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承買恕行堂房產記(光緒二十四年戊戌春)

餘因事回鄉,擬於三台祖祠前九分地,建造寶亭公祠堂。時少勤弟同和立嫂諸人來見,言及建祠一事,伊等現有恕行堂房產一所,迫於公私,擬即變價清理,環請承受,以為祠堂基礎。且屋後餘地,本為公有,一轉移間,彼此皆可方便,所謂一舉兩得。至於價值,聽公主裁,準可商量。且時屆清明,祭掃待款,或請先借三百元,以應各債戶之急需雲雲。餘即答雲,房屋之事,且再斟酌,請弟先將公私各債開示數目。約計共需八千餘元,內公用楊三等十八戶,計三千四百八十三元七角;芳立婆等四戶,以田屋金器作押,計一千一百九十元;劉輝婆等十七戶,計三百八十七元;二庶母經手借湯宏照叔等十一戶,以金飾作押,計七百五十九元;又四姑爺等十戶,計七百十二元;三庶母經手借和立婆等八戶,計二百八十三元五角;蕙蘭等五戶,計三百零三元;德田婆等十二戶,計一百十九元;四庶母經手借德翹嬸等二十六戶,計一千零三十五元。以上各欠,均為家費、婚娶之需雲雲。餘查閱後,即告伊等,所欠之款,除屋價不敷甚巨,然債戶迫緊,亦實不了。後各債主向餘熟商,乃婉勸減讓,或可有成,眾乃議決,聽餘開銷。餘議五成還欠,各不允遵,遂置腦後。迨二十五年,餘又還鄉,少勤弟再以此事見商,並邀各債戶同來,願就前議。餘雲:“俟買妥仁立住屋後,方能照辦。”後於二月二十二日定妥,一律付清。少勤弟等乃得遷住仁立之屋,此事最為痛快,否則纏繞不清矣。

(5)記廣肇諸同鄉議另置新山莊地(光緒二十四年戊戌)

新閘橋之西南,舊有廣肇山莊,乃先伯鈺亭公與梁次琚公、吳子石公、周樂山公初創,置地三十餘畝,續經唐景星、潘爵臣、周雲卿暨餘,先後添置地共八九十畝,並起造敦梓堂、地藏殿及經營一切,頗稱周妥。嗣因地近租界,每事掣肘,且厭煩囂,爰集眾議,遷地為良,決議擇幽靜之處,另覓地畝。迨二十五年,餘從塞外蒙古返申,諸同鄉來商於餘,因答以“新閘之西河北梅家莊附近,餘有地百畝,曾經該處瞿姓每畝還債五百兩,餘未允可。如諸鄉台合意,當為留之”。後一星期,經眾同鄉到地察勘,僉稱地形高爽,風水合抱有情,大為合宜,當由韋文圃君前來關說,以每畝依餘所雲瞿姓之價值,但公益之事,請餘相助一千五百兩,每畝收價四百八十五兩,諒餘應不嫌少雲雲。餘亦欲其事之成也,故樂而諾之。後丈地照新例尺,隻丈得九十一畝三分五厘三毫,每畝四百八十五兩,計收價銀四萬四千三百另六兩二錢另五裏,餘均置之不較。繼聞山莊摒入蕭鳳山經手地九分,價銀五百五十兩,另出遷墳費,與餘之售價不啻有霄壤之別矣。以目下價值論之,則更進四五倍也。

光緒二十五年,己亥,六十二歲

潘爵兄擬返西樵,將經手各事,一核作了,立明合同為據。後其五太寧死上海,不願家去,逐改良,將就立租屋契。

杭州觀潮於七堡,水高丈七八尺,西人雲,普天下第七水影。

建華獻祖祠需費八千餘兩,除宗族捐助三百餘元外,由餘撥款支足。

光緒二十六年,庚子,六十三歲

四兒建侯隨傅蘭雅先生赴美國肄業。

榴三姑雙生子,氣血過虧,產後病故,年三十六歲。

修福軒、誠齋兩公墓,共需款五百餘元。

接電,宏弟婦五月廿一日故於家。

楊梅南表侄由太古行派去煙台,充該行買辦,須保單三萬兩,李光琴保二萬,餘保一萬,即同到英署簽保單(後於某年月歸梅南自保,保單繳銷)。

遷嶺西大廟於東閘,需款六千餘元,全數由餘支出。

新閘廣肇山莊馬路邊地六畝零,前由寶源祥推出,公所抵帳作價二千餘兩,今經譚華手,照原畝數賣與工部局,得價二萬餘兩,公益不少。

巴司依雅士先生求助育才書院學費,捐洋五百元。

五月初六日,坐江裕船至鎮江,寓均昌泰號,會朱西亭、施德記、卓翼堂諸兄,丈量各地。隨接漢電,稱盛杏翁因北邊保定府義和團拳匪拆鐵路、焚車站,今晨由漢返申去津,囑餘稍候。晤麵後,複坐江永赴漢,借寓商局,晨早過漢陽,晤李一琴,驗勘各段廠基、機廠等處。十三日晚胡船返申。

附記:

(1)四月十六日潘爵臣兄病故,年七十八歲。

(2)十二月二十八日莊王載勳賜令自盡,端郡王載漪、輔國公載瀾均發往新疆永遠監禁,毓賢正法,剛毅追奪原官、即行革職,董福祥革職,英年、趙舒翹均斬監候,徐桐、李秉衡均革職,並將恤典撤銷,啟秀、徐成煜革職,著奕劻、李鴻章查辦,徐用儀、立山、許景澄、聯元、袁昶均開複原官。

(3)記遷嶺西大廟(光緒二十六年庚子)

遷嶺西大廟於東閘,派權立管理其事。初古廟在學堂隔鄰空地,年久未修,廟將傾圮,公議改造,乃擇地於東閘門內坡之上。眾議僉同,占卜求神,亦邀神許。諸紳耆即舉權立主事,拆舊換新,廟貌莊嚴,已較舊時寬展。工程一切,除舊料外,共化銀六千餘元,均由徐敬德堂出支。當時,鄉中紳耆以權立所費過濫,頗多微言,來函攻訐。嗣經地師梁明東先生查勘,以廟基立於旺地,日後丁、財、貴可操左券,多化錢銀,大可不計,遂寢其議。又雲東山祠中擬開通馬路,直至三台祠,該祠日後必可發丁雲雲。又查光緒七年間,湧口文閣加高改向,四方造作六角,堪輿先生亦雲二三十年後,舉人藩臬必有其人。以今考之,風水兩字,似亦有使人可信者也。

光緒二十七年,辛醜,六十四歲

五兒超侯二月二十五日隨女先生戴娘娘由滬赴英肄業。戴先生年近六十,來滬已三四十年,乘德公司輪船去,船費五百零五兩,衣服四百餘兩,學費千兩,書金四百五十兩,來去水腳九百兩,合三千兩。

春間,唐傑臣兄到,商崇德三合法界徐家彙路公司之地,又托代置德昶莊與寶源祥兩地,共成二十七畝零,每畝隻出價五百元。按照時價,原值七八百兩,後思該處地段唐府上已占三份之二,且為後日唐茂公墓地,雖貶價,不妨讓出也。

超兒模婿在英合攝一影寄回,甚慰。

傅蘭雅先生經營四兒建侯學費,是年開銷報單,每年約一千七百五十兩。

三月十九日,遊天潼廟宇竹徑,甚好。二十三日回。

五月,廣肇公所議設義學,查三元宮西首有棧房一所,魯班先師廟有屋與空地,鐵匠行又有公所,準可采擇一處試辦,年費約洋一千八百元。餘力為獻議,且雲多設三五處更好,各處值事泥於神權不忍割愛,遂至中止。幸各人毅心熱力,卒成三元宮義學一所。

八月十八日,赴杭州觀潮,較上年略低。

夏間,追錄津、沽、灤各地並房子,由丁先生沽出各數。

秋七月十六日,餘乘新裕輪去津,繞煙台遊,梁、李兩果園甚好,惜地方欠大。二十日抵津,寓北洋醫院屈桂亭兄處,頗極歡迎。即往候丁先生麵謝,代辦地畝各事並已收現銀股份,甚感,甚感。越日,丁先生答拜,詢及天津新開四通八達之馬路能否發達,餘隻以“好”字答之;又詢及除沽外尚存地若幹,餘答:“灤州五百畝、塘沽二十八畝、北戴河十餘畝、老龍頭一百三十餘畝、南門外三百六十七畝,均成本不大。”丁雲:“惜乎先龍公司不合,無可如何。”餘與丁意大相左逆,料五、七年後必可漲至五、七倍。丁雲兩禮拜內去申赴美,再見雲雲。斯時,勘津地所開四通八達之馬路,其局勢頗可觀,準易操勝算,後轉深一思:我鹿已拿到手,今被人脫角,數也,命也?豈宜久住?即於二十五日晚坐海晏轉返申,免使夜長夢多,致生枝節。

附記:

夏間傅蘭雅先生帶學生八位赴美:

王寵惠;陳錦濤;王寵祐;張煜全;譚天池;吳桂靈;濮登清;嚴錦容。

年限繳費萬金。

光緒二十八年,壬寅,六十五歲

超兒在英訪友記略。

建兒在美洲遊大瀑布影圖。

記愚齋(辛醜至戊戌)八年共照影七次,合成一幅,又雨之自識。

四月卓子和佘貢雨兄寄到香邑同益欖園種植公司收到徐雨之股本銀一千元,發第一號股份,第一號息折各一部,副司理人係卓捷峰、佘漢堂、佘滬生,經理銀兩人係卓堯峰,另設董事二十七位。

四月,西醫利醫生以餘患咳嗽,宜旅行日本,因該處氣候溫和,可以轉換水土雲。爰約同鮑君味蓴及子猷婿乘皇後船起程,初至長崎,日本醫生到船驗疫,在華人廚房驗得廚子發紅麻症,即升黃色旗停船,照例在船各人均須上岸沐浴,並將身上衣服烘過,停一夜始肯放行。其浴房一切,均仿西式,頗具條理。越日開船至神戶,寓居商話別墅,晤鮑獻卿諸昆仲,及麥小彭、葉鶴齡、吳錦堂諸君,均荷歡迎。每日去兩處溫泉洗澡,由東醫江馬先生診治,頗效。繼遊大阪、奈良、西京等處,有大樹一株,其樹身須十三四人始能圍抱,可謂巨矣。餘日遊各名勝並察驗各廠實業,計十餘處。日人勤於教育,無處不有學堂,隔六七裏,即設一校,每校學生約二三百人,殊為發達。街道住屋掃除潔淨,無乞丐穿窬之流,有路不拾遺之風,官與民品質大佳,深可欽慕。惟商家似近浮誇而少信實,不無缺點。在西京咳嗽轉劇,遂即返申,計先後住日本二十七天。

冬間,與吳氏合創景綸紡織廠於上海虹口。

附記:

(1)建兒遊學美洲,寄影片回申,加跋數言,以別年月。

(2)四兒廷爵於庚子赴美書院肄業專門,光陰迅駛,已三年於茲矣。今夏六月,寄影片來滬,爰取在滬時所攝各一影,合成一架,並列其跋語於旁,用誌數語以別年月雲。愚齋手書。

