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俏嬌小仙鬧皇宮2》(7)(3 / 3)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竟變成了這樣?

若以她平日性格,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然而今日她怕沈儀心出事,一心隻想盡快找到他,也便狠下心來,以免橫生枝節。

待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楊淙淙走了出來。不知不覺,她到了璨星樓附近,藏身暗處望去,隻見那裏的守衛增了幾倍,各個戎裝且配著刀槍。整棟建築上方繚繞著黑氣,黑氣中又透出些血紅色來,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她加快了逡巡的腳步,來到凝光鎮北側的一個水塘,那裏周邊草木豐茂,她猜沈儀心可能在此。

她猜得果然沒有錯,當來到水塘旁邊的時候,她看到了沈儀心的身影,他正認真地彎腰在地上找著芥菜,身後跟著一個少女。

誒,那是誰?

少女身著青衣,看上去十五六歲模樣,麵容可愛,手腕、腰間都墜滿了瓔珞。她手裏挎著一個小竹籃,跟在沈儀心的身後,不時給他指指地上的某一處,那裏往往生長著一顆青翠碧綠的芥菜。當沈儀心挖出來後,少女便接過來,放進小竹籃裏。兩人有說有笑,配合默契。

楊淙淙看了,氣不打一處來。她擔心了他一路,這個家夥居然在這裏跟小姑娘說說笑笑?

楊淙淙正要衝出去,忽然隱約覺得哪裏不對。仔細觀察了那個少女片刻,楊淙淙發現問題的所在了——她的外貌、衣著雖然都跟常人無異,身上卻沒有絲毫人的氣息,也就是說,她並非人類。不僅非人,亦非仙、非妖,她的身上仿佛籠罩著一種謎一般的氣息,隱隱有些冰清玉粹的感覺,到底是什麼身份,竟看不出來了。

那少女也很是機敏,仿佛察覺到了什麼,她把小竹籃放了下來,跟沈儀心說了些什麼,然後揮了揮手笑笑就離開了。

楊淙淙沒有追上去,不管此人是何身份、有什麼目的,至少看得出對沈儀心並無惡意,她已經找到了他,也不想橫生枝節。

少女離開後,楊淙淙走了出去。看到她,沈儀心又驚又喜,連連問她什麼時候醒的,怎麼又來了這裏,楊淙淙簡單回答一番,望著少女離去的方向,問:“她是誰?”

“她是……”沈儀心一拍頭,神情懊惱,“呃,對了,我還沒問她的名字呢!”

楊淙淙滿頭黑線:“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就和人家說說笑笑?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是人類?”

“啊!不是人類?”沈儀心後知後覺,想了想說,“可是……眾生平等,況且她也對我並沒有惡意。”

他這句話,楊淙淙倒是讚成的。她成仙多年,三界六道的生靈都接觸過,朋友中有仙也有妖,她確實不在意這個的。

沈儀心若有所思:“原來非人啊,怪不得她的手那麼涼……”

楊淙淙大驚:“你們都牽過手了?”

沈儀心連連擺頭,結結巴巴地解釋:“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是、是我剛來到凝光鎮的時候,遇見了一隊官兵,他們要追捕我,還好她忽然出現,帶我逃開了。知道我來挖芥菜,就又帶我來到了這裏。我、我絕對沒有牽過她的手,隻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楊淙淙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沈儀心急了:“除了你,別人誰的手我也不牽!”

話音未落,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一把抓起她的手,仿佛怕失去似的,攥得極緊。他看著她,眸子中仿佛有星辰大海,晝夜萬千。

時間仿佛忽然凝滯了,四周那麼安靜,隻有微風拂過草葉的聲音,蟲兒低鳴絮語的聲音,還有……彼此心跳的聲音。

這一刻那麼久,久得好像一輩子那麼長。

楊淙淙的臉頰騰起一片桃花色的薄雲,手心也沁出了汗。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地把手從沈儀心的手中抽了出來,說:“我們回去吧。”

薄暮微微垂,踏莎緩緩歸。

回到浮波城,見兩人都安然無恙,琴幽總算鬆了口氣。

從她的口中,楊淙淙得知,原來那一日良苑櫟下令強攻,魚雷威力巨大,結界岌岌可危,四處地動山搖。危急關頭,是龍湛挽救了整個浮波城。

“主人一彈手指,便有無數星光自他指尖四下散開,沒入到結界中,晃動陡然消失,浮波城分毫未損。他一揚衣袖,海麵上掀起滔天巨浪,敵船紛紛沉沒,餘下的也落荒而逃。”

琴幽將當時的情景告訴楊淙淙,說到龍湛,她的眼裏仿佛閃著光。

想到那日危情,還有今天所見凝光鎮的異常,楊淙淙依然心有餘悸。她問:“龍湛現在人呢?”

