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至二十八日,在總局內查勘礦工,偕各位妥議減省開銷等事,另錄一冊。

二十日,施粥開廠,限十裏,三四日內,每日不過三百餘人。是日,偕各位回路,見無衣苦民,其小孩則上身單衣,情狀尤為可憫,即囑郭竹軒兄帶同張什長,並差役去就近村莊探看,並帶棉衣褲,令竹軒兄察看,極貧臨門施發。附近有二家數口,竹兄目睹男女老少有無上衣者,亦有無下衣者,共在土炕向火,且無食進腹數天矣。餘聞此情形,心實慘然,施衣而不施食,恐窮黎仍難卒歲,況欲生財,其地自當矜全其民。因商諸友,設法施粥,隻給老幼兩等,每日給粥一餐,每人約費十錢,但經費難籌,擬施至春暖即止,其壯者力能自活,無須仰給於人,且明明代賑以工,安容有遊民濫食?此舉餘與張燕翁邀盛杏翁三分,約集款一千兩左右之譜,愈多愈妙。

二十七日,上匾,鄉民送傘,是晚酒敘,甚熱鬧。

二十九日,由柏杖子總局動身,行七十裏至茶棚宿。早起動身到刀兒磴王老廣當鋪內茶尖,二十裏,晚六點鍾又行五十裏至茶棚呂姓店,正遇建局便差發回第一號信。此行偕邵鬆喬、吳述三兩兄及郭竹軒、甘竹梅各位。

三十日,行九十裏到建昌縣街宿。早起動身,行四十裏到北廬尖。午後四點鍾至建昌縣街,俗名塔子溝。此間民人如有問以建昌縣者,則茫然不解,蓋邊氓孤陋兼少讀書識字之人,雖易名久奉憲章,而彼罔聞知,出口仍譚故事,如朝陽縣名“三座塔”,赤峰縣名“哈噠”,平泉州名“八溝”是也。住塔子溝廣合店,隻有住房,不供食飯。凡住家寓之人,均在館子上另買飯吃,家家如此,即朝平赤、熱河均是一樣。往謁建昌大令淩鏡清兄,談一點餘鍾回寓。

十一月初一日,在建昌縣宿。早起飯畢,出門拜訪營官曾蘭生、稅官承楓庭旗人,午後均來回拜,五點鍾到縣署酒敘,同席四人曾、承、淩、徐。飯罷回寓。晚九點鍾,淩鏡翁來寓,敘談各節,至十點鍾回署。今午囑吳述兄及郭、甘二君先行動身,因各處店中房屋小,火坑不多,故分兩處。

初二日,早起動身,至十二點半鍾,行四十裏到王胡子店尖,又行三十裏至夜不守止宿。知述兄各位上午在此打尖,此處發去棉衣十七件,有喇嘛年已七十三歲,廟中大小二十三口,去年被道匪難,死去十六口,現存七口,幸而廟未燒,尚有居處。聞之頗為惻然。

初三日,早起,行五十裏至東榆樹林王姓店尖,四點鍾又行抵珠碌科二十裏,承傅弼翁軍門派隊相接。是日,珠碌科集鎮各村莊趕集男女爭看營隊,頗為熱鬧。即住南店王姓,稍歇行李,即往拜傅弼翁,當晚酒肴甚盛,頗為不安。談各力格各力格,地名,今有遼寧省阜新市阜新蒙古族自治縣大板鎮各力格村。事件,據弼翁雲:“中堂已批準歸局合辦。”然欲看中堂之批,彼又甚支吾。飯罷回寓,又承其來寓答拜。是日,鄭偉如由各力格到此,亦赴傅公處拜謁,據雲“傅公有信,彼故到此,麵陳事端”雲雲,亦來寓即去。

初四日,早起動身,行五十裏至落虎店尖,又十裏至四家子防營,張哨官迎送十餘兵,四家營子建昌縣縣丞署駐此,又行二十五裏至喀爾吐林家住宿,店不大,房屋頗潔淨。

初五日,早起動身,行五十裏,午刻抵金廠溝梁分局,見鄭紀堂兄各位,悉吳述兄等昨日先到,所開硐子離局甚近。飯畢,即偕各友上山查勘硐工程,見偏山盡是老硐,不計其數,另有不知年之高麗硐。

初六、七日,兩天查驗山上線道、安置提水機器一切工程,並查各把頭昔年辦理情形,另錄一冊。

初八日,早起,由金廠溝梁分局動身,行二十五裏在臧家店尖,又行十五裏過四家子,又行五十裏至五家子,即上山驗線,舊硐無數,高麗硐亦有。晚往臧家店,查問山礦昔年如何情形,及各把頭來見,所稱各節另錄一冊。是日,同述三、鬆喬、竹軒兄等去五家子驗金礦,由此去往東南走,金廠溝頭起,至臧家店一帶二十裏路,兩旁高山,其中溝道百數十丈寬,亦有五七十丈,無寸土平地,見山腳溝旁黃金土硐甚多,有人天天淘挖。平灘地方三五土房,貧民居之,或離隔一二裏,見二三家,或隔四五裏,見十數家。居此不毛之地,毫無寸土生涯,全恃淘金度日,若遇大雪天氣,連日不得出門,則一家無以果腹也。由四家子過去朝陽地麵,見人煙較多,地土平坦,較建邑地麵豐厚多矣。五家子金礦,盛恒山前年曾經開挖,帶去水尿“尿”疑為“泵”之誤。原文如此,姑且存疑。是用手搖,因水不足治,回去。

初九日,早起,又上山,複驗線苗形勢,述三兄畫出圖樣。飯後,動身東南楊家灣大線,一連三山,舊硐數百處。是晚,回至四家子王家店住宿,行五十裏。店主原籍山東,來此四代,人丁甚旺,自有地畝兩千頃,自種者多,每一人能種八十畝,關裏一人能種三十畝。

初十日,早起動身,行三十五裏,回金廠溝梁局。今日天氣稍和暖,溝內河中淘沙金之人不少。

十一日,與紀堂、述三兩兄及諸友複上山驗看,發施棉衣十餘件,畫出礦圖,過樑至東溝雜貨店,路小山出迎,詳談本山昔年情形。

十二日,午前由局動身,行四十五裏,抵貝子府。仍偕鬆喬、述三兩兄同行,住陳姓店,路過道匪頭楊月春家,現已抄毀,查伊家乃依山造房,如村圩形勢,傍有小山坡,係楊逆聚眾議事之處。其北一帶村莊,除蒙古人外,所有漢人盡被楊逆煽惑誘入其教,當初亦是勸人吃齋行善,故土人亦稱學好者,例不食煙酒,名以學教,誘人實以燒香聚眾。近則一月一聚,其關東、山東等人則一年一聚,自稱金丹道教,藏垢納汙,久懷叵測,兼因貝子府業怨已深,遂乘機糾眾為亂。未亂之前,先將貝府前各鋪布匹並桑皮、毛頭等紙,全行買盡,以布為頭巾,以紙為護心,以為紙性綿軟,槍子難透,更可藉以愚弄嗤氓,炫其道術,似此等伎倆,遽能攻破蒙府,亦可見蒙兵之弱矣。察貝子權勢頗大,充該處十一旗盟長,蒙兵之來府,也因聞外間謠傳,學好者將來破貝子府,貝子遂調集蒙兵以備不虞。道匪人等探得貝子調兵,心亦疑惑,遂於上年十月初十夜間,率領群匪攻打貝子府,蒙古兵並力抵禦,經兩三時辰,匪之火藥將盡,乃有藥車繼至,忽然火星飛落,將藥轟起,有匪四五人衝在半天,渾身火焰,適落貝子府中,府人皆大驚惶,疑為邪術,紛亂之中小貝子縋牆而出,飛奔哈喇親王府去。道匪乘勢攻進府中,大肆凶惡,不分男女均及於難,雖有逃至野者,而殺死、凍死又複無數。統計貝子親丁二十三口,附近蒙古千數百人,當府破時,隻逃出小貝子一人,其千數蒙古,死於府中者半,死於府外者半,計其存者僅數十人耳。推此亂之由生也,固是道匪包藏禍心,亦府中人平昔行為有以階之厲耳。聞老貝子為人平生尚無大過,但其年已六旬,久不問事,生有四子,大貝子人尚忠厚,頗有武藝,次亦好,更不問事,三為喇嘛,久已出家,故免於難,惟四喇嘛,人最苛刻,勒增漢民租價,侵奪人家生產,本已出家,旋又還俗娶妻,居常行為,每不滿人意。府中人又不免倚勢,致百餘裏中無人不怨,雖曰劫數當然,而此則不能不歸於人事矣。所幸者,小貝子尚能逃出,開國勳臣尤得綿一線之傳,知天心尚仁厚耳。小貝子年已十七歲,現居府中,但已全行燒毀,牆垣倒塌,周圍二裏許房屋數百間,破壞不堪,無複親藩氣象。此行偕鄉約及蒙人數位,繞府一匝,流覽即竟,遂記其大略如此。再由金廠溝梁行至二十五裏楊家杖子,傍有猞猁虎村子,中乃楊家灣,南山有金礦,即偕述三兄上山,查舊硐有數百個。鹹豐初年,有人做過,已挖至三十丈之多溝,平水湧無法施治,此三十餘年前之事,經述兄畫出圖樣另錄。且又有銀硐,成色甚高,俗名之為“斤八兩”。到貝子府時,有於都司派營兵來接,是晚,在貝子府宿。

十三日,行八十裏,至各力格分局。早起動身,正遇大風,寒冷異常,車馬難前,隨從各役麵凍膚裂,坐臥駝轎中甚覺不安。路上之人其寒冷更可知,兼之道路難行,迨上坡岡,冷苦益甚。查口裏口外,冷度迥異,此地勢之愈高,天氣愈冷。聞土人雲金廠溝梁地方比刀兒磴高二百裏數十丈,各力格比金廠溝梁又高一百數十丈,其冷可知。午前行五十裏,到皇古蘇台燒當雜貨大店尖,店東係下窪五百萬,此時苦寒,各役甚欲止宿。餘意店中不便住宿,乃冒寒而行,道路凹凸,非溝即嶺,傍晚始抵各力格局,繆樹侯、王哨官帶隊二十名在腦包營子溝下迎接,各把頭帶各小工送傘、匾牌來,並見各友。經過溝中,層冰凝結,駕轎之騾亦疲不能前,駝夫稍不留心將轎滑跌兩次,頗險。鬆兄、述兄兩駝轎騾子亦滑跌一次,李馬兵麵皮、耳朵業已凍破,又被馬滑跌,幸不甚礙,其餘各友來接者,或馬行,或步行到溝中,冰滑處有被大風吹倒者。一路行來,看貝子以北之村子更加窮苦,不禁暗暗生憐,而餘咳嗽之症益深矣。

十四日,又大風,冷甚。在房屋中不覺,一到院外殊覺風如刀割,胡須堅冰,吐痰能碎。早起風大,不能舉步出門,查問開礦情形,悉當初向有人私挖,今年聶統領曾來封禁。七八月間,經本地土民求懇,傅弼翁方開,屢禁屢開,實為地方苦民養生之源,其勢不能久禁。九月間,經繆樹侯兄查到此間即歸建局開辦,包出外工,按三、七抽分。各把頭所述情形。

十五日,風稍定,仍冷甚。早起,即偕吳述兄到山上驗礦,餘將大襖脫去,下井勘驗各線,查此硐由南入北,如牛飲水灣,曲折下行二十餘丈,又直入二十丈,足有五十多丈到底。攀其硐口,僅容一身,又須曲背而進,處處危險異常。除小工把頭之外,未有到硐底。上次傅弼翁、沈海翁欲下去,未到半硐即回轉矣。餘到局中,聞局友都未去看過,究竟線之寬窄、硐深若幹尺,不得不親身下去一驗,各把頭甚以為異,其硐口隻有三尺餘寬,彎曲而下約二十丈深之後,直硐到底,總有三十餘丈,共計五十餘丈,土法硐以此為最深。餘下去時,停歇四次。述三兄停歇一次,到底年輕。見小工提水取沙,兩在洞內,上上下下實不容易,每柳鬥水三四十斤,每簸籮砂重四五十斤,頂載上行,送出硐口,亦生涯之至苦者也。