廷爵初在北洋大書院學習英文,已將五載。庚子歲年二十四,奉家君命於六月二十三日,隨傅蘭雅先生赴美洲肄業商務,越一稔餘,考取文憑,複往華盛頓大書院肄習,兼誦德文。課餘每就近處遊覽,以鬯天倪。一千九百二年七月四號,為美洲自主之日,書院給假,廷爵遂乘快疾火車至美屬之大瀑布觀眺,大擴眼界。按:此瀑聚美洲五大湖之流,分為二支,一在英境高一百五十六尺,闊三千零十尺;一在美屬高一百六十七尺,闊一千六百尺。每時鍾一分許泉流一百萬立方尺,距波數裏,即聞泉聲,故美人名之曰“雷瀑”。適攜有照相鏡具,爰攝一影以誌快遊。光緒壬寅季夏中浣四日廷爵寄滬並識。

(3)愚齋小記一(光緒二十八年壬寅)

餘於淞北寄廬以“愚”名齋,溯自五十年來,無往不愚,故晚號“愚齋”。餘齒十五,離鄉適滬,越半載,去書入賈,而執事不敢不敬,與人不敢不忠,兢兢二十年,頗見信於中外。時曾文正、李文忠議興商埠,甲戌歲與唐景星諸公,創招商輪船局、開平、林西煤礦,續辦承平銀礦,仁和、濟和保險公司。又與諸昆季創同文書局,奉旨影印《圖書集成》進呈禦覽。餘如廣百宋齋鉛板書局,貴池、天華、南票、台吉等礦,其間囿於勢限,於事成者七、八,不成者二、三。夫開創伊始,雖殫竭經營,集群策群力以從事,往往垂成中止,餘則未嚐告勞焉。迨癸未秋,法越肇釁,上海為中外總樞,風聲鶴唳,一日數驚。商市奇緊,周轉不靈,致敗壞幾不可收拾,艱難創就盡付東流。餘自書一聯雲:放寬肚皮袋氣,咬定牙根吃虧。旋李文忠奏辦關外金礦,歲辛卯創辦建平,續辦永平,兼熱河合辦各礦。榆關十載,馬瘏仆痡,艱苦備嚐。曾就所曆境遇,遞攝七影,薈為一圖曰“七照圖”。俾後嗣視其圖,而知創事之非易。且與滬上西商,設業廣房產公司。丁戌間,合肥李文忠、仁和王相國先後內召,餘亦铩羽南歸,未幾而有庚子之事。嗚呼!得馬失馬,人毋將以塞翁眎我乎?亦惟天所命而已。辛醜,析津平,百廢俱舉,餘以為當務之急莫如興商,乃與西商設先農公司,以為商務基礎。回憶數十年間名場閱曆,在外省如捕盜會捕。洋藥、洋務、漕務、賑務等局,以及出洋肄業學生,無役不董其事。甲午唐山薦饑,饑民十餘萬告賑無所,勢將流而為匪,餘振臂一呼,兩月間集三十餘萬,得以無事。他若絲業、茶業、公所、善堂、山莊,或創或因,亦視力之所能及,在鄉裏則修風水、濬溝渠、栽樹木、建圍牆、築神社、建鄉約、設賻會、興義塾、倡平糶,無不經營創辦,以堵閭閻。在族中則修譜、建祠,雖值艱窘,次第舉辦不惜也。獨義莊一事,有誌未逮,不無缺撼。噫!餘今已六十有五矣,譬諸秉燭夜行,又複何事之能為?倘後之人能愚餘之愚,而不自以為愚,亦可為愚齋之肖子矣,複何奢望乎?作愚齋小記。

(4)愚齋小記二(光緒二十八年壬寅)

根於心者生於色,古非虛語。餘自光緒辛卯以迄戊戌八年之間,常變不一心,因境異即心根色現。故曆攝七影,狀貌各具而舒慘不同,因於己亥冬,薈為一圖曰“七照合影圖”,其偏左而坐、右足躡石、右手執眼鏡、左手按右膝,若有所思者,為規劃建平礦務未開辦時所攝也。正中肅衣冠而危坐者,為開辦礦務謁合肥李傅相所攝也。中左短衣軟帽、右手提燈、左手叉腰聳立者,為落煤井履勘線道時所攝也。中右草帽革靴而鵠侍者,為勘關外各礦,接辦承平時所攝也。若夫偏右左手握杖,右手攜草帽,憂愁其容,龍鍾其態者,為礦務棘手,遏塞焦勞,病莫能興時所攝,故精神疲憊,氣象愁慘若斯也。中後小左手抱孫兒金生者,為建永各礦稍就緒,意態略舒時所攝,蓋心氣之較平,由於懷抱之小適。中後小右拈髯而側坐者,為各礦辦有成效、苦盡甘回、心懷略鬯鬯,通“暢”。,故所攝之影,似亦氣象光昌耳。其後相錯而環侍者,子五孫四從孫一。餘之所萃七照而合影者,俾後人視其圖而知創業之艱,成功為尤艱也,則古人所謂根心生色者,豈虛語哉,豈虛語哉!

(5)題曲江觀潮圖(光緒二十八壬寅)

壬寅八月既望,擬買棹滬江,觀潮海寧,因事未果。憶己亥、辛醜與陳子輝庭、韋子文莆、羅子芷香、劉子吉六、鄭子業臣、馬子玉亭、郭子輝亭、趙子灼臣兩次觀於杭之七堡。己年潮高一丈六七,辛年僅一丈二三。案:四海之潮皆平,惟曲江潮至則亙如山嶽,奮若雷霆,蓋以錢塘東有包定諸山皆趨浙江,川流挾潮輒抑兩山而過,故奔騰奮迅,水勢不平。或雲海寧南龕、北赭二山相峙,是為海門岸狹勢逼湧而為濤,常以月晦及望為大,至二、八月尤高,峨峨二丈有餘,稱為奇觀。西人謂錢江之潮謂宇宙奇景第七,然就水上論亦歎觀止。雲殘桂猶香,菊花初蕊,客窗無俚無俚,亦作“無裏”,百無聊賴。,爰抽舊攝觀潮小圖,而補以記。

(6)記與吳氏合創景綸紡織廠於上海虹口(光緒二十八年壬寅)

查該廠初由杭州吳季英姻家獨立創辦,原名雲章襪衫廠,由丙申以迄辛醜,連年虧耗,力不能支。壬寅春,吳君季英去世,乃由其侄子常君偕同經理人倪慶甫君,並工程師西人軋拉士君,就商於餘。餘念私義則誼關姻婭,公義則事關實業,允許合股。公同估價廠基、機器作元三萬兩算,餘亦劃現洋如其數,共作貲本元六萬兩,於十月朔日改名景綸,添派汪少雲君與倪慶甫君同為經理。初不料雲章廠基早經前股東質於洋商高易也,事後知得,不得已墊款取贖,繼又聳辦襪機、拓開廠屋、添購左近基地、營造電燈、引擎爐間暨漂烘各房,迨襪機到申,始知價需萬金,日出襪僅五、六打,而貨複不佳,蓋所辦者老式無用之機器也。此時,倪君早經自辭,軋拉士亦無顏存留矣,所有廠事遂任汪為經理。汪於商務精明,惜乎貪做生意。甲辰夏秋間,汪糾同股東吳子常,墊銀十萬兩,充當奧商龍興洋行買辦,不三月墊款四五萬,無從追還。且從中影戤影戤,音yǐnggài,方言,指假冒名牌圖利。本廠牌號,挪用莊款事敗,汪竟遠颺,子常負債累累,挪款亦經餘認墊,而子常遂不能一日安心矣。次年乙巳,另派同鄉譚琯生為經理,丙午抵製美貨,本廠創織錦地、桂地等項衣衫,銷路稍通,然逐年結帳,仍多虧折。戊申春,子常去世,其弟子遒,即餘婿也,留學歐洲,聞耗歸來,集其從弟俊之等清理家務,並及廠事。乃於九月中邀友來申結帳,自壬寅十月至戊申九月杪止,共結虧元八萬五千七百餘兩。是時,餘所墊款項計有十七萬餘兩之巨。吳氏昆季一再懇求並股,不得不勉如所請,於是戊申十月朔日,景綸遂為餘個人之營業矣。是年冬,南洋庇能廣安號主梁樂卿函索本廠貨品,並願擔承銷路,餘極許可,乃寄去各種汗衫二箱,明春得覆,極蒙獎譽,謂“足與洋貨頡頏”,源源定辦。同時,香港興隆號亦有大批定貨運往南洋銷售,南洋華僑遂知有上海景綸汗衫廠矣。五月間,老友梁和奉鄂督陳委赴南洋爪哇,招織呢廠股份,過滬見訪。餘乃囑琯生偕行,由爪哇而庇能庇能,檳城的舊稱。而石泐各埠,藉廣招徠。是役也,往返三閱月,定貨五百餘打,皆雙線桂椒地等上品貨,惜此種機器不多,出品亦少,一時不及趕辦,且機器織布各有不同,針分巨細線,有精粗貨料,全靠外洋運來,成做之衣又全在女工,女工或來或不來,實無一定期限,此中為難情形,非當局不悉。唯定貨緊要,餘複添購上貨機器數部,以期趕速起貨,無如年終結帳,仍虧官息三千餘兩。蓋琯生忠厚有餘,經營數載,仍無起色,遂亦知難而退矣。庚戌正月,乃延鮑君味純司理廠務,徐霞村副之,於是年春,稟請商部注冊商標存案,次第舉行,或挽已失之貲,希得無窮之利,其在此乎。是為記。

光緒二十九年,癸卯,六十六歲

奉北洋大臣袁指袁世凱。1901年11月,繼李鴻章署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次年實授。劄委,複回上海會辦招商總局。查局中存江海船大小二十六隻,除安平、泰順兩新船外,餘俱舊船。察看情形,非添船不可。

附記:

記招商局事(光緒二十九年癸卯)

是年五月,奉北洋大臣袁劄委,會辦招商局事。查甲申年,盛、馬兩觀察盛、馬兩觀察,指盛宣懷和馬建忠。向彙豐借英金三十萬鎊,稟請北洋,有用人十條、理財十條,均經局中存案,今摘錄二條於後:

一、接管上海、天津、煙台、寧波、福州、廈門、汕頭、廣州、香港、漢口、九江、蕪湖、鎮江各口岸碼頭、棧房、基地以及輪船、躉船、駁船,斷不值五百五十萬之價,此次抵借洋款,俟洋人公估值價若幹,即以公估之價作為實值,其餘作為浮值,以後如有盈餘,必須漸有彌補,能使浮值漸輕,則成效漸著。

二、碼頭、船棧至多值銀四百萬兩,則虧折之一百五十萬皆是眾商股份,其股本暗中蝕去過半,外麵股票每百兩隻剩五六十兩,無怪其然。光緒九年七月至十五年六月底,唐道手內已無利可分;光緒十年七月起至十一年六月底止,馬道手內歸旗昌代辦,亦無利可分。擬自十一年七月起,仍歸每年六月底結帳,按年暫給五六厘利息,照現在接管時成本折蝕,股票賣價皆隻有五折光景,酌中給息五六厘,已不為少,俟浮值漸能彌補,自當酌量加增。

查此案隻有條陳,別無稟帖存檔,想必是密稟。然聞旁人所述,為起造金利源三層樓房,指為無謂之舉,又造富順、廣利大輪,利於粵人往來。此二事者費去百餘萬,所以有任性妄為、從不商於別員之語。因此條陳內有虧折一百五十萬之數。就事而論,漫說浙江一候補道,即使浙江現任大憲亦擔當不了此宗,公牘隻可瞞得住官場,不能瞞得天下商民,然其心險手辣,公理何存焉?

