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聽說家裏要來個新成員,看陸姨把屋子都給人收拾出來了,像是個小姑娘的房間,周杭渡便想起了十一去參加的那個午宴上見到的女生。瘦瘦小小的,穿一身灰色連衣裙,半長的頭發隨意紮著,灰頭土臉的,目光呆滯,眼睛好像還有些腫,一群人簇著打招呼時愣是扯了個及其勉強的笑。
確實挺心疼人的。
陸月的情況周杭渡是知道一些的。他沒經曆過那樣的事,也體會不到那種切膚之痛。隻是當時陸月的那個“假笑”著實讓他難忘。
既然笑不出來,幹嘛勉強自己呢?
午宴太亂,短短一麵後便各回各家了,直到陸姨告訴自己這個“假笑妹妹”就是家裏的新成員。還真有些期待。
周杭渡以前身邊從不缺人,狐朋狗友不少,鶯鶯燕燕什麼的更不用說。隻是出國放縱了一段時間便覺得沒意思,又主動回國過起“正經”小孩的中學生活。時間過得緊,人也變了性,能留在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少,更何況又有多少人能真心相交?有時矯情起來難免覺得孤獨。
這下要來個妹妹,最起碼平時回去屋裏能有點兒人氣,要是相處的好了,說不準能多個說話的人。
到陸月來的這天,周杭渡越想越興奮,一上午的課也沒怎麼聽進去,索性翹了最後一節自習和老師請了個假就回去等著了。
聽到門口有動靜,周杭渡趕忙管理了表情壓下那長時間等待後的急切與不耐感迎了出去。
來人卻有些讓人出乎意料...
隻見那“六月妹妹”穿著明豔的黃色小襖,頭發也高高挽了起來,眉目似蹙非蹙略顯驚疑,麵色褪去了蒼白還有些紅潤。
這跟之前的居然是一個人?
兩方人都有些發愣,聽到陸姨問自己,周杭渡便逗笑著答了一句:
“因為迫不及待想見見這個新妹妹。”
看著“新妹妹”那微微放大的瞳孔寫滿了驚訝,周杭渡心道幸好不是什麼麵癱臉,上次看她“皮笑肉不笑”之後,他還怕這妹妹經曆了巨變可能會像電視劇裏的人那樣,整天不苟言笑、寵辱不驚,還好還好...隨之莞爾一笑緩解了氣氛。
陸芸搖著頭笑開了眼,說道:“你啊,又貧了!什麼新妹妹舊妹妹的,你們以前還一塊兒玩過呢!”接著拉過周杭渡跟陸爸爸好一陣寒暄。
陸月和周杭渡還對剛剛的“一塊兒玩過”滿是訝異,陸芸卻沒多說,隻領著人往飯店走。
吃飯的地方並不遠,兩層的酒樓不算大,修得頗具古韻,小前庭有池有井,有花有木,也算鬧市裏的清淨一隅,很對它“醉清閣”的店名。樓內是一色兒的木色,堂前的假山嘩嘩流著水,不是周末,客人也不多,酒菜香卻已充斥了整個一樓。
陸月這會兒發現自己是真餓了。
一行人上了二樓包間,內裏更是雅致。玄關擋了一列繡著錦鯉戲荷的折屏,廳內圓桌木椅,木雕兩壁,中式板欞窗外是樂市兆河的一條支流,遠看還能望到市區林立的高樓大廈,眼下卻是小橋流水,好不愜意。
四人落座點菜時又是一番推讓,周杭渡更是一副事不關己模樣在一旁涮杯子。
到陸月這兒時,陸月有些慌張,輕輕攔了下自己的餐具道:“我自己來吧。”
周杭渡倒沒推托,直接把水壺丟在了陸月手邊,又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陸月:“......”
陸芸笑看二人,娓娓說道:“你們都別太拘謹,我之前說過你倆見過的。”
“真有這回事兒?”周杭渡問道,“我怎麼都沒印象?”
陸月對這事兒也耿耿於懷,這會兒聽到小姑又提了起來,頓時也來了興趣,跟著說道:“我也沒印象。”
“你們那時都才四五歲,記不住也正常。”陸芸抿了口茶,接著說:“那時候我和杭杭爸剛認識,領著杭杭去拜訪你們,你們倆在六月的小房間裏玩的可開心了。我看那會兒杭杭就特照顧六月,要不是後來...後來杭杭爸和我工作變動搬離了那邊,你們說不定還能一塊兒長大呢!”
周杭渡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到別人家和一個小妹妹玩了半天,但具體的就想不起來了。倒是陸姨剛剛頓那一下,他還有印象。
那時候他媽知道老爸要再婚,死活要爭自己的撫養權,還把自己搶過去住了挺長時間。兩邊協商好了再回到爸爸那兒時爸爸已和陸姨結了婚,他們也去了別的城市...自然沒機會再見到那個妹妹。
這邊陸月也在拚命想,可就是什麼也想不起來,還是太小了,再加上自己小時候玩伴太多,一時之間還真不好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