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2 / 3)

這小丫頭,肯定是害怕我,才向男友求救,怪不得今天沒有男生像上次一樣陪她一起來,剛才我還懷疑其中是否有蹊蹺,原來是男友還沒下班呀。

“你們這些學生,上課總是分心,一會兒不玩手機都不行。”孔德仁隨手關了胡昊菲的手機,“男朋友怎麼說?什麼時候來接你?”

胡昊菲噘著嘴,十分委屈:“早不加班晚不加班,偏偏今晚加班。”

孔德仁眼前一亮,此時的胡昊菲在他眼中就是一隻孤立無援的小羔羊,嘴上開始放肆起來:“男朋友不來,有什麼好委屈的。不是還有老師陪你嗎?”

電話那頭,白泓涵氣得咬牙切齒,眼中噴火,若在跟前,肯定直接衝上去給孔德仁幾記老拳。

蕭航示意白泓涵不要隻顧著生氣,忘了手中的相機。

蕭航小心翼翼點擊了一直處於通話狀態的手機上的“錄音”鍵……

胡昊菲走出孔德仁辦公室,關上門的一刹那,她下意識地用衣服角擦了擦手,似乎可以將剛才孔德仁的鹹豬手留下的痕跡通通抹掉。

若不是為了留下證據,她怎麼會忍受住孔德仁那麼露骨的挑逗和不老實的雙手。此時,她隻期盼,蕭航與白泓涵能夠取到完完整整的證據!

證據確鑿,照片+錄音,一樣都不少!

蕭航與白泓涵悄悄從對麵樓層撤退,與等候在樓下的胡昊菲會合。

胡昊菲看到相機裏的照片,孔德仁好色的嘴臉暴露無遺。

正在此時,白泓涵的手機響了——孔德仁!

原來,孔德仁在胡昊菲走後,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找來找去,在書本遮蓋物下才找到自己的手機。

他隱約覺得哪裏不對。打開手機,發現通話記錄裏有一通電話剛剛掛機,時間範圍正是自己與胡昊菲在辦公室的時間。

號碼,陌生人來電。這會是誰?

胡昊菲為何要偷偷接聽這個電話?

孔德仁的手開始發抖,難道是……

他不敢想,可是越不弄清真相,恐懼感就越強。

終於,孔德仁點擊了回撥鍵。

電話通了,蕭航點開免提,與白泓涵和胡昊菲一起聽著手機。

“喂,請問剛才是哪位給我電話?”電話中傳來孔德仁有些心虛的聲音。

沉默……

電話那頭無人應答。

孔德仁更是驚慌,這種沉默對他來說是種折磨,仿佛黑暗中有人在窺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而自己連對方是誰都一無所知。

更何況,對方窺視的,是自己的罪行!

“喂,說話,你到底是哪位?”孔德仁色厲內荏給自己壯著膽。

“我是胡昊菲的男朋友。”白泓涵終於忍不住,冷冷的聲音,暗含戲弄,“很高興認識你,孔——叫——獸!”

所有人都認識了孔德仁,或者說,認清了這位道貌岸然的孔“叫獸”。

確鑿證據麵前,孔德仁絲毫沒有抵賴的機會,被開除公職,也以性騷擾為由移交有關部門。

白校長召開全校大會,嚴肅批評孔德仁的惡劣行徑,義正詞嚴地做出表態,身為教師,不僅有才,更要有德!學高為師,更不要忘記身正為範!

最後,白校長聲明,今後若還有類似情形,請學生們不要害怕,不要妥協,更不要屈從。

因為,從今日起,無州大學將開啟師德一票否決製!

值得慶祝的事兒,不止這一件。

還有件大事——黃建安向康梅求婚了!

今天,是康鬆的生日,康梅請了蕭航與沈墨,想要一起陪陪康鬆,讓他重新開心起來。

也確實是,康鬆這些天煩心事很多。

先是因為校舍改建的大風波,讓康鬆在合辦學校裏受到一些冷言冷語,再就是姐姐康梅失戀了,形單影隻,懂事的他很是心疼。

生日蛋糕前,康鬆默默許願,剛吹完蠟燭,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康梅納悶,自己和康鬆剛搬到這間出租屋不久,哪裏來的訪客?