光緒三十年,甲辰,六十七歲

倫貝子出洋二十日,在天津坐安平輪船啟節。二十二日到吳淞。因二十三日忌辰,二十四日始進口。二十六日與眾商在澄衷學堂公宴,又與各官廳在張園公宴。二十八日晚六點鍾起程,仍坐安平船轉日本赴美洲。

春間,奉商部劄委上海商務總會協理,又董理商學會、立憲公會各事,兼充尚賢堂、青年會、育才書院、廣肇學堂董事。

唐榮柏、康成、康年、子祥、王先生等,將茂公名下崇德三合之帳並存銀兩,算結付訖,一概作為清了。

鄉間愚園改竹石山房,劉君吉六題詞。

九月,由漢口赴萍鄉(另有日記)。

附記:

(1)唐傑臣兄正月十八日病故。

(2)商部劄文(光緒三十年三月二十日發,四月初四日到)

為劄飭事:本部奏定商會簡明章程第四款,內開“商務總會應派協理一員,由部酌核劄委”等語。查上海係屬總彙之區,非熟悉商務,素孚眾望者,不足以膺斯選。查有浙江候補道徐潤堪以派充上海商務總會協理,合行劄飭到該員,即便遵照辦理可也。此劄。

(3)劉吉六愚園記(光緒三十年甲辰)

北嶺徐氏為吾鄉望族,雨之觀察又為餘莫逆交,故知之較深。君於裏中善舉如無不為,雖五十年來,八九離桑梓,未嚐一日去諸懷也。於是就村中之右偏拓地二十餘畝,編籬種植,作卷懷之所,名曰“愚園”(後改竹石山房)。園之西建封翁榮祿公祠,其右為中西書館,兼作體操場。祠左擴女書舍一所。祠之後為敬德堂住宅。宅之東北辟小花園,疊石鑿池,間以草地,小具亭榭,以為憩息之地。再北除有隙地若幹,觀察擬營壽壤,數年來因循未果,或以為風水不足也。光廉自泗城解組歸裏,觀察寓書命竟前功,乃於改葺祠屋之餘,為其規劃壽域。甲辰二月初,吉,即穴地中央蓋廬棚一架,攝照吉壤前後二影,左為由西攝東,右為由東攝西,郵寄觀察,微嫌不能清晰耳。此山為甲山,庚向兼卯酉三分。在座者為劉展翁、韋文翁諸君,並光廉十二人。光緒三十年甲辰仲春劉光廉識。

(4)赴萍鄉日記(光緒三十年甲辰九月)

初七日,餘與洪兄、李星垣兄同坐沙市輪船去長沙。初八日,早五點半鍾開行,至晚七點一刻抵城陵磯,卸載畢,即開船過嶽州拋錨。初九日,早五點一刻開行,午後三點三刻抵長沙,移寓紳士劉君桐村家,勘太古碼頭及長關之地,繼至我局擬購之地。據劉紳雲:“若合要前後街地段,購價須二萬八千金,若隻河邊之地,則價可減半。”然於出路多有未便,現擬由惠然號右首起,連金家碼頭及後街口而至東洋碼頭止,另議價目。初十日,九點一刻,偕劉紳暨謝君會看我局前購之地及怡和所購之碼頭,適昌和船未開,見其船尾,越過我局所購之地二丈餘尺,我局地段僅一百三十六尺,留之亦不敷用,是以擬將此產讓於怡和以顧邦交。勘後至萍利小輪。一點一刻開行,至四點半鍾抵湘潭,礦轉運局委員沈差帖前來相邀,因預定日期,故未登岸。沈委員即代雇輿夫並送路菜,又命局勇吳德佑護送至醴陵,自七點一刻開行,晚駛三十餘裏,拋錨,因天雨昏黑灘多故也。十一日,早五點半鍾展輪,六點三刻抵株州,七點一刻起程,轎夫、挑夫十七名。下午六點半鍾,抵醴陵之陽三石車站,該處轉運委員薛貢玉備有便飯,食畢,登火車,八點一刻開車,十二點三刻抵萍鄉礦局,地名安源,過萍城之東南,直線有十二裏之遙。晤總收支委員顧君怡琴及礦工委員李君鏡澄,皆鎮江人,顧係盛宮保所委,李係張觀察所派。十二日午後一點半鍾,偕李、盧兩君見副礦師黻萊,係德人,略談片刻,約次早八點鍾進井看礦。別後,晤工程師史彌德,並看經營地皮上所繪之圖。旋偕李君遍觀各廠及土、洋煉焦爐、洗煤台等處,傍晚始回。十三日早八點鍾,偕李、盧兩君至黻萊副礦師辦公室,晤談未久,各更衣,提燈下井。先由直井吊車而下,至第一層處,約深六十德尺(每尺三尺半),向東南平巷而進至三千三百尺處為止。沿途見出煤地方五處,另一處用西鑽打石,其聲遠震,西平巷則在上層,雖有五通之路,然斜上三十餘度,煤車絡繹不絕,是以未到,遂偕黻礦師等仍由吊車出直井口至東平巷。其巷口朝北,向東南方進行至三千四百五尺處為止,沿途出煤地方四、五處,其西平巷則在此巷之右,雖已五穿,亦斜下三十餘度,上平巷在上層,彼此可以互通,其斜度與前同。此外,支巷出煤處,因時交午刻,未便周閱,及出巷口已十二點鍾矣。午後三點鍾,複至黻礦師處看圖,並考究一切,遂回局,原洋文送盛宮保。十四日早起程,六點三刻至車站,七點開車,九點五分抵陽三石車站,赴薛委員處,略坐片時,叔平觀察邀飲,已不暇到,遂即登舟。九點三刻開行。十五日早八點半鍾,抵株州,仍由萍利小輪拖帶。十一點鍾,抵湘潭,乘輿至萍礦轉運局,回謁沈君子卿。沈係皖人,年六十三歲,人頗誠篤。隨即乘輿至十三總地方,勘日本已設之碼頭,本局擬以毗連購地,俟議後再定也。午後,即回船。兩點半鍾開,五點三刻抵長沙,接宜局來電。快利船十四晚開赴漢口,是晚十點上快利船回漢口。茲將萍礦及鐵路辦理情形列後。

萍礦及鐵路情形:

地勢:萍鄉邑隸袁州,居湘贛交界之間,東南為贛,與宜春、安化、蓮花廳毗連,西北鄰湘,與醴陵、瀏陽接壤。

煤形:萍邑四鄰縣皆有煤產,然究其煤脈之來,據礦師雲,由東南而西北,其形如盆,離萍城東南十二裏,地名安源,即煤形破裂之處,蓋昔年地火湧出,以致石層轉向,此明證也。

煤層:萍煤之層數,土人已挖見十一層,其厚薄之分,在出口之處則薄,愈進深則愈厚,此猶人之擘指微薄,至腹間則隆然豐厚。茲將煤層各名及尺寸逐一開列於下:小(不挖);老(煤質極淨,厚約一尺至兩尺);劣皮(質稍次,厚二尺餘至四尺);一格(係絕等佳質,厚約三尺);一隔(厚八九尺,內有夾心,黃重,不合煉焦);第一、第二、第三大(每厚四五尺至一丈餘尺不等,燐灰俱輕,係煉焦之質,但性稍鬆,不合多搬);四頁大(厚五六尺至丈餘尺,其浮氣重,以煉焦不免虧耗原質);大底、小底板(此二灰磷俱輕,稱為無上之品,厚三至六七尺不等)。

煤質:萍鄉之質實優於日煤,然就其各層統言之,發火易者十居其三,因浮氣太重,不免虧耗原質,是煤質之一劣處。其它十分之七耐火既久,各質尤宜於鍛煉,故合煉焦之用,惜從前壓力不足,質地稍鬆,多搬易致碰碎。茲將煤中含質默錄及之:磷點零零一起至四五止,若零零八九,煉鋼必脆,不能重壓。磺每百分中二三厘起六七厘止,若過一分,有礙於爐,亦不合用。灰每百分中二三分起六七分止,若過十五分,不合煉焦。浮氣每百分中二十一二分起二十八九分止,逾此即虧原質,若輕二十分以內,又不得煉成焦炭。

礦址:擇地距萍邑東南十二裏,名曰安源,該處地勢稍低,且係進山之處,前頃所述其形如盆破裂一角處也。開有吊井一座,直深六十法尺,現聞續接六十法尺。另有東西平巷各一,上高平巷各一,此四平巷均向東南平進取挖,與吊井互相穿通,以疏敗氣而廣出數。至於井內之布置,有蓄水池、炸藥庫及鐵路、人力車、電氣車等件,已屬完備。去年洪公未回時,此五井日出油煤四、五百噸,因存積過多,不便多出。

局廠:總局一所,礦工辦公處一所,傍有收支處、稽核處、工程處、化學房、繪圖房、五金材料所、磚木材料所、已成儲物所、火車機器廠、礦工機器廠、造磚廠、鍋爐房、打風房、起重吊車房、堆煤廠、大小洗煤台、煉焦爐及礦工飲食寄居所、病房等處,現在又建棧房兩所,尚未告成。此皆曆年所布置者也。

土井:自二十二年起至二十八年止,土井日加暢旺,統計六十餘處,日出選煤千噸之譜,照預定之議,俟機井出煤,土井當逐漸減少。近來商民之井,已由礦局歸並殆盡矣。

運道:萍邑地界兩省,水道亦分兩派,其向東南趨至南昌者,其河名“袁江”,發源在萍邑三十裏之遙曰“蘆溪”。當春夏水發時,每船可裝七八噸,民間因水瀉無餘,故沿途築壩百餘座,藉以灌溉農田。但壩俱有門,故小船仍可往來。至秋冬水涸,深隻六寸或一尺不等,各船難行。其向西北趨至長沙者河名“淥江”,發源即在萍邑東南門首。春夏水發時,每船可裝十三四噸,秋冬水涸亦有五六噸可裝。然沿途亦有壩九十餘座,現在鐵路接至醴陵,已越壩八十餘座,若明年續接至株州,不但壩可全越,即二三百噸之船亦可裝運,如粵漢鐵路能先接,由株州至嶽州四百五十餘裏,則萍礦運道直達完全矣。

分局棧:醴陵局(以火車運來之煤焦,裝載小船等事),淥口局(專任小船稽查),湘潭局(小船所來之煤焦,並裝船等事),長沙局(專任中段稽查),嶽州局(專任下遊稽查),武昌鯰魚套棧(萍來煤焦上棧處)。

輪駁:拖輪六艘,其名曰萍強、萍富、萍利、萍貞、振源、祥臨,以上四萍,平水走七英裏,拖重四百噸。鋼駁四艘,木駁三艘,白桅駁船十七艘。

鐵路:第一段於二十五年舉辦,自安源至萍邑西門外,計二十華裏,名為安萍鐵路。第二段由西門外接至湘東,計二十九華裏,即今年張宮保奏請建設製造之處。第三段由湘接至醴陵,計三十六華裏,名為萍醴鐵路。共計分設車站四處,以安源為起點,萍之西門外次之,湘東又次之,現以醴陵之陽三石為止。此皆二十九年七月告竣者也(以上鋼軌七十五磅、八十五磅兩種)。

洋工師:賴倫(總礦師),黻萊(副礦師),史彌德(機器師),西禮夫特(窿內監工),特勞軒(同上),勃藍德(鑽石師),鄔生勃裏克(鑽石監工),那司可維克(同上),馬賈司克(煉焦師),那彌納特(總洋帳),播冷(醫生)。