十六日,又大風,冷甚。洪哨官,號國軒,下午同成全五兄來見。此人口外財東,年約四十餘歲,頗精明。晚間,囑鬆兄盤查各力格帳房經手人各帳目,重定新章,以後即照章辦理。又聞下窪尚有一位第一財東,名王百萬,未曾見麵,年約三十餘歲,又春玉和號向供把頭,叨光不少。

十七日,風定,複驗山,看硐子無數,均由東而西照線挖硐,直至黑山處,共六段山硐,約十裏路。又驗一線,招外把做。

十八日,本欲動身,因候銀兩久未解到,收金之價積欠不少,所帶盤費銀一百數十兩暫時挪用,幾有走不動之勢,既可急,又可笑。

十九日,晨起,吩咐各人辦理諸事,囑謬樹侯兄往貝子府王子廟東井子查線、聯絡王府等事,又囑鄭偉如同赴各處。飯後即動身,道路難行,溝中冰滑,牲口不前,望西北迎去,迎風而上,更覺苦寒。行抵坤都營子,住李寶隆家,從役人等另住別店。夜下大雪五寸,承洪國軒兄派馬隊兩名前程引導。

二十日,早起,雪晴,動身。道路更難走,山坡、山溝上下尤滑,至北塔楊家店尖,行四十裏,半道見打獵之人,二三人一處,三四人一處,均乘大雪尋獸跡而行,所獲野兔甚多,亦間有獾狼。詢店東今日經過一帶何以未見牲口,則慷然答曰:“即我一家而論,當初亦有牲口十六七頭,無端禍起,痛遭紅帽擄掠一空。賊來如掃,兵來如水,今始知之。刻下隻有小驢四頭,種地不及三十分之一。本來有子四人,其三帶眷逃往關東,其一在家,今年物故。老夫婦年近七旬,睹此寡媳幼孫,時抱桑榆之痛,雖長孫年過二十,可助持家,而小孫兩人、孫女兩人,共八口之家,兼顧三四親眷,一門十數口,終日待哺,嗷嗷兵變,餘生誠不知何以卒歲。”言之淒楚,聞之酸心矣。又雲“道匪中尚有女兵打仗”,竟有女賊,亦是奇聞。又行二十五裏,到各郞子營,有防兵十餘名迎送,王千總來招呼,住信和誠燒鍋。晚間接各力格來信,知我們路費缺少,送還銀一百兩,悉總局已有二千兩解到,是晚即複唐山及總局、各力格等信,即托王千總雇信差一人去總局送信。

二十一日,早起,封發各力格及總局信。飯後十點鍾動身,山路愈覺難行,非崗即溝,行六十裏至三官營子,謙益吉燒鍋,宿此處。有防兵一哨帶隊,為尚都司來迎,送當鋪、送飯菜,頗殷殷。餘贈以廣東新鑄洋錢大、小各兩元,得之喜甚。

二十二日,早起動身,奇冷異常。到楊家店尖,夥食車未到,無可得食,覓得荍麵五六斤,從人藉以充饑,飲茶即走。又行十五裏,至額駙營子,住四德堂燒鍋雜貨藥鋪李姓家。連日衝寒而行,身子頗不快,適店傍有喇嘛廟,亦為道匪所毀。

二十三日,早起動身,行三十裏至畢家杖子,謝月樵兄來迎,風猛寒極。到局見盧藝蘭諸友。畢家杖子至霍家地局十裏,偕月樵、藝蘭往西大線查勘礦苗,見滿山皆舊硐不勝其數。又至橋頭廟,時已傍晚,山頂風更大,此身頗覺不支,大影壁山、城子山亦望見,然不能再去矣,即回局安臥。是夜未食,覺有疾,竭力支持,亦未聲言。夜間,仍傳各把頭問話,囑人錄出。

二十四日,早起,再論霍家地諸事,傳把頭詳加考察,遂囑月樵兄妥為經理其事,有願包外工者,準其包辦。聞專山子線道甚好,匆匆即走,未及一勘。月樵兄送行,四十裏至黑水,宿住春生雜貨店,遣回馬兵二名,致函謝洪國翁,並攜去各力格信。據土人雲,東至黑水十裏,有山產五色寶石,亦有線苗,常有人開采。

二十五日,行九十裏,至頭道營子宿。早行四十裏,到大德泉燒鍋打尖,此店係李蓉軒兄所開。中途見有兩婦,年約四五旬,於道傍推碾,身尚單袷,瑟縮可憐。自霍家地一帶至此,地方情形益苦,土人半於山腰穴居。又行五十裏,時已初更,王問渠兄來接,至頭道營子,宿蒙古人家,皋局皋局,即長皋分局。現下暫居此房。途中又見有年青婦女轉碾,且行且泣,情殊可憫。自霍家地至此,沿途民情益苦,道路益難。此處離硐口尚有十數裏,往來不便,擬撤去。晚間,陳達三兄來晤,談各事(另錄)。查此間一帶營子,蒙古人有九,漢民隻一成。

二十六日晨,早飯畢起行,過大樑一道,統計十裏到長皋分局,該處草棚一連十間。茶敘,即上山驗線,到蕎麥地,土毛山厚有數丈,硐不少。土人雲:“前時山腰中有一線,寬三尺多,中間夾有明砂黃金一條,三日間挖見黃金六千兩,大有名氣。”本想到雞冠山碾子溝,因風大不能去,午後回來,約七八裏地。該處有公主陵,即偕各人往遊,見碑注,係康熙五十一年七月和碩端靖公主陵,聞看陵頭二等護衛雲,現在後代即色公爺克二爺、花三爺四季來陵致祭,其陵前鬆柏,丸丸數顆,以外盡是冬青樹,有數千株。觀畢即回,時已晚,接金廠溝梁局來信,晚間即複。又致總局各信,並問各把頭言詞(另錄)。江貞萊州府人前在雞冠山陽坡挖過墨晶寶石,每塊一尺多長,又有一塊方員一尺,又小塊三四寸,至京城可得價數百金,不好者每斤隻數十金。由此去哈達七十五裏,是晚仍宿頭道營子。

二十七日,早飯後動身,過樑二道至二道營子永興德舊燒鍋,蒙古人金聲,年八十歲,幾不肯留宿,因馬兵二名,帽有紅巾,不敢留宿,疑為上年紅帽子賊,至今心猶懍懍。店中房子已被紅帽子毀去大半。到晚間與談甚洽,送以廣東丸藥、陳皮並廣東新鑄小洋,得之甚歡,彼亦送我錦州蝦瓜醬菜等。此處一帶蒙古人最多,由此去二十餘裏,財東老劉家頗富,肯做好事,施米等。

二十八日,行至三座店宿。辰起動身,所過均係蒙古營子,未被上年之亂所經,大城子府、小城子府、喇嘛廟等處,雖未遭亂,地麵亦苦。行四十裏,一點鍾到南瓦房源昌燒當,山西王姓人所開,當家係玉田縣人劉祥年,六十餘歲。又行三十裏至三座店,入三義成雜貨店止宿。當手甚講交情,因知我辦唐山礦務局。

二十九日,晨起,行未尖,行六十裏,兩點鍾到熱水分局。飯後即上山,先到火家溝驗興隆嶂,甚好,水勢果大。進朝陽溝四指線,有明金山溝內,土人淘河金,有三五十人,每日得幾厘金,亦有二三分金,稍有所得,即可養生有飯吃。惜乎土毛太厚,水亦過大,一人挖砂,二人幫水,合之不見多,分之益見少矣。到爛板磴驗舊硐數百個。到老牛槽、六批頭一帶,回到熱水湯,適見土人在此撏豬,其熱可知。泉有五畝地大,有六小池,五六尺長,沐浴處有兩間,男女分別。看過回局,各把頭來見(另錄)。鬆喬、偉如及各役人等,皆在舊燒鍋店內住。此店中不甚潔淨,多年未有人住,有車夫等睡覺之後,頗不安靜。

三十日,複驗各線硐,到火家溝興隆嶂看安搖水泵機器。回局早飯,午後至熱水湯沐浴,極爽快,能治病無疑。鬆偉等亦去沐浴,亦多知其好處。

十二月初一日,清晨走五十裏,兩點鍾到武梁蘇王家店尖,又行三十裏,五點鍾到大營子劉家店宿。店主甚遷就,將眷搬出火坑,讓我們安睡。是日,複大冷,行路又難,此去又非嶺即溝,溝寬田少。鹹豐九年,大雨所衝,土民因此大苦。

初二日,晨早行不數裏,過小梁,又過大嶺,足有十裏,連過高低小嶺三處。近承平局二三裏路,見婦女往來有數十人,均有棉衣,始知承平局中已將棉衣施散矣。到山口,黎哨官竹南帶隊十數人來迎,到局門口,把頭來迎接,甚為熱鬧。至宅門,見芝堂兄各人,入帳房安歇,即述三兄住所。午飯。飯後始知鐵匠房、木匠房均遷至大井口一帶,棧房之內劈柴地、砂院地較去年已寬闊五倍之大。觀廠內情形,響聲較之去年已勤,而工人比去年有三五倍之多,溝邊房子亦多出不少。老君廟前兩段大空地,設了爆砂爐、熬鐵爐,有兩百多座,碾子四盤。

初三日,住局,諭各事。舊把頭均來見,午後上山複驗,過帳房,是晚仍宿局。

初四日清晨,由小道二十四裏上駱駝脖,長七八裏,至大煙筒山之溝底查山房。王太、張文薑、餘德金來見,身上較去年甚光鮮,均稱去年至今蒙局中提拔,頗有生機,所用炸藥亦十分得手。同到李滄橋所做之嶂。又蒙古嶂有上條陳,擬由山腳溝邊打扒硐,約一千丈,可碰大、小線五道,能設錘鍋一二百,可望多出銀子。上山腰查山房,到張祿茂之嶂,本年出過銀子六七千兩。陳茂亭同往,過大嶺,即陰坡之下,洪字號舊大井有四五十人打水,已費錢六七百吊,指日可以望好。直到西大井,統山老把兒頭三十七人,工人千數來接,歡聲雷動。驗井後回局中,時已三點半鍾。誌儒、月波諸君來見。由孤山子大道,過煙筒山五六十裏路,是晚西局宿。

初五日,早間,各把頭來見,長談統山情形,後與陳茂庭、唐誌儒並餘三人到大井,落井直到三百尺井底,驗後上兩百尺,到一百尺東西橫硐,統統驗明,由礶道上落。早一點鍾驗線,把頭張四得年六十餘歲,自不小心由井口跌至平板,大約性命難保。冰甚滑,回局午飯,述三、芝堂亦到,約驗各處(另錄一冊)。是晚仍住西局。

初六日,早飯後起身,半途中下雪,四點鍾行抵頭溝六十五裏王姓店宿。晚間,徐仲三由八溝來信雲,向平泉張明府(名繼良,號仲房)要告示,不允。

初七日,早行四十裏至黃土坎北店尖,此處鄉人較之霍家地、長皋兒民人絕然兩樣,街中居然有物可買,麵上均無菜色。又行四十裏,四點鍾到熱河寶源店宿。

初八日,兩點鍾進見都憲,上手本稟安、稟見。劉巡捕麵述都憲連日氣喘,未曾會客,並問“從何而來?”答以“十月間出關驗礦,從建昌朝陽赤峰交界來此,擬將驗礦大致情形麵稟,帶有石金、沙金並各石苗,各處山圖,請為代稟”。複傳“留下石樣、金樣、圖樣要看,看後交還”。並問:“有圖有說否?”答:“有日記數張。”並囑留下抄出一分。明日還拜熱河道承德府,因雪大未會。

初九日,拜訪何子寬、楚立亭、林一臣,並電報局南邊友。是日,送各處禮。晚間至何子翁公館酒敘,座中道、府兩署幕友均是浙籍,兩孫姓、一馬、一沈,都憲奎斌(樂山)、道台廷雍(邵民)上年見過,府崇祥(雲生)。

初十日,都憲差帖拜府,告病假。差帖拜廷邵翁,親拜長談,論地方各樣事談談。下午遊廟:大佛寺、須彌福壽之廟、行宮、圓亭子、伊黎廟、普搭喇等十大廟。八大景:僧冠廟、羅漢山、棒錘山、蝦蟆石、元寶山、天橋、雙塔子。到都憲衙門稟辭,身體不好,未相見。

