤氣,冬天買煤生火,洗衣服,我是幫不上任何忙了。隻能是他的累贅。還有丹丹,真是個好孩子啊。”老人無限慈愛地拉過吳丹丹的手,“丹丹從小也是在這個院子裏長大,和李同一起長大的,丹丹一直在幫李同或者說在幫我們這個特殊的家庭做事,除了和李同一起學習,還要幫助他幹這些沉重的家務,照顧我這個廢物老太太。丹丹的父母都是大好人啊,他們了解我們家的情況,卻從來沒有阻止丹丹和我們這個家來往,大好人啊。天大的好人。丹丹是個懂事的孩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一點不差,如果沒有丹丹,光是我們祖孫兩個人,這日子還不知道要過成什麼樣子。你們今天學校組織春遊,我聽兩個孩子說了,我讓他們去,兩個孩子也想去,可他們還是沒報名,沒有去春遊,就是因為舍不得交那十塊錢啊。不怕你們笑話我們,丹丹是我認準了的孫媳婦,你們汪老師來家裏那回我也是這麼說的,就是不知道我這老太婆在有生之年,還有沒有這個福分了。”聽完這些,申沉和遲立輝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多年李同沉默寡言卻隻和班上的吳丹丹要好,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和他們一起在放學後留在學校踢足球。申沉為這個事情還和李同發過脾氣。“奶奶,以後家裏有什麼需要幫忙幹的,讓李同告訴我和申沉一聲。”輝子說。申沉轉過身看李同,李同早已經伏在桌子上泣不成聲。

從石佛李同家出來,申沉和遲立輝誰也沒有說話。他們覺得有一片天幕般大的陰雲,籠罩住他們原本一直陽光燦爛的童年。一種說不清的壓抑,壓在他們兩個人的心頭。讓他們感到呼吸困難。他們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麼,是一些他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生活中的一些事情,那事情離他們很遠,卻也同樣帶來了一些改變。到底改變的是什麼呢,他們還說不清楚。原來生活並不是永遠充滿歡樂和美好,還有更多的是辛酸和無奈,生活這個如影隨形、無堅不摧的巨人,才剛剛向他們張開了可以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一個季節從門口離開,又一個季節推門進來。轉眼之間,幾度春秋,申沉和遲立輝他們都已經是初三年級的學生了。還有幾個月,他們就要初中畢業考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