以上每月脩金自三十五磅起至一百磅止,惟不知新來之鑽石師及總礦師脩金若何。

司友:總工程處五位,窿工程處三十三位,造築工程處八位,機器工程處四位,洗煤煉焦處三位,土爐煉焦處五位,收發機器處四位,化學房三位,雜學處二位,總帳房十四位,稽核處五位,材料所七位,煤務處十六位,收發窿工材料處三位,采辦萍木處三位,醫院一位,機礦總公事房二位。

以上司友一百十八位,係指安源全礦而言,其餘土井及鐵路車站概不在內,司友每月之脩金自七八元起至八九十元止。

工匠:機匠二百五十名,每月工食洋自七八元起至四、五十元止。內外工人二千餘名,此項工人均係包工。

錢號:萍城地處山鄉,籌現款頗難。光緒二十五年始在該城之內設立礦局官錢號一所,凡有彙兌款項,均由該號出入,以便周轉。現已曆有年所,遐邇信孚,已出洋票並錢籌五萬有餘矣。

原委:萍之土人雲,此煤采自國初,由來已久,然當時挖取,不過自供爐炊,後有黠者始將煤燒塊,名曰“枯塊”,運售於長湘間,供熔鑄之用,由是逐漸開廣。業此者眾,然取煤之法,隻顧目前,煤路近者取之,遠者棄之,甚至棄其舊而又另開其新,稍有水者亦棄之,雖有竹筒抽水,終不及最小抽水機十分之一。是以遠近四五十裏間,無山無洞,無處不挖。後因湖北設立鐵廠,派員赴各屬查考,始知萍之產煤。然采買數年,沿途積弊,終無所濟,幾致廠勢危迫,謀歸商辦。

萍鄉礦目下每日出煤三百噸,日夜兩班,每四百人,此後則每四個月可出五百噸,如直開至小坑地方(好煤),轉至紫家衝天(煤好且多),大局可定矣。

井下工程東西平巷吊井一百八十五尺,平巷統計三萬二千尺,未夠兩裏路。查開辦至今,已八年矣。聞共費本不下三百萬,每月廠中用度三萬餘兩,連火車、火船、民船、分局繳費,月需共元八萬兩。火車十四裏,局辦墊費;萍鄉城至陽三石河邊八十裏工費,總公司墊辦;由醴陵至株州九十裏,亦總公司墊辦。聞每裏約元一萬二三千兩。大橋一處,費亦不多,餘皆小橋,聞明年四月可竣工。該處民船隻載十餘至二十噸,雖較醴陵船之載四五六噸者較大,然非火車不能通運。聞株洲此後可接粵漢鐵路雲雲。

黻萊工程司預備煤焦石樣廠圖、井圖,擬一禮拜後寄張紹翁處,付申托轉致盛宮保,添置提他油機、造煤磚機,共需三十餘萬,可保必獲大利。正礦師賴倫與李一琴兄,同赴美、英、德,探訪銅焦各種爐機,以補救萍礦與漢陽鐵廠,唯一切要證款項無非外借,督辦未允墊辦雲雲。

焦炭山本成本約每噸五兩,路費至鐵廠約四兩,作價廠用十一兩五錢;碎粒漢沽七兩;土爐七天一爐,每月五千噸,費本二十三萬元(貼土人),已墊還十八萬元。機爐二十四點鍾一爐,每月二千噸,新添大機爐每月三千噸,漢陽月需六七千噸,各處銀錢機局二三千噸。

本廠所造火磚物美而價又相宜,較外國來磚,可省三分之二。總查該礦,鄙意所可惜者,未曾認真挖深,大致較唐山更形蹧蹋,其久無洋文總理,尤非所宜。目下總算成功,隻須向井下工程專心辦理,其采煤地方開到極深、遠到極追,再能添本一副,則三五年內必能見效。若再以千萬繼之,更為事半功倍,發達無量也。

九月十九,自九江複回漢局。二十日午刻,同紫卿兄,到漢陽鐵廠,晤張紹翁。初次謀麵,談論良久,同勘化生鐵、拉鐵軌,並驗大煤、碎煤等事。紹翁卻似唐景公一路人物,佩服佩服,所欠者洋情不透,恐誤在不專一事耳。其同事馮敬庵、張文通兩君,年皆四十外,聞極能耐勞,在廠十餘年,兩手空空,尤為難得。梁有、潘堂、朱容三工頭,辦事頗持正,皆目下可靠之人。唯工食太薄,此乃中國之大病。督辦從未到廠,無從得察也。此次考察各事,盧洪昶兄之力為多,盧誠有心人哉。

聞漢沽日本客二萬噸,二、三號貨價二十二兩,零星二十五兩,生鐵成本約二十五兩,鐵軌五十兩,外如馬丁鐵,約本七八十兩。

張文通(代總工程司),梁有(六十外,七十元),潘堂(五十外,七十兩),朱容(五十外,六十兩),拉條經理某(福州人),槍炮廠官辦總辦蔡子昭(三十外,歲後蹚出槍每日五十支,每支二十五兩,連子一千五十兩;快炮每月六尊,三寸口,每尊三千兩,現每工資三萬之譜)。

記常德府水陸情形:

地勢:常德府在洞庭之西南,管領四縣,其首縣為武陵縣,東距長沙四百二十裏,西去沙市三百四十餘裏,其四鄰之縣東接龍陽,南連安化,西去桃源,北達澧州,而雲貴在其上遊也。

城市:武陵城式腰圓,四麵臨水,其城門有六,由東至西,約計四裏,自南而北,不過三裏,人煙頗稱稠密,城外河街,計長七裏,尤為繁盛,蓋各貨運售處也。

物產:地近湖畔,種植相宜,是以有出產布花之稱。然以多寡計之,米為大宗,布花次之,茶葉、紙張又次之。至於木料、煙土、桐油、茶油及牛皮、棓子、藥材等類,此皆雲貴、沅州、洪江、永綏、辰州之所來,非該郡出產也。

水道:源發於貴州之山溪,彙流於湖南之洪江,洪江八百餘裏而趨常德之接江,接江一百九十五裏至沅江而入洞庭,故各埠來貨以常德為並、分過載之處。惜河水漲落懸殊,河岸不寬而尤曲折,是以春夏發水,每有淹及城門之患,冬令水涸,沅江一帶有淺灘五處(半田灘、柳江口灘、船頭灣灘、黃口塘灘、馬王灘),水深不過百尺餘,且木排坌集,甚至停駛無章,不免與行輪線路有所阻礙,將來我局如欲開辦,擬請先谘湘撫憲,劄飭武陵、龍陽、沅江三縣,凡有灣頭過曲之處,木排不得任意停泊,以免兩誤。

擇地:太古購地在下遊東門外之河街,土人命其名曰“三官殿”,該處水深,貨客皆便,誠碼頭之勝地也。查已購得橫寬十丈、深約十一二丈,計出價錢五千千文。該行嫌不敷用,尚在添購,其餘洋商雖經履勘,尚未購辦。至於將來我局擬購之地,以坐艙管窺所及,擬在下南門外之首為便,以其地居城廂之中心點耳,或在太古毗連上遊之處亦可。

民俗:性情馴良,尚有古風,服飾、飲食還在從儉,亦未聞有械鬥等事,惟不喜遠出,智識稍短,不免固信渺茫,且接壤雲、貴,鴉片價廉致有煙癮之患,以至勞苦者愈入苦境。又據境紳稱,鄰府辰州則不同,悍弱天淵,是以有昔年教案之慘。

商權:土人喜於耕種,而不善於理財,是以頭等事業俱落於贛幫之手。粵商雖有之,然不過十餘人耳。甬人亦有之,不過為海貨、藥材數人而已。

(5)履曆稿

全銜謹稟呈:今開職道現年六十六歲,係廣東廣州府香山縣人,由監生遵籌餉例報捐光祿寺署正,同治二年六月在江南糧台報銷局加捐員外郎,並捐花翎。四年十一月,在上海皖營捐輸分局報捐,指分兵部。五年八月,蒙前北洋大臣直隸爵閣督憲李,前在兩江督院任內,於蘇軍分援浙閩三省,疊克城隘,轉運出力,案內保奏,是年八月二十九日,奉上諭“徐潤著賞四品銜,欽此”。十年十月,奉前南洋大臣兩江爵閣督憲曾劄委,辦理挑選幼童出洋肄業事宜。十一年十二月,遵籌餉例在皖捐局辦捐郎中,雙月選用,並免保舉。十二年六月,奉前北洋大臣直隸爵閣督憲李劄委,辦理上海輪船招商局務。光緒元年二月,準蘇鬆太道北道照會,會辦上海洋務交涉事件。蒙前北洋大臣直隸爵閣督憲李以江蘇辦津賑出力,保奏請加隨帶二級。五月二十二日,奉旨依議欽此。二年閏五月,在江蘇、上海、甘、黔、皖統捐局報捐道員,雙月選用。嗣蒙前兼署湖廣總督、湖北撫憲翁,於辦理江鄂元年分漕糧海運出力,案內保奏,請交部議敘。三年四月初三日,奉旨依議欽此。又辦理江鄂二年分漕糧海運出力,蒙前湖廣督憲李會案奏保,請加二品銜。四年六月初五日,奉旨依議欽此。五年在直隸晉賑局遵例報捐三班,指分浙江試用。六年十月,蒙前北洋大臣直隸爵閣督憲李,前任福建巡撫丁,會同奏保潮州等處勸辦晉賑出力,案內請以本班盡先補用,奉旨依議欽此。七年七月十九日,奉前北洋大臣直隸爵閣督憲李劄委,會辦開平礦務局。八年九月,前北洋大臣直隸爵閣督憲李劄委,兼辦貴池煤鐵局務。十六年,蒙前兩廣督憲李劄委,總辦廣東香山縣天華銀礦。十八年,蒙前北洋大臣直隸爵閣督憲李劄委,總辦熱河、建平等處金礦事務。二十二年八月十五日,蒙前北洋大臣直隸督憲王劄委,兼辦直隸永平府等處金礦。二十九年五月初四日,蒙北洋大臣直隸督憲袁劄委,會辦上海輪船招商局事。三十年三月二十日,蒙商部劄委,協理上海商務總會。須至履曆者。

光緒三十一年,乙巳,六十八歲

奉北洋大臣袁劄,開辦北洋公債會。

陳夫人卒於七月十三日未時。陳夫人治家嚴肅,待人寬厚,自奉儉約,樂善不倦,接三黨三黨,指父族、母族、妻族。以誠,撫子女以恩,鄰裏戚族莫不交相稱頌。臨終遺囑,盡出其餘蓄,以一萬捐助仁濟醫院,並分助家祠鄉族暨男兒、媳婦,再及各女親族、老友,由親及疏,秩序不紊。凡臧獲婢妾,鹹受遺澤,可謂能識大體、一視同仁者,餘誠失一賢內助也。

吳頤君歸餘。吳今年二十七歲,十月初一日卯時生。按:吳君六歲至餘家,心靈敏,服侍不懈,且能先意承誌,及長如一日,尤能得陳夫人歡心,臨終特分給銀二千兩。陳夫人故後,餘年老侍奉需人,因約為小星小星,在古代借指“妾”。,今加給銀若幹,俾頤君得以自養。

附記:

(1)北洋大臣袁劄文(光緒三十一年二月二十六日發)

