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這是富有美感的東西!”
“嗯嗯,你說得對,把腿分開點兒。”
“你別總揉我的肚子,癢死了。”
“老實點兒,我可不愛給你洗!”
“我一到水裏就難受,還是你給我洗舒服點兒。”
莫輕輕歎了一口氣,將他洗幹淨,又幫他弄幹了絨毛,這才開口說:“自己穿衣服!”
“不要,你抱我回去吧。”
“少耍賴,趕緊穿衣服,自己回去。”
“不嘛……”
“你先回房間裏麵等我,我去找點兒好吃的東西。”
簡黎沒辦法,隻好變回原來的形態慢悠悠地穿衣服,莫輕輕則是直接出去找吃的去了。
……
箜箜來不及收陣法,於是兩人將隔壁洗澡時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箜箜越聽臉色越白。
夜白越聽臉色越沉。
兩人一直有些沉默,箜箜卻想腳底抹油,趕緊逃跑。
“他們……很恩愛嗎?”夜白突然開口,用一種極為淒婉的語氣去問箜箜。
箜箜隻覺得頭皮一麻,當即哀號了一聲,認命地坐在夜白身邊,沒有了平日裏身為上神的耀武揚威,而是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夜白的身子,讓他背對自己。
夜白在等待答案,卻隻能聽到水流的聲響,他歎了一口氣,又問:“你說,我該祝福他們嗎?”
“他們不登對的。”
“可是,那個男人陪伴輕輕的時間,要比我久……”
箜箜一想也是,夜白與莫輕輕初相識時,簡黎就在她身邊了。在夜白離開莫輕輕之後,簡黎依舊陪在她身邊。說到底,這一人一靈寵的關係,也是極深的,談得上是“有生之年最長久的陪伴”。
見一向多話的箜箜突然有些沉默,夜白不由得笑得淒苦。他忍不得莫輕輕與其他的男人甜蜜,聽到關於她的流言蜚語,都會嫉妒得發狂,現在,卻……
他心中就好似有一把刀,狠狠地割著他的心髒,生生地疼。
如果,他能夠晚生千餘年,他真的隻是雲止,那麼他如今就該是莫輕輕身邊的人,相依相伴,白首不相離。
如果,莫輕輕能夠早生千餘年,那時他還沒認識以藍,他們也能美滿地在一起。
如果……
偏偏有這麼多不能實現的如果,讓夜白心中萬分不甘。
也萬分難過。
莫輕輕在龍王殿裏逛了一圈,居然在後廚尋到了玉米。這幾天吃多了龍宮裏做的美味,偏懷念起了這些簡單的食物,當即借了龍宮後廚的火,烤起了玉米。
正烤得歡,突然有一個人出現在她身邊,二話不說開始咆哮:“你到底是誰,為何得楚洛的關心?”
莫輕輕抬頭,看到何悠悠雙手叉腰,問得頗為霸氣,俏麗的小臉上帶著三分怒意,七分不滿。
這一次,莫輕輕才算是看清楚了何悠悠的長相。
不同於凡人女子,何悠悠長得頗為妖嬈,巴掌大的臉,尖尖的下巴,一雙鳳眼,瞳孔居然是碧色的。她的發絲呈現出墨藍色,其中夾雜著幾絲青色。
莫輕輕隻是瞧著她,卻沒說話。漸漸地,何悠悠的氣焰也弱了下去,因為她在莫輕輕身上也感受到了龍的氣息,還是那種頗為霸氣的,並不像楚洛身上的那樣柔和。
作為龍的旁支,他們對龍向往,也極為尊敬,以至於何悠悠漸漸地生出了一股子奇怪的情緒,使得她質問了一會兒,突然開始號啕大哭。
她哭了半個時辰,聲音洪亮,跟莫輕輕有的一比。
莫輕輕瞧了她半個時辰,烤著的玉米也好了。然後從爐子裏取出了玉米,吹了吹,遞給何悠悠一個:“要吃嗎?”
何悠悠傻乎乎地接了過來,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吃了一口,玉米粒吞進肚子裏麵才問:“這是凡間的食物嗎?怪好吃的。”
這龍王的女兒居然沒吃過烤玉米,莫輕輕突然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便也與她攀談起來:“你喜歡楚洛什麼?”
“他長得好看,而且,性格很溫柔,被他看著的時候,覺得渾身都暖融融的。”
“你覺得,為了這樣一個男人自降身份,隻為了討得他的同情,值嗎?”
“我……”何悠悠想了想,又啃了幾口烤玉米,蹭得一臉黑也沒抬手擦。吃了好幾口,才又說,“我總想著他,特別想見他,可是他總是不理我,我就隻能這樣了。”
“我小的時候,也這樣執著地去糾纏一個男人,但是現在我悔得腸子都青了。”莫輕輕苦笑了幾聲,跟著啃了幾口玉米,燙得直喘。
何悠悠回想起之前龍宮裏其他人說的八卦,不由得同情起了莫輕輕。那個夜白她也是見過的,模樣清冷,長相俊朗。上次海中有人招惹了他,他凍了大半片海水,可是苦了水中的生物,突然降溫不知遭了多少罪,現在夜白還被稱為“深海殺手”呢!
