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起身怒斥:“宸渙,此處乃商議帝國要事的紫薇大殿,你一個毛頭小子攙和什麼!來人,送宸渙大人出殿。”
宸渙?怎麼是他?沐琊疑惑了。
“慢著!”玄汴起身阻止,“宸渙大人年紀雖輕,卻也貴為掌事,與我等在此商議並未有不妥。”
“一個小孩子懂什麼,隻會礙手礙腳。”
“傅明大人,恐怕是礙了您的手腳吧。”玄汴譏諷冷笑。
“玄汴大人,不要忘了,你也是戴罪之人,小心禍從口出。”傅明冷言提醒。
玄汴冷哼一聲。“你我相爭又有何用,請國輔大人聖裁便可。”
國輔老人沉思稍許,道:“宸渙雖為掌事,但年紀尚輕,難免以情用事。此事重大,今日宸渙可坐此旁聽,卻不可擾亂議政。”
宸渙剛要再言,國輔卻驟然嚴肅,原本渾濁的眸子突然變得清亮:“如有異議,我隻能下令將你逐出此殿。”
宸渙不敢再言,隻得在侍從的引領下坐到自己所屬的位置上。傅明得意一笑。
國輔又問:“沐琊,斬殺邊城將士可是你所為。”
“是我所為。”沐琊毫不猶豫地點頭。
“你又為何逃入西荒?”國輔再問。
“被人追殺。”
“被何人追殺?”
沐琊看了看左側的傅明。“此事宰輔大人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血口噴人。”傅明冷笑,“我再問你,步澤副統領是否被你所殺?”
問話一出,沐琊並未回答,隻是垂下了頭,全身散發出冷冽的殺氣。蒙著雙目的布帶之下隱隱有血光迸出。
“傅明!你將此話給老子講清楚!”玄汴拍案而起,怒聲叱責。步澤之死已然讓他痛心不已,如今傅明又故意挑起事由,分明是故意觸他的傷疤。
傅明不理睬玄汴,而是對國輔稟道,“國輔大人,既然叛將沐琊對此事供認不諱,我想已經沒有必要再詢問了。”
“傅明,注意你的稱呼。”玄汴道,“沐琊是不是叛將尚未有定論,國輔大人也從未如此稱呼,你卻張口閉口叛將沐琊,諸位大人大可認為你逾越了權限。”
被玄汴這麼一言,眾人竊竊私語,傅明的鐵青著臉不再語,廉屠睜了睜眼,嗤笑了一聲。
玄汴繼續道:“沐琊天資異稟,為帝國將才,且屢立大功。此行出征雖犯重罪,卻罪不至死。而且此時正當帝國用人之際,沐琊應降級延用。況且邊城之事謎團重重,其中定有蹊蹺。還望國輔大人明鑒。”
國輔沉思稍許,問:“其他大人還有何建議?”
眾掌事左右顧盼私語片刻,齊聲道:“望國輔大人明鑒。”
看到這種情景,玄汴不著痕跡地笑了,傅明的臉色變得難看:與他利益交織、關係密切的掌事居然在此時也符合了玄汴的意見。
這時,廉屠突然起身,徑直向殿門走去。大殿驀地安靜,鎧甲摩擦的聲響在殿內顯得格外清脆。
“廉屠。”國輔老人叫住了已經走至大殿門前的廉屠,“你要去哪裏?”
“回營。”廉屠轉過頭懶散地道。
老人沒有阻止,而是問:“你對沐琊之事有何見解?”
“與我何關。”廉屠道,“如何決斷還不是你這老頭子說了算。”
老人嗬嗬一樂,任由廉屠隨性而去。
咯——
殿門打開,幾粒雪花飄入大殿之內,廉屠仰麵望了望將要藍灰交織的天際,提著長刀緩慢地走出了紫薇正殿。
國輔老人負手起身,眾掌事也紛紛起身肅立,宸渙不無擔憂地看看沐琊,又看看台階之上的國輔。
國輔朗聲宣告:“沐琊罪責有三。其一,屠殺邊關將士;其二,私逃西荒大漠逾半年之久;其三,違抗緝捕,擾亂淮荊城。罪無可赦!依律當斬!”
宸渙麵色驟然蒼白,傅明暗喜,玄汴蹙眉不語。
沐琊冷哼:“欲加之罪。”
國輔繼續宣:“然沐琊功績卓著,屢立奇功。功過相抵,死罪當免。”
傅明臉色陰沉,玄汴喜上眉梢,宸渙也怔了怔神。
“即日起,將沐琊貶為平民,免除其一切職務,永不再用。”
話剛出,傅明與玄汴的神情立即互換。縱然沐琊逃離死罪,若是帝國不再用他,對傅明而言與死並無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