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決戰神女峰(2 / 3)

雲皎說著,聲音艱澀地哽咽出來,眼淚不斷地往下掉。可是,她現在不知道有多高興,為什麼還要哭?

長離望著她的表情怔怔的,手中的虛劍緩緩垂了下來,沉默木然地望著她,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麼。雲皎向他靠近了幾步,他又警覺地揮起了劍,冷鋒指著雲皎,一如他拒絕靠近雲皎的心。

淚水漣漣,如何也止不住,雲皎索性不管,避開長離的劍鋒向他靠近,好在長離沒再拒絕她,手中持劍一動不動,在她的靠近中,臉上一如既往保持著木然的表情。

雲皎走到他的跟前,伸手觸及他的臉,她與長離的目光對視,帶著哭腔:“你說想跟我像從前一樣生活,雲初末,你回來啊……”

“當啷”一聲,虛劍掉落下去,化成流紫的靈力頃刻沒有了蹤影,長離的神情有些觸動,深紫的眼眸中,莫名的情意閃爍不清,他緩緩伸手撫上了雲皎的臉頰,微涼的指尖替她抹去腮邊的熱淚,艱難不確定地試探了一句:“雲……皎……”

雲皎終於哭出聲來,臉上卻帶著欣喜的笑意,她剛想說話,長離的視線移到後方,神色一凜,伸手將她撥到一邊,緊接著一道淡金的鋒芒打來,他悶哼了一聲,墨紫的身形搖晃了幾下。

大雨傾盆而下,落在身上打得肩膀生疼,他的眼眸恢複了往日的幽深與靜默,指尖流溢的靈力捏成一道冷刃,揮手向陽炎劈了過去,重傷虛弱的身體跪倒下來,華貴的衣袍被泥水浸濕,低垂的墨發掩住了清俊容顏,順著發梢向下滴水。

陽炎在他的那一擊中倒飛出去,陰姽嫿匆忙趕來,見此情景,指尖撚動法訣,赤紅的靈力將他緊緊束縛,頃刻之間,陽炎便化作了一柄長劍。

陰姽嫿秀眉微蹙,整個身形升騰到半空中,與化作長劍的陽炎對峙,溢滿靈力的雙手攤開,與此同時,神女峰上倏忽現出一道七彩靈光,穿透深層烏雲,直衝霄漢,她的唇角勾了勾,露出滿意得逞的笑容:“陽炎,回去吧。”陽炎劍身上泛著金色的鋒芒,在半空中遊走了幾圈,最終不甘地飛至神女峰,直直地落進了混沌之井中。

雲初末半跪在地上,他吐出一口鮮血,又重重地咳了幾聲,唇齒間被濃重的血腥所充斥。天空中,忽然閃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響雷炸裂開來,雷電之勢仿佛要把天地毀滅,雲皎腦中一片空白,不顧一切地朝著他的後背撲了過去……

元宵佳節,長安的街頭掛滿了燈籠,夜涼如水,一盞盞孔明燈飛向天空,靜止在濃重的夜幕裏,像是一點點星光。河畔佳人結隊而過,手中捧著蓮花燈,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

雲皎推門而入,本想找雲初末去街上遊玩,沒想到他並不在房中,書案上亂七八糟地放著竹條和宣紙,木頭的碎屑撒得到處都是。雲皎邁步走過去,嘟著嘴不滿地哼了一聲,把書房弄得這麼亂,待會兒還得她來收拾。

她把散落在書案的宣紙拾起來,一張一張疊在一起,正收拾著,手上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那些毀掉的畫稿上筆線勾勒,或是眉眼盈動,或是玉手纖纖。她愣了片刻,把宣紙平鋪在書案上,幾張畫稿放在一起對比,大致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形。

雲皎站在書案邊,恍惚想起雲初末以前總愛在書房裏寫畫著什麼,每次她接近的時候,他都很避諱地把畫收起,偏偏藏著掖著不給她看。她的視線落在書房木柱後的絹缸上,淡青的輕紗掩映,隱約露出幾十幅畫卷,由於位置偏僻,又被木柱擋著,所以從前打掃書房時,都沒有在意過。