為劄委事:照得北洋開辦公債票業,經奏奉諭旨允行,並通飭直隸各屬,設法勸募。南洋為財賦之地,商富眾多,精華薈萃,籌辦較易。為公自應不分官紳,一體派令勸募,庶足以集群力而廣招徠。茲查有浙江候補道徐潤堪以派委,合將章程劄發,劄到該道,即便遵照,妥為勸辦,勿負委任。此劄。計發章程五十本。

(2)錄過客女史筆記(光緒三十一年乙巳三月十二日)

東方人起居,中國名宦人住家:

餘路經上海,日往來於鄙陋囂塵之地,見遊民蚩蚩,千百為群,欲往書中所載中國文明之地,即寓居此處,西人亦鮮有知之者。旋至山東路,見一窄門,外局不揚,不料其中有一華廈在焉,問其主人,則徐雨之觀察也。後得引進瀏覽,方知東方人秉性謙和,晚號“愚齋”,蓋觀察以五十年來無往不愚,故以愚齋自名。入其室,一若別有天地,恍忽在夢幻之中。見其畫幅有橙樹一株,結果甚多,以及各式古盆,各種器皿,均皆安雅、可愛。我西人惜不能日日得有此樂,因上等華人雖然和藹可親,而談及生意之中甚為精明。其往宅有如禁地,外人每不準進內故也。茲詢悉觀察生平事跡,及其家範,略約記之,此可見東方人先勞無倦、不畏艱險、聰明強毅,故得此好結果之證據也。

徐雨之觀察年十五,即離其本村北山嶺,地近澳門,擬來上海就其叔父。渠叔父時為英國顛地洋行買辦。乃搭英公司船由香港展輪七日抵滬,統艙客位每位須英洋一百二十八元。時乃叔與顛地行威伯先生往長江,幫助在各通商口岸開設分行,旋往煙台、牛莊、天津及長崎,均開設分行。其時,威伯先生於香港買得輪船一艘名“焚拿氈那兒”,用以做長江生意。斯時,由上海至漢口貨腳二十五兩,即每噸英金十六磅,單蹚客位七十五兩,該船來往兩三次即可收回該船置本矣。當威伯先生退位之時,曾謂觀察曰:“上海將來必成一極大地方,地價必大。”時黃埔灘不過一平坦泥地而已,絕無美麗房屋,船可隨意直駛至門前上岸,因勸其盡力買地,後遂置地三千餘畝,有在租界者,有近租界者,建造房屋三千餘間,計每日可得租金四百二十兩。於一千八百七十三年,觀察與同誌數人,創設輪船招商局,並收買各項股票,隻因中法失和,產業跌價,銀根緊縮,不得不將昔置地產及股票棄去,以抵欠項,勉為妥理,然已損失不支矣。故渠自己有“城市山林跫然無聞”之句,後由其主意堅定,始能於灰燼之餘,苦心經營。十數年來,始得稍複故業。迨至一千九百零一年,拳匪亂後,天津平靖,觀察又與西人在天津設立先農公司以為商務基礎。隻我人言語,實不足以達觀察記語,而記語結尾則曰:“餘今年已六十有八矣,譬諸秉燭夜行,又複何事之能為?倘後之人能愚餘之愚,而不自以為愚,亦可為愚齋之肖子矣。複何奢望乎?”亦可見其意之所自矣。

既而至其內室,才登樓,即有觀察女公子及其媳婦來迎,見其嫻靜尊貴,以西禮問好,遂引至一寬大房間與其太太相見,執禮極恭,觀其舉動,溫文爾雅,真勝似西人之識禮者。徐太太不解英語,女公子與媳婦均能娓娓應對,是以彼此容易敘談,且絕無半點可厭之洋涇浜英語。想此二位淑媛向處深閨,不與外人接談,而能究心於頭緒紛繁之英語、地理誌、史記、打琴、寫畫繪圖等事,豈不異乎?畫有水仙花一枝,光綻精致,於畫學大有心得。除禮拜日、禮拜六之外,每日有一英文女師來教各門功課,並非勉強為之者。據雲,渠等偶爾失學,即甚悵悵,故於功課餘暇,又習針繡,可謂能惜寸陰者矣。其五公子現在嶽士佛嶽士佛,即牛津。學習政治、法律科,雖身在外國,並不忘其家人,每禮拜必有一信寫回。觀察四位小孫亦學習英、華文字,謂俟其長成,擬送往英國讀書。四公子曾往美國遊學。最可喜者,各物均認真潔淨,大房間俱雕刻華麗,窗飾內絕無半點塵埃,地板與枱,光亮如玻璃。其所用傭人十八名,料必終日不暇也。尤可驚人者,其裝飾不及於俗,各物均樸實堅固,家具與門扇俱鑲大理石,與所聞東方人家大相懸殊,始恍然於往日之擬議者為不倫矣。餘經往通屋看過,房間如此之多且大,自己亦不知在屋內何處。屋內有院子兩所,第二所甚似夏天花園,據太太們雲,除請客之外,罕往中外戲園,因不欲夜眠過遲也。予未到此以前,殊以華筵為可畏,今嚐各味烹調精美,餘苦不擅持箸,其女公子即為改換匙叉,招呼周到,具見厚待。太太亦甚殷勤,屢問餘此等品味適口與否。繼有兩女孩入來,直至餘前問好,口音甚正,餘欲啜其麵,即就餘前,甚為可人,餘初時亦以其為男孩也。餘告退後,豔羨其起居實勝吾人,未免內愧。吾以為歐西不習禮法者,尚須學遠東貴族家起居法則也。西曆一九零五年四月十六號,即光緒三十一年三月十二日所書,用快筆談三點半鍾之久。

光緒三十二年,丙午,六十九歲

奉北洋大臣委劄,代理招商總局總辦。

仁濟醫院為先繼室陳夫人勒碑以留記念。

閏二月初四日,炎詩來說秉詩所述肇德堂公司事。光緒八年五月初間,仁立叔雲:“雨之叔擬將以下所列之房子地皮合做肇德公司。”嗣後六、七月間,仁立、澤立兩叔傳言,將房子地皮照成本並加小費作價六萬五千兩,如數抵結(此產當時有友估值六萬兩一語)。再由雨之叔手撥出房子,合足數十萬,立肇德公司,計開肇修堂一份,敬德堂二份,秉詩一份。此事經諸叔所議,且秉詩尚吃招商北棧飯,理應思報,又於自己大有益處,故即有允諾。後於八月間,將契據、單據等列明一部,親送寶源祥,照交穆先生收存備查。計開虹口、朱家木橋、叢桂坊、寶順裏、裏虹口、華記路、悅興街、東棋盤街、大方棧等,廣東街、小街市、老閘橋北、下海浦之沈家灣一百十九畝,已造房子約一百三四十間,每月收租五百餘元,尚有未造之地約五六十畝雲。

按:此公司於癸未年,法越開仗即已停罷。寶源祥欠各莊洋行往來款項二百餘萬,盡將所存各產推出變價,因此肇德戶所有欠款,亦將全盤房產推償,計值尚少銀一萬餘兩。此蓋市麵所迫,以致同歸於盡,隻付之氣數,後人福薄而已。然秉詩人品忠直,隻惜命運不佳,如所辦貴池煤礦,續辦銀礦兩事,約虧缺十二三萬,再辦銅礦又虧三五千金,至今尚不能了,深可慨也。

二月二十六日,香港盧冠亭兄由致遠到申,會商港局陳曉雲虧款、自憤墮樓身故一事。楊總理杏城雲,陳君虧累身故,盧君賠累過重。細查港局各數,連廖董共虧六萬三千元,局中認虧二萬三千元,其餘四萬,前收過一萬,此刻應由盧君冠亭再繳二萬作了。以後港局總董之職,查冠亭之子浦雲世兄,年三十九歲,可以派充。並派唐秩西會理局務。在局各友,悉如其舊。年終如有出息,冠亭名下仍照舊例分給,其擔保銀兩,即由冠亭簽字妥保。計局股票二萬兩,時價值四萬元,香港廣永生地契時價值三四萬元,又公和行立保單二萬元。

六月初三日,據本族著詩報稱,敦源神社並涼亭一座,前經眾議建造,茲已落成,共用銀三百二十七元五角,計愚園建築時,用過本鄉村外之石,約值價銀三百元,餘應允照價補給,故眾議即以此款,充造社亭之用,當即照允付訖。

周太爺廟,即北新涇地方,由徐複初手經辦,敬德堂山莊地二十餘畝,每畝約三百元,外費稅契未詳。

十月初二日,稟請病假,赴香港就醫。

盛杏蓀再申集議,開商局股東大會,蓋知袁宮保勢力稍差,誌在攻擊餘也。

四兒建侯,年三十一歲,是年得中三十二名商科舉人。四兒初隨丁家立先生在天津北洋大學堂讀書四年,庚子始自備資斧,隨傅蘭雅先生赴美洲讀書五年,畢業考得商務、機器畢業文憑各一紙,計前後九所費近三萬兩,誠不易易。謹將中國學部畢業文憑式樣列後:

大清國學部文憑第三十二號

學部為給發文憑事:照得本部本年考驗遊學美國習商學科畢業生徐廷爵取列中等,相應給發文憑,須至文憑者,右給遊學美國商學科畢業生徐廷爵。

光緒三十二年九月初二日給

五兒超侯,年八歲在上海習西文,歲乙未年十六,添請女師戴娘娘,每日午後在家教西文兩點鍾,如是者五年。歲辛醜年二十一,自備資斧,隨西女師赴英國讀書,到英後仍住盆琴家補習數年,預備考入惡士佛大學校,計至今十餘年矣。是年,餘寓港病篤,電邀返裏,丁未正月到港,餘病愈,遂於四月二十七日葬其生母陳夫人於北新涇敬德堂山莊,六月二十五日自申搭皇後船,繞美洲回英,今先後共九年,學費且比建兒加倍,刻接來稟,尚須兩三年始能畢業雲。

七月十一日,建侯電稟,陳媳孿生兩兒,即命名敬華、敬萼。

附記:

(1)北洋大臣袁劄文(光緒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發)

劄委事:準總理上海招商總局、農工商部右堂楊谘,“竊照招商總局總理一差,前於光緒二十八年,奉貴大臣奏派本部堂駐滬辦理在案。現在本部堂來都供職,部務殷繁,不克仍駐滬瀆,所有該局應辦事宜,實難兼顧。謹查該局造端宏大,事務繁多,非有洞悉商情之大員督率員董,悉心經理,誠恐貽誤,自應谘請貴大臣遴員接管,以重船政而愜商情。為此,谘呈貴大臣,謹請查照施行”等因。到本大臣,準此。查招商局總理一差,楊部堂現在來京供職,實難兼顧,應即派委該局會辦徐道潤代理總辦,以專責成。除谘行外,合行劄委到該道,即便遵照定章妥慎經理,以副委任。切切,此劄。

(2)仁濟醫院碑誌(光緒三十二年丙午)

古粵徐雨之觀察陳夫人,即今肄業英國惡斯佛大書院超侯徐君之太夫人也。徐族居滬上五十餘年,與醫院比鄰,住居英租界山東路二百六十五號,素知醫院中施醫諸善舉,蒙施大惠,慨捐洋萬元,助建女醫院經費。慈雲雖逝,德蔭常新。爰於落成之日,敬勒貞泯,永昭盛德。耶穌降生世一千九百零六年,大清光緒三十二年,經理醫院事立。