“我覺得你還不錯,至少擁有過。”
“我是恨不得從未擁有過。”
“唉……”
“唉……”
何悠悠本是來找碴的,結果竟然與莫輕輕聊上了。莫輕輕一直不討厭何悠悠這樣的女人,她一直記得夜白曾經說過的話,何悠悠這種女人,就算想使壞心,也沒有那個腦子,反而是最適合交往的人選。
因為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腦子,與這樣的人相處反而輕鬆一點。
龍王壽宴當日,可謂隆重非常。
龍宮在三界之中是出了名的富有,龍王又是一方霸主,德高望重。三界中能來祝賀的,都親臨現場,不能過來的,也派人送來重禮。
這一日,龍宮之中的奢華提升了幾個檔次,用夜明珠堆積成的雕塑,用碧綠的翡翠雕刻的龍像一一登場,龍殿之中彩帶飛揚,歌舞升平。
莫輕輕沾了箜箜的光,坐到了較好的位置,仙界一幹神仙,都坐在她的下首,這讓不少人心中不爽。
莫輕輕沒有在意,與簡黎一起胡吃海喝。
何悠悠上場的時候,偏要學人雙腳走路,在沒有海水的大殿中,身體一歪便摔倒在地,一頭的金釵佩飾滿地亂飛,身上的衣服也亂成一團。
周遭突然一靜,沒人敢嘲笑龍王的女兒,可是如此,也夠尷尬的。
偏偏這時有個沒心眼的,拍著桌子大笑:“太丟人了,哈哈哈哈!”
何悠悠被侍女扶著狼狽地起身,漂亮的發髻也散了,搭在額前。她恨恨地咬牙,隨後破口大罵:“龜丞相,將南歌那潑猴子的吃食給我撤掉!”
莫輕輕一聽就急了,當即躍身出去,到了何悠悠身側,用腳蹭了蹭地麵,朗聲開口:“來人啊,將這一地的蠟都撤掉,看著鋥亮,說不定能摔了多少人呢!居然讓小龍女以身犯險,簡直有罪!”
何悠悠知道,莫輕輕這是給她找台階呢,當即吩咐人收拾地麵上的蠟,隨後伸手挽著莫輕輕,一塊兒坐到了最上首,就在龍王身邊。
龍王感受到了莫輕輕身上真龍的氣息,也不敢怠慢了,便也同意了。莫輕輕酒足飯飽,又與何悠悠聊得投緣,趁著酒勁兒,拽著龍王的胡子就開始叫大哥,龍王又好氣又好笑,最後還賞了莫輕輕不少的好東西。
夜白一直沉默地坐在席間,瞧著莫輕輕笑顏如花,沒有什麼心事與陰霾的模樣,不由得心中一片淒苦。
果然,她渡過了心劫,就證明她已經不愛他了。
她身邊有了別的男人,還有一幹朋友,她性格那麼爽朗,不會拘泥於情感。
所以,一直執著的人隻有他一人而已。
她過得很好,很快樂,很自在。
他過得很苦,很思念,很自責。
端起桌麵上的半樽酒,他一飲而盡。
箜箜瞧著夜白暗自神傷,莫輕輕故作堅強的模樣,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心中難受,便準備出去走走。
出了海麵,坐在海邊吹著海風,聽著海鷗的鳴叫,呼吸起了新鮮空氣。
海水柔柔的,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金黃色的光亮,仿若鋪了一地的碎銀。天與海的盡頭交接,潔淨的雲朵好似溫柔的女子,衣香鬢影,影影綽綽。
正是美景,卻有人前來打擾,注意到有人向自己襲來,他隻是隨手一揮,就將此人擊飛出去,連連退步,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別白費力氣了,你不是我的對手。”箜箜依舊盤腿坐在沙灘上,眯縫著眼睛,模樣懶洋洋的,好似愜意慵懶的小獸。
“你這凶獸,為何處處與我做對?”以藍臉色難看,問話的時候,語氣發狠。
“並非與你做對,而是一直沒瞧上你。”
“你!”
“兩千年前,初識夜白之時,我就發現了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不對,果然,你們兩個因為一場情劫,就徹底散了。”
“我並未變心,動搖的人隻有夜白!”
箜箜聽了,不由得覺得好笑,隨後輕蔑地看了以藍一眼,歎道:“你永遠沒有錯,錯的永遠都是夜白。你根本不愛夜白,你隻想要霸占他罷了,你永遠隻愛你自己,你當然沒有變心。”
以藍當即盤膝坐在他身邊,雙手環胸,憤恨地回道:“別裝出一副你什麼都懂的樣子,看著惡心。”
“難道不是嗎?你當初選中夜白,隻是因為他是最適合輔佐你的靈根,且長相不錯。你將他視為自己的物品,不許別人窺視。你在意你的一身神功,不許夜白與你親近。夜白與你相伴幾千年,幫你解決了所有的爛攤子,還承受了幾千年的孤獨。你永遠那麼自私,心中隻有自己,心中最想的,永遠是變得更強大。聽說……你曾經想要奪舍了夜白?”
提起這件事情,以藍的身體一顫。
所謂的奪舍,乃一名修者在身體接近崩潰,無法重塑的時候,就會選擇奪取別人的身體,舍棄自己的,並將自己的元嬰帶入別人的身體,從而活下來。
被奪舍的人,隻能含恨而去。
在以藍失去手臂,被人追殺之時,身體破敗不堪,她曾想過霸占了夜白的身體,讓自己活下去,從而放棄這個師弟。
最後,看到夜白臉色煞白,卻咬著嘴唇不反抗的模樣,她又心軟了。
盡管如此,夜白心中還是留下了陰影,因為以藍在那麼一瞬間,曾經想過讓他死去,好讓她獨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以藍回答得義正詞嚴,這是她心中的想法。
然後箜箜笑了,點了點頭:“對,這是你的性格,你自私到讓人覺得無情。這也是夜白最後選擇輕輕的理由,因為輕輕與夜白在一起的時候,無論何時何地,最在意的人永遠是夜白,她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他。夜白會愛上輕輕,也不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