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木橋後是道便門,門邊站著一個心不在焉的小夥子,還把和服下擺上翻塞進腰帶間。進了門後大哥才開始自己走。
伊左衛門指著眼前的倉庫說:
「這是書庫。長十間,寬三間。怎麼樣,很氣派吧?那邊長十三間的倉庫是步槍倉庫。旁邊是禦具足的倉庫。那就不是我的轄區了。還有那邊是屏風倉庫。」
「哇,各種東西都分門別類收藏呀。」
「是呀。正因各自分門別類收藏,禦藏的管理員也就各自胡作非為呀。」
的確每個倉庫周圍都有幾個無所事事的職員。
有些人站著聊天,還有些人倚著倉庫牆壁看書。
紅葉山區域屬寺社奉行管轄,但具足、步槍、書籍、屏風等卻分別由各處派來的人員負責。因此真的是各自為政。
「難不成所有人都不再服膺權現大人了嗎?」
彥四郎開玩笑地說,伊左衛門卻似乎把這問話當真。
「或許真是這樣。工作輕鬆又可以獲得額外的工資,所以久了就會有這種傳說。還有些家族將這類工作據為私有。不,府上情形自然不同。」
「不同,不同。」如幽靈般步履漂浮的大哥揮了揮手說。
占地寬廣的庫區後方有柵欄環繞,三間靈廟的屋頂並列出現在地勢略高的小丘上。那是山下的靈廟。為了避免火災一概未植任何樹木的庫區,就在紅葉山與山下靈廟的環繞之中,因此附近一帶閑靜得一如穀地,這份靜謐對武士們來說真是極樂呀。
紅葉山頂側麵的石階下方有一問格外顯眼的大倉庫。
「喏,這就是我的地盤了。屋長十八間。裏麵存放著別所代代主君保管的禦影鎧。」
彥四郎頓時激動了起來。禦徒士主要負責雜事,因此理應沒有特定的工作地點。唯獨別所家,奉權現大人禦令,二百五十年來一直都負責這份固定工作。
抬頭一看,東照宮的本殿及拜殿屋頂高高聳立在已略見轉紅的紅葉山頂上,鮮豔青綠色屋瓦上的巨梁閃耀著光輝,仿佛就要貫穿江戶城中心。彥四郎把手貼在自元和偃武(一六一五年大阪夏之陣以降的太平時期)以來共曆十八代祖先管理過的倉庫白牆。
「管理禦影鎧是別所家的特定工作,因此我不該在場。祖先牌位帶來了嗎?」
「是,在此。」
彥四郎從懷中取出包在小方綢巾裏的牌位。伊左衛門讚許地點了點頭。
「你做事真是萬無一失呀。事到如今,你這做大哥的應該也沒什麼好傳授的吧。不過既然禦徒頭大人吩咐你們在倉庫裏麵待小半個時辰,我就在外麵等吧。」
「勞您費心了。」
兄弟兩人齊聲行禮致意。
這時彥四郎突然想到羽織的事。伊左衛門和大哥都穿著禦徒士引以為傲的素麵黑皺綢的正式羽織,而自己身上雖然也是黑色素麵的,但卻不是正統禦徒士羽織。
據說將軍不管到哪兒,手邊一定都會帶上一件素麵黑色羽織,萬一發生事變,就可以立刻穿上混入禦徒士之間。
大哥雖然把工作交接給自己,但並未讓出別所家戶主的位子,那件羽織當然輪不到我穿。隻是身上未穿著禦徒士引以為傲的正式羽織就登城,似乎也不太妥當。
到倉庫裏麵再和大哥商量吧。彥四郎心想。
大哥的手因高燒而顫抖,握著鑰匙好不容易才打開禦具足藏的鎖。