一開門,黃建安捧著一大束火紅的玫瑰站在門外,像是他胸口跳動的一團火。

蕭航承認,是他偷偷將地址發給了黃建安,因為黃建安說,他有個生日禮物要送給康鬆。

黃建安走到康鬆身邊:“小鬆,建安哥哥送你的生日禮物就是——一個家!”

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黃建安已經衝著康梅單膝跪下,掏出精心準備的求婚戒指:“康梅,我錯了。我錯在,我以為我早已不再愛你;我錯在,我以為我會愛上別的女人;我錯在,我以為你的心裏壓根沒有我;我錯在,我以為我離開你能更好地生活……”

康梅的眼睛濕潤了,蕭航、沈墨、康鬆也都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康梅,今天是小鬆的生日,來的也都是咱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我想請他們見證,從今天起,我要送小鬆一個完整的家,我要當小鬆真正的姐夫,我要陪你康梅過完咱們的後半生……”

黃建安的聲音因為內心的激動而哽咽,真情來襲,男人女人都一樣。

“康梅,嫁給我吧!”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康梅身上,連時間都仿佛凝結靜止……

半晌……

終於,康梅點了點頭,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康鬆雙手合十,感謝著上蒼:“這麼靈?我剛許的願,就實現了?”

出租屋,簡陋促狹,卻有著空空蕩蕩大房子沒有的歡樂與溫馨。

“我和小鬆可以重新搬回你那裏住,但是,我不再做全職主婦。這些天,我想了很多,這些年我的生活裏有你黃建安,有小鬆,唯獨沒有我。”

康梅的眼中閃爍著堅毅與成長。

“女人不能太過依附於男人。沈墨現在正在創業,缺少人手,我決定和她一起幹,三年內免費幫工,不為別的,隻為我也能學有所用,也能打拚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

沈墨與康梅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蕭航笑了,傻乎乎像個孩子!

有人說,學校隻有三個季節循環——上課、考試、放假、上課、考試、放假……

當你看到平日裏不讀書的學生開始搶自習室,往日裏不看的書開始畫重點,熬夜的寢室裏不再打遊戲,這就是期末考試來了。

本學期的EMBA班期末考試遇到個讓孟吉凡頭疼的難題,蕭航發現有位學員的學期論文涉嫌抄襲,這個人就是——毛誌雄!

蕭航用筆在毛誌雄的論文上標畫出各種抄襲的段落,密密麻麻,占據了整篇論文的80%以上。

“這種學生,也太不拿學術當回事,這是權力者對教育的蔑視!”蕭航仿佛看到毛副市長居高臨下地衝著自己挑釁,你能把我怎麼樣?

蕭航的氣惱並非知識分子的矯情與敏感,先不說當初招生麵試環節,毛誌雄竟然缺考,讓秘書前來湊合應付。

就看後來開學後,毛誌雄除了開學典禮來了一次,幾乎所有的課程從未參加,一開始還讓秘書裝模作樣地替他聽了幾節課,後來連秘書也不拿高校教學當回事,遲到早退,最終不了了之。

最可氣的是,若說毛誌雄身為副市長真的工作繁忙,缺課曠課也許還有些情有可原。可為何課沒有時間上,但隻要班級聚會郊遊之類的活動,卻又是頻繁現身,觥籌交錯,吆五喝六,舉手投足間一副盛氣淩人的官場習氣,讓蕭航甚是反感。

除此之外,抄襲之風會毀了學生們的治學之路,致使學生們對學術喪失最基本的敬畏。

教育垮了,社會的希望何在?

