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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會還有半個多小時,區委政法委廖副書記拿著撲克對檢察院開副檢察長,法院蔣副院長還有江南春說:“來來,開會還早,搞兩把,搞兩把。”

酣戰中,公安分局程副局長與刑偵隊的小青來了。

廖副書記說:“程局,說好的公檢法三家一起今晚討論案子的,等你等到現在才來。”“不好意思,剛剛在局裏開會,研究抓捕行動。晚了一點。”江南春見程局來以為要收場開會了,趕緊起身。廖副書記對程局說:“來吧,小江都讓你上了,繼續,繼續。”江南春反應蠻快地說:“你們四位領導一起切磋切磋牌技,看誰高。”廖副書記說:“這叫忙裏偷閑,邊戰鬥邊談案子,工作娛樂兩不誤。”

程局說:“這桌子太小,我們四個人塊頭不小,鑽桌子就免了吧,改為貼紙條如何?”廖副書記也鑽了幾次感到難受,說:“好吧,你程局麵子大一來就改規矩了。”開檢說:“小江你紙條裁窄一點短一點,可以多貼幾張,不然我們案子未討論完,紙條在臉上就沒地方貼了。”

這兩天公檢法三家三堂會審,審了六個案子,案子如何定性,今晚政法委牽頭三家一起議案決定。別的縣(區)嚴打第二批罪犯都已處決了,而陽明區第二批案犯還審理中,市裏領導發話了要加快進度,別拖全市的後腿。區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嚴打領導小組組長要求公檢法三家學習別的縣(區)三家聯合辦案的好經驗,做好“依法從快”這篇文章,減少互相扯皮的現象。明天就要聽取案件審理結果的專門彙報,再向區委書記彙報。

重新開戰的紅心五,廖副書記第一個掛彩,貼了個紙條在鼻子,紙條隨著說話的聲音一飄一飄的:“案子一個個說,公安先談意見,檢法跟著議,然後大家再一起議。”

小青拿出起訴意見書念了起來:“第一個案子是周鋤頭流氓團夥案。周鋤頭(綽號博士),男,1951年×月××出生……。”程局打斷:“前兩天大家都在一起會審了,案情都清楚,小青你簡單的講明抓案犯的理由,犯了什麼罪,別搞得那麼複雜。”

這是個流氓團夥案。周鋤頭在轄區津都裏鄉開照相館,與本鄉斧頭、柴刀、扁擔、馬桶、桃子、石榴、柚子結拜兄弟號稱“八大金鋼”,組成流氓團夥。以照相為名,強奸奸淫猥褻調戲婦女多名。要挾婦女拍裸體照片,傳播淫穢照片。毆打幹部群眾多人。

這個團夥好猖狂。鄉政府開會時,他們一腳踢開門,衝進會場,說書記鄉長管了他們誘騙女孩子照像一事,抓著書記和鄉長就是一頓拳腳,打得書記鄉長住院。在餐館吃飯,把蒼蠅放進三鮮湯裏,說是不衛生,店主和他們發生爭執,不僅不給錢還打斷人家兩根肋骨。

見長得有點姿色的婦女,就打主意。以跟女孩子照相為名接近人家,開始把價錢說得低低的,或者說不要錢,照片出來後,漫天要價。有的女孩子沒那麼多錢,沒錢可以,跟他們上床,免單。有的婦女想不要照片了,那脫不了幹係,要麼跟他們上床,要麼將人家暴打一頓。他們這種手段搞了不少女人。真是橫行鄉裏,無惡不作。

這是三堂會審中都以明確的事實。

江南春說:“從會審和公安提供的證據看,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根據刑法,這夥人犯有強奸罪,流氓罪,傳播淫穢物品罪。”

法院小胡說:“經審理確認,周鋤頭、斧頭、柴刀、扁擔、馬桶強奸輪奸婦女15人,奸淫婦女8人。桃子,石榴,柚子強奸婦女10人,猥褻調戲婦女9人。

‘八大金鋼’聚眾鬥毆9次,尋釁滋事7次,打傷9人,重傷6人。引誘28名婦女拍裸照,傳播裸體照片52人觀看。”

廖副書記說:“怎麼判?法院先拿意思。”