孤山子、煙筒山、熱河,六年之內到過四次。一次十三年九月與唐景翁、劉吉六從唐山起行到豐潤縣,出鐵門關,過喜峰口,先到平泉銅硐子(朱翼甫翁經理,礦師克力克)住一宵,過煙筒山到孤山子(哲爾者經辦)住一天,從原路過玉田縣回唐山。二次十四年四月,餘與黃紫珊由天津起程到通州,出古北口到熱河,至煙筒山轉到孤山子,晤畢子明、哲爾者、陳達三,由原路回至牛郎山,順道到京,小住二日,飲酒,並未拜客。通州坐船順水回天津。三次十七年七月,餘與畢達臣由唐山至汴涼汀上灤州河,小船逆水而上,至熱河,至半壁山轉運分局,晤唐其山,即謁德都憲,拜熱河道承德府。到孤山子住四十日,整理東、西兩山局務,停西法用土法,仍由水道回唐山。四次十八年,餘與邵鬆喬十月初九日,由唐山出冷口至建昌、朝陽、赤峰,產金之所。十二月初八日仍抵熱河。

熱河電報已於今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設妥。熱河地方精致優雅,為口外第一名勝,旗蒙籍有三萬餘戶,漢籍四萬餘戶。去年雖未遭賊害,而冬月間瘟疫流行,傷耗人口約有三四千人,有施粥廠兩所,每日約賑三千餘人。

十一日,清晨由熱河動身,出虎頭山、僧冠帽、溝過梁大小三道,約二十裏到天然椅山腳,而風景頗好,再行三十裏老爺廟陳姓店尖,行四十裏到六溝,過大小梁三四道,五點住萬升店。此店甚不妥當,無物不貴。

十二日,清晨走四十裏至七溝打尖,過兩道大梁,又行五十裏到平泉州大有店宿。四點鍾即拜訪張明府,未會。稍有寒熱,承其派當差三人來招呼、送菜。平泉州無城池,俗名“八溝”,亦口外繁盛之區,自康熙年間擴充街道,長有二十餘裏。本地無土產,亦無富戶,多是齊、晉齊、晉,指山東、山西。之人來此貿易。至同治初年,尤為極盛。當鋪十餘家,錢鋪二十餘家,糧食鋪尤大,多至五七十家,估衣鋪亦不少,其餘各行亦極茂密。人煙輻輳,車馬喧嘈,日夜如常,亦雲盛矣。近則日見蕭條,無複當年景象。詢諸鋪友,知刻下當鋪僅有四家,錢鋪隻有六家,糧食鋪尚多,估衣鋪亦不少,隻賣粗布衣服,而綢緞、皮貨、官服、客衣則未有賣者,雖有亦無人問津。自同治年間,山水成災,光緒九年水災尤甚。平泉地麵本是出糧之所,連遭兩次大水,將一帶膏腴之田,均被衝壤,其水退後,遍地是碎石、巨沙,已是不堪種作。十一二年又遭水歉,雖有零星地畝,亦與石田無異。去年又經道匪之擾,天災人害迭起相乘,蕞爾地方何以堪此?幸本局以工代賑,民困藉以稍蘇,兵變餘生,全資培養,有地方之責者,將何以衽席斯民耶?

十三日,清晨向東北行走四裏路冰河,過梁兩道。十一點鍾到銅硐子,張錦堂來見,即到西廠,又到各硐驗看,殘破不堪。兩點半鍾回局,午飯後原路回八溝,來回行八十八裏。

十四日清晨,張仲翁來答拜,談許久,又送菜。午後,往拜汪鑒堂參將,本人又送菜。收到總局內來往,霍家地山分已定四十兩,長皋榆樹溝五十兩,每年兩次分交,妥當之至。

十五日,清晨八溝起行,五十裏至楊樹梁午尖,梁上有舊煤硐,由山頂挖下去,所開數十年,未曾見水。又行二十裏至石灰窯,時不過三點鍾,自出門以來,今日第一次如此之早歇。

十六日,晨起,走四十裏,三十家子李姓店尖,又行三十五裏,過空山走刀兒磴,又十裏,四點鍾抵柏杖子總局。

由熱河到此,總未走著平道,非山即溝,艱難之至。口外崇山高嶺,餘出關此次走二千八百來裏,見長城一帶,均園山頂,最高是獨山,其外麵各山最高是煙筒山,由長城出去一千餘裏,見各山樹木稀少,有新出小株,均作柴炭,故山上無大株樹木,惟山上黃草最盛,牛羊食之易肥大,沿路各山牛羊最多。

十七日至二十一日,在柏杖子總局,擬改土法等事,以備會商燕翁斟酌辦理,新正開工候唐山來信照行。鄭涉翁已臥床四十餘天,隻好慰勸伊進關到津調理。

二十二日,動身進關,行七十裏到馬圈子宿。是晚六點鍾,接述三兄十八日專馬隊帶來各信,並金子兩件。又化見藝兄寄到霍家地青山子砂石小包,重四錢,合每噸得淨金一百零四兩,從未見如此之高雲雲。又山圖三張,即晚複信,交馬隊帶去。

二十三日,行一百十五裏,建城營宿。

二十四日,清晨五點鍾起行,過遷安縣,行五十五裏至棗村徐家店尖隆發字號,所過各地方,似乎比別處較好。行五十五裏由卞涼汀山頂過梁入鐵路公司,晤李少卿觀察,到車站晤詹、楊、鄭、項諸君,到灤河邊見工程已做不少,考究確認真,至工程師郭士家茶坐,有西友三位同談。七點鍾請晚飯,七客亦是八大八小,談至十一點鍾而散。昌黎小火車可到該處,宜設買煤廠,開銷場甚廣,董雲閣代為經買煤炭,每斛京錢八百六十文,查林西七百文,較之半年市價便宜三百多,目下凍河銷場亦甚好,該處往後生意必大興旺。

二十五日,火車七點三刻開,車過菜莊三十裏,到古冶六十裏下車,到林西礦務局見倪耘翁,談局事。鄺鏡河從三號井直到四號井,驗原水泵已備好,大井水尚有一丈未提幹,大飛輪已換過,放大加寬。餘聞將來恐難持久,因機力不勻之故。新鐵匠頭梁和來見,香山人,年四十六歲,伊自開過鐵廠,議論極穩。燕翁囑伊將各機器等件改修妥當,所指毛病亦近理,約費三千金,果能如願,可省一二萬兩,連換機器及整理各件,時候耽擱,亦非淺也。兩點三刻至唐山車站,陳靄翁及諸公到站來見,同到西廠。

(3)黃花農、方伯同諸友會題三影圖(光緒十八年壬辰)

光緒辛卯,雨之觀察五十四歲小像也,一為在津謁合肥相國時所照,一為周閱唐山煤礦槽道煤線時所照,一為勘察熱河承平銀礦時所照。乃薈繪一圖,屬題。

夫天涯鴻爪,到處留痕。化相分形,各行其素。殆即任其自然,隨遇而安之義耶!至觀察之實力實心,不避勞瘁之懷,於此可略見一斑矣。——若邨張樾蔭

對影渾忘幻與真,定從明月證前因。勢成峙鼎推人傑,才抱匡時邁眾倫。化理妙含新氣象,分形快睹各精神。江湖廊廟皆隨遇,不負乾坤卓犖身。——辛卯仲冬茂藻張敬效題

襟期曠達,服異形同。允文允武,卓哉吾公。——花農弟建笎

英豪氣概本堂皇,遊曆偏為異色裝。效得葛洪分影術,天涯鴻爪任周行。——少石丁常用

涉世閱曆兮不避艱辛,吾年五十有五兮尤欣可振夫精神。或衣冠而敦揖讓兮,唯恭敬以自循。登山越嶺以遊覽兮,初不倦夫仆馬風塵。入煤井以監察兮,宜短褐以便身。服其服兮事其事,隨所遇兮適吾誌。業天下之命兮,聽其位置。雨之自識。

光緒十九年,癸巳,五十六歲

正月初九日午刻,各局所諸公二十八位同為主人,在浙江會館公請文武各員一百二十餘位。初十日各武營主人五十一位,設席吳楚公所公請各局所諸公。

正月二十七日,上院稟辭出關,適葉軍門進謁,與中堂論衛、賈兩軍門事,似與賈出氣。中堂大怒三次,滿院皆人,無非錢字,究未識誰是誰非。

二十九日,至蘆台,葉曙卿軍門留明晨閱操。

二月初一日,晨坐轎至營台,共閱大操,用德國陣法,極為整齊。十二點同至聶統領營酒敘,同席者葉軍門、卞燮堂、卞景雲、沈海峰、夏海門並餘為七人,酒敘後至營一拜,即日回山。

初六日,接九兒電,謂“陳母病篤,請示後事如何辦法並速回滬”。即擬出津返申,其時已為陳繼室請二品封典,恐九兒未知,即先電告。初八日,上院稟辭,請假十五天,照準。三點上車,五點至塘沽,上重慶船,八點過壩。初九日十二點至煙台,四點半開,十一日上午到申。抵申十七天,小舫、子梅、茂枝、冠之、輝廷、瑞之、子明、紫全、介臣、傑臣、文圃、雲樵、雨田、翹卿、炳堂、禮堂諸君,日日酒敘。假滿,附新濟返津。

三月初一日,抵煙台,入順泰號。時繅絲局倡議停辦,舊日股東未加股者,發還股銀十兩,已加股者,發還股銀二十兩。是日,餘、梁等股東集議,均謂經理人甚不公道,且目下杏翁收為自辦,更不公正,有強權而無公理,何以服人?眾議不決。餘明知不合公理,但卵石之勢,無可如何,隻可隨眾而已。查餘所附繅絲股計三十四股,每股二百兩,共本六千八百兩,九年每股續加百兩,先後共一萬零二百兩,約照所定發還,不過六百餘兩,殊不值也。然此老財勢兩足,心敏手辣,後來繅絲發達,逐成無本生涯矣。

初二日,八點,抵大沽口外,即雇小船至津。

初三日晨,上院。問“住幾日?妻何病?用何醫?”均照例答隨。呈南邊土物,逐一賞收。

初四日,入唐山,與燕翁論去年年結,以便稟院。帳房報十八年結出,除繳費外,溢利一分餘。

三月初九日,走冷口出關。十三日至柏杖子總局。

附記:

正月初五日,李傅相七十賜壽。是早上院,司道四十七位,均在二堂拜壽,以下百官未知多少。伯夫人二月十九日壽辰。

光緒二十年,甲午,五十七歲

五月初六日午時,長孫金生生於溝梁金廠總局。

附記:

(1)寧河縣發大水(土名海嘯),饑民八九萬,麕集唐山覓食,聲勢洶洶。盛杏翁籌賑兩月,公私各款共集銀三十餘萬,始獲安靖。

(2)日本在朝鮮開仗。

記朝鮮國開仗事(光緒二十年甲午):

周封箕子於朝鮮,一名高麗,臣屬中國,為屏藩者數千年矣。日本自改法變強以後,日圖占踞,伺隙思逞。適其時,高麗有東學黨之亂,國王請借我兵二千以平之。我國駐高麗總辦袁世凱允其請,領事唐紹儀謂:“日本正欲乘機而動,竊恐借端尋釁。”躊躇未決,袁恐失信藩屬,且謂“我國應有保護之權”,遂電谘總理衙門與北洋大臣,調兵二千至高麗。葉誌超為正帥,聶士成副之。聶帥兵先行,葉尚在津,旋奉葉軍令,飭聶駐紮牙山以俟後命,因此未入高麗王城。唐紹儀繼聞日本已率二萬五千人前來,借保護商務為名,意在挑戰。袁使即飛電入京,請速發大兵先到抵製,詎總署暨北洋大臣遲遲發兵。電詢駐日欽使汪芝房,查問虛實,汪複以並無其事,隻有馬兵五百前赴保商。於是日本之二萬五千兵竟抵高麗,直入王城,並守仁川口矣。袁使知事不可為,飛電入京,止大兵勿來,來則必為日兵所陷。總署覆電謂:“堂堂大國,無不發兵之理。”隨有高升船之難清政府雇傭的英國運輸輪“高升”號在向牙山運送清軍途中,被日艦“浪速”號擊沉於豐島海麵。,精華盡損。由是日人深恨袁使,必欲置之死地。袁聞而大驚,適發寒熱,日醫同診,共信其病,遂不防備。於是領事唐君紹儀與翻譯蔡君紹基,謀雇轎夫三十二名,將袁使扶病直送仁川口,登我國之武揚兵船,駛回中國。日人開船追趕不及。某國領事隨來通知唐、蔡兩君,謂日人前來泄忿,宜速避之。唐、蔡暗中而出,有當差者八人,均為所殺。當袁之回國也,隨帶來、去電報十一紙,以謂必奉皇上傳問,可以麵奏。詎到津後,奏留幫辦軍務,前事一筆抹過,朦蔽至斯,國事尚可問乎?唐、蔡之受知於袁,誠有莫逆之交也。今高麗正為日本之保護國,駐統監以理庶事,所謂“政由寧氏,祭則寡人”“政由寧氏,祭則寡人”,是春秋時衛國國君獻公的話。他當時被趕出了衛國,為了回國,派人和那時掌握衛國實權的貴族寧惠子說的。大意是:我把政權全部交給你寧惠子,隻要給我一個祭祀的職務就行了。,其不國可勝哀哉!

