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鈞寧舉著刀:“要想吃飯,排隊去!”
難民們互相看了一眼,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原本混亂的人群,終於開始慢慢挪動腳步,重新排起了隊。見場麵穩定下來,護衛們也鬆了口氣,領頭的人回過頭看著安鈞寧,皺了皺眉:“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該下來了?”
小郡主衝過去,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家幫了我們,你說話注意點!”
安鈞寧慢慢挪著步子走下來,看著桌上堆成小山的糧食,不動聲色地朝袖子裏塞了個饅頭。
一旁看呆的三棍衝上去,衝她豎起了個大拇指:“兄弟,厲害啊!”
安鈞寧微微一笑:“低調。”
說起來,這個法子還是跟流蘇學的,之前在鳳棲樓,有醉酒的地痞流氓想鬧事,要姑娘們出來接客,手下們抵擋不住,眼看場麵要失控,流蘇抽著煙杆走過去,拔下頭上的流雲簪,狠狠紮進了那人的左眼,刹時血流如注,在場的人全都噤住了聲。
流蘇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冰冷的笑:“你們想撒野也不看看地方,敢動我鳳棲樓的姑娘?”
於是,流蘇之狠辣,響遍都城。
要是今日這場麵,估計流蘇得砍下幾個腦袋震震場,反正她是沒那麼狠的手段,隻能唬唬人。
南王府對麵的茶樓,一淡青衣衫男子坐在窗邊,白玉般的手指拿著白色的瓷杯,放在唇邊,久久未飲杯中的水,他看著樓下衣著破爛的小乞丐拿著刀唬住混亂的場麵,良久,嘴角露出一絲微小的笑意。
抬起手,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身邊的侍衛將劍抱在胸前,雙手交叉,目睹剛剛那一幕,目光中頗有幾分讚賞,他朝麵前的男子微微欠身:“沒想到一個小乞丐,竟有如此的魄力。”
男子鳳目流轉,目光落在那抹纖瘦的身影上,卻沒有說話。
混亂已被平息,小乞丐被扶到一邊,盤腿坐在一旁的空地上,他從袖中拿出一個饅頭,分給旁邊的同伴之後,自己拿著另一半在袖口擦了擦,咬了一口。動作雖然有點急,但是吃相還算矜持,與一旁狼吞虎咽的乞丐比起來,倒顯得過於斯文。
“公子,我們該走了。”身邊護衛緩緩出聲,打斷了男子的沉思。
他收回目光,看了看天色,微微點點頭。
“客官,慢走。”
茶館的小廝迎過來,恭恭敬敬收下男子的賞錢,多年的跑腿經驗,他從一開始就察覺麵前這位客人不是尋常人物,稍稍抬起眼,對上他清寒的鳳目時,又彎腰低下,越發覺得有些眼熟。
電光火石間,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睜大雙眼,指著麵前的男子支支吾吾:“裴……”
身旁的護衛上前,目光淩冽,讓他將那句“相”字生生咽了下去,此舉引來不少人的矚目,男子上前一步,向他微微側目:“飛盞。”
被喚作“飛盞”的護衛低頭欠身,稍稍退下,男子上前,朝受驚的小廝手中放下一些碎銀,而後側身而過,步伐輕快,隻留一縷淡淡檀香。
安鈞寧在這邊,將最後一口饅頭塞進了嘴裏,正準備拍著屁股走人時,小郡主突然扭扭捏捏地走了過來,她貼心地給安鈞寧端來了一碗粥,紅著臉慢吞吞道:“這位公子,我看你身手了得,不如來我府裏,給你安排個差事吧。”
安鈞寧捧著粥差點噴出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小郡主,很納悶她是怎麼判斷出來她身手了得的,但是如今她無處可去,小郡主的提議不失為一條活路。
安鈞寧趕緊放下粥,將身邊髒兮兮的三棍拉了過來:“多謝郡主,要不您將我這兄弟一塊收了吧!”
是三棍將自己從餓死的邊緣拉了回來,安鈞寧覺得自己不能忘恩負義。
郡主看著蓬頭垢麵的三棍,愣在了原地,估計是沒想到還會買一送一,她猶豫了一下,將手上的玉鐲取了出來:“可是……府裏人已經夠了,要不這鐲子送給你這兄弟,讓他去謀個生計吧。”
這明顯就是瞧不上三棍想把他打發了。
安鈞寧皺了皺眉,正猶豫要不要與三棍共進退,隻見三棍飛快地將小郡主手中的鐲子接了過來,拜倒在地:“草民多謝郡主!”
見三棍喜滋滋地拿著玉佩,將她拉到一旁:“兄弟,我就知道你是個福將,你麵相不凡,今後估計還會有好事。”
安鈞寧驚訝地看著他:“你還會看相?”
“技多不壓身嘛。”三棍嘿嘿一笑,認真地衝著安鈞寧上下打量了一下,“你麵帶紅光,可能要犯桃花。”安鈞寧翻了個白眼,她一個女的,要桃花有何用。
三棍摸著下巴,繼續道,“但是印堂有些發黑,近日可能有血光之災,要小心著。”
看著三棍一臉認真的模樣,安鈞寧將信將疑,送走三棍,她轉頭跟著小郡主,隻見她雙目含羞地看著她,看得安鈞寧一愣,小郡主紅著臉在身邊的護衛旁邊說了些什麼,而後跺了跺腳,提著裙子進了府門。
安鈞寧隻覺得一股電流從腳底麻到腦殼,讓她忍不住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犯……犯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