她把手裏的宣紙放下,邁步朝木柱邊走過去,展開一卷畫軸,一個女子的身形映入眼簾,眉目狡黠,嬉皮笑臉,手指抵在唇瓣上,一雙靈動的眼睛清澈無邪,幾乎可以流出水來。望著畫中的女子,雲皎有些怔神,她收好畫卷,又拿起了另一幅。畫中的女子身著淡綠的衣衫,坐在庭院的石桌前,單手鬱悶地撐著頭,看上去像是在和誰生悶氣,她的麵前擺著茶水和點心,身後是緋紅燦爛的桃花,輕紗垂在地上,微風吹過,衣擺拂起了落花。

雲皎注視著絹缸中的畫卷,把手上的放了回去,小心地離開了書房。有些東西,可以不必再看,因為已經深深烙在了她的心間。她走出書房,正巧遇到雲初末迎過來,還未開口,便聽雲初末先道:“你怎麼在這裏?”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方才去你房間,沒有找到人。”

月光融融,落在他的身上越發出塵冷清,陰柔清俊的麵容在夜晚的燈火中,顯得沉靜而溫柔。想起在書房裏見到的東西,雲皎的小手背在身後,帶著一貫沾沾自喜的表情:“雲初末,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雲初末皺了皺眉,有些不大放心:“你身體還未好,留在家裏休息吧。”

雲皎聞言嘟起了嘴,其實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日明明被雷電劈中了,本以為必死無疑,可是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什麼事都沒有,連道小小的傷痕都沒有留下。不過雲初末為了這事兒,還跟她置氣好幾天,她絞盡腦汁、費盡心機地討好巴結,才勉強把他哄好。

她向雲初末走近了兩步,微微嘟著嘴,露出最純真無辜的表情,襯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起來更加可憐巴巴,不曉得有多淒慘:“雲初末,我早就沒事了,你就陪我出去玩一會兒吧。”

雲初末還是不太放心,抬手敲在她頭上,沒好氣道:“我說待在家裏,少給我耍小性子,若是那麼想玩的話,等過段時間再出去。”

雲皎立即不樂意地大哼一聲,抱住他的胳膊拚命搖著:“今天是元宵節,再過段時間可就要等到明年了,你陪我出去吧,就一會兒,真的就一會兒,雲初末,雲初末……”

雲初末被她晃得頭暈,唇角卻泛起笑容,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無可奈何道:“我不是說過,以後再用這招就沒用了?你啊……”

見他答應,雲皎頓時露出歡天喜地的表情,得逞滿意地小聲嘀咕道:“誰說沒用了?明明每次都很有用……”

正想著,頭上又被人敲了一下,雲初末氣定神閑,眼神輕飄飄地斜看她:“不是要出去玩嗎,在那裏嘀嘀咕咕說些什麼?”

見他默許答應,雲皎立即露出最討人喜歡的笑臉,抱住雲初末的胳膊,整個人都黏在他的身上:“雲初末,雲初末,我們先去看花燈好不好,我知道哪裏的花燈最好看……”

大街上人來人往,一開始雲皎還能拉著雲初末的衣袖行走,被人擠來擠去之後,連握著衣袖的手都搖搖欲墜,雲初末斜斜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他的腳步停了停,待雲皎接近的時候,索性伸手將她護在懷中。

雲皎簡直感激涕零,眼神無辜又純良:“雲初末,你真好……”

雲初末又斜了她一眼,涼涼地道:“是嗎?”

心知他被這些人鬧得頭疼,雲皎抓住機會連忙道:“是呀,你看你本來不喜歡熱鬧,但是為了我,卻還是出來了,所以說雲初末你的為人真是不錯。”

看著某人沾沾自喜、自我感覺很好的樣子,雲初末麵無表情地扯了扯唇角,忍不住打擊道:“誰說我是為了你?”臉上笑吟吟的,帶著漫不經心的語氣,“聽說元宵佳節,出來賞燈的美人甚多,我不過是想出來湊湊熱鬧罷了,沒準兒還能撿到一個姑娘。”

他瞥了一眼雲皎,發現對方正用鄙夷的眼神看著他,便厚著臉皮,不知死活地又補充了一句:“你看那邊柳樹下穿藍色衣服的姑娘就不錯,還有那邊提鯉魚燈對著我笑的姑娘……”

雲皎很是憤怒,很是鬱結,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彌漫在周圍,她重重地哼了一聲,立即把雲初末搭在她肩上的胳膊拿下去,堅定不移地向前走,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摟著懷裏的,還惦記著外麵的,男人都是欠教訓!