光緒二十一年,乙未,五十八歲

月留髯。

春間,在金廠溝梁金礦總局,複鄉間諸鄉台長信。

在建平金礦寄故鄉父老信(光緒二十一年,乙未春)。

海洲仁丈秩立,老兄啟立,老弟諸鄉台大人閣下:

潤於庚寅冬,奉李傅相劄調北來,睽隔芝顏,瞬已五載。關河間阻,音問鮮通,遙企光儀,時縈夢轂轂,音gǔ,車輪中心,有洞可以插軸的部分。夢轂,即夢中。茲際官梅綻綠,人柳舒青,敬維福比春濃,祉隨日茂,載欣載頌。潤自違故裏,鄉間諸事,全仗諸鄉台暨雨生弟維持,心感不盡,惟自愧毫無報稱,滋歉於衷。潤於辛卯春,奉李傅相劄委,複會辦開平局林西煤礦,並管輪船四艘,兼理承平三山銀礦,繼又創辦建平金礦。然事皆唐景翁主持,所有一切布置,早已預籌,潤等不過相助為理,自問於各礦毫無建白建白,提出建議或陳述主張。亦惟坐享其成,廁名於內,實深抱愧。刻下隻有勉力從公,無負上委,以副諸鄉台期望之心雲爾。茲將潤曆年經辦之事,及身曆各處情形,為諸鄉台詳陳之。潤於同治季年,與唐景翁創辦招商局,嗣辦仁、濟和兩保險及開平煤礦。是礦出煤,向由旱道營運,頗為不便,於是唐山設鐵道,達胥各莊。

由胥開一河道,直達蘆台之河,於是始可運至塘沽、天津等處。是礦初設地名橋家屯,闔村煙戶隻十八家,現已千計,附近各莊隨之增多。唐山共開大井兩個,馬道三條,淺者六百尺,深者一千二百尺;厚薄好歹煤槽十六皮;井下馬道五道,寬者二、三丈,窄者六七尺;內有拉車牲口一百六十頭,馬房造費四萬二千兩;中有火車路一段,上下五層,橫直斜行,均有大小鐵道,合計約有六七十裏;並有傢生傢生,粵語,指雜物、物件。房二十七所,做工之人日夜三班,連司事機器匠、雜工、磚窯、炭窯、灰窯、缸窯、石山,不下一萬五千人,外加鐵路、鐵廠之工人不計。又林西一礦在唐山之北五十裏,亦開兩大井,深六百餘尺,司事工人較唐山十分二三約,二千餘人。開平林西煤礦經理以來,年盛一年,即如二十年分餘利,比之十九年分可伸二十萬有零,公款已輕三十萬。以今年計之,兩礦每日可出煤二千噸,每噸一千六百八十斤,一年以三百天出貨統計,可得煤一萬零零八十萬斤,不為少矣。目下輪船四艘,尚不敷各碼頭裝運之用,必再籌銀數十萬兩,添置新式大船三四艘,方敷運載。船齊之後,則兩三年間所欠新舊公款,可全清還。以三四百萬之底子,實係一百五十餘萬下本,照此做去,一年三五分利息,不足為奇。承平銀礦係直隸承德府平泉州屬,在萬裏長城之外,由此北去六百餘裏。是礦係前永定河道朱翼甫觀察所辦,以西法開采,用西人十二名辦理,五年接手,又易二人,均未得法,賠累四十餘萬。自潤經理,始裁改西法,轉為土法,辦已四年,幸尚不至虧耗,前三年每歲可以得回銀,或一萬或八千。去年出數較好,采砂煉銀,共得二十一萬餘兩。除去把上折頭,及局中開銷,可餘銀三萬餘兩。前人泥於西法,用土人不過五六百名,自改土法之後,三山約養活三千餘人。建平金礦亦承德府屬,總局設建昌縣地名“金廠溝梁”,分局六所,其地皆朝廷分封蒙古王公貝子貝勒之采邑。光緒十七年冬,口外忽有金丹盜匪名曰“學好”,又有一種名曰“在禮”,勸人不嗜煙酒,其實惑人邪教,同時創亂,殘殺蒙古民人,幾無噍類。事平後,大憲以口外建平、朝赤各州縣慘遭兵燹,又以連年歉收,地素產金,直隸閣爵督憲李,暨熱河都憲奎,因派潤等設局采金,以工代賑,現計總、分各局約有四千餘人,籍此養生。

前年采見金二千餘兩,至去年,統計出金七千二百餘兩,每兩金進本十二三兩,金色七四五,照現價稍長,每兩可售銀二十四五兩,除去開銷,無甚大好,惟工爐泵機器可以餘出。出數暢旺時,去年九、十月間,每日三五七十兩,至多一日見過一百零五兩,其餘每日十兩、二十兩不等。潤出省以來四十四年矣,曆事已不為少,最難莫如辦礦,微末之事,色色須求於人,主其事者稍或猶豫膽怯,不能苦心忍耐,即難辦礦。生平所到之處,莫如此地,真所謂“耳無聞,目無見”。初到時,居民隻十餘家,自設局後,始漸成村落,現有土室三百餘間,其地無山不產金,亦無溝不有金,但不甚旺。工人之苦,終日身蹈危險,井下工作,一如食陽間飯辦陰間事,每工能得工資製錢一百文,欣幸已極。人性顢頇而懈惰,手中或有製錢數千,即坐食不複事事,直至用盡,然後再作他圖。終身所食,惟高粱、小米,至大米則從未見過,蔬菜則芫荽、辣椒、蔥蒜韭,至豆腐、粉皮,已為上品,若豬、羊肉,須朔望會集方宰,每斤價值大錢二十八文至二十二文。現居之地,非山即溝,平地極少,所產高粱、大小麥、荍麥、黍芋粟、赤白菜豆、大小胡麻、蔥韭蒜、白菜、黃瓜;近水之處,則種鷹粟鷹粟,廣東音,指粟米,玉米。果則梨、桃李、杏、栗、棗;其餘花木毫無。其地一人可種七八十畝,多至百畝。每畝亦二百四十弓,可收七八鬥糧食,每鬥常價東錢一千二三百文,其租均交與蒙古王公貝子,每畝照例出產五鬥三合,視歲之豐歉,或對成四六、三七、二八納租。如三七,每頃交租三擔七鬥七升,如交錢每畝不過東錢二三百文。所謂東錢,每吊合製錢一百十文。更有一種曰“窪錢”,每吊隻製錢八十文。

據聞,錢折之短,皆前朝張士貴發兵餉興出置買產業。平坡上地,每畝隻東錢十幾吊、二十吊,山地每畝東錢五六吊至十一二吊。是處皆為內蒙古。東西離草地外蒙古尚有三百六十餘裏,離沙漠蒙古約八九百裏,其冷異常,寒暑表冷至極寒盡處,尚須低下二十度。年成歉多豐少,職是之由,每年計隻五個月和暖,農家至穀雨後方布種,是時地始開凍,收獲須待秋分,寒露即成梁見冰。去歲於九月二十七日見雪,前年八月十九日已經見雪。入夏,夏布褲皆無所用之地,較天津大沽口,以平水尺量之,高過三四千尺,最高為圍場地,即皇上田獵處。地愈高即愈寒,每歲和暖時不過百日,故種高粱亦不及熟。是處,本高麗故國,前代為蒙古驅逐,地始歸為蒙古,今雖有蒙、滿、蠻、回四種之人,然除蒙古之外,所謂蠻子即漢人,皆山東、山西、直隸寄居客民,舊係買賣與采金流落寄籍於此。

蒙古之族,凡生二子,則一子為喇嘛,若生三子、四子,亦隻留一子為後,餘皆為喇嘛,雖旗主、盟長亦如此。本朝初入關時,蒙古以兵前驅,因從龍功分封王公、貝子、貝勒等爵,即所謂四十八家鐵帽子王。然位雖尊而無勢,倘犯法與平民等歸地方官節製。各王公亦有蒙兵,然有兵無器,倘國家有事征兵,須另給軍械,不得自備軍火。養牲口最多。雖讀書不得與考試,士、農、工、商四民中,蒙民均不許為,惟許做喇嘛,即漢之和尚,所衣惟紅、黃二色,衣色與常人同,並不茹素,惟例娶親,頭無發而已。喇嘛之廟,則無處無之,蓋朝廷恐蒙古強悍難製,定例如此,實尊而陰脅之。凡一做喇嘛,謂之善人,一切官差、徭役皆不與聞,故蒙古出家者多,其丁口永不能昌盛,其風俗類如此。考萬裏長城,在京師西北四百餘裏,係秦始皇所築,蓋普天之下,以亞細亞洲、歐羅巴論之,其工程之大應亦數一數二矣。

城以外之地,盡為內蒙古封邑,其地周圍八千二百餘裏,直隸承德府所轄一廳一散州五縣。廳為圍場糧捕廳,州為平泉,縣為建昌、朝陽、赤峰、豐寧、灤平。其地無處非山,地廣人稀,其中以熱河為大都會,都統熱河道鹹駐於此,有皇宮避暑山莊即在。是山莊,為康熙、乾隆時臨幸避暑之所。宮室極為壯麗,周圍三四十裏,中有自然熱水泉,或為河渠,因名熱河。魚蝦等水族悉備,其景致仿佛浙之西湖,長江之金、焦兩山,蘇之獅子林,揚之平山堂。宮殿大小數百處,戲台三所,銅廟一所,四圍門窗戶壁無一非銅,精工絕世,無與比倫。又有二十一層之江西磁塔二座,牌樓六座,藏書樓數十間,各種庫房無數。並有買賣街一道,係內監所設,種植五穀蔬菜之地,約二頃。並有萬鬆嶺,嶺北似有長城,有如關內外之別,其山中麋鹿、虎、獐、兔無數。外有十大景,如天然橋在山之頂,綿亙飛渡,長有數裏,元寶山、虎山、僧冠山、和尚峰、磬鎚峰、山雙塔、獅山等勝。有八大廟,金瓦大廟、太佛廟(高七丈二)、普噠啦圓亭子、伊黎廟等處。並有獅子園、草堂,其景皆天然而成。觀此,則以外山水皆無足道。潤曾七至其地,又曾至薊州馬蘭峪東陵,聞方圓有二百四十裏,有馬蘭峪鎮守陵,兵約數千,康熙陵寢在焉。

自頭門至陵寢,約有八裏,四圍皆大小團山,後山重重,極高峻,鬆樹無數,蒼顏勁節,皆成形如龍如虎如獅象。其山之形勢,皆成五行,隨處視之,以為何若即何若,處處有五星歸垣之勢,鹹豐、同治陵寢亦在其間。所產蘑菇每個約重十一二斤。由東南轉十裏有盤山,向有七十二廟,現已傾廢殆盡。俗語:“南有西湖,北有盤山。”山下亦有皇宮禦園,大約十裏,正殿、宮室、書樓、偏殿、朝房、庫房、亭台樓閣,無一不備。自至此四處,其風水景致、園亭房屋之盛,更無其匹,真所謂帝王家之規模,歎為觀止。但口外民俗之陋,亦無出其右。統計平、建、朝、赤二千餘裏,推為首富者,下漥之王臣為巨擘,種地工人有五六百名,燒鍋當鋪約有十餘處,號稱數百萬,實有三四十萬;又有成全五者,種地亦三百人,並有燒當,亦號稱百萬,實有二十餘萬;張三種地有二百餘人,約有六七萬家財,其家均附近下漥一帶。據王臣雲:“生平從未見過現銀三千一票,惟金子五百兩一票,常有得見。”每年所入之款,有一文置一文山地,合家親丁,均不過十餘口,衣布食素,儉約如常人。至丁口之旺,以四家子王姓為最,現已同堂五世,親丁約有百餘口,均係務農。

