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止醒來的時候,周圍已經恢複安靜。他此次休息是一連三日,若是不知曉的,怕是會以為他睡死過去了。
他抬頭去看莫輕輕所在的位置,發現她正渾身浴血地坐在一棵大樹下麵,神色木訥地處理靈獸屍體,將所有能夠換錢的部分都取了出來,放入儲物袋內。
她的周圍一片狼藉,很大一部分已經被夷為平地,各處都是零散的靈獸屍體,被簡單地隔離,不會散發血氣。
僅僅從場麵,就可以猜測出之前的戰鬥有多麼慘烈。
他看向莫輕輕,微微皺眉,隨後輕描淡寫地問道:“為何不召喚團子為你療傷?”
“讓你看到我的狼狽,豈不是更得你的心意?”莫輕輕說得輕鬆,隨後將一粒丹藥丟給雲止,這是雲止之前故意丟出來的那粒。
他捏在指間看了看,隨後又看了莫輕輕一眼。
她並未抬頭,而是繼續倚靠在樹邊處理屍體,手上血液黏稠,也不知是她的血液,還是靈獸的。
她這是在……鬧情緒?
雲止將丹藥收回儲物袋中,伸了一個懶腰站起身來,收起結界的瞬間,莫輕輕突兀地丟掉手中的東西,快速衝過來,提起佩劍便向他刺來。
誰知,原本懶散的雲止忽地消失不見,隨後她身體憑空跌倒,身上被一個人壓著。
雲止的手指抵在莫輕輕的死穴之上,輕蔑地說道:“別以為你偷襲就能得逞,你絕非我的對手。”
莫輕輕掙紮了一下,隻覺得渾身疼痛,這才老實下來。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夠超過你,你就做我的雙修道侶好不好?”
“強扭的瓜不甜。”
“所以我在與你商量。”
“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那等實力了。”雲止說著鬆開手,頗為嫌棄地退後一步,“將身上的臭氣衝洗幹淨,熏死人了。”
莫輕輕靜默地坐在地上沒有動,醞釀了一會兒感情,一咧嘴直接哭出聲來,也不知忍了多久,眼淚才會如此洶湧。
“我險些就要死掉了,那些靈獸個個想要我的命,是不是欺負我很有趣?”她哽咽著,眼淚與臉上的血混合,哭得髒兮兮的,還有些許楚楚可憐的味道。
雲止沉默了許久,久到莫輕輕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終於開口:“待你堅持不住,我自然會醒來。不過,你堅持下來了,不是嗎?你……這點曆練都堅持不住嗎?”
如若這樣都覺得受不了,日後又怎麼可能超越他?
莫輕輕的哽咽聲漸漸弱了下來,隨後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淚,又抽噎了幾下,這才重重地點頭:“日後我定會讓你承認我的實力,我也不再會因為這些事情哭鼻子。”
說著,她布下結界,將雲止隔絕在外麵,操控洗滌術洗身,換了另外一件道袍。
雲止沉默地站在原處,扭頭去看那一地狼藉,微微失神。
當年,他所經曆的那些,怕是比這還要苦難上十倍、百倍,而他竟然也堅持了下來。
他當年是為了強大,莫輕輕卻是為了他。
回到集市,將莫輕輕收集的靈獸屍體分了幾處變賣之後,隻得了七百低階靈石。
“一千萬低階靈石等於十萬中階靈石等於一千高階靈石等於十顆極品靈石。”莫輕輕掰著手指頭一口氣算完,憋得猛喘了一口氣,隨後問雲止,“我的這些靈石隻可以換成七塊中階靈石啊。”
“對我們現在的修為,用低階靈石相對方便一些,而且,有時隨意地取出幾塊中階靈石也會被人盯上。”雲止不以為然,仔細端詳了一下莫輕輕的清單,這才決定,“先把團子的靈獸袋換了,你莫要委屈了它。”
莫輕輕自從知道了團子的厲害之處,寶貝還來不及呢,當然是同意的。於是乎浴血奮戰了三日多的戰果,最後還需要跟雲止借三百低階靈石才夠買一個稍微好一些的靈獸袋,這讓莫輕輕頹然了好半天。
“如果靈石那麼好賺,還能說是修煉嗎?”雲止瞧莫輕輕無精打采的模樣,不由得說了一句。
“回去之後,教我修煉法術吧,我打靈獸的時候還能輕鬆一點。”
在之前三日的對抗之中,莫輕輕也發覺了自己實力的不足,經曆了這麼一番事情,她越發渴望增強實力了,便也開始積極地想要學習法術了。
雲止悄悄揚眉,卻拒絕了:“之前讓你在藏經閣好好看書,那些你不是也記下來了嗎?有了口訣就不必回門派了,曆練一段時日再回去。”
莫輕輕一想,不回去的話就能繼續與雲止單獨在一塊兒,何樂而不為呢,當即就同意了。
雲止又與莫輕輕安排起了日後的修煉規劃。