雲初末眸中泛起戲謔的笑意,加快步伐跟在她身後,慵懶地喊了一句:“喂……”

見雲皎壓根兒不搭理他,又若有所思道:“其實那位走在前邊兒,穿綠衣裳的姑娘更不錯……”

雲皎走在前頭,聞言頓住了腳步,忍不住被他逗笑,卻還是嘟起了嘴,故意悶聲問:“這大街上穿綠衣裳的姑娘多了,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得寸進尺,給點兒顏色就要開染坊,雲皎更是這其中的典型,雲初末走到她的身邊,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漫不經心道:“反正總歸不是你,就對了。”

“你你你……”還指望他說些好話哄她開心,沒想到雲初末冷不丁地冒出來這麼一句,雲皎簡直恨到咬牙切齒,大大地哼了一聲,跺腳轉過身。

雲初末神情泛著溫柔的笑意,拉住雲皎的胳膊,溫聲哄道:“好了,不要鬧了,待會兒走丟了,我可不去找你。”

雲皎很不服氣地嘟著嘴,偏頭看了他一眼:“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我自己也能找回去。”

雲初末挑了挑眉,悠然地道:“那我就把結界封起來,即使找到也不讓你進去。”

雲皎又哼了一聲,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著他,似乎在指控他的無情無義,隨即擺出最蠻橫霸道的表情:“有本事你封啊,我我我……我還能刨坑打洞!”

雲初末頃刻被她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輕著語氣:“你啊……”

雲皎喜歡熱鬧,看到人多的地方就想擠進去看個究竟,雲初末最不喜歡跟凡人待在一起,混在他們中間,感覺身上最起碼要擠出一層灰。無奈自己身邊的那位也是凡人,且一見到好玩的事物,就忍不住蹦蹦跳跳地湊上去,這邊剛拿起一個麵具,那邊又捏起一個泥人,不見她買什麼,反正就是這樣有興致。

雲初末被她東拉西扯地拽著,望著她興致勃勃的模樣,雖然無可奈何,可臉上卻依舊流露出寵溺溫暖的笑容。這麼多年,他們便是這麼過來的,她胡鬧,他忍讓;她聒噪,他妥協;然後日子過著過著,便熱鬧了起來,他的心,也跟著一起變得溫暖。

他還是不喜歡跟人類相處,還是不喜歡走到人群中去,當年選擇入住長安,不過是看這裏人多,使用禁忌之術時,所受的天譴會小一些。比起離開家門,他寧願永遠待在明月居中,每天隻對著雲皎一人,聽她憤怒不滿地抱怨哪家的商販缺斤短兩,聽她喋喋不休地說今日又在街上碰到什麼好玩的事情。

他從不覺得那些事情有多重要,不過,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被她說出一朵兒蓮花來,他喜歡看著她興致勃勃、活蹦亂跳的模樣。有時候單手支頤,聽她哇啦哇啦地說話,思緒不由自主地就會移開,他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眼裏看到的是她手舞足蹈的歡喜模樣,耳中聽到的,也隻是她軟糯輕快的聲音。

一塊冰的融化,需要多長時間呢?相比鐵石來說,它要冷上好幾倍,然而也是最容易被化開的。因為寒冷久了,所以連他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想要尋找溫暖,靠近那團火焰,在明媚中化成一潭深水,將他所愛的那個人包裹其中,傾盡心力,溫情以待。

軟泥青石板,新波碧水旁,一群年輕男女手裏拿著孔明燈,這個祝願家中老人長命百歲,那個希望來年能夠金榜題名,這邊的黃衣姑娘墨汁剛剛汙了紙張,那邊的某個燈籠上就燒出了窟窿,嬌憨的歡笑聲恍若銀鈴,透過夜色久久回蕩在風中。

雲皎蹲在地上,望著自己的孔明燈發呆,咬著筆杆絞盡腦汁,還不忘警惕地回頭,提醒雲初末:“你不許偷看!”