蔣副院長說:“根據刑法和全國人大會常委會關於嚴懲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犯罪分子的決定還有有關的文件精神,比照前期處決的罪犯,這個流氓團夥的8個人,全部都要打靶。”

程局率先表態:“打,不打,群眾不敢走夜路,鄉政府也沒法開門。”

開檢說:“打,不打老百姓沒有安全感。出牌呀。”

廖副書記說:“還有其它意見沒有。沒有,就這麼定。炸彈,我上遊。”

第二個案子是……。

這六個案子都是流氓案。江南春關注的是後麵兩個人,一個是王哈哈,一個馬成瑤。

先說王哈哈。

王哈哈又是怎樣成為江南春的患難之交呢?

這天,江南春被江紅市的唯一一個老同學又是知青點的戰友邀請到本市陽明酒樓參加婚宴。坐在陽明酒樓,江南春心裏堵的慌。原先他和薑俐的婚宴也選在這裏並且日子都定好了,現在薑俐離他而去,心裏不是個滋味。

王哈哈出現,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口無遮攔。他端著酒杯走過來,把江南春拉到一邊敬酒:“大哥,聽說你新婚妻子叫車匪路霸給強奸並打死了,是真的嗎?”

江南春聽到這話揪心,還好聲音不大,旁邊的人沒注意,他不想把自己的內傷在這種場合告訴王哈哈,找了個話題岔開了:“你是提前回來的?”“我在號子裏表現好,減刑提早釋放,當年我的事要感謝你,因你公正的講了我有積極賠償和自首情節的良心話,法院才沒判我那麼重。”“過去的事別提了,回來就好。”“大哥,要不要兄弟替你報仇,我們市裏人哪玩不過鄉下人?告訴我我帶一幫兄弟去把這些癟崽子滅了。”“不要,不要,有公安。”“公安沒用,現在兄弟我還在原來的工廠上班,有事言語一聲。”

薑俐被奸被殺4個多月,沒有一點動靜,盡管江南春叔叔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市公安局長,曾為之悲痛萬分,震怒,下命督辦,但“3·12”案子也僅鎖定嫌犯,由於嫌犯逃匿去向不明,無法緝拿。

江南春又痛又恨又急,發誓一定要將所有凶手捉拿歸案,繩之以法,替愛妻薑俐報仇雪恨。想起王哈哈的話,公安不行,還是自己來查找案犯,他找王哈哈廠裏的朱大頭商量怎麼行動。

朱大頭是國棉×廠保衛科科長。這個縣級大廠的保衛科不一般,科長配有手槍,還有一輛半新半舊的吉普。知道了江南春親叔叔是市裏政法口的最大的官而且還兼市公安局局長,拍馬屁都來不贏,加上本來他們就熟悉,立馬答應他來想辦法。

朱大頭通過自己的同學找到市刑偵大隊偵察員小鄧。

小鄧說了全市車匪路霸情況較嚴重,東西中三條線都有,西片區更厲害,他參加了“3·12”案的偵察活動。在寧九縣鄉下山旮旯裏蹲了近一個月,通過各種辦法,好不容易才摸排出嫌犯。但那裏的人宗族觀念強,抱團緊,沒有線眼,加上居住在崇山峻嶺中,交通不便,地形複雜,市縣兩局聯合組織過兩次追捕行動,都叫案犯逃跑,後來縣局也進行過圍捕,也沒有成效,所以至今沒有一個落網。

朱大頭說:“我們化裝獵人到這些案犯家裏偵察,如有可疑線索,我們見機行動。如不便下手,我們通知當地公安共同行動。”這個方案,朱大頭是一舉兩得,既幫了江南春的忙,又成全了自己打獵的興趣。江南春報仇心切,非去不可的,小鄧是份內的事。車子由朱大頭落實。3人各帶自己的手槍,小鄧和朱大頭各帶3副手銬。那個年代,一線辦案的檢察官都配有手槍。另外,朱大頭再借兩條獵槍分別給江南春和小鄧用。

翌日,江南春小鄧坐上朱大頭的吉普,還沒出城就停了下來,原來接王哈哈。王哈哈似乎知道此行兼有其他任務,拿著鳥銃,對著江南春說:“大哥,憑著兄弟我這杆銃,發現了殺你老婆的,老子一銃崩了他,×拉個×的,竟敢動我大哥的女人,找死。”朱大頭說:“哈哈,你不要吹牛,存心幫小江就要拿出點真本事。”

