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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好冷,輝子在夜裏醒來。他扭過頭看了一眼旁邊小桌上的鬧鍾,那個小鬧鍾帶有夜明功能,在黑暗裏,發出微微的瑩瑩綠光的時針清楚地指向了四點半。輝子很快適應了屋裏的光線,小屋裏也比平時亮了好多。輝子從被窩裏爬出來,拉開窗簾,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從昨天早上就開始落下,已經下了一天一夜的雪還沒有停,好像更大了呢。難怪屋子裏麵會這麼冷。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二場雪了,今年冬天的雪比往年來得早也來得猛。輝子拉過被子,披在身上,把被窩裏麵殘留的溫度蓋在了肩膀和後背上。他用手掌在玻璃窗戶上擦了一塊一尺大的地方出來,趴在窗台上,向外麵雪的世界望去。鵝毛大雪還在不知疲倦地繼續飛旋飄散,玻璃窗外麵已經堆積起厚厚的一層雪。整個院子裏麵一片潔白,深夜中無比的明亮和安靜。雪很厚,家門口貼牆而立的自行車已經完全披上了雪的外衣,成了一輛雪車,車輪的下半部深埋在積雪裏。院子的地上沒有一個腳印,昨天往來的人們踩出的腳印和車轍,被大雪重新抹去和覆蓋了,整個院子裏像被多事又好心的人趁著黑夜偷偷地鋪了一大片雪白的羊絨地毯。輝子趴在那裏出神地望了許久。他轉過身,沒有拉亮電燈,借著雪的反光,他穿好衣服,又躡手躡腳地輕輕地拉開房門,房門打開的一刹那,一股冷峻又帶有絲絲甜味的空氣一下子鑽了進來,同時湧入了他的鼻腔和胸腔。“哢哧”腳下傳來了踏雪的聲音,像是這個冰雪世界向他道出的早安。現在還早,現在還早。“哢哧,哢哧。”輝子又邁出了幾步,他立足回身望去,他身後留下了足有三四公分厚的深深的足印。院中的棗樹和槐樹的枯枝被化了炫麗的妝容,脫去了幹枯無味的外衣,換上了雪裝,火樹銀花般看起來聖潔年輕了不少。鵝毛一般的雪片紛紛揚揚地落在了輝子的身上,他輕步走到院子中間,先向前院和後院張望了一下,毫無動靜,此時此刻隻有他孤身一人立在這美妙純白的天地之中。一大片雪花落在了他的眼睫毛上麵,輝子激靈了一下,雪片瞬間化成了水滴。涼絲絲的。輝子吐出的氣,白霧一般將前方的雪花吹散,在這深夜裏清晰可見。輝子仰起頭,無數片冰雪的羽毛落在了他的臉上,雪片打得他張不開眼睛。輝子索性閉上了眼睛,張開嘴巴,貪婪地把舌頭伸了出來,頓時冰雪輕落在他的口中的那一刻化作人世間最純潔的聖水,滋潤著他幹渴焦躁的軀體和心靈。那素有天堂之稱的杭州城是什麼樣子呢?那裏會下雪嗎?杭州一定不會有北京城美,他們那裏怎麼可能有這麼可愛的大雪呢?這大雪隻為北京城而下,是上天對北京城的恩賜,對西廊下的恩賜。新雅姐,你此刻在做什麼呢?你一定很久沒有見到北京城的雪了吧,西廊下的雪景你還記得多少呢?你此時此刻一定在那南國的寂靜的夜裏沉睡著吧。可我輝子卻在北國的雪夜裏與雪姑娘共舞了。你會生氣嗎?會不高興嗎?哈哈……你要生氣就生吧,你要不高興就不高興吧。反正此刻我是高興的,滿心填滿喜悅,整個世界還在睡著,還沒有醒來,他們太懶了,錯過了這無限的美好景致。可我輝子沒有錯過,我享受到了,並且是獨享的,這天地之際隻有我輝子一人體會到了冰雪溫柔的一麵,她簡直太溫柔了,我的心都要被她融化了。輝子的頭發已經徹底濕盡,臉上也是水汽一片,雪水順著眼角和臉頰流注而下,裏麵是否還伴有淚水呢?輝子分不清了,他失去了一切知覺。

那一年北京的雪特別多,接連下了好幾場。氣溫也驟降到了零下。

張新雅並沒有在放假的日子回到北京,這讓遲立輝感到無比的遺憾和失望。他拿過自己床頭的日曆,看著每一月上麵自己做的密密麻麻的標記,心裏很不是滋味。明明到了放寒假的日子,新雅姐為什麼沒有著急回來呢?他等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