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字畫慢慢悠悠從翡翠酒樓二樓飄下時,街邊正走過一個人,隻見劍眉星目,器宇軒昂,衣飾華麗,貴不可言,可不是那晚與了緣邂逅之人麼。眼見天上掉下一幅字畫,公子伸手接住,定睛細看,“明珠當璀璨,翡翠亦生光”,好一幅清秀的字跡,好一個博大的胸襟,公子不禁心中激蕩,一看落款“傾情壬辰年六月六日字”,加蓋著大紅梅花印章,這傾情姑娘又是何等佳人呢,想不到這小小鎏金鎮竟是一塊藏珠納寶之地,除了那晚遇到的聰穎靈秀的小道姑,還有這等胸襟不凡的奇女子,此行誠不虛也!
“我說樓上誰這麼沒有眼力勁,胡亂扔下一幅字帖啊,砸到我家公子怎麼辦,就算是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名叫德壽的小廝啞著嗓子歪著脖子衝樓上囔囔,這一嚷不要緊,丫鬟碧桃探出腦袋一看,頓時花容失色,沒了語言。許丹陽見丫鬟失態,窗外聲音耳熟,不禁也探出腦袋往下看,這一看,正與樓下公子的目光四目相對,頓時時光停留,萬物凝滯,剛才還凶神惡煞的怒小姐立馬又換了一副嬌俏的麵孔,喜不自禁地喊了句“二哥”。原來這公子不是旁人,正是丹陽小姐的二哥,相府二少爺是也,名叫許文玉。這丞相許博是個“妻管嚴”,娶有一正妻並一房小妾,這小妾還是正妻娘家帶來的通房丫頭,許文玉和許丹陽正是妾氏所生,正妻生有長子許文石。大少爺許文石也是相貌堂堂,儀表不凡,亦是個人中之龍。許丞相官業亨通,又育有兩位卓爾不群的公子還有一個貌美如仙的女兒,這在京中也是一樁美談,羨煞了多少達官貴人,眼見著兒子女兒都到了婚嫁的年齡,也沒少累壞京中多少名媒。因為是一母所生,且母親又是妾氏,丹陽和二哥打小感情就極好,見二哥來此自然喜不自勝。
正是一眨眼的功夫,許公子就上得閣樓裏來,見小莊和妹妹的架勢很快就明白了幾分,笑著說道“我說妹妹啊,你那大小姐脾氣都出了京城了也不收斂點,都道山高皇帝遠,何必在這人傑地靈的地方逞威風,嚇壞旁人呢,”“哎呀,哥哥”,許丹陽嬌嗔一聲。“原來是相府少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實在失敬失敬!”眼見化險為夷,小莊趕緊致謝道,“嗬嗬,這蜀中頂多有個峨眉山,哪有什麼泰山呢,我這妹妹著實讓老板受驚了”文玉玩笑道,“不敢不敢,許小姐美若天仙,能入住我這小店小人實在三生有幸,頓感蓬蓽生輝啊,今日公子亦如天人駕到,小人實在是感到受寵若驚啊!”“嗬嗬,老板客氣了”,一番寒暄之後,文玉示意小廝德壽將字畫原樣掛好,又對小莊說道“我見這字畫寫得極好,定出自一位美妙佳人之手,心向往之,不知老板可能引之一見?”,小莊見心愛之物失而複得,這公子又溫文爾雅,傾情小姐定不會反對,但丹陽小姐那態勢就難說,思忖一番說道“這字畫的主人小人著實認識,但一介閨中女流,實在不方便引薦”,文玉聞言說道“無妨無妨,老板隻說閨名,小生定當親自登門拜謁”,“噢,那小人就如實告知了,此乃出自鎏金鎮葉秉忠大儒之獨女葉傾情小姐之手,”“噢,原來是葉翁之女,實乃故人也,嗬嗬”文玉公子爽朗笑道,見哥哥一心隻關心畫作主人,丹陽醋意頓生,忙拉過哥哥說道“哥哥一路風塵仆仆定餓壞了吧,這裏有新鮮熱菜,妹妹可陪哥哥小酌幾杯?”文玉見桌上擺著小菜,點頭道“甚好,”小莊見兄妹二人言談甚好,忙告退溫酒去了。
這邊廂丹陽忙拉著哥哥坐下,眨巴眨巴鳳眼嫵媚地說道“哥哥,此行來鎏金鎮所為何事?”丫鬟青杏、碧桃,小廝德壽伺候在門邊。“你這鬼丫頭,心裏比我還明白呢,嗬嗬”文玉又爽朗笑道,“哥哥,難不成爹娘真把我許配給莫老兒的兒子啦?又是哪一個啊?”丹陽癟了癟嘴角,“還能是哪一個,定是莫念兄啊!莫兄與為兄交情甚好,你嫁過去定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呸,他的風流韻事還少麼!”說著說著丹陽頓又眼淚汪汪,眼見妹妹嬌目含淚,文玉忙說道“小妹啊,你可別耍小孩子脾氣了,有些人有些事,必須眼見為實,有時候甚至連親眼所見也當不得真呢,你要用心去感受,去感受一個人的好。為兄其實早就來到這鎏金鎮了,知道妹妹你心裏肯定不暢快,所以也滯留這麼些天想讓你徹底放鬆放鬆再接你回去,沒想到你心裏的包袱還是沒有放下”文玉歎道,“哥哥既然早來,這鎏金鎮地方狹小,哥哥可是在何處落腳?”丹陽知道自己再哭,木已成舟也是沒轍,用手絹擦擦淚眼問道,“‘京城二少’妹妹你又不是不知,一個說的就是莫念兄,一個講的就是為兄了,為兄自然去的是那‘風流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啦,不過小妹元宵節也當真是大手筆,沒少花銀子吧?嗬嗬”文玉又笑道,“哥哥又取笑我了,我說哥哥啊,那等煙花之地還是少去為好,為此事,爹爹可沒少責備你,像大哥一心鑽研學問,求取功名,光耀門楣多好啊!”聞言文玉臉上微有不悅,淡然說道“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小妹放心,為兄心中有數。你都是要出嫁的姑娘了,以後在夫家可要好生服侍為好啊!不求與莫念兄舉案齊眉,也得夫唱婦隨才好”文玉擔憂地看著淚眼斑斑的妹妹,“嗯”,丹陽頓時緋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