雲初末與她背對背,氣定神閑地拿著墨筆,聞言挑了挑眉:“我看起來很閑嗎?”

雲皎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扭過頭繼續咬筆杆,若說心願,那她的心願可多了,想要許多許多的銀子,想吃很多很多的美食,想讓雲初末對她溫柔可親一點兒。哦,她還想再長高一些,省得雲初末老是說她很小!

想到這裏,她歡天喜地地提起墨筆,剛要寫上去又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想,這麼多的心願,若是天神看到了,會不會覺得她這個人很貪心,然後就更不會幫她實現心願了?

於是,雲皎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糾結中……她想吃芙蓉鋪的糕點和水雲間的燉魚頭,更想要黃燦燦的金子,反過來一想,若是有了金子,什麼好吃的買不到?於是在兩者之間,她很有智慧地選擇了後者,雖說雲初末現在對她好了不少,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他日後不會再犯。要知道他這個人一向惡劣,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等過段時間,他一定還會不遺餘力地欺負她,打擊她,於是在金子和雲初末對她溫柔之間,她忍痛割愛拋棄了前者。

對於自己的長相,雲皎一直沒有什麼概念,從前遇到的妖魔鬼怪,不是模樣太美,就是長得太醜,美的像是天仙下凡,顛倒眾生,醜的烏黑似歪瓜裂棗,而她大致應該隻能算作中等,奈何個頭永遠長不高,站在那些高挑美麗的女子身邊,果真還是顯得太嫩了。

雲皎很是消沉,抱著膝整個身體又小又軟,雲初末會不會嫌棄她又矮又扁……想到這裏,她轉過身問雲初末:“雲初末,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雲初末的頭抬了一下,又低下去,漫不經心地問:“問這個做什麼?”

雲皎望著自己的孔明燈,悶悶道:“沒有啊,就是隨便問問,想知道你怎麼看待我的長相。”

雲初末聞言,手中的筆鋒頓了一下,隔了片刻,挑了挑眉:“長相?你有長相?”

雲皎頓時有些不樂意,雖說她的模樣比不上緋悠閑,更比不上陰姽嫿,可是也沒有那麼差好不好?心中怨念了好一會兒,最後雲皎氣憤地想,雲初末真是太不識貨了,人家明明看起來很可愛!

她微微嘟著嘴,腦子裏在“雲初末對她溫柔”旁邊默默畫了一個叉。緊接著,她又陷入了究竟是要自己長高,還是變漂亮的糾結中,鬱悶地斟酌了好一會兒,雲皎突然發現一個很重要且一直被她忽略的問題。

雖說她長得不好看,也沒有其他女子的出挑和凹凸有致,關鍵雲初末喜歡她啊,他從遠古洪荒活到現在,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見過,正所謂紅顏枯骨,皮囊而已。雲初末沒有看上別的什麼人,卻喜歡上這個叫作雲皎的小姑娘,肯定是從她身上發現了別人沒有的優點,所以說,看人要看內在,不能隻關注那些膚淺的表麵。

想到這裏,她的心中又平和了許多,轉向雲初末又問道:“雲初末,你覺得我怎麼樣?”

雲初末這回連頭都沒有抬,懶洋洋道:“貪玩、話多、溜須拍馬、言而無信……”

他還沒說完,就被雲皎打斷了:“哎呀哎呀,我說的是優點!”

雲初末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想了好一會兒,愣是沒憋出一個字來,雲皎很是憤怒:“難道在你看來,我連一丟丟的優點都沒有嗎!”

雲初末又想了好一會兒,才神色複雜地說:“還是有的。”

“什麼?”

雲初末偏了一下頭,麵對她的殷切期盼,慢慢露出笑容:“你最大的優點,就是有我在你身邊。”

雲皎重重地哼了一聲,縮回去憤憤的,不理他,雲初末真是太可惡了,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不過回想起來,她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拿出手的……雲皎耷拉著腦袋消沉地想,果真除了雲初末之外,她就沒有一點優點了嗎?

