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給我們推薦一首聶魯達的代表作吧。”
(四)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
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好像你的雙眼已經飛離遠去,
如同一個吻,封緘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滿了我的靈魂,
你從所有的事物中浮現,充滿了我的靈魂。
你像我靈魂,一隻夢的蝴蝶,
你如同憂鬱這個詞。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好像你已遠去。
你聽起來像在悲歎,一隻如鴿悲鳴的蝴蝶。
你從遠處聽見我,我的聲音無法觸及你。
讓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靜無聲。
並且讓我借你的沉默與你說話,
你的沉默明亮如燈,簡單如指環。
你就像黑夜,擁有寂靜與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遙遠而明亮。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
遙遠且哀傷,仿佛你已經死了。
彼時,一個字,一個微笑,已經足夠。
而我會覺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覺得幸福。
遇安用不甚標準的普通話,飽含深情地讀完了聶魯達的這首詩。我忽然明白,他的緊張或許有其他原因。因為樸柔肯定在聽這檔節目。我相信他念這首詩的時候,心目中的唯一聽眾就是樸柔。
我決定搗一點亂。“遇安啊,我被你的朗誦深深地打動了。但是,我覺得你沒有發現這首詩背後的深意。表麵上,它是一首刻骨銘心的情詩,其實它的本意是讓一個喜歡嘮嘮叨叨的女人閉嘴。”
遇安倍感詫異:“你又在危言聳聽了吧。”
我拿過他的詩稿:“請看這一段: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好像你已遠去。你聽起來像在悲歎,一隻如鴿悲鳴的蝴蝶。讓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靜無聲——把女人比喻成蝴蝶自然不錯,然而,一隻像鴿子一樣老是嘀嘀咕咕的蝴蝶,還帶著悲涼的聲調,簡直就是一個變異物種嘛。”
遇安苦笑:“原本,這個比喻挺美的,被你一評點,怎麼就變了味兒。”
“我猜測,聶魯達的內心恨不能大吼一聲,你這隻奇怪的蝴蝶,快些飛走吧!但詩人對女人畢竟是溫存的,他隻是輕柔地暗示:好像你已遠去——他盡管心煩意亂,也不至於像小混混那麼粗俗,說什麼你丫閉嘴!他隻是委婉地表示——讓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靜無聲。”
遇安無法認同:“譚談,你這是狡辯和曲解!”
“請叫我詩歌界的福爾摩斯。你看,聶魯達還煞費苦心地來了這麼一段沉默的頌歌,來向他的女人證明,保持安靜是多麼詩意的事情——你的沉默明亮如燈,簡單如指環。你就像黑夜,擁有寂靜與群星。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遙遠而明亮。”
遇安隻好認同:“這段話實在太美了,聽到這樣子的讚美,任何女人都會停止喋喋不休,開始羞澀地微笑吧。”
“但是,畢竟是詩人的女朋友,比普通的女人更加難以對付。這個嘮嘮叨叨的女人仍然沒有住嘴。此時,聶魯達的憤怒也達到了頂峰。但是,請注意他作為1971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那種不同於凡夫俗子的表達方式——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遙遠且哀傷,仿佛你已經死了。——遇安,他都氣到詛咒對方去死的程度了!”
遇安無奈搖頭:“你應該去幹律師,這種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強詞奪理的能力,隻用在電台節目中,實在是有一點屈才!”
我嗬嗬一笑:“多謝表揚。中國還有一位偉大的詩人陸遊,他寫過兩句詩,跟聶魯達持相同的觀點:‘花如解語應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下麵來聽一首應景切題的老歌,香港歌星許冠傑唱的《沉默是金》。”
(五)
節目剛剛結束,手機收到了一條茅台的短信:“死性不改,但很精彩,恭喜複出成功。”
樸柔的短信也來了:“遇安太老實,被你欺負,以後我也上節目,親自收拾你。”
一會兒,迎來了媽媽的短信:“我們都聽了。小豆包說你胡說八道。我覺得他還是為你開心驕傲的,就是嘴硬。”
微博上也收到了一些熱情洋溢的留言:“我聽見,在遙遠的智利,聶魯達的棺材蓋在響,他要爬起來,漂洋過海來看你,好好跟你理論一番!”
“雖然你不再是豆包,但是依然具備把所有的節目都聊成情感欄目的實力!”
“聽完了第一期財富會,感覺分到了價值不菲的精神財富,至少也有二百五十塊吧,要好好加油,看好你!”
總之,就是如此熱烈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