此四家,口外幾無人不知。其餘上等人家,所居類多土室,身所棲止,惟一土坑,眠食皆於其上,絕少桌椅。中下之家,老少男女同居一坑,其中空如煙囪外通,炊食之灶,終年須燒以去寒氣,居常以水代茶,以酒去寒,老少皆嗜旱煙、燒酒,故燒鍋極多。惟燒鍋(即酒作)當鋪或有瓦房,其人識字者,百人不過六七,居家不供神佛、祖先,間遇店戶,所供惟武帝、財神。至綾綢羅緞、磁器、洋貨、洋錢、燕窩、海菜、茶葉、鮮魚、蝦蟹等物,到此極少,以土人皆所不用。曾行口外五千裏,從未見過戴眼鏡者,亦一奇也。行道之艱難,亦屬異常。居此切忌生病,鄉村故無藥材,即鎮市縣城雖有藥鋪,亦僅備草藥數種,尚不齊全,至膏丹丸散,店中實不知為何物。所幸此間天氣高爽,能自保衛,尚不至有疾病。

此間昔為高麗故國,然去其建都之地,尚有四千裏。去年夏,高麗東學黨作亂,國王以素為中國所屬,告警求援,我國因遣直隸提督葉統領聶率兵往救,又複遲遲,我行約部署月餘,始能成行。先時,我國派駐高麗通商總辦及電報局員疊次來電告警,並謂日本不懷好意,而當道不以為意,派去定亂之葉軍門率兵僅千餘,及至該國,日本已到兵二萬,圍困高麗皇城,將中國駐紮該國之兵及通商總辦電報局員等人,盡行驅逐出城,並執高麗王及妃嬪等人,拘禁一處。我國聞信,始續撥援兵前往接應,然兩次撥兵,尚不及萬,遂於牙山等處,接仗不利,疊次請援。至六月間,始又撥精兵數千,分船裝去,並有英國商船名“高升”者,裝運營官兩人、步兵千餘,帶有軍火餉需,行至大同江外,遇日本兵船盤詰,將高升船擊沉,兩營官及軍士盡歿。中國在高麗之兵聞信愈怯,自牙山敗退千餘裏,直至平壤。於是續又撥兵,仍由外洋運往,衛以北洋水師兵輪,至鴨綠江登岸。日本又遣水師來襲,戰於鴨綠江外,互有損傷。聞我國傷五船,日傷三船。幸陸軍時已登岸,不至為其所算。然自平壤敗後,接戰終不得利。朝廷又派宋宮保視師,湖南巡撫吳清帥遊弋,以保東三省地麵,而日本第一隊與我軍相持於摩天嶺,又遣第二隊由遼東海來攻旅順及金州、複州、海城、蓋平等處。至十月二十四日,旅順又被日本所賺,遂失守是處,一失軍火船塢不下二三千萬,誠可惜也。現僨事諸將,朝廷已嚴旨治罪,並有正法者。無如日本練兵選將,積慮已久,中國自發逆平定之後,太平幾三十年,舊時宿將孑焉無存,雖有水陸各軍,照例操演軍械炮火,又不能刻意講求,且平時之待將士又甚薄,每月給餉至多不過三四兩,一旦有事,誰複能為區區者,以性命相搏?現計山海關所屯各處軍馬,已有二三十萬,然皆觀望不前。今蓋平、海城已複,金州、複州尚為日本所據,幸塞外地寒,日人不耐寒苦,因病回國者約有二萬,戰死者計亦近萬。前後來兵約十餘萬,除此三萬,現在高麗、旅順等處者,計不過七八萬。朝廷今又命劉峴帥劉坤一,字峴莊。1891年再任兩江總督,並受命“幫辦海軍事務”。甲午年七月初一日,中國對日正式宣戰,日本亦同時對中國宣戰。數日後,劉坤一兼署江寧將軍,所以被尊為“劉峴帥”。視師東三省,節製全軍,聞燈節元宵節也稱燈節。始經出關,刻下尚無動靜。北洋水師自鴨綠江戰後,旅順失守,全泊威海,未曾再戰,任日本以商船裝運軍士糧餉往來海麵。近聞日本之第三隊已來威海,曾戰兩日,經我軍擊沉其雙煙囪鐵甲船兩艘,但又聞威海炮台已有失守之說,未知確否。前聞英、法、美、德、俄五國曾有公議,函告日本,不得攻通商口岸及中國京師,果爾則日本亦不能大逞。張、邵兩星使出洋議和,去後尚無確耗。二公在我國以為位尊望重,但今日勢方張,此種軍國大事,似非德望素著中外仰賴者,不能主定其事。此間離現在戰地尚隔千餘裏,且地方荒僻寒苦,知日本必不屬意。唯聞俄國現又有兵三五萬,鐵甲兵輪三十八艘,駐紮海參威、琿春地方,諒無好意,倘複乘釁而動,恐長城以外不複為中國所有。大局既不可問,此間或不能再容開礦耳。

去冬,潤因公入關,順道回申,為設法購取到期十萬抵產事。憶自癸未年敗事,負累數至二百餘萬,家業因此蕩盡,幸賴諸交遊維持,十餘年來東拚西湊,得以了去十分之九。家業已盡,又能逐漸了債,良由事寬則圓,在昔遭事時,旁觀鹹以為不了之局,幸所來往均係殷實大戶,並有物產相抵,且都以大抵小。斯時申地現銀極少,各莊十停八九,不能周轉,房屋十空二三,百兩輪股跌至三十四兩、五十兩,保險跌至二十七八,百兩之開平跌至二十九,其餘銅礦等各種股票,更不可問。江浙兩省當鋪十停二三,地基更無論矣。舉市百貨俱跌,無人問鼎。值此時勢,安得旁觀者不為擬議?在潤此時隻有主一“定”字,立意終不負人,忍耐至今,亦漸漸過去,陸續亦原璧歸趙。觀此,知事無大小,凡處世之道,切忌負氣苛刻,必須平心和氣,順理做去,則天不負我、人不疾我,庶無不行之處。

故居恒時以此戒後人焉。今查帳逋負尚有二十餘萬,仍不為少,所望將後托諸鄉台之福,能得僥幸不欠分文,則一生無憾矣。溯敗事之由,實因時勢所迫。適值法人構釁,始以爭奪越南既遂,擾及閩粵台灣。馬江之役,船政水師揚武等船及船塢盡毀,延擾及吳淞口。搜查出入各商船,因之商局盡歸旗昌,全換美國旗幟。常有一日三警攻取製造局之傳言,是以市麵忽敗,居民遷徙過半。內地民船竟有每租英洋三百番番,個。,人心虛至如此。上海百貨無不跌值三五成,統市存銀照常不過十分一二,隻有三十八萬,此二十天之難過也。斯時,兼有胡姓等大戶以受擠,周轉不及,而潤遂繼之。

其時潤本總辦招商、保險、貴池、開平等局,所為之事,不可謂無勢。所置之業,造房收租,中外市房五千八百八十八間,月收二萬餘金(本係撥作寶源祥房產公司,派和記洋人回英國辦借款,不料一去杳如黃鶴,其失著在此),另置地三千餘畝和字號當鋪,附股者八家,商局股四十八萬,開平股十五萬,仁和十萬,濟和五萬,貴池十萬,三山銀礦六萬,平泉銅礦六萬,金州五萬,繅絲二萬五千,織布五萬,塘沽耕局三萬,造紙局二萬,玻璃公司三萬,香港利遠糖局三萬,牛奶公司三萬,宜昌鶴峰州銅礦一萬,統計不下百二三十萬;另搭錢莊股本並外國股份不計數,所做各種事業不可為不穩,無如舉市大壞,遂亦不能周轉,豈非時勢為之耶?即如今中日構釁,高麗全失,平壤敗後,金、複、海、蓋四邑即上述的金州、複州、海城、蓋平四地。

已失,延及沈陽,其敗勢更過於越南。旅順之戰尤過於馬江,遼東一帶商船不能往來,商局之船又易為德國旗色,而目下申浦市麵較盛於往昔,闔市存銀一千三百餘萬。同是構釁,而一衰一盛,如此懸殊,豈非數乎?潤闔家數十人,惟賴所入薪水藉以糊口,顧免饑寒之外,兼欲了債,已屬勉強;若更了債外之債,勢必不逮。但鄙意常思,一日得以了清首尾,脫然無累,方可夢寐皆安,一生無愧。在申時,晤基立、子封、秉詩等,雲“雨生弟於義學頗能認真”,因囑帳房將義學存息設法寄回,業鄉中存款應得之息,亦照解去。想年內定可收到矣。複接煊弟來信,謂清明在即,昔年為風水造溝用去之田,宜與持平清理,或能慷慨則仍舊付息雲雲。此事去年五月間曾已信致仁立弟,詢其能否代為料理完結。後來見其回音,昔年鄉間所辦各事,惟義學一節,潤深以為然。

當時由吉台手經辦,化去銀三數千。至風水潤素不相信,當日興辦之由,因紀心、渭南、敏立、華才諸君來勸,謂手頭寬裕,何妨於鄉間用些,亦係有益之事。蓋舉辦鄉族善舉,在潤有夙願,適伊等題及,因即動念,於是修廟、平地、填池、修橋、築牆、造溝、種樹、鋪街、建鄉約、造文廟、設義學西學、施貧窮等事,一並舉辦,隨鄉人所欲為者為之。諸人與義立等經手,共化去二萬八千餘兩,本亦分所當為,但事未告竣,而潤已敗事。當是時,惟族譜幸已告成,此舉差強人意,餘則俱不了之局,以迄於今。在今日論來,似乎潤虧欠鄉人田價久未清償,鹹以為過,然修廟等事,聞當日鄉人亦有捐助,為數不少,究竟曾否付出分文,造溝係是公事,非一人之事,彼此因公,既已立願捐出,應得收來。

吾鄉諸公諒不忍使潤獨任其難,若謂惟潤分當獨出,則公道自在人心,必不能僉如堿口金人,竟無為潤不平者。在潤自問於心,化去此宗錢文,終不敢自居為功,亦不能更任其咎也。造溝所用之田,其價縱未付出,但十餘年來,一百數十兩之租,仍是按年寄交,並無拖欠。且聞當日所用之田,其畝數尚有不實不盡,今亦姑不論,惟南首所填之地,知已造屋三大所,地價何人所收?下段尚有瓦房一帶,何人收租?何人居住?又渭南侄曾讓與潤地十餘畝,耕種是誰?收租是誰?新溝已開,舊溝之地又何人經理?此係一鄉公事,潤固遠離鄉井,在諸鄉台應能悉其底蘊,亦曾考究及此否?景況如此,尚複按年仍交田租,豈猶真為慷慨?一為天不虧我,人口平安,景況仍能勉強支持。

二為免失桑梓之誼,既忍於前,敢懈於後?三為間有老祖祭產,雖移東補西,隻得忍耐付之。此宗情節,諸鄉台早在洞鑒之中,亦應代潤想想,在收租之人,尤應早為見諒。秉公而論,此等之租,認與不認,均無不可,但潤業已勉強支持十數年,擔不是之名,亦十餘年,豈不願及時了結?今又致信仁立兄,懇其清明時節,撥冗回鄉一行,托其將潤衷曲於諸鄉台前,暢為伸說,並邀齊收租諸人,或鄉約,或祠堂,當眾公議。鄙意照每年所交之租,以一分錢核算作價,盡行清還,能否如願,全仗諸鄉台鼎力玉成,並望收租之人,亦稍見諒。潤年將六旬,目今尚可問,久久久久,久之,即再過一段長時間。恐諸人即以一分錢了結,並恐無如潤第二個憨漢,或謂以鄉例論之,一分錢似乎尚少,然雖少,終究有銀到手,所失之地仍在一鄉公帳,至出錢之人,亦隻為公已擔不是。今雖出錢了結,仍隻買一不是之名,請替出錢人想想,應亦心平和氣。在潤所以甘心如此,存有一念,惟願將後有人,仍能擔得此宗不是,一鄉之公事善舉,不患其不成。未識諸鄉台以為然否?此次能否議成,統祈示複,不勝盻禱。