最後,她在自己的孔明燈上畫了兩個小人,手牽手,還用斜線做了注釋,一個雲皎,一個雲初末。由於雲皎覺得雲初末無論人品還是行為,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所以雲皎把雲初末畫得特別矮小,比她矮了好幾倍。

生怕被雲初末看到她的心願,雲皎趕忙放開了孔明燈,望著燈籠順風越飄越遠,她的心裏也生出絲絲甜蜜,不管她的心願是什麼,為的也隻是能和雲初末永遠在一起。浮華萬千,過眼雲煙,隻要他們還在一起,就沒有什麼再值得期盼。

最後她轉過頭,拚命地斜眼,小心翼翼偷瞄雲初末的孔明燈,發現他忙活了半天,隻在上麵留了一幅山水畫,再移開視線,燈紙上的圖像和對麵橋上的風景絲毫不差。

雲皎沒來由地生氣,她在這裏鬱悶糾結,雲初末這個人卻絲毫不放在心上,難道他都不想跟她在一起嗎?!她默默地蹲在他身邊,雙手鬱悶地撐著頭,苦大仇深地注視那幅畫,好似要把人家盯出一個窟窿似的。

雲初末輕飄飄地斜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不是不許偷看嗎?”

雲皎繼續藐視那幅畫,眼神就跟人家搶了她的銀子,又奪了她的相公差不多,她幽怨地望向雲初末:“雲初末,你都沒有願望嗎?”

雲初末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不甚在意:“你覺得有什麼願望,寫在紙上被風吹幾下就能實現?”

雲皎頓時心情灰暗,他是長離劍靈,萬物之始,莫說那些仙神,就是仙神的祖宗來了,見到他不是躬身施禮,就是逃之夭夭吧?

雲初末放開了燈籠,精神困頓地打了一個哈欠,站起身:“走吧。”雲皎苦大仇深地藐視了他好一會兒,才憤憤地邁著腳步,跟在他的後頭。

回程的路上,雲初末有些漫不經心,不知在思索著什麼,隔了良久才問:“雲皎……”

雲皎抬頭看他,又聽他道:“在神女峰的那日,你同我說了什麼?”

雲皎激靈了一下,裝傻訕笑:“沒,沒有啊。”

她一定是瘋了,被陰姽嫿的靈力嚇糊塗了,所以那天才會說什麼喜歡他,愛他,想要跟他永遠在一起的話,現在想起來,都能酸掉大牙好嗎!居然還說,以後不許他再想著別人……雲皎在心裏默默流淚,她是腦子被門夾過,又被驢踢了嗎?

雲初末“哦”了一聲,很是淡定地說:“我好像聽到你說自己喜歡我,想要與我在一起,還不許我再想著別的什麼人……”看著她的深眸中笑意漸深,繼續說道,“看來是我聽錯了啊。”

他每說一句,雲皎就心膽惡寒、深惡痛絕一次,聽完之後,堅定地點頭:“沒錯,你絕對是聽錯了!”

巷口幽深,僅有一輪明月遙照九州,雲初末挑了挑眉:“這麼說,你不喜歡我,不想與我在一起,而且希望我心裏想著別人了?”

“沒有沒有……”雲皎的舉止很是得體,絲毫沒有失了女兒家的矜持,還趁機拍馬屁道,“雲初末,你看你長得好,脾氣也好,關鍵還很溫柔……”

出人意料的是,雲初末這次沒再嫌棄地敲她,反而饒有興致地聽著,臉上還掛著吟吟的笑意,不時側首看她一眼,聽她亂七八糟地扯了一大堆,才慢悠悠地道:“所以?”

雲皎一愣,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就見雲初末接近她,微涼的手指拂過她的發絲,喃喃地重複了一句:“所以,我那麼好……”

天空炸開一團煙花,五光十色,猶若燦爛的琉璃。一個吻慢慢落在了她的唇瓣,像是試探著觸碰,又逐漸加深,他的眼睛輕輕閉著,頎長的羽睫下更是清俊溫柔,唇齒交纏之間,又聽他低沉壓抑的聲音:“你要怎麼抓住我?”