這也是蕭航針對毛誌雄抄襲事件的初衷所在。

孟吉凡當然不願把毛誌雄的成績以零分處理。

根據規定,EMBA學員隻要有任何一門主科不及格,就不能取得學位證書。而學位證書是毛誌雄想要踏上下一個仕途之路的重要砝碼。

孟吉凡勸蕭航以大局為重,考慮到毛誌雄身為市政府領導的難處,考慮到此事對今後管理學院招生的影響,句句話都看似從公家角度出發,苦口婆心。

蕭航毫不讓步,堅持作為任課老師的自主評分權利。

消息傳到毛誌雄耳朵裏,他有些吃驚,身邊這麼多高官到高校混個文憑,從未聽說還有高校老師如此不識相,真的膽敢給官員掛科。

毛誌雄給孟吉凡打了個電話,略帶嘲諷地說:“孟院長,看來管理學院的領導,也不是每個下屬都管得了……”

孟吉凡聽出了毛誌雄的話外之音——“自己的兵都管不了,還教管理?”

但是,孟吉凡也隻能自認倒黴,誰讓自己的這個兵蕭航壓根不懂人情世故,咬著死理,油鹽不進,自己就算作為院長還真沒有辦法從校規條例上反駁他。

無奈之下,孟吉凡隻能求救於白莫生,誰讓白校長這兩天有事求毛誌雄來辦。

小子,我就不信,校長都治不了你?

校長還真治不了蕭航!

蕭航也很奇怪,學生論文抄襲事件竟然會驚動白校長?也更不理解,一貫在教學大會上強調學術尊嚴的白校長竟然也會勸說自己放毛誌雄一馬?

“白校長,這不是放人一馬的問題,我和毛誌雄沒有私人恩怨,之所以這麼做,是依照學校條例按規定辦事。再說,他的抄襲確鑿無疑,而且幾乎是通篇全搬,如此明目張膽,不是對我個人,而是對知識界的肆意侮辱。”

若在平日,白莫生可能會表揚蕭航不徇私情,可現如今自己有事要請毛誌雄幫忙,死活繞不過這個檻。

都說,屁股決定腦袋,心態也會決定看法。

白莫生有些下不來台。

於公,自己身為校長,找普通教師幫個忙;於私,自己是長輩,找故交之子通個融,沒想到蕭航這麼不給麵子。

白莫生身為校長,當然不會矮下身段,苦苦哀求。更何況,這麼多年大風大浪都挺過來,這點事白莫生還能擺不平?

白莫生好話說盡,也不再勸,轉而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是不是抄襲,也不能就憑你一人認定,最少也要通過管理學院學術委員會的集體表決。我們要尊重老師的權利,也要尊重學生的權利!”

蕭航爽快應允,他是個負責任的老師,絕不會因為對某位學生有成見而蓄意為難,毛誌雄的論文他很仔細地進行了文獻比對,每個紅筆圈出的段落都有抄襲出處,所以蕭航安心回家,等著明天請學院學術委員會做測評。

沈墨鬱鬱寡歡地在家等他。

沈墨告訴蕭航,不知是何原因,虛山市文博會突然取消了和她的合同,寧願支付違約金也不再讓沈墨擔任設計師。

蕭航立馬明白,這肯定毛誌雄利用副市長的職權,勒令文博會組委會取消合同。至於違約金嘛,反正是納稅人的錢,又不從自己腰包出,絲毫不會心疼。

這是毛誌雄的報複,也是施壓!

蕭航心底湧起一絲痛意,不是為了這筆訂單,而是想不到本應為百姓服務謀福利的政府官員,竟然不惜犧牲百姓之財,僅圖心中一快。

蕭航滿臉歉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之沈墨,抱歉由於自己的堅持連累了沈墨,害得她將近一個月的辛苦創作都付之東流。

“如果我是因為能力不夠失去合同,我會難過;因為被強敵搶單,我會沮喪;可今天這種情況……”沈墨輕輕托起蕭航慚愧低垂的頭,溫柔看著他,“我會驕傲!”

蕭航緊緊握住了沈墨的手,有此紅顏知己,夫複何求?

“訂單重要,機會也重要,可這些都是一時的,最重要的還是相伴一生的戀人,因為是一輩子的選擇。”

沈墨深情地望著蕭航,“去吧,做你認為對的事!”