潤年來碌碌如恒,毫無善狀,幸起居尚稱強健,頷下已髯。(小兒輩)幸賴祖宗垂蔭,(三小兒)名廷鑾,字月詩,號少之,於甲午年五月初六日午時生一子,名金生;(五小兒)名廷康,字品詩,號子元,於癸巳年十月二十一日子時生一子,名開生;(六小兒)名廷藩,字賡詩,號叔屏,於辛卯年五月初十日子時生一子,名申生,又於癸巳年八月初八日午時生一子,名柏生;(七小兒)名廷爵,未字,號建侯,現在天津西學館讀書;(九小兒)名廷勳,未字,號超侯,現在上海讀書。潤去冬在津,西學館總教習丁先生來索小影,偶爾照出,並令(七小兒)侍後,茲藉寄奉數帙,並寄呈家母、各戚友數帙,程隔萬裏,用呈此照,以當把晤雲耳。泐泐,通“勒”。此奉布敬請台安,統希亮照不備。

翔立弟,雨生弟,小勤弟,端立弟,燦立弟,德茂伯,德榜叔,業臣弟,明詩侄,吉台再侄及諸親長,均此候安。

光緒二十二年,丙申,五十九歲

奉北洋大臣王劄委,辦理永平府屬雙山子五道溝等處金礦。

十二世懷仁祖墳前之田土名鳥洋坑前,經老四房典與紫峰族侄,計價洋千元,是年由餘贖回,仍撥助懷仁祖嚐項。

光緒二十三年,丁酉,六十歲

名所居曰“愚齋”,撰《愚齋自誌》。

奉合肥相國諭令,自陳前辦商局各事節略,謹將艱難情形,詳細稟明,頗蒙嘉許。

灤州車站、灤河站邊置有地四百畝,擬設商務公司招股辦理,並擬章程節略。

二月初八日,由滬乘富順輪回港,與唐瑞芝兄同船,詳談甚快。十二日抵港,寓六角酒店。十四日,在澳,接合肥李相國電,囑速來京,會同西人摩賡商辦礦務。十七日,返裏,過翠微村,韋文甫兄留宿,韋倫書老友來見,擬助年費。繞白石鄉,謁大姑媽,送茶敬百金。十九日,返港。

二十四日,坐英公司輪船返滬,又遇唐瑞翁同船。二十八日抵申。

三月初五日,由新濟輪船赴津。初十日至津,謁相國,知摩賡擬承辦各處金礦,轉商政府未許後,由沙克利會同梅爾士驗看各處金礦。

二十七日,赴唐山。三十日,上火車出山海關。

六月初五日,回京謁京卿張燕謀。初六日,為張老太太祝壽。初七日,謁李相國、胡雲楣諸友。十一日,返津。七月初五日,再入京謁李相國暨各友。初七日,赴熱河謁都憲稟國課。九月初四日,赴撫寧合辦局及永平一帶。十一月初四日,出塘沽,由景星輪返滬。初八日,抵申。

附記:

(1)潘爵臣兄返滬,唐茂枝兄七月廿一日病故。

(2)上合肥相國,遵諭陳明前辦商局各事節略(光緒二十三年丁酉)

敬稟者:竊維天下之事,不見功於創始之日,而見功於成事之後,實則見功於成事之後,必先致功於創事之日。職道一介凡材,知識卑陋,經商滬上,粗曉洋情。同治十一年,李爵相奏準設立輪船招商局,運漕攬載,所以分洋商獨擅之利,而收回中國自有之利也。創始之時,劄委朱故道其昂經辦,十二年六月劄委職道與唐故道廷樞入局辦事,夙夜兢兢,懼弗勝任,深惟上憲培值之恩、股東付托之重,勉竭愚忱,冀圖報效。規模宜擴,不敢存因陋就簡之心;風氣初開,急思為蒂固根深之計。

自同治十二年入局,至光緒九年,因病請假離局,先後常川駐局效力者十一年,所有辦理實在情形,似不能謂為無功者,謹臚陳其大端。一曰股本。初時,奉發公帑及新舊所招股本,僅有六十萬兩,嗣因經費不敷,陸續籌添。光緒八年招足一百萬兩,九年招足二百萬兩。職道首先附股,前後計之,共有四千八百股,合計銀四十八萬兩,此外設法招徠各親友之入股者,亦不下五六十萬兩,是招股已經手過半,於人心未甚深信之際,集此巨款,頗非易易。此不能謂為無功者一也。二曰輪船。初時,僅有伊敦、永清、福星、利運四艘,嗣後逐年添置,歸並旗昌,至光緒十年,除失事各船不計外,共有江寬、江永、江浮、江表、江裕、江通、江天、江平,計江船八艘,保大、豐順、海晏、海定、普濟、永清、利運、日新、鎮東、拱北、永寧、海琛、富順、富有、美富、廣利、致遠、圖南,計海船十八艘,兩共二十六艘。光緒五年,和眾一船開往外洋之檀香山,六年開往順道美國之金山,另海琛一船,載送北洋水師員弁前往英國,並造美富一船,開往星加坡、呂宋等埠,以拓外洋之口岸。其各處躉船、拖駁船不在此數。此不能謂為無功者二也。

三曰碼頭、棧房。初時,僅有天津紫竹林、上海浦東二處,嗣後逐年營造,至光緒十年,共有牛莊、煙台、福州、廈門、廣州、香港、汕頭、寧波、鎮江、九江、漢口,以及外洋之長崎、橫濱、神戶、星加坡、檳榔嶼、安南、呂宋十九處,連前共二十一處,到處設立仁和保險公司,擔保商貨,堆積貨物以便商旅,歲入租項不下十餘萬兩。此不能謂為無功者三也。四曰保險。光緒元年冬、二年夏,另招股分設仁和保險公司,續設濟和保險公司,保客貨兼保船險,推及於中國各埠暨外洋新加坡、呂宋等埠,凡二十一處,係職道與李積善堂創其始。職道先後共有仁和、濟和保險股分,銀十五萬兩。

緣商局用華人為船主,洋商妒忌,初時洋行每船保險限銀六萬兩,未能足數,職道細思,每年每船保險費萬餘兩,局中之船日多,保費因之亦多,意外之虞,究非時有,此項利益為數不資,爰創議自保船險,經費不足,每船先有保二萬兩至四萬兩,後再由洋商與仁和、濟和分保,以輕仔肩仔肩,擔負的擔子、任務。。迨自保船險項下獲有公積銀二十餘萬兩,遂全行自保船險。仁和、濟和專保客貨,計至光緒十年,實存保險公積銀四十五萬餘兩。商局事事順手,由此而起。約至今日,此項公積應有銀三四百萬兩矣。雖非職道一人之力,然辦有成效,實創其議。在局諸公,初時未與聞(獨有嚴董竭力主持,“嚴黨”兩字由此而起,出局一年)。此不能謂為無功者四也。五曰歸並旗昌。初時,洋商妒忌爭利,放價攬載,希圖傾陷,各口水腳照從前跌賤過半。光緒二年,值旗昌新換洋東,諸事棘手,其股分跌價及半,無法收拾,微露退讓之心,經中人瑞生行行東樸加斯德密稱有機可圖。維時唐故道樞廷與諸公均不在局,旗昌又限期三日決定,勢甚迫促。職道通盤籌計,利益頗大,不重船隻而重碼頭,定計歸並,三日之內,即成草議,先會定銀二萬五千兩,統計旗昌全局船產以價銀二百二十二萬兩得之。

局麵擴充,立腳更穩,實始於此。嗣後,雖有爭衡放價情事,而根本既固,扼要之碼頭已得,不能搖動。此不能謂為無功者五也。六曰造法國租界金利源碼頭及三層樓棧房。職道經手置購虹口棧房裝缷貨物,眾商稱便。迨並旗昌之後,原有金利源碼頭甚覺狹小,棧房離河稍遠,未為近便。適法國寶公使至滬,僅一禮拜耽擱,唐故道樞廷函囑職道與商,推廣數日,即行動工。其始該碼頭隻容泊輪船二艘,後則可泊六七艘,江、海各船聚集一處,行船日期相機調動,不致耽誤延擱。以二十六船計之,暗中利益不可勝算。又將沿黃埔灘新漲地三十四畝有零,填土起造三層樓棧房。該處之地,目下每畝值銀三五萬兩,近旁碼頭起卸客貨,每年省挑力銀十餘萬兩,兼能騰出虹口與中棧碼頭棧房,租與他人,計歲入租息與所省挑力數實不貲。至於長江一帶與善昌商號置買扼要碼頭等事,又其次矣。此不能謂為無功者六也。七曰籌款。往來初時,本少用多,恒形竭蹶,常年周轉既賴官款接濟,亦賴商款流通。職道居滬日久,迄今已四十七年。

當時謬承眾商見信,凡有往來,如取如攜,毫無難色。十餘年來,統計每年年終結欠莊款及紳商存款,常有百餘萬兩之多。光緒九年,市麵大變,各莊號歇業,提款接手,諸公因將船棧、房產向洋行抵銀清理莊款,其官款一節,亦蒙上憲維持,俯準分期撥還,蓋明知此項籌款往來,原為設法周轉、擴充局麵起見,不如此不能自立。此不能謂為無功者七也。八曰用人。創事之始,用人為先。招商總、分各局二十餘處,所用中外得力人員,有為職道素曾共事之人,有為職道及時引進之人。事無大小,克稱厥職,至今曆事數十年之老友所在皆有,尤足為得人明證。此不能謂為無功者八也。以上八大端,皆當籌款物議沸騰之日,竭力支撐,苦心經營以成此根基者也。中間唐故道因公至天津開平、林西、唐山、福建、台灣、外洋等處,年年有之,動需半年數月,一切局事,俱由職道一人經理,為人人所共見。

然而後之議者,憑愛憎為毀譽,每抑前而伸後,猶以辦理金利源碼頭棧房及裝富順、廣利兩輪,改長海晏、海定兩輪,謂職道並不商量,任意妄為,不知時不可失,機有可乘,但求成效於日後,豈惜小費於目前,試以今時之獲利,按諸當時之所為,為功為過,不言自見。光緒九年夏秋之間,法越一役,滬市中變,錢莊紛紛歇業十有八九。職道運掉不靈,各帳擠紮,憂憤致病。是年請假離局,共欠該局十六萬二千餘兩,除還現銀六千八百餘兩,以房產抵銀六萬七千餘兩,年息七厘,指明歲入房租作息;以局股八百八十三股抵銀八萬八千三百兩,年息一分,指明每歲收利作息。所還之款已抵足數,且有餘銀七十兩有奇,有案勘查。此項還款,計因公賠累者四萬,俱有帳在。因職道事事潔己,專管銀錢、用人、攬載、修船等事,全無沾染,反有賠累,非比經理漕務,采辦江廣漕銀每年二三萬兩餘款。現將原抵房屋備銀贖回兩段,尚有兩段由局照價出售。原抵股票備銀贖回五百四十股,尚有三百四十三股仍存局內未贖回。主其事者托詞無存,職道訪聞尚存七百股在局。光緒十七年,職道蒙李傅相複劄委,會辦開平等處礦務。

迄於今日,久不聞招商局之事習,聞該局獲利富厚,成效昭彰,固皆後來諸公調度、經營之力,然回念疇昔,苟非將旗昌輪船公司並入,以及自保船險與金利源碼頭、各口岸碼頭房產立基於前,豈能收效於後?若此,所謂見功於成事之後,必先致功於創事之日者,此也。伏思鼓勵人才之道,錄及微勞,尤重首功。考諸泰西,凡辦公司,有創事花紅暨退職後常年辛俸之例,乃商局年年獲利,分派花紅,獨於職道缺如,即欲贖未贖之股票三百四十三股,尚未贖回。又查職道病假離局時,交代局事,計有保險公積外,另各項餘款不下六七十萬兩,載在帳簿,照章應提二成花紅,為數不少。在職道不敢錙銖計較,第恐人聞寒心,從此不敢異常出力,實於振興商務大局有礙,不揣冒瀆,臚陳大略,伏求鑒核、訓示。至於唐故道廷樞遠慮深謀,籌劃無遺,才具勝職道十倍,生平創招商局、開平、林西、貴池等煤礦,承平銀礦、建平金礦,核其功績,天下聞知,他日自有公論,此時無待贅陳。肅稟恭叩勳安,伏乞垂鑒。

