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問沐琊:“沐琊,你可有異議?”
“沒有。”沐琊也是個識時務之人,明白國輔對他已經是網開一麵。不等老人再言,沐琊突然又問,“國輔大人可知遠在西疆邊陲的十方城?”
“當然知道。”國輔不禁疑惑沐琊為何要問及這座城池,“那十方城原本乃夢綺王朝的邊境之城,乃軍備要塞之地。”
“國輔大人又可知那裏如今荒廢十數年,人肉相食,僅有不足百名官兵把守。”
殿內一片嘩然,所有人都想不到帝國之內還有如此可怖之地。
“此事為何無人上報?”老人臉色一沉,“傅明?”
傅明打了一個機靈。“此事我並不知情。”
國輔厲聲:“傳令下去,將十方郡的郡守斬了!”又道,“此事交予玄汴來辦。傅明從即日起交還玄汴的部分職權。”
玄汴勾了勾嘴角。傅明一驚,慌忙辯解:“國輔大人,萬不可聽信小人之言。”
國輔並不理會傅明,而是問:“其餘人等可有異議?”
所有人沉默不語。
“都散了吧。”國輔老人揮揮手,隻是掃了傅明一眼,在楚飛的攙扶在走下金座。眾掌事躊躇著紛紛離座將要退出大殿。
傅明撲通跪地,痛聲悲戚地辯解:“我一心隻為帝國盡忠職守,不敢藏有半分私心,請國輔大人明察!”
老人轉過身當即怒叱:“你真當我老糊塗了,非得讓我一件一件挑明不可嗎!?”
傅明心髒驟然抽動,不敢再言,隻是寒蟬若驚地垂著頭。
老人冷哼一聲,又看到轉身離去的沐琊,心中陡然騰起一股錯覺。這個身影,居然有些許的熟悉。
“沐琊。”慌忙跑出大殿的宸渙上前一步攔住沐琊,“你的眼睛怎麼了?”
“瞎了。”沐琊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冷。
“誰幹的?”宸渙蹙眉,臉上稍顯怒意。
“與你何幹?”沐琊冷漠地繞過宸渙,步伐中稍許失落。
“喂——”
宸渙又要上前,楚飛忽然出現在身邊。“讓他去吧。”楚飛也望著沐琊。
“可是……”宸渙眼中含淚,“他的眼睛……”
“他的雙目並無大礙。”楚飛淡淡微笑,“隻是有稍許的異變,放心吧。”
“真的?”宸渙眼淚汪汪地看著楚飛。
“我何時騙過你。”楚飛笑了,拍拍宸渙的腦袋。
“那國輔爺爺為何要罷去他的官職,甚至宣告永不再用。”宸渙嘟囔。雖然留住沐琊的性命,但對於國輔的裁決宸渙依然略顯不滿。
“這是帝國政事,你年紀尚輕不懂也罷。”沐琊的身影沒入了霧色之中,“那人絕非池中之物。”
就要到城門前,廉屠騎著戰馬向沐琊踏來,薄薄的唇角上揚。“你果然很特別,玄汴沒有看錯你。又不知下次你我相見又會是何情形?”
“永不再見。”沐琊仰麵對著廉屠。
“這句話你上次就說過了。”廉屠低笑著拉下鐵麵具。
“那句話你上次也問過了。”
廉屠仰麵大笑一聲,勒緊韁繩向遠處飛馳而去,嗡嗡作響的冰冷聲音在空蕩的王城內回蕩。“玄汴,他日我若再臨炎滄,將是你人頭落地之時。”
“他還是老樣子。”玄汴笑嗬嗬地走到沐琊身後,拍拍沐琊的肩膀,“有何打算?”
沐琊沉默片刻才回答:“去步澤家裏看看。”
“也好。”玄汴神色中閃過幾分悲傷,“步澤之死我也難脫罪責,一直無顏麵對他的家人。”稍頓,“你雖離開了是非之地,但以後也需萬分小心。若有難處大可對我開口。對了,關於那半片軍符……”
“我知道。”沐琊打斷了玄汴的話,“是傅明搞的鬼。”
玄汴微笑著點點頭,拍了拍沐琊的背,轉身向城內走去。
走出城門,沐琊摘取眼前的綢布,睜開腥紅的雙目望了望眼前平靜的河麵,他踏上石橋。
“你說過的!”一個清似女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沐琊停住腳步望向城牆,隻見宸渙站在城牆之上攏聲大喊。“你要帶我離開炎滄!”
沐琊怔住了神色,腥紅的雙眸在霧靄之中退去了幾分可怖與冷冽。他並未說話,而是轉身離開,宸渙在城牆之上望著那個身影漸行漸遠。
那是曾經威名遠揚、身份顯赫的少將軍所言,並非如今的沐琊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