(3)複回招商局三年之內添置輪船四艘、小輪一艘、駁般三艘

江新輪船,共計成本規元三十八萬七千二百六十一兩零三分九厘,光緒三十年分上海耶鬆船廠定造。

新昌輪船,共計成本規元二十三萬九千六百八十四兩五錢七分二厘,光緒三十一年分英廠定造。

新康輪船,共計成本規元二十四萬三千八百九十七兩一錢五分七厘,光緒三十二年分上海耶鬆船廠定造。

新銘輪船,共計成本規元三十四萬零七百八十一兩三錢八分一厘,光緒三十二年分英廠定造。

津沽拖駁,共計成本規元十八萬四千五百十二兩七錢一分五厘,光緒三十二年分上海江南船廠定造。

統共添造船本規元一百三十九萬六千一百三十六兩八錢六分四厘。

(4)光緒三十二年分招商局存、該各款簡明帳略(從丁未年五月分招商局公牘函稿內抄出)

(船產成本及水腳船繳產租局用三年比較)

各項存款:

股份資本:元四百萬兩;各戶往來:元九十萬兩;

各戶存款:元一百三十四萬兩;公積存款:元八十六萬兩;

自保船險:元二百三十八萬兩;股份存息:元十萬兩;

躉船、拖駁保險:元十萬兩。

共計:元九百六十八萬兩。

各項該款:

湖北鐵廠股份:元二十七萬四千四百兩;

湖北鐵廠往來:元十六萬六千五百兩;

萍鄉煤礦股份:元三十八萬一千四百兩;

萍鄉煤礦期款:元二十五萬兩;

通商銀行股份:元八十萬兩;

內河小輪股份:元五萬兩;

大德榨油股份:元五千兩;

東流宣城采礦:元三萬四千兩;

愛仁輪船(代理不敷):元二萬五千兩;

朝鮮本息欠款:元二十萬九千九百兩;

各戶往來:元二十一萬七千五百兩;

買存煤炭:元九萬三千兩;

定造拖駁船:元八萬五千七百兩;

輪船三十號:元二百四十八萬八千兩;

各口躉船:元十一萬兩;

各小輪船:元三萬兩;

津沽拖駁:元五萬兩;

各局棧產:元四百二十四萬五千兩;

各局生財(漕米、麻袋):元三萬兩;

各局往來:元十四萬兩。

共計:元九百六十八萬兩。

輪船成本造價曆年折輕,英按察司署驗

現計成本船官估值

豐順十四萬八千兩二萬兩四萬兩

江寬十八萬三千兩七萬兩十五萬兩

江永十八萬二千兩七萬兩十五萬兩

海定十萬五千兩一萬五千兩一萬四千二百兩

海晏十一萬兩三萬兩四萬二千兩

江天十五萬兩六萬兩十二萬兩

江孚二十萬兩三萬兩十萬五千兩

江通八萬兩一萬五千兩一萬八千兩

致遠十九萬兩七萬兩十一萬六千五百兩

圖南十四萬兩四萬兩八萬九千八百兩

普濟十萬六千兩三萬兩六萬五千兩

江裕二十五萬兩六萬兩十六萬二千兩

廣大二十二萬七千兩十二萬兩二十四萬八千兩

廣利二十二萬八千兩十二萬兩十九萬二千兩

美富十萬八千兩六萬兩九萬一千五百兩

廣濟五萬八千兩一萬兩三萬六千兩

新裕十五萬九千兩七萬兩十三萬六千五百兩

固陵四萬兩五千兩五千兩

新豊十五萬兩七萬兩十九萬八千兩

新濟十五萬兩六萬兩十九萬八千兩

快利十三萬六千兩五萬兩十四萬二千二百兩

公平二十七萬五千兩十二萬兩二十八萬二千五百兩

安平二十萬五千兩十一萬兩二十四萬八千兩

泰順十九萬八千兩十一萬兩二十三萬二千五百兩

飛鯨八萬兩五萬兩七萬五千兩

遇順二十三萬二千兩十二萬兩二十一萬八千兩

江新三十八萬七千兩二十八萬兩四十萬六千兩

新昌二十四萬四千兩十五萬兩二十八萬三千五百兩

新康二十四萬三千兩十八萬兩二十八萬三千兩

共計四百九十六萬二百十九萬四百三十四萬八千

四千兩五千兩二百兩

各口躉船四十三萬兩十一萬兩十四萬四千五百兩

津沽拖駁七萬二千兩五萬兩八萬四千兩

各小輪船五萬兩二萬九千兩二萬五千兩

各埠駁船一萬兩一千兩未估

共計五十五萬三千兩十九萬兩二十五萬三千五百兩

各產成本:

總局局房:元十四萬兩;

上海南棧:元一百十二萬兩;

上海北棧:元六十三萬五千兩;

上海中棧:元二十五萬兩;

上海楊家渡棧:元三十八萬五千兩;

上海華棧:元五十一萬二千兩;

上海十六鋪產:元三萬三千兩;

上海華產:元七萬兩;

吳淞地產:元二萬六千兩;

天津局產:元十六萬兩;

塘沽局產:元十四萬五千兩;

通州局產:元五千兩;

北戴河地產:元一千兩;

營口局產:元二萬三千兩;

煙台局產:元二千兩;

宜昌局產:元二萬兩;

長沙局產:元一萬九千兩;

沙市局產:元五千兩;

漢口局產:元十九萬五千兩;

九江局產:元七萬八千兩;

蕪湖局產:元一萬八千兩;

南京局產:元二萬五千兩;

鎮江局產:元六萬八千兩;

寧波局產:元四萬九千兩;

溫州局產:元一萬兩;

福州局產:元二萬四千兩;

汕頭局產:元七萬二千兩;

澳門局產:元五千兩;

香港局產:元十二萬兩;

廣州局產:元七千兩;

梧州局產:元一萬兩;

杭州局產:元三千兩。

共計產本:元四百二十四萬五千兩。

輪船水腳繳費三年比較:

三十年分三十一年分三十二年分

收水腳:三百二十一萬三百十三萬二百七十九萬

四千兩一千兩二千兩

收公攤:二萬兩四萬兩二萬五千兩

支保險:三十萬三十二萬三十八萬

九千兩五千兩六千兩

支關費:六萬九千兩七萬六千兩七萬五千兩

支碼頭:二萬五千兩二萬六千兩二萬六千兩

支修理:十九萬二千兩十八萬九千兩十四萬二千兩

支辛工:五十九萬五十八萬五十九萬

二千兩九千兩八千兩

支用煤:五十七萬六十一萬七十四萬

四千兩一千兩九千兩

支物用:十二萬兩十三萬六千兩十三萬八千兩

支各力:四十萬三十九萬三十六萬

七千兩一千兩七千兩

支雜用:七萬六千兩七萬三千兩七萬三千兩

支減腳:九萬八千兩四萬三千兩五萬六千兩

支租船:四萬六千兩

共支:二百四十六萬二百五十一萬兩二百六十一萬

六千兩四千兩

結餘:七十六萬九千兩六十六萬兩二十萬三千兩

各口棧租:

漕米棧房:七萬八千兩七萬七千兩七萬八千兩

金利源棧租:二萬二千兩二萬七千兩三萬一千兩

北中棧租:二十四萬四千兩二十三萬二千兩三十四萬一千兩

華棧租:九萬五千兩十萬六千兩二十四萬五千兩

楊家渡棧租:八千兩五萬六千兩八萬五千兩

漢口棧租:九百兩一千兩一千兩

九江棧租:四十兩三十兩五十兩

鎮江棧租:四千五百兩三千八百兩四千八百兩

汕頭棧租:三百兩二百兩一百兩

香港棧租:一萬一千兩一萬兩八千兩

天津棧租:一千兩一千兩

共收:四十六萬四千兩五十一萬四千兩七十九萬五千兩

市房產租:

十四所:一萬七千兩一萬四千兩二萬八千兩

洋行街:一萬一千兩一萬兩一萬六千兩

天字號:四千兩四千兩四千兩

華產:三萬兩三萬四千兩三萬三千兩

十六鋪:九千兩一萬一千兩一萬二千兩

集水灣:五百兩六百兩八百兩

法公司:四千兩四千兩四千兩

三德堂:三千兩一千六百兩五千兩

怡和行:二千兩二千兩二千兩

太平裏:一千二百兩一千八百兩一千八百兩

中棧市房:五千六百兩七千五百兩七千五百兩

楊泰記:二萬七千兩二萬五千兩三萬五千兩

楊家渡:一千兩一千兩一千兩

吳淞地:一百兩一百兩一百兩

天津:七千兩六千五百兩七千兩

煙台:四百兩六百兩六百兩

營口:一千一百兩一千五百兩二千四百兩

漢口:一萬兩一萬一千兩一萬一千兩

九江:六千七百兩六千一百兩六千二百兩

蕪湖:五百兩五百兩五百兩

南京:一百兩一百兩一百兩

鎮江:三千兩三千二百兩四千五百兩

寧波:一千兩一千一百兩一千三百兩

福州:一千兩一千兩一千兩

汕頭:七百兩七百兩七百兩

杭州:七百兩二百兩

長沙:八十兩一百七十兩

共收:十四萬八千兩十五萬兩十八萬七千兩

雜項進款:

塘沽碼頭:四千九百兩三千三百兩四千二百兩

香港碼頭:一千五百兩二千六百兩一千五百兩

廣州碼頭:二千九百兩二千八百兩二千七百兩

澳門碼頭:二百兩六百兩五千兩

售舊物料:三千九百兩四千六百兩

各項息款:三萬一千兩五萬六千兩十六萬一千兩

共計:四萬四千兩六萬五千兩十七萬五千兩

各項開支:

漕運虧帳:五萬兩六萬二千兩八萬八千兩

各項繳費:十一萬九千兩十一萬六千兩十五萬八千兩

地租捐:五萬兩四萬五千兩六萬八千兩

修理:五萬八千兩五萬七千兩五萬九千兩

北棧繳費:十二萬二千兩十二萬兩十二萬八千兩

華棧繳費:三萬三千兩四萬四千兩十萬五千兩

南棧繳費:二萬八千兩二萬八千兩三萬六千兩

楊家渡繳費:一萬四千兩二萬二千兩二萬三千兩

保險費:一萬六千兩二萬六千兩二萬二千兩

商部經費:八千兩五千兩五千兩

股東官利:四十萬兩四十萬兩四十萬兩

共支:八十九萬八千兩九十二萬五千兩一百九萬三千兩

總結:

收水腳:三百二十一萬三百十三萬二百七十九萬

四千兩一千兩二千兩

收公攤:二萬兩四萬兩二萬五千兩

收棧租:四十六萬四千兩五十一萬四千兩七十九萬五千兩

收產租:十四萬八千兩十五萬兩十八萬七千兩

收雜款:四萬四千兩六萬五千兩十七萬五千兩

共收:三百八十九萬兩三百九十萬兩三百九十七千萬

四千兩

支船繳:二百四十六萬二百五十一萬兩二百六十一萬

六千兩四千兩

支運漕修理保除地捐繳費:

四十九萬八千兩五十二萬五千兩六十九萬三千兩

支官利:四十萬兩四十萬兩四十萬兩

共支:三百三十六萬三百四十三萬三百七千萬

四千兩五千兩七千兩

結餘:五十二萬五千兩四十六萬三千兩二十六萬六千兩

光緒三十三年,丁未年,七十歲

澳門養病,接滬總局電,盛杏蓀宮保定正月十六日在愚園開商局江、浙股東大會,決議由商人自稟商部立案承辦。是日,赴港就商各股東取決辦法。伍秩庸侍郎、張弼士太仆、鄧、唐、葉各大股東均在港,故於正月二十日在杏花樓集議,複電上海總局謂:“如須商部注冊,議準照舊由總局自行稟辦,不認江、浙之議”。餘自失於不稟報北洋之誤,憤火中燒,又以積勞太過,二十四五日兩日,寓詠德家,氣絕兩次,幸得夏士丁醫生施治,轉危為安,遂移寓堅道大街二十七號洋房,月租千金,養屙兩月。三月二十四日,返申到差,怡和、太古兩行主同來議各加長江輪船一隻,諸同事公議照辦,並議中棧、華棧兩處增三層樓大棧房。查近兩年內,中棧、華棧進租頗發達,但貨物過多,時常不敷裝載,眾議非添置三層樓棧房不可,計辦兩事,須籌款百萬,若添加股份,每年發息至少一分,殊非善法。餘提議,如湊巧有六七厘公款,或西人公會中年息六厘之款,借來經營,似較易辦。諸公均讚成,遂由局議好節略大旨,謂添船造棧需借百萬外債雲雲。餘於五月一日,帶同節略,由新銘去津。初三日到埠。初四日上院遞稟折各一,扣節後兩次上院未見,殊覺詫異。六日後,奉劄撤差,謂該道病未愈,賞假三個月,安心調理,至期另候差委等語。蓋有人中傷之,亦定數也。

老四房為錦城又侄老介福產業事商請分潤,初時各不相下,後思骨肉至親,卒如所請。在錦城又侄雖不無吃虧,然仁至義盡,實心安理得也。

五兒超侯得電回港,六月二十五日由申繞美洲返英國,仍回惡士佛大學校。

廣益公司施植之兄,議湊集資有限公司,歸彼主辦,願入股十六萬,後因調差別處,未能兼辦,故未成。

建侯投效奉省,蒙徐欽唐大帥奏派,試署奉天勸業道僉事。

附記:

(1)稟北洋大臣袁電(光緒三十三年丁未三月十六日十二點四十分鍾)

宮保鈞鑒:職道現經病痊,於二十五日回局辦事。謹稟聞。餘具稟陳謝。職道潤稟宥。

(2)上北洋大臣袁稟(光緒三十三年丁未三月二十七日發)

宮保閣下敬稟者:竊職道猥以衰庸,渥蒙憲眷,委任愈重,圖報愈殷。隻因去冬咳喘,舊病劇發,西醫堅稱滬上天時、水土均不相宜,隻得請假回籍。當於十一月二十九日電稟前總理楊部堂,轉懇帥座賞準給假,旋奉京電慰問,益覺感愧不勝,即於臘月初三日,力疾航海回粵,趕緊延醫療治,愈而複發,屢瀕於危。自忖亦謂無更生之望,惟念局務攸稽,憲恩未報,五衷焦急,莫可名言。今年正月接滬電,知複蒙劄委代理總辦,自顧何顏,竊叨逾分。其時正值昏眩瞀亂,不省人事,但有哀鳴,絕無生理,既未能瀝陳下悃悃,音kǔn,誠懇,誠摯。,並未能馳電上聞。日月侵尋,負疚滋甚。伏維宮保嶽瀆崇深,地天經緯,澤無不被,量無不周,如職道之須臾毋死,絕續能存,亦何莫不在覆幬之下此句指我如果大難不死,也是在大人您的澤被覆蓋之下得以生還。。茲幸病痊,於本月二十五日回滬,即遵憲台前劄入局辦事,業經馳電稟呈,仰紓眷注。所有病假期內一切情形,不敢不再詳晰陳之。查職道自去臘回粵後,喘嗽正劇,眠食俱艱,速延西醫診治,日久仍無效,驗蓋肺病已深,既不受治,侵及神經,遂有厥逆之症。醫皆束手,舉室倉皇。幸有一哈醫生者,謂脈象未絕,或尚可施挽救,即聽其一手治之,居然漸有轉機,而夙病實未易脫體,不過神誌清晰,咳逆略平而已。詎意正月中旬,迭接寓滬諸紳電稱,開股東會決議注冊事,囑與粵港各股東照式集議辦法,以期聯合一體等情。職道驟聆之下,不知所措。伏思公司注冊,固屬遵照商部新頒商律,曷敢少有異同?惟招商輪船局向隸北洋大臣轄治,當初開創及中間收回旗昌,百端措注支持,無非仰賴官力補助,遂有今日。猶憶昔年李文忠、沈文肅兩公,如何提挈於上,唐故道廷樞如何圖維於下,職道實亦效奔走於其間,皆所目擊而身親之者,甘苦豈不與知?今複幸賴我宮保維持調護,一以股東血本為重,不啻再三告誡,凡在員董事,事皆有稟陳,無論股東與非股東,亦豈不昭然共曉?今滬電稱前情,誠不知是何目的,是何理由?欲竟置之,又恐異議滋生,轉致紛爭黨派,於大局亦有關礙,不得不力疾強起,迭與籍紳伍侍郎、張太仆會晤、谘商,即於正月二十日在香港開股東會,議決兩條,電複滬紳,以示和平而免枝節。所複兩條,已見各報,毋庸抄呈,即係職道本諸初意以發議,而得在座全數讚成者。滬紳暨浙江股東接電,至今未聞別有界說,則其為默許、為認可,終歸取消。於此已略見一斑。然當時粵港運動,捏名廣告,不一而足,現在亦無取深論。惟職道經此一番激刺勞動,而喘病又大發矣。正月二十四、二十六等日,連厥兩次昏眩,不省人事,仍延哈醫生急治,漸見蘇醒。幸值春日回和,肺經受攝,則補救亦易取效,仰托慈庇,幸獲安全,犬馬餘年,本無足惜,自揣精力苟可強持,又曷敢曠厥職務,自外生成。茲於本月二十二日,由粵啟程,二十五日回滬,即經電請銷假。適值王道存善、唐道德熙亦同時到局接辦,鍾道、沈道常川在局,嗣後遇事,自當振刷精神,和衷共濟,以期無負宮保逾格委任之至意,兼以泯局外之猜疑,而重股東之付托。區區愚忱,是否有當,理合肅稟,恭伸謝悃,伏乞鑒核,批示隻遵,實為德便,薰肅隻叩崇綏。伏祈垂鑒,職道潤謹稟。

(3)北洋大臣袁批文(光緒三十三年丁未四月二十六日奉到)

來稟閱悉,具徴。力疾從公,該道現已病痊銷假,深堪欣慰,仍宜善自調衛,稍節勞勩勩,音yì,勞苦。。查該道原係會辦,商局前經委派代理總辦,旋以該道因病在粵,其會辦原差已委唐道德熙代理。目前該道即已回滬,自應即遵前劄代理總辦,並仍由唐道代理會辦,俾可各專責成。仰即遵照,並轉知唐道查照。此批。上海招商總局徐道潤。

(4)上北洋大臣袁節略(光緒三十三年丁未四月)

一、籌借現款。查上年第三十三屆結帳,所餘船利甚微,幸賴棧租有盈,藉以挹注,勉敷股商利息及各項繳款開支,而綜結項下,計該各戶存款一百三十萬兩之譜,今春發給股息四十八萬,尚係另行籌措,此現款之所以竭蹶也。現在應添長江輪船一艘,約估造價非籌銀四十餘萬兩不可;應添建及翻造棧房數座,約工本又非四十萬不可。除售出舊置楊泰記市房,得價銀二十一萬五千五萬兩,堪以備用外,尚不敷銀六十萬兩,實屬無著,不得不出於籌借之一法。若向外洋抵押,雖利息可望較輕,然洋商必以金鎊出納,而鎊價漲落無常,恐暗中吃虧有甚於利息之差率,爰議在滬向教會洋人、保險洋商集借規銀一百萬兩,暫以局產作抵,分五年或十年還清,訂明以滬市規銀還借,一律其息約在六七厘之間,然能否允借,尚不可決。倘能借成,則此項借款未清期內,不得再有續借,亦不得再添船、添棧,庶可陸續拔清此款。如果五年之內生意長盈,則原該各戶存款亦可暫時拔輕,免致債台層累而上。此擬借款以備添置船棧各用之情形也。

二、添造江輪。查職局現有江裕、江寬、江永、江孚、江新等輪船五艘,專駛滬漢,為長江下遊生意。三公司合同載明分數,商局占百分之三十八分。現在太古、怡和兩家,又將添造江輪,商局亦不得不添,乃能與之相埒,並可占住分數。且現在又有東洋公司,聚添多艘,與三公司競爭長江航利,則商局更不宜落後。雖貨載生意淡旺隨市麵為轉移,而船隻噸位不可不預為之備,況與各洋商公司比較,噸數尚恐未能平均。此江輪所以不能不添置之情形也。

三、修建棧房。查商局北棧、中棧在下海浦地方,為航進淞口最便靠泊之碼頭,該處水利亦最占優勢,是以外洋公司船貨駁載,多就該兩棧上落、屯儲。現因中棧平屋兩座,已形朽舊,不得不拆卸翻造,改建三層樓房貨棧,地位擴充,則貨儲不慮擁護,而棧租亦可望滋增。又中棧之沿浦,舊有置地一區,向租與耶鬆船廠,現已期滿收回,擬即估工建築棧房、碼頭,俾置產有用而利可發生。北棧自光緒二十二年添建新號貨棧三座後,已閱十年,其原有舊號貨棧,尚係同治八、九年創辦,所造平屋俱已剝落不堪,且從前建築圖樣亦不合格,地形低窪,尤須填高改良,以免潮汛盛漲浸濕客貨之患。現擬將各號舊棧拆卸重建,與中棧辦法略同。以上各項修建工程估計需銀四十萬兩,除舊時置地成本不計外,以近年之市麵而論,每年約可獲二分有餘之息,為謀生利起見,雖係債款興辦,亦尚可合算。此現擬修建、擴充各棧房之情形也。

四、續訂三公司合同。查商局與太古、怡和訂立合同,每屆以五年為滿期,接續重訂,仍限五年,或應有修改條款,須預先六個月關照。今屆自光緒二十八年五月,訂立合同之日起,計至本年六月,又屆五年期滿,應行續訂。現在商界競爭,航路攙奪,主客之勢互易,機械之智環生,非腳踏實地,以周密之心思運動,靈活之手段,鮮不失敗。怡、太兩家幸有此種合約維係其間,而移步換形,亦未始不伺隙於我,則所以為續訂合同之預備,不能不綢繆在先,庶可當機悉協,而日後乃見效力。所擬添船、添棧,無非皆為是張本,船棧比例不甚相差,生意分數占穩,則續訂各項條款亦易就範。此現屆合同期滿、擬接續修訂之情形也。

五、整頓漕運。查商局承運江、浙漕糧,似為獨占利益,而連年結虧總在五六萬以外,及七八萬不等。推其致虧之由,固因立法未善,亦因徒法不行,而辦理之人及浮糜之費皆在後矣。向章商局在滬收米、儲棧、裝輪、運津交卸,是其專責,至由津運交京倉,原係江浙運員之責,乃近年凡有交倉之短欠,糧道亦責商局分賠,且種種侵耗剝蝕,年甚一年。今屆截留減運,共計五十餘萬石,則運腳亦隨之減少,而津滬各局用人開支一切仍係照舊;又蘇漕項下,本屆火車由錫運滬,僅裝三萬石,臨時調派員司,赴錫設局試辦,為向章所未有,嗣後更未知如何。若非與兩省糧道,重訂妥善章程,勢必年虧一年,伊何底止?一麵亟應將冗食浮費,切實裁減,庶可維持於不敝。此則必須及時整頓改良,容俟擬具詳細條陳,再行稟請訓示。此現擬整頓漕務之大略情形也。