“主人自那天以後就一直在閉關修煉了。”

“他要閉關多久?”

琴幽搖頭:“這些我就不清楚了,主人說到了時間他自然會出來。”

“以前都是這樣嗎?”

“是啊……”琴幽微微低頭,眉宇間掠過一絲憂愁,“主人近來的閉關,似乎比從前更頻繁了些。他閉關之時向來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我無法得知他的情況,很是放心不下。”

楊淙淙望著她,想到第一次遇見琴幽的樣子。那時的她在水牢裏,傷痕累累,目光中燃著冰冷的火焰,而此時的她,提及龍湛的時候,溫婉得像一朵浮在水麵上的花。她的話不多,然而她的眼神已將她對龍湛的關心顯露無疑。

“你對龍湛真的是很關心呢,若他知道,想必一定會很感動的。”

琴幽靦腆地笑了一下:“無需他感動,能在他身邊,我就已經知足。”

“琴幽,在你心裏,他一定占據著最獨一無二的位置吧?你對他……”

琴幽仿佛心事被人撞破,忙說道:“啊……對於琴幽而言,主人自然是最獨一無二的。但他那樣高貴,和我有如雲泥之別,我也僅僅隻敢仰望他罷了。”

同為女子,楊淙淙懂得她的心思。對於龍湛,琴幽是尊崇的,敬仰的,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也有一種難言的特殊情愫。她小心翼翼而又卑微地守著這種情愫,像守著一朵嬌弱的花蕾,不被任何人察覺。

很久之前,琴幽曾在夜裏潛上海麵,遙遙聽到一位姑娘在月下獨自唱著一支歌謠,其中的句子她至今記憶猶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她什麼都不去想,也什麼都不敢想,哪怕僅僅隻是像現在這樣陪伴在他身邊,哪怕他永遠不知道她心底裏最深的感情,隻要能遙遙地望著他,也便足夠了。

——這,大概就是她對龍湛全部的感情。

碧綠鮮嫩的芥菜,掐尖兒,洗淨,烹烹煮煮,便成了一道美味的湯羹。

沈儀心煮好了湯端來,楊淙淙輕啜一口,清甜中帶著芥菜特有的微苦。這些年她也曾煮過芥菜湯,可是不知為什麼,總沒有當初的那種味道,直到今天。熟悉的味道縈繞唇齒之間,仿佛早春時候草葉間滴落的露水,滴答,滴答,一聲聲,喚起往事。

沈儀心看到她愣神,頗有些小得意:“怎麼樣,我的手藝又長進了吧?”

“跟你師公比還差了許多。”

沈儀心不服:“師公是仙人,不公平!”

“怎麼不公平啦,你自己不是才說過眾生平等嗎?”

沈儀心啞口無言,他是自己給自己下了套。他有點兒生氣,也不知道是在氣什麼,鬱悶地躺在床上不說話。或許是身體剛恢複,再加上奔波勞累,沒多久竟真的睡著了。

楊淙淙笑著搖搖頭,出去洗碗。再次回來到房間門外的時候,她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兒。

房間裏有一種陌生的氣息,帶著一些遙遠的、仿佛刀槍劍戟一樣的淩厲和厚重,又有些水般的溫柔和雲般的輕緩。那氣息很弱,應該是被刻意收斂著的,尋常人肯定無法察覺得到,但現在門外的可不是尋常人,她是楊淙淙。

屏息向內望去,楊淙淙看到了這樣一幕。

一道綠色幽光在房中漂浮著,仿佛有生命一般,一會兒在他的發間跳躍,一會兒又落在他的肩頭。沈儀心正睡著,那幽光便在他身畔起起落落,仿佛一個正在玩遊戲的少女,又好似夜裏林中的一團螢火。

楊淙淙一閃身衝了進去,然而那微光速度更快,在她進門的一瞬間倏然就不見了,快得楊淙淙甚至看不清它是從哪裏消失的。屋裏靜悄悄的,床頭唯有沈儀心的那把劍,無聲無息。

被她進門的動靜吵醒,沈儀心迷糊睜眼,問:“淙淙,怎麼了?”

“沒事。”楊淙淙坐到床邊,伸手從頭上扯下了一根紅色的發繩,係在沈儀心手腕。

“怎麼忽然給我係這個?”沈儀心不明所以。

“我聽人說,手腕上係紅繩,能保平安。你且戴著,不要隨意拿下來。”

“嗯。”沈儀心端詳著那紅繩,認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