當初的確是雲止讓莫輕輕閉關衝擊築基的,不過如今,他的建議也是讓莫輕輕穩定修為,畢竟莫輕輕根基不穩,法術都還不精通,禦劍飛行之時也是歪歪扭扭的,著急提升修為隻能是害了她,讓她徒有其表。
再者,衝擊金丹與衝擊築基有很大的不同。在金丹期會出現一九雷劫,雖然隻有九道雷,其威力卻不可小覷,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雷攻擊得灰飛煙滅。
之所以有不少人喜歡打劫渡劫的人,原因也在這裏。在渡劫之前,許多人都會盡可能地加強自己的法術,然後用大部分的時間去收集各類法寶,就連門派也會提供幫助。雷劫來臨之時,修者會將所有能夠護身,或者是極品的寶貝都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被雷劫毀了法器事小,丟了性命才是最劃不來的。
“就算你如今已經到了築基中期也不可胡來,至少要用三十年來穩定修為,待穩定之後再繼續提升修為,可懂?”雲止扭頭去看莫輕輕。
莫輕輕初生牛犢不怕虎,有了一次性提升了幾階修為的先例,自然不覺得提升有什麼困難,便也沒放在心上,隻是隨便應了一句而已。
雲止注意到了莫輕輕的心不在焉,便也不再囉唆了。
之後,雲止為莫輕輕租用了一處洞府,好讓莫輕輕進入其中放出團子,讓團子幫她療傷。她在洞府之中打坐調息一日,就可以恢複這幾日所消耗的體力。他根本沒有什麼體力消耗,便懶洋洋地從儲物袋裏取出了垂釣的器械,到了一處湖邊坐下釣魚,一坐便是一整天。
莫輕輕是一個老實不下來的人,覺得自己身體已經好起來了,便出了洞府。
已是落幕時分,晚霞染紅了整片湖泊,猶如一灣鮮紅的血液。湖中心芙渠花開千朵,點綴著點點淡粉的顏色。坐在湖邊的少年正值青蔥年華,俊朗的外表在夕陽下更加柔和,宛若初綻的桃花散著淡淡芳香。他遠目眺望,好似要望穿整座山河,表情寧靜而祥和。
莫輕輕躡手躡腳地走到雲止身邊,順著他的目光跟著看去,隻看到流水潺潺,青草紅花,好似沒有什麼有趣的事物。於是,她轉移了注意力,去看雲止的戰利品。蹲在水桶邊盯著裏麵來回遊動的魚,莫輕輕當即去拽雲止的袖子:“師弟師弟,你也教我釣魚唄!”
雲止手中正扶著魚竿,被莫輕輕這般一拽當即嚇跑了魚,使得他當即不冷不熱地開口:“你先得有一套垂釣的漁具。”
“我沒靈石了……你把你的借給我唄。”
這一回雲止幹脆不理她了,隻是抬手將她的小手彈開,自顧自地繼續釣魚。
“小氣……”莫輕輕噘著嘴巴蹲在雲止身邊又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再次去拽雲止的袖子,“師弟,你就讓我試試唄,你看你好半天都沒釣到一條了,說不定我一上手就能釣到呢。”
“你能不能安靜?”
莫輕輕的嘴巴越噘越高,最後幹脆撒嬌,孩子似的去攬住雲止的手臂,拚命地搖晃他:“你就讓我試試嘛!就一會兒還不行嗎?”
其實雲止這個人沒什麼愛好,就是喜靜,垂釣是他難得喜歡的事情,偏他遇見了一刻都消停不下來的莫輕輕,外加他當真不是什麼愛哄孩子懂得謙讓的性格,當即就皺起了眉頭,瞪了莫輕輕一眼。
莫輕輕縮了縮脖子,可這種象征性的威脅無法磨滅她心中的躍躍欲試,見雲止不再理她之後,再一次拚命搖晃他。
這一次,雲止是真的怒了。
他放下手中的魚竿收了繩,莫輕輕本以為雲止是要讓給自己,伸手去接,卻看到雲止用控物術操縱釣魚線將她纏了個嚴實,隨後一腳將她踢到了水裏。莫輕輕不大會水,靈根又跟水相克,當即掙紮了起來,撲騰起的浪花濺得到處都是。
雲止悠閑地在自己麵前布下結界阻擋水花,隨後愜意地繼續釣魚:“你不是想要釣魚嗎?好,我現在用你釣。”
“師弟……我……我不會遊泳……”莫輕輕一邊掙紮著,一邊呼救。
她是修仙者,身體要比凡人強許多,這般一折騰整個湖都遭受了劫難,翻騰起了巨大的波浪,如同海嘯來襲。卷起來的水珠如珠簾,在夕陽的映襯下泛出粉紅的顏色。
“師姐,這可不行啊,日後我們一準會去水中曆練,若是到了海裏奪珍寶的時候你不會水可是不好,不如趁現在學學。”
“我要……死……死掉了!”
雲止依舊不管她,嘟嘟囔囔地念起了口訣,莫輕輕隻能努力地讓自己聽清,隨後跟著雲止說的口訣運轉周身靈氣護體,隨後試著調整姿勢,不出片刻果然好了些許。適應了遊水,卻依舊無法上岸,也不知雲止對她施展了什麼法術,讓她隻要騰出水麵就會被彈回去。
於是她氣鼓鼓地浮在水麵上,就好似吃撐了的金魚,嘴巴噘得老高,臉蛋鼓鼓地瞪著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