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麵郎君走的著實快,傾情、了緣、小莊一行三人趕到陌上時,隻聽到眾人一片喧鬧。三人費力地擠進人群,站到前排,了緣眼尖,遠遠瞥見冷麵郎君雙手環胸,立在一角,蹙眉旁觀。如此熱鬧場景,他為何還不上台呢。了緣暗暗忖度,又撇開傾情、小莊,擠到冷麵人身旁。“我說壯士,你可是膽怯了麼?”了緣問道,冷麵人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了緣,依舊無言,了緣頓感無趣,也就乖乖地立在冷麵人身旁看台上的熱鬧。
昨日舞劍少年走到場中,拱拱手,說道“請問還有哪位英雄豪傑上台比射?”一連問了三聲,眾人方才安靜下來,彼此環顧。“我來”,突然一聲洪亮的聲音在人堆裏響起,眾人側目望去,原來是鄰鎮的朱屠戶,這朱屠戶本名叫朱天鵬,殺豬的手藝極高,而且刀功特別好,客人隻要選中一個部位,說好要幾斤幾兩,如何成色,隻要你說得來,他刷刷兩下就可以給你削下來,而且分量分毫不差,保你滿意,故而人稱“朱快刀”。“原來是快刀壯士,有請。”少年又禮貌地拱拱手。朱快刀就這麼在眾人的矚目中,大搖大擺地走上了擂台。上得台後,朱快刀先麵向謝老將軍拱手道“謝將軍有禮了”,然後又轉過身,麵向大家,拱手道“我朱某不才,久聞謝小姐大名,今日上台獻醜了。”了緣看這朱屠戶,滿臉橫肉,皮糙肉厚,留著絡腮大胡子,豹眼圓睜,坦胸露乳,實在是不歡喜,心裏不禁為謝小姐緊張起來。“喂,朱快刀,你以為這是你家賣肉攤啊,這可是射箭不是切肉,你別自不量力了”台下有人起哄道。這朱屠戶卻不理不睬,不慌不忙,接過家丁遞過來的弓和箭,又向謝將軍拱手道“請問謝將軍,隻要朱某射中了河對岸的紅綢,是否即能與小姐成親?”謝將軍微微頷首,少年在一旁答道,“隻要你射中,即可入贅我府”。台下又有老婆婆嚷道“我說快刀啊,你老朱家還等著你傳宗接代呢,你這家中獨苗可別斷了你老朱家的香火啊!”聞聽此言,朱快刀循著聲音處望去,也嚷道“多謝四婆關心,如果我能娶到謝小姐這般媳婦,我老朱家即便斷了香火又有甚打緊”。“嗨,你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竹籃打水一場空噢!”台下又噓聲四起。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聞聽朱快刀此言,了緣心中甚為不快,他到底是有多垂涎謝小姐啊,以至於甘願入贅謝府,因是檻外之人,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搖了搖頭。看向一旁的冷麵人,問道“壯士,你可願和朱快刀一樣入贅呢?”冷麵人依舊不動聲色,了緣隻怪自己多言,明明是自己慫恿他過來比射,於是閉了口不再言語。
朱快刀擺好架勢,彎弓搭箭,卯足了勁,臉龐漲得通紅,台下又是噓聲四起,也有叫好聲,鼓勁聲,了緣看得越發緊張。“嗖”的一聲,長箭離弦,不偏不倚,正中紅綢。台下頓時嘩然,喝彩聲連連。朱快刀噓了口氣,連連笑嘻嘻地向四下拱手。屏風後麵謝梅亭也長長歎了口氣,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自朱快刀上台時,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狠命攥著手中的紅牡丹絹子,心裏麵希望有人能射中,但是又希望射中的不是眼前此人,梅亭心裏倒不以貌取人,但哪個少女不懷春,自己一心向往的意中人絕不該是眼前此等情形啊,罷了罷了,一切命中注定,梅亭搖搖頭。“且慢”,眼見謝小姐一朵鮮花就要插在牛糞上了,了緣急了,擠過人群,衝上台。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人群又開始躁動起來,愈發熱鬧了。傾情見男兒裝扮的了緣衝上了台,心也不禁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什麼不測,雙手攥拳,和小莊一起在下麵緊張兮兮地盯著,隻要緣兒有任何閃失,傾情定會奮不顧身撲上去。“咦?”朱快刀上下打量了一番了緣,不屑地說道“得了得了,哪兒跑出的毛孩子,牙口才長齊吧,快下去。”“謝將軍招婿要的是年滿弱冠,未及而立,你這漢子定不符合要求。”了緣也毫不示弱。“嘿嘿,我說你這毛孩子,鎮上人都知道,我朱天鵬,年剛二八,尚未娶妻,我勸你就別鬧了,回你娘那喝奶去吧”朱快刀揶揄道,台下哄然大笑。了緣沒法,急紅了小臉,盯著謝老將軍,又盯著謝鬆亭。謝鬆亭隻覺得眼前的少年分外眼熟,仿佛在哪見過,拚命在腦中回響,可不是昨天看到的那個女孩嘛,長得如此相像,定是那女孩的親戚,定不能讓他有了閃失。於是,鬆亭說道“這位賢弟,快刀兄的條件符合招婿規定,又能一舉射中,我們謝府定將言而有幸,還請賢弟勿要幹涉,請這邊歇息”。
了緣不理,腦中急智又生,看向謝將軍道“老將軍,規矩自是定得分明,不是在下有心生事,隻是在下兄長心儀小姐久已,自在下告知其謝小姐擺擂招婿一事,兄長立即千裏迢迢趕來,在下不忍兄長失望離去,還請老將軍給在下兄長一次機會,也好讓謝小姐優中選優,不錯過賢良佳婿。”還未等謝將軍回話,了緣又趕緊看向朱快刀說道“想必快刀兄,胸懷寬廣,定也樂意成全在下兄長,僅此一試而已,結果仍未可知呢”朱快刀聞言臉上訕訕然,沒吭聲。鬆亭見狀,上前補充道“爹爹,小兄弟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何不讓其兄長試試,不枉他心儀阿姐許久,我想阿姐也是願意的。”“讓他試,讓他試”台下鄉民也開始叫囂著。了緣回頭衝傾情做了個鬼臉,傾情見了緣如此調皮,實在是無語。謝將軍終於發話了,其實自打這少年上台,一舉手一投足,他就覺得分外熟悉,就像昨日的春風拂麵而來,那感覺,那氣息,活脫脫當年的嫣紅,隻不過,一個是紅粉佳人,一個是稚氣後生,無疑對這少年,將軍心中是充滿好感的,“你家兄長何在?”將軍慈祥地問道。了緣趕緊看向冷麵人,很大聲地嚷道“兄長,你還不上來麼?”其實心裏也是很緊張的,要是這冷麵君一冷到底,自己這戲該怎麼繼續唱下去啊。隻見冷麵人聽到了緣這一喊,聳聳眉,一躍就躍上了高台。了緣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