蕭航去了,準時來到管理學院辦公室,學術委員會的幾名教授也陸續來齊。最後,孟吉凡終於出現。

“今天,為了尊重蕭航老師的異議,也為了學術的神聖榮譽,我受學校委托,主持本次論文抄襲測評,請各位教授仔細閱讀,認真評議。好了,請教務秘書將毛誌雄的論文拿過來。”

話音剛落,教學秘書滿臉驚慌,急匆匆跑了過來,怯生生道:“孟……孟院長,我剛才一直在找,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EMBA班的試卷裏沒有了毛誌雄的論文……”

在場眾人都愣了,蕭航更是莫名其妙:“按照規定,我判完所有人的論文後,都裝進試卷袋,交到係辦了。”

孟吉凡麵無表情,不急不躁:“蕭老師,你再想想,會不會你給我看了毛誌雄論文後,忘記歸回原位了?”

“絕對不可能,我放進去的時候,還告訴教學秘書,鑒於要針對毛誌雄的論文做學術評審,我就暫時不按班級同學學號序列插入正確位置,而是放在了EMBA班所有試卷最上麵,便於今天好找。”蕭航的語氣不容置疑。

“既然這麼說,我相信蕭老師!”

孟吉凡轉頭嚴厲批評教學秘書:“你身為教學秘書,竟然弄丟了任課老師的閱卷,怎麼工作的?這應該是我們管理學院的日常管理水平嗎?說出去,還不被別的院係笑掉大牙。”

孟吉凡罵得用心,教學秘書哭得真切,一切都是那麼逼真。

或者說,看起來很逼真!

官場上的假戲真做分為兩種:一種是“看得出很假”,但你必須承認是真,比如指鹿為馬;另一種是“看起來很真”,可你心裏卻明知有假,比如今日之丟試卷。

而對於後一種,即便你知道此事蹊蹺,卻苦於無憑無據,隻能自認倒黴。

盡管蕭航心中一千種不願,一萬種懷疑,孟吉凡還是輕輕鬆鬆給出解決方案。“既然毛誌雄卷子丟了,今天的測評會也隻能取消。為了公正起見,請毛誌雄重新補交一份考試論文,作為下次測評會的依據。”

誰都不是傻子,都知道毛誌雄補交的論文豈能再次授人以柄,留有口實。

蕭航懊惱,為何忘了讓學員們除了紙質版,再多交一份電子版,這樣的話,留有底稿,也不會讓他們用這麼卑鄙的手段鑽了空子。

蕭航頭腦發蒙,迷迷瞪瞪走出辦公室,漫無目的地穿行於校園。

校園本應是紅色,處處是熱血沸騰的壯誌理想。

校園本應是綠色,莘莘學子猶如雨後春筍破土而出。

校園本應是黃色,好比教授學者們著作等身的秋日收獲。

校園本應是白色,宛如俗世汙潭中,不染垢塵的一尊象牙之塔。

可,象牙塔,究竟是什麼顏色?

蕭航帶著一種被戲耍的屈辱,來到沈墨工作室。

這裏,永遠是他疲憊心靈的港灣,不論外界如何複雜,不管多少風吹雨打。

“今天的抄襲測評,你肯定想不到是什麼結果……”蕭航氣鼓鼓。

沈墨端出早已準備好的柚子蜂蜜茶,為蕭航去燥消火:“我已經知道了。”

蕭航愣了一下,詢問沈墨從何而知?

沈墨:“就在剛才,孟吉凡給我打來電話,讓我勸勸你,既然試卷丟了,就當是天意使然,過去的都翻篇!”

“這是讓你勸我不要再較真,全當一切沒有發生,下次閱卷不要難為毛誌雄。”蕭航歎口氣,要是說剛才對試卷是否真丟還殘存一絲懷疑,現在基本可以確認,一定是孟吉凡做了手腳。

這個手腳背後,白莫生究竟有無關係?蕭航強迫自己打斷念頭,不願深想。

“你打算怎麼辦?”沈墨試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