晚風拂過,寒涼的氣息氤氳,她隻覺得緊張,一顆心劇烈地跳動著,顫著手抱住了他的後背,紊亂的氣息噴薄在呼吸之間,纏綿情動炫目而溫柔。雲皎雙腿打軟有些站不住,很不爭氣地要傾倒下去,隻聽雲初末細不可聞地低笑了一聲,勒住她腰身的手更是用力,卻也帶著體貼的溫柔,手微微向上提著,讓她更加貼近自己。

長安月下,夜色靜謐美好,微風輕柔,似有情人纏綿悱惻地低語,情意繾綣。

神女峰那日,雲初末重傷昏迷,雲皎也在天譴的那一擊中失去了知覺,等他們再次醒來的時候,陰姽嫿已經不在了,隻看到被她封印回混沌之井的陽炎劍。

陰姽嫿為什麼沒有趁機封印長離,雲皎之後詢問過雲初末,這才知道隻有在靈劍化為原形的時候,旁人才有機會施加封印之法。如果那時候雲初末沒有被她喚醒,那麼陰姽嫿封印的,就不僅僅是陽炎了。

房間內,雲皎站在床榻邊收拾衣服,這些都是今年過季換下來的,今早趁著陽光明媚,被她拿出去曬了曬,疊好之後就可以放回箱子,等到明年再穿了。正收拾著,她的頭腦一暈,身形幾乎站不住,順勢扶在了床幃上,眼前的景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雲皎閉上眼睛用力搖頭,再度睜開眼,眩暈感已經好了不少。她怔怔地垂下雙手,手裏的衣袍掉落在地上,倏忽回過神,俯身把衣袍撿起來放回床榻邊。

雲皎覺得有些奇怪,邁步來到木桌邊坐下來,還給自己斟了杯茶。這幾日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會莫名其妙地出現這種情況,難道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所以有些勞累?

她默默地端起杯盞,剛想低頭喝水,手上又忽然沒有了知覺,手臂麻木完全使不上力,不受控製地垂下去,杯盞摔碎在地上,頓時茶水與碎片四濺。

雲初末正好進屋,望著地上的碎瓷片,又看向了雲皎,闊步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指,手背已經被茶水燙出緋紅,他蹙了蹙眉,低著聲音問道:“疼不疼?”

雲皎的表情愣愣的,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聽到他的聲音,連忙搖了搖頭:“不疼。”

雲初末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隨即蹲下身來,還從腰間拿出一個玉瓶,周圍瞬間泛起淡淡的幽香,雲皎這才想起以前每次靠近雲初末的時候,都能聞到這種味道,她很是驚奇,忙不迭地問:“雲初末,雲初末,原先我還好奇來著,你身上怎麼會有香味,可是你怎麼會隨身帶著這種東西?”

小腦袋低垂,好奇地湊近他,雲初末抬眸看去,順勢在她頭上敲了一記,沒好氣道:“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收一收好奇心,做事情的時候不再想著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究竟為何帶著這種東西,你還不知道嗎?”

淡紫的藥膏塗抹在手上,清涼幽香,雲初末的力道也很舒適,雲皎的表情訕訕的,不樂意地嘟起了嘴,小聲嘀咕道:“我才沒有想奇怪的事情……”

見雲初末又抬眸沒好氣地看她,她立即識相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悶悶道:“雲初末,我再也不會說話了。”

雲初末輕笑了一聲,幾乎細不可聞,他的唇角噙著暖意,牽著雲皎的手站起來,語氣甚是清淡:“跟我過來。”

雲皎激靈一下,腦中的某根弦被觸動,連忙撲騰著抱住雲初末的大腿,聲淚俱下地求饒道:“雲初末,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打我,更不要割我的舌頭……”

雲初末不可忍受地閉了閉目,語氣裏帶著些許威嚴:“雲皎!”

“在!”某人順從地答了一句,含著淚花的大眼睛望著他,無辜又可憐。

雲初末揪住她的衣領,硬生生地把她拎起來:“你看起來很喜歡被割掉舌頭,我委實不該對你太好。”一邊說著,一邊把她往門口拖。

雲皎大驚失色,緊緊抱住他的腰求饒:“雲初末,雲初末,我真的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