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俏嬌小仙鬧皇宮2》(4)(1 / 3)

四、碧水凝光鮫人泣

顧之臻最近這幾日病了,楊淙淙讓他好好修養,自己和沈儀心去探查璨星樓的情況。這一探查,兩人發現璨星樓的守衛比他們想象中多得多,除了層層如鐵桶般的護衛不斷巡視外,還有數名隱藏在暗處的暗衛。雖然一個珠寶商行守衛多也並不少見,然而這些護衛集中的地方並不在放置珠寶的前樓中,而是在後院,這就有些反常了。

除此之外,楊淙淙還發現,每隔三天,都會有一個郎中打扮的人在子夜醜時來到後院門口,手提藥箱,通過侍衛的重重檢查進入其中,又在天亮之前匆匆離開,十分奇怪。

這璨星樓中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但它守衛眾多難以硬攻,兩人一商量,決定從那個郎中身上尋找突破口。

這天晚上,午夜時分,楊淙淙和沈儀心蒙麵潛伏在一條去往璨星樓必經的小巷中,在黑暗裏屏息等待著。他們已經打聽到那郎中姓馮,一定會經過這裏。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更夫打著梆子走過,邊打邊念唱著:“醜時四更——天寒地凍——”

更夫漸漸遠去,黑暗中兩人對視了一眼,知道時間快要到了。

果然,沒過多久,有一個提著藥箱的人匆匆而來。雖然夜裏家家都關門閉戶,長街無人,但這人的行蹤依然小心翼翼,正是馮郎中無疑。

眼看這人近了,沈儀心一躍而出,手中長劍“唰”地一下搭在了馮郎中的頸間,將他逼到了一個角落裏,同時反綁住了他的雙手。馮郎中大驚,剛想要喊人,嘴巴就被塞進一團破布,叫喊聲立時被堵在了喉嚨中。

一襲黑衣蒙麵的楊淙淙緩步走出,看著一臉驚懼的馮郎中,說:“你不用擔心,我們既不謀財,也不害命,隻是想問你一些問題。”

沈儀故意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道:“對於我們的問題,如實回答的話,可放你一條生路。如果敢耍什麼花招,就別怪刀劍無眼了。”

馮郎中額上沁下了汗來,“唔唔”了聲,連連點頭。她使了個眼色,沈儀心便把那布團扯了出來。

馮郎中靠在牆上,驚魂未定:“兩、兩位大俠,小的隻是個尋常郎中,兩位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小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楊淙淙問:“我問你,你在深夜如此形色匆匆,又恐人發現,是要去哪兒?”

馮郎中猶豫了一下,沈儀心冷冷地“哼”了一聲,也沒看他,隻是擦拭著手裏的劍,馮郎中馬上打了個寒戰,說:“是去璨星樓。”

原來沈儀心扮起壞人來還這麼有模有樣的,楊淙淙心裏好笑,表麵上依然冷冷地問:“去璨星樓做什麼?”

“去治傷。”

“給什麼人治傷?”

“我、我也不清楚。每次進去之後,我的眼睛都會被蒙上,被帶到一個地方,給那裏關押著的一些人治傷。雖然看不到,但從看守的人之間的對話,我覺得那裏應該是個地牢。

地牢?一個珠寶商行的後院裏,為什麼會有地牢?

“你是怎麼治傷的?

“我的眼睛一直被蒙著,看不到那些人模樣。那些人從不說話,也不動,會有人把他們帶來讓我把脈。把完脈以後,我會給他們一一開出方子,守衛會拿去,此後便沒有我的事了。”

“根據你的經驗,那些人是有些什麼傷?”

“多是些皮外傷,其他的也似乎沒有什麼……哦對了,那些人脈搏很弱,似乎都有失血過多的症狀。”

聽完馮郎中所說,楊淙淙心裏的困惑愈加多了,這看似富麗堂皇、極盡奢華的璨星樓裏,究竟隱藏著些什麼秘密?