(3)擬興灤州卞涼汀商務公司節略(光緒二十三年丁酉春)

竊查西洋各國,俱以通商致富。國富則兵強,兵強則國本固。中國近年以來,朝廷自開商埠,振興商務,不遺餘力,凡屬臣民所宜,急為講求,庶幾在地之利,可以漸興,在我之利,不使外溢。

潤自光緒十七年駐辦開平礦務,次年創辦建平金礦,往來口外者,六七年於茲矣。熱河後府圍場,蒙古暨承德、永平兩府所屬十四州縣,足跡殆遍。凡其地勢物產,有關於商務者,隨時訪查,粗知崖略,計其大宗厥有九利:一曰土絲。口外河邊、山中向有桑樹,鄉民蓄蠶,其絲有黃、白二色。曩時出產尚少,或繅作絲線,或織為棉綢。邇來所出漸多,每年有千包之數,惟種桑養蠶,不能如蘇湖之盡善。然風氣已開,更加考究,絲數當可逐增。又有一種野蠶繭名曰“山繭”,即蠶之食菠蘿葉而成者,所在俱有,數亦不少。仿照煙台設立繅絲廠,或設絲行,收買運往各口岸出售,此可獲利者一也。一曰棉花。

從前所種無多,近五六年來,到處皆種,大約口外地畝,除寒土外,已居六分之一,每斤子花值東錢四五百文。東錢一百合製錢十六文,是七八十文可購一斤,價甚便宜。內地土布向推樂亭縣之搭連布,絨厚線長,最為上等,益可見附近棉花之高。或設軋花廠,或收買運出口岸。此可獲利者二也。一曰高粱酒。天津廣興居東豐玉所製高粱酒,並五茄皮、玫瑰露等酒,裝運出口,售於南洋新加坡各埠,獲利頗厚。麥子、高粱口外出產最廣,價比別處為賤,若就近開設機器燒鍋,本地銷場既廣,又能運出口岸。此可獲利者三也。一曰白麵。

天津貽來牟機器磨坊,每年獲利六七千兩,近來添設三四家,每家每年仍可得利六七千兩,足見銷路日旺。口外種麥最廣,價比他處為賤,若就近設立機器磨坊,水陸之運送既便,北人性喜食麵,機器磨麵其色潔白,又鬆且滑,銷路自更容易。此可獲利者四也。一曰皮毛。口外以畜牧為業,如牛馬騾狼各種皮毛外,尤以豬鬃、狗皮、羊皮為大宗,常年用馱負至胥各莊等處,售與販戶,轉售洋商,不計其數。如謂置備機器,自織呢氈等類,成本較巨,難以猝辦,亦可以就近收買,運至天津銷售。此可獲利者五也。一曰桑皮紙。遷安縣屬沙地,不能種棉花、雜糧者,多種桑枝,其條則為簍,其皮則為紙,又名“毛頭紙”,津京各處暨關外一帶多用此紙,銷路極廣,車載馱負,不可勝計。

查江西土法造紙,廣東、上海機器紙廠,向皆運售北方,若就近設機器造紙廠,能省運費、關稅。此可獲利者六也。一曰煙葉。口外關東俱種煙葉,摘取曬幹,即能吸食。近年呂宋煙及紙卷煙盛行中國,耗費不少。若將種植、采摘、泡製仿造西法,講究製造,不但各處受其益,即關東一帶,亦受其益,實足分外洋利權。此可獲利者七也。

一曰花生。口外沙土最宜此種,從前出產每年隻得銀二三萬兩,近五六七年來已增至五六十萬兩。天津新設機器榨油坊,專榨花生油,若就近亦設機器榨油坊,或收買運出口岸,采辦既易,水陸兩便。此可獲利者八也。一曰香木粉。灤河水性湍急,就近所出香木用水磨屑,香店購買,四路運銷,利不可以數計。若就近設立機器磨香木廠,此可獲利者九也。以上九利,產於承德、永平兩府屬者為多,實中外必需之物。然相度地勢,設立棧廠,莫便於灤州之卞涼汀。灤河上通承德,曆平泉州,遷安縣、盧龍縣而至灤州,卞涼汀為灤州下遊水陸碼頭,凡運往熱河所屬各哈達以北蒙古各地貨物,皆於卞涼汀用船上載,民船三四千號。該處近傍鐵路,往來火車適中之地,至津京不過數百裏,至山海關中後所亦隻數百裏。現聞鐵路擬接造至沈陽而抵營口,四通八達,此地實總彙之區。又查卞涼汀離灤州城五裏,附近村莊甚多,工人易於招集,上海繅絲、織布兩項,所用男女工每人日須二三四五六毫錢,北地每工東錢八九百文,曆年如此,工價極廉。

至於試辦繅絲,可先用廣東之法,半西半中。日用煤斤,上海每噸合銀六七兩,此處用西林煤,每噸兩餘、二兩,尤為合算。由此以觀,地勢形便,工料減省,消路廣達,其利不可勝言。現擬招集公司銀六十萬兩,將以上九事設法創辦,如能得利,逐漸擴充,內地之商務由此興,外洋之利權由此分。貨由鐵路運載,養路之費亦可增添,厘金、關稅亦可以增加。銷路一廣,出產益多,且可藉工作以糊口,於貧民生計亦為有益,是一舉而數善備焉。潤自到北方,早存此誌,近更考察明確,於汴涼汀已置有河邊空地百畝上下,計長二千餘尺,以為公司廠基,盡可敷用。謹陳管見,伏候采擇,曷勝幸甚。光緒二十三年丁酉仲春。

光緒二十四年,戊戌,六十一歲

各親友稱觴慶祝,由胡君祥鑅發啟征詩文,收李相國、胡祥鑅、沈毓桂及族弟可大等壽文十首。

承買少勤弟恕行堂房產。

廣肇同鄉另置新山莊地。

奉北洋大臣榮劄,撤永平局差,隨稟北洋大臣榮,移交永平金礦關防文案房。

四月,在建平總局,接穆畬經電,塘沽碼頭貶價,每畝二百兩讓與津招商局,照時價每畝應值三四百兩,為大局計,雖貶價無傷也。

勘驗建平、永平各局務,四月二十三日,快車入關到唐山後,友三諸君來晤,知五庶媳二十日肺病身故。孫唐生去津。

月初十日晚,餘返津,陶翁到船太早,未及晤談,因留字轉告張燕謀翁。蓋廣州地基固應簽字,其經手合同、股份各事,亦應清理,乃屢次函電,均不見答。餘到津時,燕翁在京,迫得原條寄去,否則律師來唐山,種種不便。詎燕翁亦不見答。查廣州碼頭產業,餘與唐景翁各占股銀五千兩,陶翁為此一事迫查清理,律師亦有信去,但燕翁始終罔聞,大概燕翁為人,遇事雖無成見,但誤在太大意耳。

附記:

(1)楊藝芳觀察總辦下海浦舊織布局,光緒十九年失慎,全廠焚毀,由盛宮保稟請李文忠奏準,重行開辦,改名華盛紡織總廠,所有老股作二成抵與華盛新股,另添招新股接辦,附股者不甚踴躍,故將仁濟和撥搭三十二萬兩。但開辦以後,連年虧折,遂於光緒二十四年複將此款如數轉歸招商局,從是年起不發股息。光緒二十七年,盛宮保會同兩江總督劉奏準,華盛股本虧盡,股票一概作廢。

(2)胡君祥鑅為潤六十生日征詩文啟

誥授榮祿大夫徐公雨之先生六十征詩文啟:

先生名潤,字雨之,廣東香山人,先世由河南陳留轉徙至粵之香山,分前山、北嶺兩族,先生固北嶺之裔也。曾祖福軒公名會興,事親以孝,教子以義方;祖誠齋公名士雄,學粹品端,存心愷弟;父寶亭公名佩珩,孝事父母,而慷慨好施與,為人排難釋紛,不避嫌怨。自福軒公而下,以此相承勿替者,蓋三世皆以先生貴,累受榮祿大夫。誠齋公生丈夫子四,寶亭公其仲也。家綦貧,公昆季先後棄儒賈於滬,為英商必裏士所引重,業絲茶,名滿中外,英倫啟百年大會,以七裏湖絲入陳,推第一。英君主手繪翼飛,洋人寵異之,以為標幟,由是名益噪,致富巨萬。而寶亭公緣是得遂其任俠,不事家人生產,發逆之變,公奮誌從戎,毀家助餉,積功擢遊,擊賞花翎。

先生幼而歧嶷歧嶷,謂幼年聰慧。《詩·大雅·生民》:“克岐克嶷,以就口食。”毛傳:“岐,知意也;嶷,識也。”仰體,寶亭公未竟之誌,克自樹立。遭值亂離,不獲久事筆硯,隨諸父習懋懋,通“貿”。交易、買賣。遷滬上,響明而起,夜分而寢,以餘暇讀書自勵,,音xué,同“學”。異域方言,聱牙佶倔,無所扞格,西人士鹹信服之,能繼諸父而負盛名,援例為國子生,光祿事署正,累晉兵部員外郎,戴花翎。同治初,合肥爵相以蘇軍分援浙閩,疊克名城,先生有轉輸勞保,加四品銜。湘鄉曾侯督兩江時,奏選幼童出洋肄業,設局於滬,接應內外。以先生練達時務,檄飭董理局事,措置裕如,複納粟為郎中,改官浙江道。時合肥爵相奏設商輪總局,事屬經始,滬商未昭信服,計非聲望素孚者不足維係商情,遂援先生總其成。先生慨然受任,出資產力支大局,與唐觀察景星和衷共濟,捐其月俸,潔己奉公,定輪埠於浦南江上下,及南北洋,相繼啟辟,局埠星羅,商旅雲集,百物充牣,略無停滯,其慘淡經營之跡,今可按圖而索也。大吏重先生才大,疑大計多所取決,先後會辦、交涉事宜,勸籌直隸、山東、山西賑務,巨資畢集。光緒初,辦理江鄂兩屆漕運,奏上曆賞,隨帶二級交部議敘加二品銜,以道員本班盡先補用,傳旨嘉獎,而先生之隱德要不在是。大難削平之際,難民蠭起,撤勇充斥於道,地方有司謀遣散法,而資告匱。先生力助之,並為募集多金,以成義舉。浦江初設之橋梁,西人攘利,令過者悉輸以泉,人病其苛。先生為築橋於其西便行旅。光緒丙子、丁醜間,美租界地曰“虹橋”,榛莽未開,塵市蕭索,以先生度地築室亙二十餘裏,市風遂日辟以北,不數年,漸與英法兩界埒,巨商爭相購置,而先生實開其先河,轉移之術,亦足以覘覘,音chān,窺也。遠識矣。而又敦睦九族,親戚故舊得先生賙恤者,不可僂計。昆季群從,依先生者莫不教養兼施,又捐金設義塾於北嶺,無少吝惜。兵燹後,族人建功名厚封殖者,久淹外省、負笈絕域者,亦不乏人。先生慮一姓之子孫,日失其序,遂取北嶺譜而增修之,更延碩學商榷體例,征信闕疑,而以前山譜附輯於後,兩閱寒暑始成。初先生侍寶亭公詣宗祠時祭,聞長老議譜事,謂宜及時增葺。先生儳言儳,音chàn,不嚴肅。儳言,有戲言之意。曰:“他日我必為之公目哂之。”世父鈺亭公大嘉其誌,撫之曰:“汝其毋忘斯言。”越十餘年而踐之,亦可謂君子言之必可行矣。

