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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京城乍暖還寒,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們有些等不及春天的腳步了,早早地脫下冬天的長衣,換上了輕薄的春裝,卻在一陣陣的冷風裏麵縮緊身體,自顧自地和天氣做著對抗。

“你看,現在的這些年輕人真是不怕冷,雖然太陽挺好,可氣溫還是低啊,我昨天都瞧見有的女孩子開始穿裙子了。”走在輝子身邊的申沉的兩隻手還插在大衣兜裏麵, “咱們是不行了,快奔四十的人了,和他們比不了,後輩凶猛啊。”申沉說完露出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哎,申沉,我下周要陪我的一個客戶去澳門玩兒幾天,和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 ”“去吧,你一個人待著也悶,跟我一塊兒去,幾天就回來,也出去散散心吧。”輝子再次發出邀請,“真不去了,去年一年淨請假了,單位意見挺大的,這剛剛開春兒,單位事兒也挺多的,我不去了。以後再和你一起去。 ”“那好吧,我有個四五天就回來了,你好好兒的吧。”輝子囑咐申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沒那麼多事兒啊,你踏踏實實去你的,放心,我沒事兒。對了,你都到澳門了,不順路去深圳看看新雅姐和彎彎她們母子倆?這次春節回來,我覺得新雅姐氣色很不好,也瘦了挺多的,聽二老虎說新雅姐和管素強過得十分不開心。”申沉說。“我也聽二老虎說了,新雅姐這次春節回來我和她聊了一回,她也沒說太多。待了沒幾天就又回深圳了。 ”“那你去看看她吧。 ”“再說吧,可能先不去了,這次還是想直去直回。 ”

申沉和輝子邊走邊聊著,一個皮球快速地從輝子的左側滾了過來。輝子和申沉同時看到了,輝子瞬間一個大步跨出去,用右腳的內腳背一磕,將皮球停下,皮球在慣性的作用下彈了起來,離地麵有三十厘米的高度,輝子非常連貫地伸出穿著黑色皮鞋的左腳,在腳觸球的一刹那,輝子忽然想到也許是個小孩子呢,身隨心動,及時收力,隻用腳背處輕輕地一撥,那皮球輕輕巧巧剛好回到一個迎麵跑過來的五六歲的孩子懷裏。“謝謝叔叔。”那個男孩子也目睹了剛才這位叔叔一連串的行雲流水般的動作,這是他這個歲數的孩子根本無法輕易完成的難度動作,他有些羨慕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叔叔。“快謝謝叔叔呀。”一個與他們歲數相仿的女人快步走過來,扶著男孩子的肩膀,顯然是那個男孩子的媽媽,“謝過了,謝過了。”輝子趕忙說。那女人領著男孩子往回走,邊走邊叮囑:“說了多少次不能在街上踢球,車那麼多,太危險了。 ”“媽媽,可我不在這兒踢,沒處踢球啊,學校都不讓踢球了。媽媽,我想和那個叔叔學踢足球。 ”“叔叔那麼忙,哪有時間教你呢。”母子兩個的聲音越來越遠去了,男孩兒還不時地回過頭。

“現在的孩子真是可憐,連個踢球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哪像咱們小時候,哪兒都能踢。”輝子對申沉說。申沉的眼中充滿光亮和喜悅,“行啊,輝子,剛才看你那兩下,腳下技術一點兒沒丟,停球挑球,真是風采不減當年啊。 ”申沉的話讓輝子瞬間豪情滿懷,“那當然了,西廊下的第一中場發動機,是那麼隨便說說的嗎? ”“那我就是西廊下第一前鋒。”申沉的聲音很大很嘹亮。

晚上十點多,申沉披上大衣從家裏出來,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總是覺得心裏煩躁不堪。他緩步走出西廊下的街口,那幾幢塔樓裏麵還有半數亮著燈。申沉抬頭向樓上看了看,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申沉在車裏靜靜地抽著煙,一片黑暗當中隻有手中的煙頭在忽明忽暗。這個時候二老虎應該已經哄著閨女睡下了,輝子還在澳門,他也不想這麼晚再去打擾才才和薑南。他就這樣在車內坐著,車窗外偶有經過的行人和車輛,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注意到了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是一個在深夜裏獨坐車內的孤獨的男人而已。

從江西回來以後,申沉與隋欣再沒有見過麵,連電話彼此都沒有打過一次。申沉有時會非常想念隋欣,想到心疼,繼而會想起隋欣告訴他的那些猶如還在一滴滴往下滴著血的現實。那是申沉根本無法接受的。從那天之後,申沉的心裏多了一層恨意,在此之前,他沒有恨過任何人,更不知道恨是何等滋味。他恨那個叫洪波的大山裏麵的男人,恨醫院裏擔任要職的丁主任,他恨所有與隋欣有過肌膚之親占有過她全部的男人。想到這裏,申沉的身體又是一陣發緊,這種像生病前的感覺申沉自己太熟悉不過了。那是心髒和大腦發生的痙攣所連帶的一係列生理反應。他使勁搖了搖頭,不願再想下去,每到這個時候,他都要刻意狠狠地去摒棄打斷自己的思路,他無法順著這條思路再行走下去,他感到體力不支,他感到寸步難行。“算了吧,就這樣忘了吧。你做不到,你真的做不到,隋欣說的沒有錯。”申沉在心裏又一次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