江南春本想埋怨朱大頭,叫他來幹嗎?當年,自己到檢察院上班,起訴的第一個案子或者說自己人生辦的第一個案子就是王哈哈用鳥銃打獵時將一農民打死。盡管王哈哈有誤傷還有積極賠償和自首的情節,他也為王哈哈說了良心話,但他對王哈哈亂放槍誤傷致死人命還是厭惡。他真不想讓王哈哈去,怕他惹是生非,可朱大頭和王哈哈是獵友,當年王哈哈鳥銃致死人命起因就是朱大頭相邀惹出來的禍。王哈哈出獄後又是朱大頭幫助安排到原廠上班,朱大頭還幫他介紹了個廠妹做老婆,成也朱大頭敗也朱大頭,兩人看來已經結成了鐵哥死黨,如果不讓王哈哈去,朱大頭肯定會有意見。想想江南春也就沒開口,同時江南春也告誡自己以緝拿凶手為主,少放槍殺生,千萬別惹出類似王哈哈的問題來。

在小鄧的帶領下,來到寧九縣所轄的東皋山鄉,吉普停在放了暑假的鄉小學,沒有和當地派出所聯係,四人進了山。

江南春曾下放在水寧縣,也是山區,對山有特殊的感情,可這次走在山路上,沒心事欣賞大山的巍峨風情,沒有感覺山裏的天然氧吧空氣的沁甜,想的是怎樣捉住凶手,哪怕捉到一個都是好的,甚至還想到,最好當場擊斃那個老二。那個老二唆使老大並隨其一夥強奸了薑俐,打碎自己兩個門牙,還拿著殺豬刀要捅自己,薑俐本來可以逃脫魔爪的,被老二一銃打死,這個惡貫滿盈的東西,不親手斃掉不解心頭之恨。當然,江南春也要找個理由或設計個情節省得自己惹麻煩,讓他脫跑,情急之下,拒捕開槍;或者讓他拿著凶器向自己或者向其他人行凶,正當防衛開槍。實在找不到理由,隻要親眼見到老二,斃掉他再說,有什麼後果自己擔當。

小鄧說:“快到了,前麵就是‘3·12’案犯老大的家。”四人商量,估計案犯分散潛逃,抓捕的可能性不大,再說已經是下午了,今天打獵打不成了,不如借宿他家。小鄧因曾到過老大家摸排過,擔心可能會認出,與朱大頭到前麵一個村莊去住。江南春與王哈哈一起到案犯老大家住。王哈哈曾下放寧九縣對本地民俗和方言比較熟,說不定能發現案犯的雪泥鴻爪。最後大家約定,明早淩晨4點半在前麵的老樟樹下彙合。既然是以獵人名義上人家家裏,就要裝的像樣一點。

王哈哈操作地道的寧九口音說我們是打獵的,走了這麼久,一停下來預感到今夜就此落腳有地方,這戶人家一定是心地善良的,一定會留我們住宿的,菩薩也一定會保護這家人的。本來案犯老大的家人時刻警惕外人進他家屋,在這非常時刻更不會留外人借宿,可此時隻有年近80歲的老婆婆在家,老人家聽王哈哈一說,內心希望菩薩顯靈保佑自家平平安安。於是,讓王哈哈江南春在樓下空房住了下來。江南春說:“婆婆你老人家看上去氣色身體蠻好。”“不行喲,腿腳疼,出不了遠門,也不能做農活。”“哦,女人年歲大了好多人都有這個毛病,我娘也有這個毛病。”江南春一邊說一邊拿出了五塊錢一聽午餐肉和豆豉魚罐頭給婆婆,說:“老人家這是我們今晚住宿和晚飯錢。”婆婆說不要不要,但還是收了。王哈哈不失時機拿出了一根火腿腸給進門時汪汪叫的黃狗吃,和黃狗混熟了。乘著這個時機,江南春和王哈哈對屋外的環境進行了偵察。

這家獨戶,一棟兩層的磚房,前麵是開闊的稻田,後麵山林茂密。後門一開,案犯往後山一竄,瞬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難怪公安三次圍捕都未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