先生勇於任事,無苟且,無畏難,大率類是。光緒癸未,法越內侵,市商震動,先生以意外牽掣傾其家。先生維持商局逾十稔,精心果力致商務,日有起色,然處送迎要隘,酬酢益繁,光生素坦白,視私若公無甚畛域,轉以侵局款,鐫先生職,先生淡然忘之,謂富貴皆儻來物,人惟實心實力,無所愧怍而已。或有以自全之策進者,先生嚴斥之曰:“我豈一蹶不複振者而甘蹈負人之誚耶?”嗚呼!士窮而後節義見。先生之立心行事豈叔末叔末,衰亡的時代。《後漢書·黨錮傳序》:“叔末澆訛,王道陵缺。”所可幾哉!先是寶亭公寢疾於家,先生聞信遄歸,已不及視,含哀痛不已。逾年,卸局務,杜門息影,孝事母夫人以奉菽水,不預外事。越五年,母夫人病不起,躬侍湯藥,飾終盡禮,乃益自韜晦,含忍有容。鄉裏故人不聽先生,以才自逸,舉辦天華銀礦,未竟厥事。會服闕,合肥爵相以先生前在商局,會委辦開平煤礦,至是奏複。先生官檄傷親蒞礦所,兼理承平三山等銀礦事,迭者成效,複檄專辦建平金礦。時值嚴冬,周勘承德府屬礦銅,為時六十有七日,曆程二千八百餘裏,冰天雪地,單車馳騁,著有勘礦風土程途記以貺。後來三、五年中,辛苦墊隘墊隘,音diànài,羸弱困苦。,身先百執事,馭下得寬猛之宜,時以血誠相感,分置十餘局,縋深數十井,以時周曆,無少休息。先生於此,洵有百折不撓之誌以底於成者矣。比來產金日夥,而撰山子金廠溝梁,尤為諸局最。相將厘定國課,酌分股利,與開平、漠河二礦,成鼎峙之勢。庶幾先生孤詣可大白於天下焉。往歲,北洋王製軍知先生熟諳礦情,又以撫寧臨榆金礦檄之往勘,辭不獲己,奉命馳驅,蓋賢勞甚矣。光緒甲午,唐山饑人相食,先生為集義賑,活人無算,今年春,又以戚族子弟多貧困失學,遴其材者,摯至滬壖壖,音ruán,古城牆。此指城市。延師,中西兼習。先生樂善之懷,啟後之切,其亦始終罔懈矣。先生策名仕版,同堂諸父皆贈,如其官德配吳夫人,以先生晉賑功給予從一品封典,繼室氏陳覃恩封一品夫人。丈夫子五,長廷鑾,字少之,候選同知,辦理撰山子礦務;次廷康,字子元,出嗣先生弟以和公後,辦理開平局譯務;三廷藩,字叔平,出嗣嘉焯公後,協理金廠溝梁礦務,俱候選縣丞;四廷嚼,字建侯,肄業北洋大學堂,考列頭等;五廷勳,字超侯,業儒。孫五人,長滬生,次開生、柏生、金生、酉生,俱幼。女五人。先生近辟別業於淞水之陽,歲晚歸南,聊以疏瀹德性。嚐謂餘言,欲以“忍耐”二字書之座隅,以為子孫世守良法。噫!先生更事多學問,亦與年俱進,非所謂閱曆有得之言歟?先生不儒而賈,然酷嗜圖籍,宜雅宜風。曩昔為北堂侍膳圖,以娛其親;為華堂春介圖,以壽宗長;為未園飲餞圖、西圓春晏圖,以敘天倫樂事。藏書富有,而以寶銘齊開化紙《圖書集成》萬卷,殿版初印;《二十四史》全帙,尤為希世珍;其他海外圖書,亦多善本。不敢自秘,輒以泰西石印、日東銅版,翻譯精審,餉遺來學。先生之為人,有足令人深長思者。今冬十月二十八日,為先生六十攬揆之辰,伏乞鴻儒碩德,寵錫嘏詞,以為光榮,實所企幸。光緒二十年戊戌小春月,胡祥鑅謹啟。

(3)李相國壽序

誥授榮祿大夫雨之觀察六秩開一介言:

嚐聞畢萬畢萬是畢公高的後裔,侍奉晉獻公詭諸,為司徒。畢萬因功封於魏城,子孫以魏為氏。之後,必大適異國而蕃昌。諸葛動智若神矢,鞠躬以謹慎,良由所蘊者厚,作善允降厥祥;所學者純,凝靜斯能致遠。惟孝友於兄弟,侃侃訚訚侃侃訚訚,形容和悅而從容不迫地談話。;貽嘉謀於子孫,繩繩緝緝。千尋翠樾,蔭週杞梓楩柟杞梓,原指兩種木材名字,後比喻優秀的人才。楩柟,黃楩木與楠木,皆大木,喻大才。;九曲紺芝,瑞應崗陵山阜。勝彼青城避世,惟思寄嘯煙霞;絳縣稽旬,隻解虛誇歲月,縱極陀移之齒,奚補於治安;徒陳崧嶽之詩,僅供其鋪敘。因為詳溯風雲際會,敬祝日月升恒,言必有征,事皆與共,藉兕觥相侑勸,代麟筆以褒揚。如雨之觀察之植品建功,承家應世,知之甚悉。戊戌冬孟為六秩開一誕辰,索言於予,願得而稱述焉。

觀察籍隸陳留,喬遷粵嶠。三洲並峙,早儲東海仙籌;十月先開,預占南枝佳氣。表崢蠑於北領,軼聞望於前山。世懋芳型,家傳清德。尊甫尊甫,對他人父親的敬稱。寶亭贈公,賢儕端木遇比。原思勖昆季以肯堂,逐什一於歇浦歇浦,黃浦江的別稱,也稱“黃歇浦”,代指上海。。解紛排難,篤行踐言,代理絲茶,信及蠻貊。遂以七裏湖濱之蘭,高奪百年聚賽之標。英主旌之,諸商服焉。旋值烽遍庚郵,兵連申瀆,罷鄭莊之置驛,學祖逖之渡江,手散巨資,目無強虜,遊戎擢職,孔翠孔翠,孔雀和翠鳥,或其羽毛,喻精華。翔華,力瘁馳騁,名滿中外。

觀察歧嶷夙秉,克纘承先。年十五棠漿淩濤,竹林接軫,本讀書之壯誌,習外域之方言,重譯孚歡,計然工術,胸懷灑落,辭氣慷慨。交以久而彌親,人思平仲;聆其言無不格,化比大邱。惟期澡雪滌躬,性天坦白;叵耐含沙射影,忽地雌黃。誣以齋糧,罪同懷璧。鴉軍銀鑜飛逮,虎役赤仄爭攫,舉室駭心,群交扼腕。觀察乃直謁鮑爵,頓釋狐疑,舉乾沒資,助濟急餉,臨難不惑,義聲遠聞,時已官部郎賞花翎矣。曾文正公許為通才,俾理鱟帆,負笈奮望洋之誌;沈文肅公嘉其果敢,改營鷂艦,棄材收利涉之資。宗愨長風,惠迪學津文海;陶侃寸晷,詳籍木屑竹頭。即此措施,已堪榘矱。第其勳業,宜勒鼎鍾,每多先事,綢繆益見。因時經濟,鴻溝劃界,地辟荊榛,雁齒排空,畔讓虞芮。折動尊俎,憑魏絳以和戎;結好敦盤,欽魯連之仗義。江南奏凱,皖北歌鐃,戢戟弢弓,放歸牛馬。兜鍪脫後,每多淪落之豪;囊橐空時,漸逞囂淩之習。裹餱糧而資遣,隱患潛消;設饘粥以懷來,遺黎還集。元氣待複,饑饉屢聞。齊晉河朔,蟬聯乞米之書;豆區釜鍾,魚貫泛舟之役。廣為請粟,介夫不待陳圖;拯彼翳桑,宣子未嚐望報。司馬萬家生佛,聲播華夷;鮮於一路茀星,漕督江鄂。宜乎榮超峻級,渥被溫言也。鴻章耳熱盛名,心儀汪度,當蘇常之收複,向閩嶠以專征,軍旅倥傯,儲糈竭蹷。遠致弓旌之聘,與恭帷幄之謀,定策決疑,見真識卓。洵堪肆應,益托深知。委以轉輸,備嚐險阻,盡力飛芻,挽粟回環,饋運珠粳,俾克抹馬厲兵,倉卒免歌玉燊。雁銜晉秩,迓湛露於三霄;犀帶酬庸,待宣風於兩浙。安內攘外,人殷借寇寇,指東漢寇恂,為潁川官,有政績,後離任,再隨光武帝至潁川,百姓謂光武曰:“願從陛下複借寇君一年。”後因以“借寇”為地方上挽留官吏的典故。之思;通商惠工,民切依劉劉,指三國的劉表。《三國誌·魏誌·王粲傳》:“﹝王粲﹞年十七司徒辟詔除黃門侍郎以西京擾亂皆不就。乃之荊州依劉表。”依劉,謂投靠有權勢者。之願。低徊攬轡,展轉回帆,蓋緣海禁宏開,波靡無已。嗟利權之他屬,冀勝算之先操。創設飆輪,隱徙蒛爨。經躔緯度,蠡測水線風沙,天竺月支,鱗萃丹漆,毛羽飲冰,矢節潔身,罔憚辛勞,積士為山,集腋且傾己產。保衛征人無恙,共濟同舟;招徠賈客懋遷懋遷,語出《書·益稷》:“懋遷有無化居。”意為貿易。,區分巨埠。凡茲擘畫,至今賴之。猶複眾口鑠金,幾使明珠罹謗;更番抱璞,始令美玉彰華。

觀察守伯夷伯夷為商末孤竹君之長子,姓墨胎氏。初,孤竹君欲以次子叔齊為繼承人,及父卒,叔齊讓位於伯夷。伯夷以為逆父命,遂逃之,而叔齊亦不肯立,亦逃之。之清,樂子文子文,又稱鬥穀於菟,春秋時代楚國令尹。清正廉明、執法如山,以身許國,毀家紓難,輔佐國君楚成王開拓了國家的疆域,壯大了楚國的國力,是曆史上少有的良臣名相。之仕,代入受過,無怨無尤,行已有真,不憂不懼,重為光複,益勵前修。間值籌筆,公餘瀹茗話舊,益欽其恪遵家訓,純篤孝思,憾憶椿蔭,歡承萱愛,潔蘭滑黍,韜晦致樂,衡門摘洛,鉤河明經,廣建學塾。陸機之述祖德分支,譜係詳明;希文之置義莊六行,宗親敦睦。如臨如保,鄉裏恃為民依;必敬必恭,交知忘其官貴。塤龡竾和塤,土製樂器。龡,音chuī,同“吹”。竾,音chí,竹製樂器。《禮·月令》:“仲夏之夜,調竽、笙、竾、簧”。,怡怡棠棣之詩;嗣繼香延,綿綿葛藟之詠。三世同承恩誥,魚燦紫金;諸父鹹受封,鳳銜綸綍。淑配齊膺翟服翟服,又稱翟衣,是中國古代後妃命婦的最高級別的禮服,包括“褘衣、揄翟、闕翟”三種,合稱“三翟”,與男子禮服的“六冕”相對應。,藐躬儼戴;鼇山傴僂循牆,忍耐署座。吉人謙語,靜者壽征,有由然也。嘉乃居廉,是能守富不貪。識金銀之炁炁,音qì,古同“氣”。,明察洞山水之藏屬。董卝人以資,足國天華貽冶,輿論交推。地瑤呈祥,轍行殆遍三千裏;采風出塞,冒雪衝寒六七旬。撥霧榕岩,縋幽鎏險,井開金穴,餅探清泉,課最升科,厥功甚偉。就中唐山,振乏流澤,尤孔長焉。製府繼登鶚薦,更使專勘驪城,知人之明,與予同好。

觀察積富能散,受盛若虛,簪紱從公,湖山寄意,淞陽築室,鄴架藏珍,搜羅海外奇書,彰闡中西新學。向長婚嫁,願畢十全,高密子支,各通一藝。屢焚孟嚐負券,恒昭師德寬容,善必勇為,犯而不較,邁種陰德,允保康強。鴻章漏待晨趨,詩賡天保。華堂進爵,如披春介之圖;蘭所添枝,益篤雲礽之慶。爾昌爾熾,瑞應方來;有猷有為,老當益壯。衝衢散步,人疑陸地行仙。庇廈歡顏,惠比三冬愛日。梅巡千樹,引年合畫放翁。業建八埏,上壽定符潞國矣。謹序。賜進士出身、誥授光祿大夫、太子太傅、文華殿大學士、肅毅伯,愚弟李鴻章拜撰。賜進士出身、誥授光祿大夫、頭品頂戴、順天府府尹,姻愚弟胡燏芬頓首拜書龍飛。光緒二十有四年,歲次著雍閹茂陽月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