“對不住了。”

說完這句話,楊淙淙一掌劈在了郎中脖子上,馮郎中來不及叫喊,便昏了過去。

兩人將馮郎中拖到一個角落裏,沈儀心扒下了他的長褂套在身上,又在他身上摸了摸,發現了一個刻著“璨”字的腰牌,此外還有本詩集,其中一頁折了個角。

“倒是個文雅人。”楊淙淙湊過來看了看,她向來不愛讀書,看到那一大堆文字就頭痛,也就沒細看。而沈儀心則認真地看了看,而後將它放到一邊。

楊淙淙脫下了身上的夜行衣,裏麵穿著一身灰色男裝,她將頭發高高束了起來,麵龐素淨,看起來少了些女子的柔美,多了些男子的英武。

再看沈儀心,他穿著馮郎中的那件衣裳,手提藥箱,那衣裳是淺藍色的,月色下顯得一塵不染,襯得他麵龐俊朗無比,晚風吹來,衣袂微揚,影子投在長街上,頗有些超凡脫俗的意味。

一向不愛吟詩作賦的楊淙淙腦袋裏忽然蹦出來這麼一句詩:公子世無雙,遺世而獨立。

這些年來她像照顧徒弟一樣帶他學習、修煉,總覺得他還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然而此時此刻,看到他修長身姿和英挺麵容,她忽然覺得,他不再是當年那個總跟在她屁股後麵“淙淙”、“淙淙”叫她的小孩子了,而是一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郎。

發現楊淙淙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沈儀心愣了一下,說:“淙淙,我臉上有灰嗎?”

“沒有啊。”

“那你幹嘛一直看我?”

楊淙淙的臉“騰”地紅了,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犯了花癡,真是沒出息!

“我是在看你這身打扮,哪裏在看你,真是自戀。”楊淙淙“咳咳”了兩聲,故作嚴肅地說道,“恩,的確像那麼回事,看上去是個郎中了,等一下可千萬別露餡了啊。”

沈儀心嘴笨,心眼實得很,平時說句謊話都會臉紅,不像她,可以天上地下地瞎扯。錦瀾仙君以前總說她說大話都不打草稿的,她可不承認,明明打了腹稿的嘛!

“放心吧,我會按照我們商量好的,凡是被盤問,都由你來回答,我裝啞巴配合你就好了。”沈儀心說。

楊淙淙滿意地點點頭:“記得,從現在起,你是馮郎中的徒弟,我是你的小廝。”

兩人裝扮妥當,一路向璨星樓而去。

來到璨星樓的後院,隻見後門閉著。楊淙淙試探著想去敲門,結果門竟然從裏麵開了,一個守衛模樣的人站在門口,上下端詳了兩人一陣,目光中有些懷疑:“今日怎麼不是馮郎中來?”

楊淙淙忙不迭地回答:“我家主人臨時突發急症,出不得門,又不敢誤了璨星樓的事,於是派他得意門徒前來。這位公子醫術高明,但可惜有先天缺陷,口不能言,故而讓小人隨同解釋。”

說罷,沈儀心遞上那塊腰牌,守衛仔細查過,表情緩和了些,說:“怎麼郎中自己也會突發急症?”

楊淙淙陪著笑解釋:“人吃五穀,得百病,這也是料不到的。”

守衛點點頭,說:“他可以進去,你,留在這裏。”

楊淙淙沒想到竟會這樣,立馬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這位大哥,小的也不想進去啊,奈何主人特意吩咐過一定要照顧好公子,若是被他知道小的偷懶,定然會打斷我的腿!”

守衛無動於衷:“不行。”

楊淙淙一見軟的不行,隻得來硬的:“你可知道,我們每次進去是做什麼?”

