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偷天換日(3 / 3)

一直到多年以後宮心誌才恍然大悟,他當初在清風寺看到的那支舉著火把的隊伍,那支在漆黑如墨的夜晚像一條火龍蜿蜒遊來的追兵原來是範桂枝花銀子雇的鄉下惡棍偽裝而成。當時宮心誌完全不知道,隻顧幫著麗貴妃逃命,驚慌失措中又墜下山崖,最終與抱著朱成赤的範桂枝逃散。在某個寒風呼嘯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範桂枝抱著朱成赤來到了白狼坡。她站在鬆濤怒吼的山岡上麵對著遠處白狼王發出的一陣陣尖厲的嗥叫沒有一絲恐懼,反而有著莫名的興奮與喜悅。她在星光下最後再看一眼朱成赤,他似乎是睡著了,肉嘟嘟的小眼睛眯成一條縫,整個小嘴努起來好像一朵木耳。她心滿意足地笑了,她是奶子府的穩婆,親手接生過的皇子龍女數都數不過來,她看一眼孕婦的肚子外形基本上能十拿九穩斷定腹中的胎兒是男還是女。她從自己腹部扁平左歪的形狀判斷出胎兒是個男娃,她決定用自己即將出生的男娃取代龍太子朱成赤,反正此事天衣無縫神鬼不知,她為此事已經籌謀了很久,今晚總算得以實現。她內心裏有點得意,將頭抬起來掃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山岡,鬆林間可以看到熒熒綠光在飄忽遊動,她知道那是狼貪婪的眼光,而傳說中那隻白狼王的雪白身子在黑夜裏清晰可見。她一步一步踩過荒草朝山岡上走去,她知道狼不會吃她。狼的嗅覺非常靈敏,它們早就聞出了嬰兒肉體的芳香之氣,一團團綠光飄忽而來,它們早就按捺不住要分享這頓饕餮大餐。她終於走到了離狼群一步之遙的地方,她聞到了狼身上散發出來的野獸之氣,那種混合著血肉、皮毛腥氣與糞便臭味的氣息撲麵而來。看到範桂枝走近,群狼稍稍後退了幾步,那隻皮毛雪白的狼王踱著步子緩緩步出,群狼都很自覺,主動讓白狼王優先享受這難得一見的美味。範桂枝停了停,然後突然出手將繈褓中的朱成赤扔到狼群麵前,後退一步順著茅草滑下山岡。她清晰地聽到身後群狼發出的嗥叫,它們一定在爭搶撕扯中吃掉了睡夢中的朱成赤,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白狼坡。隻是她完全沒有想到,就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站著一個從邊關歸來的男人,他叫李敬堂。李敬堂是來尋找他的堂姐麗貴妃,他和麗貴妃是堂姐弟這在宮中是個秘密。李敬堯、李敬堂當初入宮時,不願讓宮中知道他們與堂姐麗貴妃的這層關係,於是改斡氏為李姓。李敬堂找到了清風寺一直在暗中觀察遲遲沒有露麵,因為他不能確定範桂枝與宮心誌要對姐姐幹什麼。沒想到很多天過去之後的這個夜晚,他在燕山深處跟蹤範穩婆繞來繞去繞了很長時間,終於目睹這人間離奇的一幕。這時候他已經猜測到範桂枝要將堂姐生下的龍太子朱成赤喂狼,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她丟下朱成赤之前搶過朱成赤,憑他年輕的身板對付範桂枝當然不在話下。但是在一念之間一個更加龐大的計劃在他心中醞釀,他不想讓範桂枝知道朱成赤活著,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當然,他也有絕對的把握保證朱成赤不會被狼吃掉。就在範桂枝丟下了朱成赤轉身逃走時,他早就張弓搭箭一箭射中白狼王那隻閃著綠光的眼睛。白狼王猝不及防一聲慘叫倒地打滾,其他的狼知道不妙嚇得一哄而散。他正想補射一箭讓白狼王斃命,白狼王知道遇到強人就地一個翻滾,嗥叫著逃遁。李敬堂從容不迫地上前抱起地上的繈褓,朱成赤仍然在甜甜酣睡,對人世間發生的殘忍一幕一無所知,他剝掉繈褓將還不會走路的朱成赤放在懷中轉身離開白狼坡。後來朱成赤被他以自己在外小妾所生的兒子名義接回府中撫養,這個叫朱成赤的孩子就是後來的宮中錦衣衛都指揮使李連城。而範桂枝以為朱成赤被狼吃掉,將自己和宮心誌所生的兒子宮和貴謊稱是麗貴妃之子朱成赤交還給宮心誌,他就是後來成為第一總兵的邊關大將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