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不語,隻是示意趙雲接著說下去。
“若彼時所封賞隻有區區一縣之吏,且恐非長吏,那麼大哥縱有天大的誌向,又能有何作為呢?”趙雲盯著劉備,見劉備若有所思。
可劉備此時終究還是青年人,道:“朝中士人諸公,想來能予我等一個公平吧!”
趙雲道:“大哥,若朝中士人真有氣節,那十常侍為何不曾血濺洛中,那獄吏何以能橫行大道?而爭相外任的公卿之流又為何如此之多?更何況,所謂賣官,若無士族買受,難道豪民就買得到嗎?”
劉備沉默不語,他想起了當年在洛中的見聞,那時候的黨人所謂高潔也隻敢飲酒之後咒罵宦官,而買受官爵之事也常有士族參與其中。或為指引,或竟親身。一時間洛中成了一汪汙穢靜池。
趙雲道:“大哥,天下離心之事已定。自劉幽州為陛下獻出州牧之策,使地方各自平亂之後,天下分崩已然不遠。若此時不能塗麵而隱誌,則汙穢之中難存蘭草!而若是能出淤泥而不染,當為淨世之蓮啊!”
劉備聽了趙雲這樣一段話,心中卻是有一陣掙紮,良久之後,看著趙雲一臉耐心,卻又流露出幾分擔心的神色,不由得微笑著歎息。
“四弟,自我起兵之初,本以為當為天下建功,可凡遇事,所能行的好路竟都是違逆我心的。罷了,你說的有理,若不如此,恐怕亂世之中當為浮萍了!”
趙雲看見劉備不動聲色之間的幾許無力自語言中透露出來,不由得勸道:“大哥,當年高祖也做過秦之小吏,韓信也曾經受屈心之辱。然而忍耐之後,功業往往就能成就了。”
劉備道:“沒事,我既然願意如此做,又怎麼會無法忍耐呢?四弟,議一議該如何與蘇雙、張世平這兩位大賈寫信吧!”
趙雲道:“餘者不論,商人畢竟最重利市,故有這幾句話,還請大哥一定寫上。”
“說來我聽。”
“夫天地有德,幸賴蒼天,今有功業秀於眾將,願謀一郡國。今願借萬金而他日當償百萬之國也!”
劉備道:“哦,子龍這樣說,莫非已經想好了要謀哪一郡了嗎?”
趙雲笑道:“大哥,今幽州必為公孫氏所有,冀州兗州皆四麵環敵,唯有青州平原國,其地大而一隅於中原,加之其臨海之地利,實乃商貿農桑之佳地。若有此國,則北可以借公孫將軍之勢安渤海郡,南可以謀青州而觀天下。大哥,以咱們兄弟的底蘊,亂世來時,唯有一份安穩基業才可以等待天時了。”
劉備點頭道:“不錯,四弟說的極是。隻是天下真會亂到這種程度嗎?”
第二日,五萬兵中盧植令三萬兵做戰兵,兩萬兵做輔兵。以兩萬兵可以不經第一戰而分三一之功來換取其士氣。
沒有糧草,盧植想盡一切辦法精簡行軍的人數。
這一路上,秋風漸漸吹起,待到一路上的落葉幾乎鋪滿了官道的時候,盧植所率領的這支關東主力,方才堪堪趕到了目的地。
巨鹿之南,繁盛之魏郡!
萬裏行軍之後,隻見魏郡山水間已經滿是朝廷的主力所駐紮的營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