以上各條,職道愚慮所及,並與職局會辦暨各總董籌商意見,大概相同。特具節略清折,齎呈帥座,伏乞訓示隻遵,實為公便須至折呈者。

(5)北洋大臣袁劄文(光緒三十三年丁未五月十二日發,十三日在津奉到)

劄飭事:據代理招商局總辦徐道麵呈整頓商局節略,內稱現在應添長江輪船一艘,約估造價非籌銀四十餘萬兩不可,應添建及翻造棧房數座,約估工本又非四十萬不可,除售出舊置楊泰記市房得價銀二十一萬五千五百兩,堪以備用外,尚不敷銀六十萬兩,擬在滬向教會洋人、保險洋商集借規銀一百萬兩,暫以局產作抵,分五年或十年還清,其息約六、七厘等語。查該道所稱添造江輪一艘,需銀四十餘萬兩,添改棧房數座需銀四十萬兩,又稱除售出市房得價銀二十一萬餘兩堪以備用,僅不敷銀六十萬兩,何以籌借現款須一百萬兩之多,所餘四十萬兩並未聲明作何用處。該局代股商經營財產,宜如何熟籌審計,不厭精詳,使股商無絲毫之虧。乃如所稱以六十萬之所需,籌借一百萬債款,則此溢出之四十萬、虛耗六、七厘之借息,於股商虧損甚巨。辦理財政商務,全在用心精細,該道如此疏忽,殊出意外,諒係病後心神不足,致籌劃各事失算良多,無以對股東之付托。嗣後徐道應毋庸到局,給假三個月以資調養,假滿後另候差委。所有銀錢出入及整頓船棧,並與太古、怡和等公司交涉各要務,均責成會辦鍾道、王道等認真經理,隨時切實籌劃,以副委任,並無負股商之望。其原呈節略,發交該會辦等,重行核擬,呈候酌奪。除分行外,合行劄飭,劄到該道即便遵照。此劄。

(6)致蔡述堂觀察函(光緒三十三年丁未五月十五日發)

述堂妹倩觀察大人閣下:初六日,由京回津,適值台斾東行,車站晤別,握手言歡。甚快!甚快!兄自別後,連日上轅,皆不獲見。宮保正在疑慮之間,遽於昨午接奉劄開雲雲(另單錄後)。奉讀之餘,驚駭交迫,不知所措。查兄自初三日新銘抵津,初四即赴轅稟見,其時同見者有六人之多,未便多言,故將隨帶之節略,並三年比較帳目清折兩扣,呈諸帥座,藉以代語,以備再見時或可稟商。不意宮保劄飭,責以籌借現款、預備船棧之需,除有產價抵用外,不敷僅六十萬,今查折內擬借百萬,溢出四十萬兩,並未聲明作何應用,虛耗利息,有虧商股,恐負付囑,令毋庸到局,另候差委等因。疏忽之衍,咎實難辭,惟溢出之四十萬兩,節略內雖未聲明作用,而帳目內實已注解清楚。查存項內有各戶存款項下,存銀一百三十四萬兩,下注仁濟和五十四萬,通商銀行二十萬,生息存款二十萬,錢莊往來四十萬,此項存款除仁、濟和、通商銀行以及生息存款,三共九十餘萬兩,或係商局連枝,或是股東存項,長年存息,核算甚輕,不過六厘上下。惟錢莊往來存銀四十萬,申市欠息計算甚重,每月九厘或一分一二厘,本局吃虧不鮮。兄曾與銀錢股,會同沈、王、唐諸君熟商借款、還款,以便輕減利息,故有籌借百萬之數,惟一時疏忽,未見此情聲明,折內致遭指駁,亦不料屢次請謁,摒而不見,以致有懷莫白,徒歎奈何。兄以犬馬餘年,本無戀棧之意,惟以如此下場,似於體麵有關,用將各情,冒昧上瀆,尚祈察鑒,是所至禱。兄擬十六七候局輪南下,並以奉聞,專肅敬請勳安。

再啟者:兄意此次撤差,並不在於籌款之失算,特借此以發其端,否則,數目不符不妨劄飭聲覆,並可傳見責問,乃不出此而下劄撤委,此中或另有別情,默為揣度,當必有以蜚語中傷者。查正二月間,兄在粵病重之時,呻吟床席,不獨外人皆為兄危,即自問亦不料有今日,所以運動家有四、五之多,皆欲謀得代理總辦差使者也。其入言之人,有謂雨之病已垂危,有謂子元、叔平事不得了,有謂雨之自己恐要倒帳,種種讕語,動人聽聞。此所以有唐鳳墀代徐雨之劄也。今茲事變,兄猶不能無疑,而意中或恐項城指兄為盛之私人。正月間,商股風潮激刺,盛為滬商股東首領,曾派鄭陶齋、朱小莊、陳鬥垣、溫欽甫,運動港粵商股,杏花樓之會,廣告冒名,推兄首席,或起疑兄無意招商局,與盛合力反對項城,宮保因此借題發揮,亦未可知。獨不思香港正月二十日之會,兄力指盛辦理前局之非,移動公款接濟鐵廠、萍礦、通商銀行、紗廠,毀本三十餘萬,以金利源作保禮和等等,以致局空如洗。此次如再照滬上十六會議辦理,則商局仍歸盛手,必蹈先前覆轍,我港粵商股若不堅持到底,恐負北洋曆年調護之本意,與夫唐景星觀察創辦之心血矣。經此一番論說,登之各報,是日主席張弼士、伍秩庸兄等共百餘人,報股者八千餘股,因會議時迫,隻有此數也。查今春發息,約有一萬二千餘股,另福州、上海、天津、長江各埠不在此數之內。茲將所擬三則錄後:一、將輪船招商局照大清商律內,在農工商部注冊為股東有限公司(眾讚成)。二、次赴部注冊,須眾股東聯合發公函,請現任總會辦遵照公司律,報商部注冊,並一麵代稟知北洋大臣,無須另派股東及別人專任注冊事(眾讚成)。三、照第二款之意,擬電文複沈仲禮等電文雲,二十港粵股東集議,允將招商局報部注冊,惟不允另舉別人專任,須照通列,請由現任總會辦辦理,以符律意,餘函詳雲雲。而盛與兄之嫌隙日以深,前此不過無形之痕跡,至此而痕跡顯露矣。故三月間,由粵回滬後,彼此各無顧問。回憶兄與唐景翁創辦商局,始終力任其難,招股一端,經手者每百分中約有四十分之外,而自己與夫戚族實占股分二十四萬,其間首以買旗昌為第一要務,此外起造金利源,設立仁、濟和兩公司,力主自保船險,並出讓北棧地基,漢口碼頭、塘沽、西棧各種要地歸之局中,不無微功。經理十一年,並無好處,適癸未年法越事起出局,迨癸卯之夏得返商局,原由股東公舉並承楊侍郎關愛,切意經營,於今已足四載矣。其中整頓金利源棧租、各處房租、買煤以及船上用物、碼頭扛力,此數項應增、應減,局中可以得益者,年中不下十餘萬,而去年中,北華楊四棧獨能溢餘二十多萬,此係時會使然,非兄所得援以為功者也。但辦理幾年,所幸尚屬平安,現已行年七十,日薄西山,本無久戀之意。此次到津謝委,而竟獲撤差,此中究因何故,難以明白。故不憚一再祥言,上陳清聽,亦欲知其前後原委耳。特再布臆,覆請升安。

(7)蔡述堂觀察來函(光緒三十三年丁未五月二十二日)

雨之二哥觀察大人閣下:津門車站辱承枉送,握手言別,不盡依依。是日展輪,晚宿榆關。初七下午五鍾安抵營口,入署視事。下車之初,諸務蝟集,竭數日之力,略為布置就緒。旋於十六日循例赴沈陽,晉謁督撫憲,稟承一是,小作勾留。於二十一日午後回署,接誦手教,並比較帳略、條陳節略、抄劄各一件,具悉種切。我哥於輪船招商局始而創辦,繼而整頓,功效昭彰,邦人君子無不敬而重之。茲於商戰競爭之時,為實業擴充之計,遽爾置身事外,誠如來書所雲,必有蜚語中傷者。然浮雲蔽日,轉瞬開朗,究無損舊時景況。老哥年高德劭,功成身退,正可於此時優遊杖履,頤養太和,誠不必久攖塵綱,統祈看達,幸勿介懷。邇想從者當已滬,令郎事現究如何,無任遙念,便乞詳示數行,是所盼禱。營埠當兵燹之後,民間瘡痍未複,商務告疲,稅課短少,凡善後及新政事宜,百端待理,而庫儲無多,就地籌款,一時不忍遽行。著手隻有酌量輕重,緩急分別,先後舉辦,刻刻存一,謹慎撙節之心,冀免隕越。所幸地方靜謐,諸尚順手,聊足為知己告慰而已。肅複布臆,敬請台安。

光緒三十四年,戊申,年七十一歲

二月十九日晨,宅中幾失慎。

奉楊蓮帥派,稽查省、港商局事務。

四月初八日,遷出矮廬。

仲夏赴津,謁楊蓮帥,寓海關道三妹婿蔡述堂衙署兩月。會同陳子珍、梁炎卿、高陸生遊西山十三陵、潭柘寺、玉泉山、湯山,出居庸關,直至八達嶺。

十一月二十三日,返港。長孫金生十二月初六日,同郭輝亭令侄某君坐德國公司船,赴英國遊學。

是年,峙嵩侄以四川知縣捐升同知,進京引見,改指分發河南試用。峙嵩侄為先四叔榮村公之孫,頌如從弟之次子也。讀書不成名,乃援例報捐知縣,指分四川署理綏定府大竹縣知縣事,曆充四川軍醫學堂監督、陸軍速成學堂提調、洋務局等差,本年奉護理川督趙給谘赴引,旋改指河南省試用,現充河南勸業公所礦務科科長,殆亦以異途顯者也。

附記:

(1)七月初七日,三妹婿蔡述堂五十壽辰,適在國服期內,未便舉行,故亦不甚熱鬧。查述堂於同治十一年選充留美官學生時,甫十四歲,光緒七年回華,由縣丞隨同項城宮保辦理朝鮮通商洋務委員,期滿保舉知縣,複蒙李傅相、仁和相國、項城宮保一意栽培,曆辦天津洋務局差保升直隸州,加捐知府,洊升道員,記名海關道,充洋務局會辦,天津新鈔兩關總辦,代理津海關道,補授奉天奉錦關道兼按察使銜,賞加頭品頂戴。現任天津海關道,辦理洋務二十餘年,始終如一,不離北洋,為宦途中所僅見,士論榮之。

(2)袁宮保五十賜壽,八月二十日結彩稱觴,極形熱鬧。晤呂海寰尚書、吳重熹撫台、楊士琦侍郎,並諸同鄉。時寓唐欽差宅,大開眼界,看古磁皮貨。九月初四日,隨唐欽差返申。

(3)大行皇帝十月二十一日賓天。

(4)皇太後十月二十一日升遐。

(5)建侯過道班,蒙徐欽帥、唐大帥委派奉天礦政局總辦,又農工商部劄委充該部議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