“不該我知道的,我自然不會去詢問。”

“人,應當對自己不知道的事物,保持一顆敬畏之心。”楊淙淙說,“我可以不進,但若是公子獨身進去,跟身邊的人有什麼溝通不暢之處,最終誤了事,這後果恐怕不知要由誰來承擔了。”

守衛的表情變了變,幾經猶豫,最終還是咬牙說道:“進吧。”

楊淙淙內心竊喜,表麵上仍然一副淡定,隨在沈儀心後麵跨進了門。

“站住。”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是那守衛的,他好似忽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對著兩人說道,“皎皎河漢闊。”

楊淙淙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她和沈儀心對視了一眼,沈儀心目光焦灼,然而卻說不出話來。楊淙淙不明其意,卻也隻能挺著頭皮硬上。

她抬頭,看到天上星鬥漫天,幹笑了幾聲,說:“是啊是啊,這天上星河,果然十分廣闊,令人心曠神怡。”

四周氛圍忽然肅殺了起來,沈儀心連連衝她搖頭,而楊淙淙依然一頭霧水。守衛逼了過來,手按在刀鞘上,冷冷望著兩人,又重複了一次:“皎皎河漢闊。”

楊淙淙這下反應過來了,這是在對暗號呐!可是,她哪裏懂得暗號是什麼?

眼見守衛殺氣騰騰逐漸逼近,楊淙淙正在想是要打還是要逃時,沈儀心上前一步,朗聲說道:“璨璨星辰遠。”

看到守衛按在刀鞘上的手鬆了下來,楊淙淙也鬆了口氣。

“早說不就行了,不然……”守衛剛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猛一抬頭盯著沈儀心,“誒,你不是啞巴——”

“咚”的一聲悶響,楊淙淙一下子敲在了他後腦勺上,守衛昏倒在了地上。

“快走!”兩人匆匆向裏麵跑去。

由於之前探查過璨星樓的地形和守衛分布,楊淙淙和沈儀心巧妙地避開了巡視的人。根據馮郎中的描述,兩人將目標鎖定在了西南方的花園之中,那個地牢很可能隱藏在那裏。

“哎,你是怎麼知道那個暗號的下一句的?”一邊悄悄行進著,楊淙淙一邊小聲問沈儀心。

“就在馮郎中懷裏那本詩集折角的那頁裏,大概是他把這兩句暗語藏在了一首詩中,想著如此才不引人注目。”

聽到沈儀心如此解釋,楊淙淙不得不讚歎他的觀察能力了,僅僅隻看了幾眼就能全篇記住,而且還在關鍵的時刻學以致用,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可是……他忘記了自己此刻所扮的是個啞巴。

楊淙淙也不怪他,若不是他,那守衛定然對兩人身份起疑,難免一番打鬥。單打獨鬥她是不怕的,她是怕這邊一有動靜,引得周圍的守衛和暗衛前來,情況就不妙了。

“走了這麼久,也沒找到地牢,我們是不是走錯了?”沈儀心說。

“噓——”楊淙淙左右看看,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夜風掠過身後草叢,窸窣作響。

兩人正猶豫是否要繼續行進時,突然身後有人問了句:“咦,你們怎麼在這裏?”

楊淙淙身子一僵,萬沒想到僅僅是說句話的功夫,竟然被發現了行蹤。緩緩地轉過身去,隻見身後站著一個臉圓圓的小丫鬟,正眨著眼睛看著兩人。

正在楊淙淙在想怎麼解釋時,那小丫頭皺了皺眉,說:“真不知門口的守衛那邊是怎麼搞的,人來了竟然沒有通知我,下次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們。”說到這裏,她對兩人笑了笑,“公子,我是濛汐呀,你還記得我嗎?許久未見,不知尊師可好?”

