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子本來想自己跑去北京火車站接張新雅,可申沉和二老虎阻止了他去的決心。“大冷天的,火車站又那麼多人,你一個人看不過來,萬一錯過了,白跑一趟。還是踏踏實實等著吧。”申沉勸遲立輝。二老虎也同意申沉的說法,“輝子,你就別去了,我爸我媽都不去,都在家等著。你就別折騰了。我爸說了,明天晚上在我家給我姐接風,你們兩個都要來。 ”
從午後天空開始飄雪,起初是小雪,傍晚時分加大,並刮起了西北風。輝子從屋裏看著街上的路燈的光暈下麵翻滾的雪花被風裹挾著卷起四散而飛。他抬頭看了眼表,七點二十了,他穿好衣服,扣好帽子,來到了街上,他要在街上迎接新雅姐的到來。輝子走到街上,沒有一個行人,大家都躲在溫暖的屋裏看著電視或者聊天。風比剛才小了一些,雪也小了一些,街道上白茫茫一片。安靜極了。除了輝子呼出的白氣,街道上沒有任何東西處於動態。沒有人,甚至沒有聲音。唯獨鞋底踏雪之聲猶如混合成的效果音響一般近乎不自然地大聲回蕩在房屋的牆壁之間。一陣風吹過,雪地帶有美麗的風紋。
申沉縮著身子,拎著兩袋垃圾出來扔。他看見了路燈下麵踱步的那個他熟悉的身影。“誰在那兒?”申沉喊了一聲。“我。”輝子答應著。 ”“我知道,看出來了,還沒回來呢。 ”“別廢話了,過來陪我,暖和暖和。”輝子對他喊。
“等著,我回去把大衣穿上,冷死了。”申沉跑回家,一會兒又裹著大衣跑了過來,“你等多長時間了,都八點多了,應該到了呀。 ”“等了快一個小時了。凍死了。”輝子說。“你在大雪地裏都等了一個小時了。我 ×,你可真能行。 ”輝子往手裏哈著氣。“陪我聊會兒天。多安靜啊。”他們兩個在那盞路燈下麵,不停地哈氣,跺腳,從他們口中呼出的白色霧氣,在路燈昏黃的光束下麵圍繞著兩個人升騰起,充滿了舞台般的效果。兩個人在路燈下麵說笑打鬧著,一如他們五六歲時的樣子。街道裏麵也唯有申沉和輝子的聲音。這一對男人的聲音這條街道再熟悉不過。這電線杆,這路燈再熟悉不過。
申沉的眼光隨後落在遠處。他發現了遠處有一個身影走來。“那個人是不是?”他沒等輝子回答緊接著說,“是新雅姐,就是她。”申沉的眼神極好,他看出了那個走來的人影就是張新雅。他回頭看了輝子一眼,一溜煙地跑回家。輝子站定在原地,看著那人影漸漸走來,他相信申沉絕不可能看錯,那人影離他還很遠,輝子就迎了上去,“風雪夜歸人。”輝子心裏想著。
那走過來的人停住腳,放下兩隻手中的行李,長長地籲了一口白氣。向頭頂推了一下乳黃色的毛線帽,紅色大衣的外麵係著一條與帽子同色的圍脖。她打量著背向著路燈正向她慢慢走來的那個人。“是輝子嗎?”張新雅雖然沒有完全認出,可她覺得如果那個人是在特意等她,肯定就是輝子。“新雅姐,你回來了。”輝子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他快步走到新雅跟前,現在的新雅要稍稍抬起頭來看輝子了。“都長這麼高了,已經超過姐姐好多了。”新雅高興地說。“輝子,你在這兒等多長時間了? ”“沒多長時間。就一會兒。 ”“還說沒多長時間,看你臉凍的,紅紅的,帽子上麵全是雪。”新雅伸手輕輕地拍去輝子肩膀上和頭頂的雪,輝子再一次想伸出手去握住那一雙溫柔無限的雙手。他的眼睛在黑夜裏麵像天上的星星閃亮閃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