楊淙淙立刻反應過來,答道:“勞煩濛汐姑娘掛念,我家主人身體抱恙,故而遣了小的隨公子前來,萬萬不敢誤了差事。”沈儀心也十分配合地微笑點頭。

“原來如此,請代我向尊師問好。”濛汐說,“你們沒來過璨星樓,方才走錯方向了,請隨我來。不過按照璨星樓的規矩,非樓內人進入機要之地是要蒙上眼睛的,還請見諒。”

事到如此,也由不得兩人多做選擇了,楊淙淙和沈儀心的眼睛被綢緞蒙了起來,在濛汐的帶領下往璨星樓深處走去。

一路上楊淙淙的腦子轉得飛快,表麵上不動聲色,內心已經設想了無數種情形,這個濛汐是誰,又為什麼會說剛才那番話呢,到了目的地之後他們又要怎麼做?

不知走了多久,隻感覺拐了許多個彎,過了好幾道關口,濛汐說:“到了。”

正在楊淙淙想拿下綢緞時,忽然聽到一個細如蚊吶的聲音響起在耳旁:“左前方有守衛兩個,右前方三個,還有一個隱藏在樹梢上的,身後也有個一路尾隨。我數三、二、一,我們一齊出手,你們負責左右,我負責其他,務必一擊即中,否則想達成目標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是濛汐!

情況來得突然,刹那間楊淙淙的腦子裏有無數個念頭閃過。也隻是一瞬間的功夫,她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一把扯下綢緞,眼前黑暗中燈火忽閃,人影憧憧,位置和人數果然跟濛汐所說的一模一樣。楊淙淙和沈儀心極有默契,分別從兩路夾擊,出手快而準,那些人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已經紛紛被擊倒在地昏過去了。

同一時刻,有人嚎叫了聲,從樹上掉了下來,身後樹叢中的人也倒在地上,是濛汐把那兩人也已經解決掉了。

濛汐的視線在倒地的守衛身上逡巡了一番,上前一步,從其中一個人的腰間摸出了一串鑰匙,打開了地牢的大門,閃身進去。楊淙淙和沈儀心彼此對望了一眼,跟著她走了進去。

“我知道你們心中有許多疑問,方才情況緊急,我也來不及解釋那麼多。”甬道空無一人,陰暗幽長,隻有幾人的腳步聲回響,濛汐走在最前麵,腳步匆匆。

“你到底是誰?你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知道我們會在這裏?你現在又想做什麼?”楊淙淙一連串問出了許多問題。

“關於我,並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得清的,但請相信我對你們並沒有惡意。”濛汐回答,“我隱藏身份潛伏在這璨星樓中許久,為了就是潛入這座水牢。原本我有個同伴在一起的,為了今夜我們籌劃了許久,奈何不久前她身份不慎暴露,被關押起來,隻剩我一個,璨星樓也加強了防衛。我思量許久,決定還是按照計劃,在今晚行動。”

楊淙淙點頭:“在敵人自以為防守最嚴密的時候行動,出其不意,反而可能會有奇效。可是你為什麼會找上我們?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此前素未謀麵,你又何以如此信任我們呢?”

“你們或許不知道,其實自你們進璨星樓起,就有暗衛一直在暗中盯著你們。你們雖然通過了第一道門,但中途所說的話已經暴露了身份,那暗衛本想召集人來捉拿你們,我於是在那時現身,故意做了一場戲來迷惑視聽。他為了探聽到更多消息,也怕打草驚蛇,就沒有召集同伴,而是一路悄然尾隨我們,這正給了我們反擊的機會。在地牢口,我們將他們一舉拿下。”

沈儀心問:“那你呢,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裏?”

“因為我也正想去地牢,其實無論今晚你們出不出現,我都會按照計劃行動的,隻不過恰巧碰到你們罷了。”

“你就不怕我們是壞人嗎?”

濛汐笑了笑:“怕,可是我沒有退路了,隻能孤注一擲。”

楊淙淙問:“你明知道以自身的力量很難敵得過那些守衛,又為什麼一定要在今晚行動呢?你大可以繼續隱藏身份,積蓄力量,等日後更加有把握了再出擊。”

更何況,濛汐把她的身份已經告訴了他們,等於是徹底斬斷自己的退路了啊。

濛汐眼中掠過一絲悲傷:“我可以等,可是她們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